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竹花——关玉【CP完结】
时间:2023-05-04 23:10:07

  家里很热闹,村里不少人都在,这里他们这个地方的习俗,喜事帮忙的要请,但是丧事不用,村子小,谁家老人有病大家都清楚,人去世的时候会放爆竹,突然听到爆竹声,该帮忙的人就会立马来了。
  院子里的大人在商量事情,母亲让孟菁菁去吃饭。
  这也是习俗,老人去世回家的每个人进门之后都要吃饭。
  孟菁菁实在吃不下去,但是还是去坐了一会,吃了两嘴菜,然后才转身去问第二天要办的事情。
  已经请了师傅看日子,出殡的日子定在第二天,报丧的人也都去了,第二天早上除了家里要准备宴席,最主要的是要去火化。
  火化政策在他们这边才推行了一年,他们村还没有人火化过,所以今天爷爷一离世爸爸就给村委会那边打电话,村委会那边立马通知了殡仪馆,后面找师傅看日子,说今天不能动遗体,才定了第二天火化,殡仪馆的车子来了又回去了,说好第二天八点来。
  孟菁菁看父亲神情恍惚,母亲也很憔悴,只能打起精神和帮忙的人商量,最后定下来第二天去殡仪馆的人,二伯、父亲、和她,至于大伯已经不在了,所以那一房则由嫂嫂一起去。
  还有第二天要摆的宴席,不过这种事情倒是不用东家多说,村子里的人都是十分熟悉的,问好家里有些什么东西,主管的人立马安排下去谁去买东西,谁煮饭,谁掌勺。
  因为第二天要早起,村里帮忙的人差不多也就散了,留下几个月守夜,父亲和母亲从爷爷生病开始就在熬,这会又经历了死别,孟菁菁就让他们先去睡了,表示自己会守着。
  最后守夜的是村里的一个伯母和大嫂还有她,他们两个还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孟菁菁则坐了一个通宵,每隔十分钟左右进去烧香烧纸。
  半夜三四点,村子里一片寂静,孟菁菁放下手里的书,进入左边的房间去烧香,之前点上的还有一半多。
  孟菁菁低头插香,不小心碰到了之前的香,香灰落在手背上,手一抖,但她还是稳稳地将香插了下去才抬起手来看,这已经是今晚第二次被香灰烫到,之前烫到的地方隐约已经起泡了。
  相似的场景总会让人想起过去的场景,孟菁菁突然想起去年给外婆守夜那次,她也被香灰烫到了好几次。
  孟菁菁放下手,又拿起打火机烧了一些纸,随后去外面站了一会,1月,天气已经有些凉了,风吹来凉飕飕的,孟菁菁眺望远方,远处的山上有一片村庄,晚上八九点钟能看到很多灯光,现在则是一片漆黑,一点光也没有。
  孟菁菁四出搜寻,远远近近都没有一点灯光,不过抬头却有满天的繁星,和去年4月的时候一样。
  又过了几个小时,天还没有亮,母亲就起来了,她去把大灶的水烧好,一会帮忙的人来了要用。
  没过多久,村里就慢慢亮起了灯光,随后就开始有人到她家。
  孟菁菁突然发现,这两年,她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天空从满天繁星变成太阳高悬。
  殡仪馆的人来的很准时,七点四十就打了电话,说马上就到了,父亲拿着手机说听不清对方说什么,把手机丢给了孟菁菁。
  孟菁菁接过手机和对方对接,然后转身去拿小红包,那些红包是母亲和她昨天晚上包好的,每个红包里有十六元,是丧事要给所有参与的人。
  后来,父亲的手机就一直在孟菁菁这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对接。
  到了镇上,她先去定好花圈,名单她已经写好了,这件事很方便,顺便买了黑伞,她最担心的回程拉骨灰盒的人也找好了,买花圈的老板表示他可以一起拉回去。
  随后就赶着去殡仪馆,其他人进去了火化室,孟菁菁则去询问要办理的手续,又回去村委会办了一个回原籍安葬的证明。
  证据政策,孟菁菁的奶奶已经去世多年,埋在祖坟里,爷爷也就可以回去埋在祖坟,而以后,其他的人将埋到公墓去。
  孟菁菁听着帮忙开车的人介绍,公墓就在殡仪馆对面的一片山坡上,她抬头看去,什么也看不到。
