所有弟子齐声道：“恭喜掌门出关。”
唐可儒急急地上前一步，说道：“掌门师妹可算出关了。寒冰狱异动，五长老请您过去。”
解青舟微一点头。她不着急去找五长老，而是先表扬了唐可儒和柳长聆：“我闭关这段时间，全靠唐师兄和长聆师弟打理门中事务，二位都有大功劳。”
下属帮你做事，虽然未必是为了那一两句表扬，但如果做上司的总是只字不提，时间久了，难免让下属觉得缺了点精神动力。解青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该当众表扬的时候就当众表扬。
唐可儒等人想和解青舟一起去五长老那里，被解青舟制止了。解青舟命令轩辕派内一切照常，不要惊慌，不要紧张。然后，解青舟独自前往五长老处。
五长老处，五位长□□同结了一个法阵，每个人都全神贯注，额头上甚至渗出了汗珠。如果以五长老为五个点画一个圆，那么法阵就位于这个圆之中，法阵中浑厚的真气织成一张大网，大网上布满雷电，似乎在镇压着什么。
解青舟停在法阵前，肃然道：“五位长老，青舟已到。请打开寒冰狱大门，让我进去。”
五位长老齐声说：“是，掌门人！”
话音刚落，法阵中央骤然出现一个方形的黑洞，像大门一样。解青舟毫不犹豫地走入了黑洞之中。
黑洞下是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冰天雪地，寒风呼啸，林立着一面又一面厚厚的冰墙。
解青舟穿梭在这些冰墙之中。最后，她停在了一面特殊的冰墙前。
这面冰墙是这里最厚、最大的一面，但这不是这面冰墙最特殊的地方。这面冰墙最特殊的地方在于，冰墙里封着一个人，不，不能称它为人，应该叫“一个怪物”。
那怪物有三个解青舟那么高，十分强壮，四肢肌肉线条非常明显。怪物长着人身，却是个青面獠牙的鬼面；犬齿很长，跟野兽一样；有两只眼睛，每只眼睛中都有两个瞳孔，是典型的双瞳；周身萦绕着黑雾似的魔气，似乎来自于魔界。
解青舟来之前，怪物正在疯狂地撞击冰墙，它的力量相当可怕，连五长老的法阵都压制不了它。解青舟注意到即使是这么厚的冰墙，都已经开始出现裂缝。
然而，解青舟来了之后，正在发狂的怪物却突然变得温顺起来，它不再撞击冰墙，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冰墙里，目光柔软地看着面前的解青舟。
它很乖，它看着解青舟的目光就好像渴望母爱的孩子看着母亲那样，迷恋而充满温情。尽管这令解青舟毛骨悚然。
解青舟喃喃道：“长聆摇动剑铃，告诉我寒冰狱异动，指的就是它了。可是为什么连五长老的法阵都压制不了它，但只要我靠近它，它就变得温顺？”
解青舟感到十分不可思议，这时一个猜测从她心里冒了出来。解青舟看了一眼手中的烟斗，烟斗正在点着魔罗烟，烟香袅袅升起，这种来自魔界的烟草有着清香的气味。解青舟吸了一口烟，朝怪物轻吐白雾，霎时间，它眼中流露出的对解青舟的迷恋情绪更深了，它痴痴地看着解青舟，仿佛解青舟真的就是生它养它的母亲。
解青舟眼睛眯了眯。她刚才的猜测是对的，眼前这个怪物周身环绕着浓重的魔气，显然来自魔界，它的反应告诉解青舟，解青舟身上摩罗烟的气味使得怪物误以为解青舟是它的妈妈，从而对解青舟言听计从。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魔界大魔？”解青舟突然背脊发凉。她自言自语道：“能让它坚定不移地认为解青舟是它的妈妈，说明原来那个解青舟是从小把这个怪物养到大的。”
这时系统的机械音在解青舟耳边响起：“三年前，解青舟从魔界抢了一个刚降世不久的大魔回来。刚降世的大魔还没睁眼，看不到周围，但能通过气味辨别出周围是陌生的环境，这让年幼的大魔变得紧张、焦躁。后来解青舟就想到了魔罗烟的法子，吸食摩罗烟会让解青舟身上带上一种特殊的、淡淡的清香，因为用来制作摩罗烟的摩罗叶在魔界遍地都是，所以这种清香让年幼的大魔感到熟悉和亲切，以为回到了它出生的魔界。年幼的大魔很快平静下来，甚至把拥有这种香味的解青舟错当成了母亲。”
