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则问解青舟:“我知道掌门人因为几次内伤的积累伤到了根基,虽然目前实力不是巅峰状态,但对上温红湖也未必会输。掌门人何必如此悲观?”
解青舟皱眉道:“我不是担心温红湖,我是担心柳长聆做手脚。”
五位长老听了纷纷沉默,那个古怪的柳长聆确实是大患。
三长老仔仔细细地看了无须老祖在手记中记载的以冰雪冰封十九霄雪峰峰顶的秘法,解读道:“弑神台的前身是无须老祖的救世台,无须老祖在手记里说,让五个人围着救世台在五个卦位上施法,催生冰墙,待冰墙长成碗状时,剑宗、天宗、禅宗各出一人,用真气合力把碗口封上,那么这个‘大碗’将变得坚不可摧,碗里的时间以及生命将陷入无穷无尽的静止。”
解青舟一喜,“所以,是有办法把弑神台冰封起来的,说不定还可以把我们剑宗弟子也一起冰封起来,躲过一劫。”
四长老却说:“这是无须老祖自创的秘法,他拿当年的救世台做了个设想,但事实上没有人真正实践过这个秘法。另外,最后一击需要剑宗、天宗、禅宗合力完成,如今三宗离心,这太难了。”
二长老问:“我听掌门人言外之意,这次温红湖与掌门人的决斗,不仅仅是掌门人一个人的劫数,还是整个轩辕派剑宗的大劫,所以掌门人才想把剑宗弟子和弑神台全部冰封,藏起来,好躲避劫难。掌门人为何会有这样的顾虑?”
解青舟把在重明宗神庙看到的神像和柳长聆模样相似这件事说了,又把她认为的柳目遮就是柳长聆的猜测也说了,然后总结道:“我不知道柳长聆这个‘神使’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但一切都让我感到不安。我有种预感,柳长聆这次可能想灭掉整个剑宗。既然搞不清楚敌人,那不如我们躲一躲,凌雪峰暂时先让给她温红湖住住也无妨。”
五位长老表情变得凝重。神像事件和柳目遮就是柳长聆的猜测让所有人心中一寒。
解青舟是掌门人,她才是那个拿主意的人,虽然五长老在轩辕派中威望很高,但也要服从掌门人的决策。
大长老从三长老手中接过无须老祖记录秘法的手记,严肃地说道:“掌门人有令,我们五个老头自当倾尽全力。要完成无须老祖自创的秘法,首先需要在五个卦位施法的人,我们五个可以胜任;但是还需要三个分别来自天宗、剑宗、禅宗的高手,这就需要掌门人你来想办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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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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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青舟愁眉紧锁,她深深鞠了一躬,拜别五位长老,并说道:“青舟知道了。”
从五长老处回来,已经晚上了,解青舟走进掌门寝殿,疲惫地把外套一脱。
孤鸿见解青舟回来了,立即将饭菜端过来,对解青舟说:“掌门人请用晚膳。”
解青舟夹了几筷子,由于心事重重的缘故,没什么胃口,所以没吃几口就不吃了。
孤鸿惶恐道:“掌门人,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解青舟撑着脑袋说:“饭菜很好,只是我心里很烦,吃不下而已。孤鸿,你用不着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
孤鸿一脸认真地说:“孤鸿这不叫小心翼翼,这叫尽心尽力。孤鸿命苦,如果不是掌门人收留孤鸿,孤鸿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掌门人对孤鸿有恩,孤鸿是在报恩,这是其一;其二,作为掌门人的侍从,孤鸿必须做好自己的本分,不然孤鸿心中有愧。”
解青舟看孤鸿这一根筋的模样,心想:世人圆滑世故、处处算计,像孤鸿这样单纯较真的,倒真不多见了。
解青舟一心想着怎么找到三宗的人,睡觉的时候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对着镜子一看,只见脸色憔悴得很。解青舟立即用脂粉给自己上妆,掩盖憔悴颜色后,又是一个艳丽美人。
凌雪峰上,麒麟钟响了两声,轩辕派弟子集合。
解青舟身穿红裙,外面披着白色狐裘。她今天头发梳得很整齐,不像以前那样慵慵懒懒;她走路的步子很稳重,不再一步一摇;她的指尖也不像以前那样挑着细长的烟斗,而是双手负在背后,非常严肃。
解青舟扫了站在下面的一群轩辕派弟子一眼,开门见山地说:“弑神台的事情,本来有些资历尚浅的弟子是不知情的,不过最近我把不知情的弟子挨个找了一遍,说明了原委,现在在座的应该没有还不清楚弑神台是怎么回事的人了吧?”
底下鸦雀无声。
解青舟又道:“神要灭世,弑神计划是要阻止神灭世,拯救人间。我不多说什么,如果相信弑神计划是有意义的,就留下来,不过留下来的人要记得我们马上就会遇到一场劫难;不相信它是有意义的,甚至觉得它是罪大恶极、大逆不道的,可以现在就离开凌雪峰。大家自由选择。”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异口同声道:“愿为弑神计划赴汤蹈火!”
