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孤鸿退下后，解青舟提着烟斗慢悠悠地走出房门。她发髻松散，头上除了那支白玉簪就再也没有其他装饰，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整个人的气质是慵慵懒懒的。
解青舟打了个哈欠，朝靠在石头上的大魔招了招手。她将烟斗往前递，给大魔闻摩罗烟的气味。这是魔界的味道，大魔很喜欢，它贪婪地嗅着，神态像极了一个婴孩。
不知为什么，解青舟看见大魔狰狞可怖的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突然觉得很有意思，竟“哧哧”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孤鸿领着莫十全来了，莫十全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巨大的怪物，他是进出过魔界的，认识这怪物就是魔界大魔，当场“哇呀”一声叫出声来。
莫十全的声音很突兀，大魔很生气，它冲着莫十全哈气，双瞳目死死盯着莫十全，莫十全被这样的目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解青舟用手中的烟斗轻轻敲了敲大魔，说：“别吓他。”大魔这才收了气焰。
“过来吧。”解青舟一脸淡定，她跟莫十全寒暄道：“你不是通魔人么？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大魔吧，怎么也这么大惊小怪的？”
莫十全抹了抹额头，说：“确实不是第一次见大魔，但是是第一次在人间见到大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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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执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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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十全是个古怪的小老头，凡事不按常理出牌。解青舟请他坐下后，他不说正事，而是笑嘻嘻地问解青舟：“解掌门已经不再是轩辕派的掌门人了，现在轩辕派的掌门人是温红湖，那么我再叫解掌门就不太合适，我应该如何称呼您呢？”
解青舟悠然笑道：“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解青舟伤了半边脸，论容貌已经算不上漂亮了，但她并不把这放件事在心上，以至于把自己搞得很紧张，她总是放松的、悠然自得的，只瞧她的身姿神态，会觉得她还是以前那个“疯美人”。
莫十全想了想，笑着说：“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称呼，便叫您解姑娘吧。”
“随便。”
“解姑娘，你可知我来黑白谷之前是从哪来的？”
解青舟摇摇头，莫十全自问自答道：“是从江湖大会上来的。解姑娘猜我在江湖大会上遇到了谁？”
解青舟奇道：“我管你遇到了谁？你要见我，如今见到了，怎么不说正事？”
莫十全神秘兮兮地说：“说正事前要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嘛。我在江湖大会上遇到了您曾经的高徒、现在魔窟的尊主祁冬音。祁尊主跟我渊源不浅，他用眼睛换魔灵的事还是我帮他去办的呢。祁尊主这次率领魔窟，联合他的结拜兄弟顾东流挑战江湖大会，大获全胜。”
此时孤鸿站在解青舟身后，听到这，小声对解青舟说：“掌门人，我好像曾听您说过，祁冬音跟他的结拜二哥顾东流分道扬镳了，怎么这次两人又联了手？难道是我记错了么？”
莫十全听见了孤鸿的窃窃私语，立即说道：“这位孤鸿小哥没有说错，顾东流取了端木寻的脑袋去跟叶雪衣换悬赏，激怒了祁尊主，两人决裂。但这次祁尊主进淮南城的时候，遭遇叶五公子手下的斩冬会的伏击，叶五公子叶重月特地跟温红湖借了对付祁冬音的法器，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顾东流出了手，帮祁尊主打败斩冬会。祁尊主是出了名的恩怨分明、有恩必报，顾东流帮了他，祁尊主很感激，便与顾东流重归于好。”
孤鸿十分好奇，问：“叶重月跟天宗温红湖借了对付祁冬音的法器，天宗那么厉害，顾东流有什么办法破解？”
“孤鸿小哥，凡事都讲一个抢占先机，谁占了先机，谁的赢面就大，所以情报至关重要。叶重月借了哪些法器自然是保密的，但顾东流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事先打听到叶重月借了哪些法器、这些法器的功能和用法，并把情报传递给祁尊主，祁尊主身边有精通机关术的小仙姑蓝翎儿，蓝翎儿根据情报，造出专门针对这些法器的机关，最终打败斩冬会。”莫十全绘声绘色地说。
在原著中，蓝翎儿也是祁冬音的后宫之一，蓝翎儿在祁冬音身边解青舟一点也不意外。