  孟菁菁不想埋在那里,她觉得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所以她只想一烧一撒了事。
  带着办好的证明,孟菁菁去付费,因为火化政策刚刚推行,整个火化过程其实是基本不收费的,只有几十块的材料费,以及昨天空车跑一趟的费用,还有一个骨灰盒的钱。
  骨灰盒是孟菁菁的父亲和二伯一起挑的,孟菁菁没来得及仔细看长什么样子,只是依稀记得是一个长方形的,不是常见的那种正方形。
  最后缴费的时候因为孟菁菁是微信支付,对方要求她要多付两块钱,说是他们提现的手续费,否则账目做不了,孟菁菁理解地点头,觉得争执这两块钱也没有意义。
  等孟菁菁付完钱,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从大厅走出来,刚好对着太阳,她拿手挡了一下,抬头去看太阳。
  阳光刺目,孟菁菁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是一个大人了,以前爸爸妈妈都有父母,她就是最小的小辈,有什么都可以依靠爸爸妈妈。
  但是刚刚,父亲将手机交给她,让她去联系殡仪馆,去办理各种手续的时候,孟菁菁突然发现父亲老了,她也是一个大人了。
  昨天晚上过了十二点,帮忙的人去帮爷爷整理遗容,换衣服,父亲问她要不要去看一眼,孟菁菁拒绝了,她不想记住他们的遗容,她只想记得过去的那些。
  为什么会有疾病呢?孟菁菁难过地想。
  外公因为肺癌离世,离世之前被病痛折磨了一年左右,外婆因为白血病离世,从检查出来到离世不足一个月,让他们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还有这次,爷爷是肾脏问题,发现之后医院已经不建议治疗。
  在疾病面前人类实在太渺小了。
  火化大厅两边是遗体告别厅,孟菁菁进去的时候左侧的大厅刚好在举行仪式,她隐约听到了哭声,原来,世界上的悲伤也是想通的。
  火化已经完成,孟菁菁将单子给工作人员,孟菁菁的爸爸抱起骨灰盒,大嫂将手里的黑伞给了二伯,兄弟两一个抱骨灰盒,一个打伞。
  殡仪馆的大门口有一个水泥砌的方桶,一串炮竹丢进去,爆竹声伴着烟尘,孟菁菁坐在后面的车子里,看到烟尘中还有红色的纸屑。
  孟菁菁拿出手机,给弟弟发了一条消息。
  孟菁菁:“在上课吗?”
  对方没有回消息,孟菁菁犹豫了一会,又发了一条:“看到消息回我一个电话。”
  弟弟是在中午12点刚过了一会的时候回的电话,孟菁菁刚吃完午饭,在为下午的出殡做准备,她看到来电提醒,往大门外走。
  “喂?吃饭了吗?”
  “刚下课,才要去吃。”
  不知道是不是有预感,弟弟没有主动问有什么事。
  孟菁菁犹豫了一下,直接开口道:“爷爷去世了,昨天去世的。”
  电话那端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突然传来了极轻的一声:“嗯。”
  “今天出殡,我就告诉你一下。”
  “嗯。”
  孟菁菁犹豫了一下,直接挂断了电话。
  弟弟在读高中之后进入了叛逆期,每周回家就是打游戏,从来不帮忙做点家务,但是在高考后的这一个假期,爷爷卧床之后白天都是他在照顾。
  这是除了他考上一本之外爸爸觉得最欣慰的事情,儿子终于懂事了。
  那一天,孟菁菁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才有时间去休息,她已经快40个小时没睡了。
  因为行业的特殊性,孟菁菁在国庆后可以调休,所以她又在家里多待了几天,去办理了注销户口等一系列手续。
  这期间,许琼也举办了她的第二次婚礼,虽然就在老家举办,但是孟菁菁重孝在身就没有去参加,手机转转给她发了1999的红包。
  转账的时候她刚好看到书柜里的那套《东京梦华录笺注》,正是许琼买给她的伴手礼,可惜她并没有给她做成伴娘。
  许琼:“谢谢,你家里忙完了吗?”