解青舟听完目瞪口呆。过了许久她才皱着眉评价道：“‘疯美人’解青舟……还真是疯啊……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忽然想起在“千尺邪蛇”副本中遇到的荣提，便问系统：“那位荣提老人说，要继承无须老祖之志，就去寒冰狱里看看。他说的无须老祖之志是什么呢？系统，你答应过我只要回了凌雪峰，入了寒冰狱，就为我解开一切谜团，可别说话不算话哦。”
系统的声音仍然是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它用程式化的语气对解青舟说：“恭喜宿主触发隐藏剧情。我马上为宿主解开谜团。宿主请跟我来。”
它刚说完，解青舟就看见地上凭空出现了一排指路箭头，这些箭头指引着解青舟在许许多多的冰墙中穿梭，最后停在了一面最薄的冰墙前。
解青舟抬头，只见眼前这面冰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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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弑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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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字是无须老祖留下来的。”系统的声音响起，“记录了他一生的志向。他担心在自己死之前实现不了这个伟大志向，所以特地将其记录下来，让后人不要忘记。”
冰墙上写的是文言文，解青舟看得有些吃力。系统说：“宿主，为了让你能更清楚地了解前因后果，我将使用全息影像技术为你讲解冰墙上的内容。”
解青舟乐了：“这么高级？”
解青舟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化，她好像离开了寒冰狱，面前是一片星辰。解青舟走入星辰之中，星辰随之幻化，接下来，哭声、叫声、求救声传到了解青舟耳朵里。解青舟眼前所见，是一群像山一样高大的鬼面人正在肆无忌惮地捕捉普通人类，把他们扔到口中咀嚼。残肢遍地，血肉淋漓。
解青舟全身发凉，“这些怪物是……魔界大魔？”
“三百年前，魔界与人界之间出现了一个口子，也就是你见过的位于鸢尾地魔窟的魔界入口。”系统说，“出现了这道口子，魔界的一些东西就能游到人间。小鬼、魑魅蛇之类的倒还好，但大魔来到人界，是肯定要大开杀戒的。”
“这可怎么办？”解青舟进入情境，有些紧张。
这时，画面一转来到了凌雪峰。解青舟看见三个仙风道骨的白袍人站在凌雪峰顶，他们是轩辕派的开山鼻祖。天裂开了一道口子，威严的金光照射出来，神之手伴随着金光从天的裂口中伸出来，伸向白袍人。
系统缓缓说道：“人们向天祷告，希望神能够帮助他们解决大魔危机。于是在神的扶持下，人间出现了轩辕派，神把部分仙术加以改造，传授给轩辕派，这也就是轩辕派真气的来历。”
解青舟道：“难怪轩辕派的练功法门自成一派，不同于人间其他门派，原来是来自于神。”
画面再一转变，解青舟来到了一条翻腾的血河前，血河散发着血腥味，相当骇人，血河两岸开满了妖艳的曼珠沙华。
解青舟问：“这是哪里？”
“你在魔窟的时候，如果走进那个通往魔界的入口，再前行一段时间，就能看到这条血河。血河两岸分别是魔界和人间。你仔细看看，血河上布着一张真气大网，当年，轩辕派先祖在神的指示下，在血河上布下了法阵，这个法阵是专门针对大魔的，有了这个法阵，大魔再也无法从魔界来到人间。但法阵的力量会逐渐变弱，所以轩辕派每年都会派人去加强法阵。”