莫十全咳了两声，继续道：“祁尊主在江湖大会上要求增加一个执旗者的位置给鸢尾地魔窟，理由是现在的四大执旗者全是世家望族，太不公平，鸢尾地魔窟中有很多出身平凡的人，可以代表非世家的一方。有人反驳鸢尾地魔窟中全是犯了罪的穷凶极恶之徒，绝不能成为执旗者，祁尊主便替鸢尾地魔窟翻了案，说魔窟中大部分人是因为得罪了世家大族，导致被冤枉、迫害，失去容身之地才躲进魔窟，并当场列举了例子，拿出了证据。”
解青舟说：“即便如此，四大执旗者叶家、祁家、原家、萧家，也是不愿的吧？”
“表面上四家全都反对，但各家心里有什么小九九，谁知道呢？叶家是肯定强烈反对的；但祁家在祁广由死后实力下滑，已经衰败到完全依附叶家的地步，祁尊主再怎么说也是祁家人，他要是能够带领魔窟登上执旗者的位置，这对正在衰落的祁家来说不是一件坏事；而在原家、萧家眼里，四大世家之中叶家一家独大太久了，如今横空出世一个祁尊主，说不定可以制衡叶家呢。”莫十全有条有理地分析。
“后来呢？”孤鸿问道。
“后来，江湖大会上临时决定，如果祁尊主能够打败叶、祁、原、萧家的高手，并在全体投票中获得半数以上的支持，就同意鸢尾地魔窟成为执旗者之一。比武连续进行了三天，战得天崩地裂。四大世家的高手用车轮战对付祁尊主，祁尊主都不在怕的，他一袭黑衣，黑布蒙眼，手持蛟龙剑，身上盘旋着魑魅蛇，愈战愈勇，威风凛凛，出尽了风头啊。祁尊主赢了，但他就算比武赢了，投票怎么办呢？”莫十全故意卖关子，停顿了一会。
孤鸿连忙问：“怎么办？”
“这次又多亏了顾东流。顾东流深谙纵横捭阖之道，在江湖大会前，他秘密拜访了那些规模较小、实力较弱的世家，告诉他们叶家一家独大不是什么好事，不如让祁尊主来制横它。在顾东流的游说下，很多人都选择支持祁尊主。全体投票的时候，祁尊主获得了半数以上的支持。”
“他们也是看中了冬音确实有制衡叶雪衣的实力，才支持冬音的。”解青舟说。她心里想，这就和她穿书前的世界国家之间的竞争一样，谁强谁制定规则，说话的权利在拳头之上。
解青舟抓起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了绕，她想到书中顾东流的剧情，问莫十全：“顾东流帮了冬音这么多，他自己也获利不少吧？”
“这是自然。顾东流名声大噪，从此以后，江湖无人不知顾公子，自愿追随他的人多了起来，祁尊主和魔窟也不会亏待他。”
顾东流很聪明，是乱世需要的人才。解青舟在心里想。
莫十全又咳了两声，说：“解姑娘，乱七八糟的话说完了，接下来该说我来见您的真正原因了。”
“请说。”
“我刚才说了，我从江湖大会上来，在江湖大会上遇到了祁尊主。我算是半个魔窟人，为什么说半个呢？因为我名义上是魔窟人，但行动不受魔窟任何人的约束，即便是魔窟尊主。我出入魔界和人间，常年走南闯北，见的人、走的地方数不胜数，因此祁尊主请求我帮他找一个人。我虽然行动不受尊主约束，但毕竟名义上是魔窟人，尊主的请求我必须放在心上。”
听到这里，解青舟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猜到了答案。“他请求你找什么人？”解青舟问。
“祁尊主请求我找在轩辕派天宗剑宗大战中失踪的解青舟。”莫十全一字一句道。
解青舟心神一晃。她轻叹一声，问莫十全：“所以你到黑白谷，是来找我的吗？”
“那倒不是，我会到黑白谷来纯属凑巧，没想到误打误撞，找到了解姑娘。”莫十全说。
“你把我的消息告诉冬音了吗？”
“还没有。我本来是想飞鸽传书的，但钟然把黑白谷管得很严，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黑白谷毕竟情况特殊。”解青舟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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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重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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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十全嘻嘻笑道：“那场大战后，姑娘既已无碍，为何不去找我们尊主呢？可害得我们尊主好苦啊。”
“哦？此话怎讲？”解青舟问。
“姑娘失踪后，我们尊主话变少了，都不会笑了，整日皱着眉头，忧心忡忡，性子也更阴翳了。一个好好的大小伙子，阴阴郁郁的，总不是个事儿。”
解青舟想了想，问道：“他身边那么多人呢，有位蓝翎儿姑娘，应该一直陪在他身边吧？”
“姑娘这话就有些无情了，且不说小仙姑蓝翎儿醉心机关术，哪有心思理别人，姑娘在尊主心中的地位，又有谁能够替代呢？”
解青舟想，看来故事发展又和原著不一样了，蓝翎儿一心扑在机关术上，没和祁冬音在一起。
解青舟抚上自己头上的白玉簪出了神，心想，他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我同你出谷一趟。”解青舟对莫十全说，“不过走之前我要先见钟然。”
解青舟见到了钟然，告诉她：“江湖大会上，冬音带领魔窟，成为了新的执旗者。”
钟然喜道：“是吗？祁兄真有本事。”
“阿然，你听我说，黑白谷反神权的旗号打出去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黑白谷，那些拥立神权的世家大族绝不会坐视不管，一旦执旗者们大旗一挥，做出江湖决策，要合江湖之力剿灭黑白谷，以黑白谷现在的实力根本抵挡不住。不过好在现在冬音成了执旗者，江湖规矩，任何一个执旗者都有一票否决某个江湖决策的权利。”解青舟说。