  孟菁菁:“忙完了,我明天就去K市了,新婚快乐。”
  许琼:“谢谢,后面有时间我去找你。”
  孟菁菁:“好。”
  在这一年,许琼步入了婚姻,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孟菁菁明白了长大的含义。
第50章
  这一年剩下的几个月孟菁菁和朱思怡都很忙,进入十一月,孟菁菁的课程开始饱和,周内基本每天晚上都有课,白天还有几个全托的学生,周末更不用说,每天都是满课。
  朱思怡也一样忙得不可开交,冬天,疫情再次反扑,但是朱思怡他们已经有了应对方法,公司开通了短途旅游、一日游,咨询和下单量都很可观。
  春节前,因为韩国的输入病例,全国疫情形势再次紧张起来,国家呼吁大家就地过年,不过朱思怡和孟菁菁这种没有跨省流动的还是选择了回家过年。
  大概是去年没有走亲戚的缘故,今年各家都比较热闹,孟菁菁初二开始就在舅舅家,当天晚上,长辈们出去了,他们几个孩子就出去看电影吃烧烤,最后孟菁菁和大表妹还在舅舅家的小区迷路,悲惨又搞笑。
  朱思怡今天过年和去年没有多少差别,今年的年三十是在齐阳家里,过了初三,摆渡船开了,齐阳和朱思怡又一起回朱思怡家,给家里的亲戚拜年,一直到初七才返回K市。
  和朱思怡一比,孟菁菁的假期就要短了不少,年二十九才回去,初四复工,不过有弟弟的生活费压力摆在眼前,孟菁菁还是只能为金钱低头。
  假期是最忙的时候,忙过假期的二三月分则要好一些,孟菁菁可以按时下班,每天买菜做饭,巩固一下自己的厨艺。
  朱思怡他们的案子已经到了起诉阶段,但是因为疫情,已经推迟了一次开庭,目前安排在四月,不过这里出现了一个问题。
  一开始和他们上诉的人只有齐阳认识的那个朋友,但是后来发现那个人名下只有一套房子之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债权人由两个变成了三个,加上了放贷款的银行。
  也就是说朱思怡他们的钱只能按照比例拿回来一部分,其他的部分就只能等对方后面再还,但是朱思怡和齐阳都觉得不乐观,做好了那部分钱拿不回来的心里准备。
  “所以等案件结果出来,我们拿到钱就要计划结婚了。”朱思怡看着孟菁菁在给茶花浇水,去年新买的茶花在上个花期没有开花,但是目前长势一切都好,孟菁菁觉得今年一定会开花,并没有放弃。
  鸢尾花的花期已经进入了尾声,在它花期最好的时候懂得欣赏它的人忙成了狗,没有时间欣赏。
  “今年结婚?”孟菁菁皱眉。今年是朱思怡的本命年,家里的长辈估计不会同意他们办婚礼吧,虽然他们自己不在意。
  之前,孟菁菁和齐阳就孟菁菁为什么不去参加许琼的第二次婚礼发生过一次讨论,齐阳认为有孝在身这些都是封建迷信,不需要在意。
  但是孟菁菁认为她不在意不代表许琼不在意,许琼在意不代表许琼的家人不在意,大喜的日子,实在没有必要去讨嫌。
  齐阳想了想,赞成孟菁菁的说法,不过还是强调,他是不信这些的,什么本命年、星座等等,都不信。
  孟菁菁现在回想起来,齐阳大概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发展,当初就在铺垫。
  “不一定,法院判了之后还要看那套房子的处理方式,是我们两方要还是拍卖,我们不打算要,齐阳问了另一个,估计也不会要,因为要了就要支付银行和我们的那份钱,都不要的话就要拍卖,又是一个漫长的流程。”
  “听着好复杂。”
  朱思怡点头说:“就是啊,还好都是齐阳在搞,要是我早就绕晕了。”