“怪不得轩辕派每年都会例行进入魔界一次。轩辕派在神的指示下，维护世间和平，一点问题都没有啊。无须老祖和解青舟又想干什么呢？”
系统缓缓道来：“六十年前，无须老祖发现，血河越来越汹涌，血河中的血水越来越浓，而血河对岸的魔界，魔气似乎越来越重。无须老祖觉得不对劲，进行了一番调查后，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神想灭世。”
“灭世？为什么要灭世？怎么灭世？”
“神的幼子未能度过出世大劫而夭折，神痛苦万分，悲痛欲绝，一心想要复活他心爱的幼子。”
“连神也逃脱不了痛苦么？”
“喜、怒、哀、惧、爱、恨、恶、欲，人神魔谁都逃不掉。”
“神想怎样复活他的幼子？”
“神留住了幼子的元神，但找不到合适的躯体承载元神。就算找到了合适的躯体，神之子毕竟不同于常人，如果没有超脱混沌的力量，元神是融入不了躯体的。魔界和人界都由神创造。神有三眼，脸上两眼，脑后一眼。因为担心大魔太凶恶，难以掌控，所以神留了脑后的一眼在魔界监视。自从魔界与人界之间的口子出现后，人间的烟火气渗入魔界，竟让那只神之眼长出了躯干四肢，初成人形。初成人形的神之眼使魔界魔气加重，血河中的血水也随之变得更浓。”
“莫非，初成人形的神之眼就是能承载神幼子元神的躯体？”
“没错。”
“那，超脱混沌的力量如何获得？”
“神取了神龟的四只腿，做成神柱分别立在象征着天涯海角的四个方位，并施以法术，日积月累后，四个方位的神柱就会形成一个覆盖人间的法阵，紧接着法阵诱发洪水、天雷、山火、飓风，这些灾难将把整个人间毁灭。就在人间毁灭的最后一刻，超脱混沌的力量便产生了，神的幼子得以复活。”
解青舟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说：“人间毁灭，人会灭亡的。”
“在尊贵的神的眼里，人与蝼蚁无疑。这一批人灭亡了，再造一批，也是一样的。”
解青舟冷笑道：“好一个再造一批也是一样的。我知道这叫什么，这叫狂妄。这是一种常年身居高位，对渺小生命的一种蔑视！”
“宿主，你说得非常对。当年无须老祖发现了这个秘密后，找到了这世上最高的一座山峰，这座山峰就离凌雪峰不远，名叫十九霄雪峰，十九霄雪峰因为海拔太高、终年冰雪、氧气稀薄、环境恶劣，所以人迹罕至、与世隔绝。无须老祖在十九霄雪峰顶主持建造救世台，希望在灭世灾难来临时，尽可能多的人躲到救世台上，逃过一劫。”
解青舟听完救世台这个恢弘的构想后说：“听起来好像诺亚方舟哦。这就是荣提所说的无须老祖之志？”
“没错。当年轩辕派还没有出现三宗分裂的现象，整个轩辕派非常团结，在无须老祖的领导下，救世台的计划浩浩荡荡地进行着。只可惜不久之后，无须老祖突然死亡，紧接着三宗乱斗，救世台的计划也就搁置了。”
解青舟想了想，忽然摇头道：“不对，不对……无须老祖为什么会在关键节点突然死亡？剑宗、天宗、禅宗为什么突然大乱斗了起来？事情不会这么巧……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无须老祖是被人害死的，三宗也是被人挑拨的，为的就是让救世台的计划无法进行！”
“宿主很聪明。”系统用它那机械音干巴巴地夸赞道，“救世台计划搁置了六十年，直到解青舟上台。”
“是解青舟重启了救世台计划？难怪解青舟能在上台短短三年时间内服众，原来是因为她重新捡起了伟大的救世台计划。”解青舟自以为猜到了关键。
系统却推翻了她的猜想，说：“不。解青舟上台后重新重视了无须老祖的救世台计划，但她并没有继续救世台计划。在她的设计下，救世台被改造成了弑神台。”