钟然立即了然，“让祁兄动用他一票否决江湖决策的权利，保住黑白谷。”
“没错。我们还可以把魔窟拉入反神权的阵营，一旦有了执旗者的支持，黑白谷在江湖上的地位就大不一样了。”
“解姐姐说的没错，但是要如何联系上祁兄呢？”
“黑白谷内恰巧有一名来自魔窟的通魔人莫十全，他有办法联系上冬音，我跟着莫十全出谷一趟，去见冬音。孤鸿和大魔就留在谷内，孤鸿跟大魔很熟，他知道如何照顾大魔，其他人只要不主动惹怒大魔，大魔就不会伤害他们。”
钟然也跟大魔相处了一段时日，知道解青舟养的这只大魔从不主动伤人，便放心道：“也好。那解姐姐此去多加保重。”
交代了钟然和孤鸿一些事情后，解青舟跟莫十全上了路。
离开黑白谷后，莫十全得了自由，立即飞鸽传书告诉祁冬音消息。解青舟见他拿出的不是真的鸽子，而是一只用木头造的机关鸽子，瞠目结舌道：“这是什么？”
“这是小仙姑造的机关鸽子，用它就可以找到尊主，找到尊主后，它还能返回来找到我，把尊主的位置告诉我。”
“这么神奇？”
“当然，小仙姑的机关术出神入化，若不是非世家出身，被世人排挤，屈居魔窟，现在江湖上号称机关术第一的怎么可能是藏麓谷，应该是小仙姑才对。”莫十全得意洋洋道，
提到藏麓谷，解青舟忽然想到祁冬音的那位大哥蓝唯珉，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解青舟轻叹了一口气，当初她初下凌雪峰，在除河盗的时候认识的那些朋友，现在死的死散的散，真是世事无常。
莫十全正在写传给祁冬音的信笺，解青舟想起一件事，提醒道：“对了，你在写信的时候，信里不要提起我的名字，我怕信笺被人截获，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我知道，小老儿这点脑子还是有的。”莫十全欢快地说。
莫十全在信笺中没提解青舟的名字，只写了三个字：近日归。
这三个字就足够了，因为祁冬音清楚，莫十全没事不会传信给他，如果传了信回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拜托莫十全的事有了结果。
过了几日，机关鸽子回来了，它带回了祁冬音的答复信笺，信笺上有两行小字，第一行写着祁冬音现在所在的地址：淮南城，闵居别院；第二行写着：思念已成疾。
思念已成疾，五个字写得格外温柔。解青舟看着这五个字，忽然一股暖流流入心底，生发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解青舟不自觉地微微一笑。
解青舟与莫十全一路前往淮南，途中每日都能收到祁冬音的一只机关鸽子，机关鸽子携带的信笺全都是同样的内容——问他们到哪了，解青舟隔着信笺都能想象得到祁冬音心急如焚的样子。
莫十全摇头晃脑地说：“看，小老儿说得没错吧，姑娘在我们尊主心中的分量像山那么大！”
离淮南城愈发近了，莫十全驾着马车路过一片竹林，这里是进淮南城的必经之路。突然，马车骤然停下，马儿嘶叫一声，驾车的莫十全也发出了“哎呀”一声惊呼。马车里的解青舟警觉起来，心想都已经到淮南城附近了，难道还能有什么意外不成？
一人跳上马车，急呼呼地掀开帘子，钻了进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祁冬音，解青舟一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你……”
魑魅蛇不在祁冬音身边，也许是在他体内睡着了，所以祁冬音现在看不见东西。祁冬音瞎了的双眼上蒙着黑布，他听见解青舟的声音，想也不想就整个人扑了上来，死死抱住解青舟，用哽咽的声音说：“师父，师父，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解青舟感觉到祁冬音全身都在剧烈颤抖，情绪非常激动，仿佛要哭了，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环住祁冬音的腰抱住他。
瘦了，解青舟想，鼻子一酸。
祁冬音成熟了许多，气场变得很强大，宽阔的肩膀给人巨大的安全感，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解青舟当初在竹林中救下的那个狼狈少年。
祁冬音把头埋在解青舟颈边，深吸一口气，用有些委屈的语气小声道：“接到莫十全的信后，我日夜盼着见到你，闵居别院我也呆不下去了，就到城外来等你。我盼啊盼，等啊等，可算把你等到了，你们怎么这么慢啊……”
解青舟轻轻拍了拍祁冬音的背，说：“已经很快地在赶路了。冬音，你怎么瘦了？”
“师父不见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所以瘦了。以后师父在身边，我想我很快就会胖回来。”祁冬音说，因为等来了解青舟的缘故，他的语气很欢快。
这时外面传来莫十全的声音：“我说，尊主，解姑娘，你俩打情骂俏能不能回去再说，小老儿还要驾车呢。”
祁冬音冲着外面道：“你驾你的车，别管车里有什么声音。”
莫十全发出“哟嚯”的揶揄声，马车缓缓动了，莫十全继续驾车前行。
祁冬音坐在了解青舟身边，马车里空间狭小，但祁冬音非常乐意跟解青舟挤在一块。
“刚才我在等你的时候，那条魑魅蛇非说你们的马车今天到不了，吵着说它困了，要回我身体里睡一会。我现在就把它叫出来，好好看看师父的模样。”祁冬音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