这场宣誓过后,众弟子都散了。这时凌雪峰上出现了一个气质温婉的少女,她拥有一张标致的鹅蛋脸,鹅蛋脸上那弯弯的眉毛像极了江南的柳叶。这少女便是云家大小姐云如雪了,云家跟轩辕派交往甚密,她有很多机会上凌雪峰来。
云如雪是来找江钥的,两人已经定了亲。
江钥和一群轩辕派弟子结伴而行,见到云如雪站在远处,同行弟子朝着云如雪所在的方向推了江钥一把,笑嘻嘻地催促他赶紧去找云如雪。江钥红着脸,迫不及待地朝云如雪跑去了,
云如雪看见江钥傻里傻气的跑步模样,掩嘴一笑。江钥跑到她面前,她笑道:“最近你们掌门人不允许你们下山,我便上山来看看你。”
江钥“啊”了一声,受宠若惊地挠了挠后脑勺。
两人携手在附近散了散步,说了许多悄悄话,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我送你一样东西。”临别时云如雪说。她拿出一条腰带,递给江钥,说道:“上次见你腰带旧了,给你做了新的。”
江钥如获至宝,将腰带捧在怀里。
“那我也送你一件东西。”江钥说。他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根红绳,红绳上吊着一个小小的金质平安符,他把平安符塞到云如雪手中,说:“这个平安符是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帮我求的,跟了我很久,我把它送给你。”
“哎哟,这个不行。”云如雪一听是他娘在他小时候求的,戴了很久了,便觉得不能收。
江钥笑道:“怎么不行?日后你我成婚了,我的就是你的,怎样都是行的。”
云如雪脸蛋飞上了红云,羞道:“你别老把成婚挂在嘴边。”她低着头,嘴角的笑收不住,收下了江钥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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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独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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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钥恋恋不舍地把云如雪送下了山,回来时经过一棵桃树,一人坐在桃树上,用一颗石子砸中了江钥的脑袋。江钥“哎哟”一声,捂着脑袋仰头一望,只见南枝令坐在树上。
南枝令虽然是高阶弟子,辈分比江钥大,是江钥的师叔,但由于这个人十分随性,经常没心没肺地跑去跟江钥这些年轻弟子一起玩,毫无架子,所以江钥一点都不怕他,见了他不行礼,而是笑嘻嘻地向他开玩笑道:“南师叔几时成猴子了?”
南枝令跳下树枝,给了江钥一个爆栗,佯怒道:“见过这么风流倜傥的猴子吗?”
江钥只是笑。
南枝令揶揄他说:“你跟你那小未婚妻感情不错嘛。不错,不错。”
江钥立即红了脸。
南枝令突然话锋一转,问江钥:“想不想下山去?”
江钥一愣,没明白南枝令的意思,“下山?掌门人不是要求众弟子严守凌雪峰和弑神台吗?这时候怎么能下山?”
南枝令朝云如雪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吊儿郎当地说:“守凌雪峰和弑神台有什么好玩的?要我说啊,你下山去和云大小姐成亲更好玩。”
江钥脸色一变,肃然说道:“师叔哪里话?我岂是那种弃师门而去的小人!”
“不是让你弃师门而去,而是让你给师门留一颗种子。”南枝令斟酌词句,“掌门师妹说了,此次师门恐遇大劫,你和云大小姐刚刚订婚,喜酒还没喝上呢,掌门师妹说如果你这时候出了事,她愧对云大小姐,所以让我再来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有意跟云大小姐长厢厮守的话呢,是可以自愿选择下山的。”
江钥登时“扑通”一声跪下,他平日里与南枝令关系好,如同平辈,此时却突然行这么个大礼,说明态度是真的很严肃了。
江钥举手发誓:“江钥在此起誓,生是轩辕派的人,死是轩辕派的鬼,誓与轩辕派共存亡。”
南枝令无话可说了。
江钥表明立场后就离开了,南枝令一个人站在桃树下,不知什么时候解青舟已经藏到了桃树后面,她缓缓从树后走出来,站在南枝令身旁。
“江钥不肯走。”南枝令言简意赅地说。
解青舟没说话,仿佛早就猜到了。
“我听说你不光准备冰封弑神台,还准备把剑宗弟子也一起冰封进去?”南枝令问。
“嗯。”
“冰封多久?”
“无须老祖的手记里面写到,冰封虽然坚不可摧,但只能维系一年,一年后冰封会自行解开。我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缓兵一年,把弑神台、黄金弓、还有你们全都保护起来,然后在一年之内找到柳长聆的致命点。”
“柳长聆真这么让你害怕?”
“你又没亲眼看见重明宗神庙里那些和柳长聆长相相似的神像,无法感同身受我的恐惧。”
南枝令想了想,说:“既然如此,那些乳臭未干的年轻弟子毛都没长齐,确实需要保护起来。但像我、唐师兄这样的就不用了吧?你去找柳长聆的致命点,难道不需要一两个得力助手吗?难不成靠那个祁冬音?”
“祁冬音?”解青舟一愣,这个南枝令说话没头没尾的。
南枝令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故意望着天空说:“你和那祁冬音,不就跟江钥和那云大小姐差不多嘛?”