“弑……神？”解青舟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没错。解青舟觉得，神把天下苍生视为蝼蚁，说灭世就灭世，说重新造人就重新造人，实在是令人愤怒。解青舟很疯狂，她说，既然神可以把我们的性命踩在脚下，那我们也可以不再尊敬他，甚至可以杀了他。灭世计划是神的安排，弑神成功后，灭世计划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解青舟心脏狂跳、手心出汗，甚至眼前有些发黑。她大汗淋漓，喃喃道：“太疯狂了……这个天下唯一一个修仙门派的掌门人，她根本不想修仙，她想弑神！”
解青舟又问系统：“解青舟养在寒冰狱里的那只大魔，是干什么用的？”
系统说：“它是解青舟的武器。”
“武器？”
“人间的烟火气有利于大魔的成长，加上解青舟用自己的真气养着它，现在它虽然只有三岁，但已经异常凶戾。在解青舟的计划中，它是解青舟弑神的武器之一。”
“可是……”解青舟对此提出质疑，“圈养恶魔，真的可控吗？”
“宿主，现在你接手了解青舟的一切，你可以继承解青舟的弑神计划，也可以置若罔闻。但我要提醒你的是，离灭世那天的到来，只有短短的十年时间了。”
解青舟闭上双眼，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如果我选择不接手解青舟的弑神计划，十年之后我35岁，我会和穿书前一样，再一次死在35岁那一年。”
这时全息影像结束，周围的景象缓缓散去，原来解青舟一直留在寒冰狱中，哪都没去。
解青舟觉得有些累，她背靠着刻字的冰墙，缓缓坐了下来。解青舟感慨道：“我小时候喜欢读中国神话，读到天上有十个太阳，烤干了大地，后羿便把箭指向太阳，射下九个，只留一个；读到炎帝的小女儿精卫去东海玩，溺于水中，死后便化作精卫鸟，竟用石子把东海填平了；读到夸父区区一个部落首领，竟然想把太阳摘下，便开始了逐日，至死方休。”
解青舟抬头，看着什么也没有的半空，对看不见的系统说：“东方文明中的抗争精神是一脉相传的，因为有它，东方文明才得以生生不息——神要灭我，我是顺从还是屈服？不，我不顺从也不屈服，我要杀了神。”
解青舟把头一仰，靠在冰墙上，轻声道：“虽千万人吾往矣，九死而不悔。解青舟的弑神计划看似以卵击石，希望渺茫，但就凭这份勇敢，我愿为之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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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除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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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峰，轩辕派，掌门寝殿。
解青舟正在用石黛画眉，这玩意虽然没有眉笔好用，但用起来时别有一番趣味和氛围感。
镜子中出现了解青舟那张美艳的脸，凤眼媚而娇，顾盼生姿。这张脸的美是一种攻击性十足的美，格外张扬，丝毫也不含蓄。
孤鸿传话说，柳长聆求见。解青舟拿着石黛的手一顿，随即说道：“请他进来。”
柳长聆走进解青舟的寝殿，只见美人榻上披着白狐裘，解青舟斜倚在塌上，白藕似的手臂从袖子中伸出来，雪白的玉足毫不忌讳地露出来，脚趾甲用凤仙花染红，脚腕上系着铃铛。解青舟手上吊着细长的烟头，烟香袅袅升起，迷了人眼。整个画面透出一种颓靡、浪荡的病态美感。
但是柳长聆心知肚明，颓靡荒唐只是解青舟表现在外的一面。他知道这个掌门师姐志比天高，当年弑神台计划的提出令人震惊，解青舟不但提出了这个大胆的提议，而且有手腕能让整个轩辕派追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