  “那就等这件事有个结果再说。”孟菁菁一直觉得朱思怡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早步入婚姻的坟墓,所以选择性跳过这个话题。
  但是,觉得他们年纪还小的只有孟菁菁,因为从去年开始,他们的朋友圈,已经有很多的初高中同学结婚。
  “那我们要接着租这里吗?”朱思怡见她料理好茶花,开始对着鸢尾发呆,问道。
  “不是还有好几个月,说不定到时候你都要结婚了。”孟菁菁并不着急考虑这件事。
  “也是。”朱思怡点头,也没再说这件事,转而问道:“许琼的预产期是不是要到了?”
  孟菁菁点头,道:“还有一周,十七八号。”
  “咦。”朱思怡有些惊讶,道:“那岂不是很有可能和你同一天生日。”
  “对啊,说不定就比我整整小两个年轮了。”同一个生肖,同月同日。
  “那就可以一起过生日了。”
  “希望生产顺利。”孟菁菁最近在看医学纪录片,《手术两百年》已经看完,正在看《生门》,对一件事了解的越多,担忧也就越多。
  “我听她产检都挺好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孟菁菁点头,去卧室找剪子开始修剪多余的花枝。
  “许芸盈好像要辞职回来了。”孟菁菁一剪子剪断了一枝茶花枝,突然想起朱思怡之前说的租房的事。
  她和许芸盈过年的时候匆匆见了一面,她表示年后要正式辞职,辞职回来之后要重新找工作,她想把工作找在孟菁菁他们这附近,然后来和他们一起住,她依旧不能和谐地和她哥住在一起。
  “我听她说辞职已经说了很久了。”朱思怡感慨。
  “据说这次会真的辞职,他们公司干了一件比较恶心的事。”
  “她的人事关系现在依旧在总公司,总公司年前的时候调整了一次工资,人均增加了五百,但是她只增加了三百,原因是有分公司的人说她仗着是总公司的人,做事不积极。”
  “啊,这公司,还可以这样操作。”朱思怡他们的每一分工资都是自己谈客所得,努力和工资成正比,所以她不能理解这种操作。
  “所以她很肯定要辞职了。”
  “辞职回来也好,K市的机会那么多,不愁找不到工作。”
  “她打算回来先休息一段时间,考一个驾照。”
  “这样也挺好的,我记得信芳也一直说要辞职,又没动静了?”
  伍信芳刚去的时候对那份工作很满意,干劲也很足,但是三四个月之后她发现一个大问题,工地上人员素质普遍不高,她也不是建筑专业出身,和其他人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
  更糟糕的是她的直属上司,就是同学的那个老乡,是一个脾气十分暴躁的男人,动不动就吼人,声音还很大,伍信芳经常被他的声音吓到,特别是今年春节前,因为抢工期,上司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伍信芳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她怕回来之后不发工资。”
  伍信芳去的时候说可以签劳务派遣,去了之后拖了两个月,突然说只能签劳务外包,又过了一段时间,突然连劳务外包都签不了了,所以到目前为止,伍信芳依旧是一个临时工。
  每天都要打卡,打一天卡发一天工资,之前她对这种模式也没有什么不满,因为她的最终目标是考公,不签合同,不交社保,她就还是应届生,报考的时候能报的岗位更多。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