解青舟边笑边肆无忌惮地用脚去踢南枝令,“年轻弟子们还不够你逗趣的?倒揶揄上我来了?”
就在这时,两人远远看见一个披着斗篷的人艰难地往山上走。他孤零零一个人,看似蹒跚虚弱,但解青舟闭了闭眼睛,立即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来自轩辕派真气的威压。
南枝令也感觉到了。远处那人一定是轩辕派中人,但现在剑宗弟子全都在山上,所以他是剩下两宗的人咯?
“是天宗的人吗?现在离温红湖约定的决斗的日子还有十余天,天宗不可能这时候来。”南枝令道。
解青舟说:“我也觉得不可能是天宗的人。应该是禅宗。”
“禅宗无声无息这么多年了,何故这个节骨眼突然出现?难道他们也想跟天宗分一杯羹?”
解青舟摇了摇头,“不清楚。不管怎样,先见见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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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决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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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中的独行人走到解青舟和南枝令跟前,他年纪约莫三四十岁,穿着僧衣,慈眉善目。
这个世界的禅宗类似于解青舟穿书前那个世界的佛僧,但又大有不同。首先他们不信释伽牟尼,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信仰,就是那个宽泛而神通广大的“神”,他们口中的“佛”其实是指神的禅相;他们的僧衣与解青舟印象中的一样,他们也剃度,也戒酒肉色,但他们不会把“阿弥陀佛”挂在嘴边,因为这里没有阿弥陀佛,只有神和神的禅相。
独行人双手合十,拜见解青舟:“念空拜见掌门人。”
解青舟回礼,笑问:“法师因何而来?”
“无逾大法师得知掌门人与温红湖即将决斗的消息,特地命我前来,他说,掌门人有用得着禅宗的地方,他不方便来,便让我来。”
解青舟十分惊讶,听念空这话,莫非无逾大法师料事如神,猜到了自己想要用无须老祖手记中记录的方法,冰封弑神台的事情,因为只有这件事,才需要天宗、剑宗、禅宗三宗的人共同完成。
解青舟将念空请到五长老处,念空说:“无逾大法师知道掌门人的烦恼,特派我来,如此一来,冰封弑神台的事便不用愁了。”
五长老把无逾大法师是怎么知道解青舟想要冰封弑神台的疑问先放到一边,问念空:“如何能说不用愁了?不是还少一个天宗的人么?”
念空微微一笑,道:“决斗那天,温红湖不是会来吗?决斗地点在凌雪峰,但十九霄雪峰离凌雪峰并不远,交手过程中掌门人将温红湖引到十九霄雪峰上施法冰封的地方,不就行了?”
解青舟拍手叫好,“是个好法子。无逾大法师如何这般料事如神?”
念空说:“说来可就话长了。当年无须老祖担任轩辕派掌门时,剑、天、禅三宗还未分崩离析,无须老祖创造这冰封之法时,曾找了剑、天、禅三宗的长老秉烛夜谈,讨论细节。无须老祖想把冰封之法用在弑神台的前身救世台上,但还没来得及用,无须老祖就暴毙了,接着三宗大乱,救世计划被搁置。讨论冰封之法的时候禅宗的前辈在场,那位前辈将所谈内容记录了下来,代代流传,一直传到无逾大法师手中。如今的局势,无逾大法师审时度势,猜到了掌门人可能会启用无须老祖的冰封之法,所以派我前来。”
解青舟喃喃:“莫非那个时候无须老祖就察觉到救世计划将遇大劫,所以想像我一样把救世台保护起来,先躲一躲。无须老祖或许早已做了许多打算,只可惜早早暴毙,所以一样没成。当年害他暴毙的人,我看就是那柳目遮,也就是柳长聆!”
至于柳长聆现在在何处呢?他现在在重明宗的神庙里。
神庙里,巨大的金身神像前,摆放着虔诚的拜神者们上供的贡品。柳长聆站在神像前,沉默地为神添灯。
左翕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来,问柳长聆:“神使大人,四大世家已经做好了随天宗逼上凌雪峰的准备,轩辕派掌门人易主、剑宗狼狈而逃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柳长聆垂目,轻笑道:“掌门人易主,狼狈而逃?剑宗那伙人不敬神明,不敬神明者乃妖魔在世,怎能这么简单处置了?”
左翕一愣,“妖魔在世?剑宗虽然可恶,但他们不是妖魔啊,相反,他们每年都会去加固血河上的真气阵,以免魔界大魔跑到人间来为祸人间。”
柳长聆语气温柔地告诫左翕:“这世间尊神者才是人,不尊神者都是妖魔,妖魔为祸人间,只有神才能降服妖魔。把这句话放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到了决斗那天,我要让世人彻底信服这句话。”
柳长聆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他的眼睛半眯,目光向下,仿佛是在垂怜世间。
一阵微风吹来,柳长聆赶紧用手护着刚刚点上的灯火,自言自语道:“掌门师姐啊,谁让你胆大包天,在寒冰狱里养了一只大魔呢,这样我可不愁要如何让你在世人面前真正变成妖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