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蒋韵看见房产证下面有一个信封,她打开信封,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里面的信纸,信纸的抬头写着“遗嘱”二字。
杨丛清早早就立好了遗嘱,上面写着她去世后房产和积蓄,都留给孙女蒋韵,在签名上,还按着鲜红的指印。遗嘱的格式很正规,看起来应该是杨丛清找专业人士拟的。信封里面足足有十封遗嘱,每一封的内容都一样,只是时间不同,每一封遗嘱相差一年,最近的日期是去年的九月八日。
那一天正是蒋韵的生日。
蒋韵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遗嘱,大滴的眼泪落在纸上,泛起了一圈涟漪。
突然电话铃响了,是夏凉打来的,“收拾好了没?”夏凉不耐烦地催促着。
蒋韵把东西放回到盒子里,盖上盖子装进了书包里。
“阿姨,今天辛苦您了。”蒋韵礼貌地和范文芳道别。
“和阿姨就别客气了,有什么困难就来找阿姨,等心情好一点了,让阿一带你来店里吃奶油包。”范文芳心疼地看着蒋韵。
蒋韵拉开了车门,坐在了夏凉的身边。
“开车。”夏凉吩咐司机。
蒋韵从窗外看着院子,心里充满着不舍。这个小小的房子承载了太多回忆,这间房子里,她和奶奶一起度过了美好的日子。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奶奶亲手种下的,可现在它们已经失去了生机,奄奄一息地倒在地里。
很快,车子开到了一个别墅区。
“走吧。”夏凉拎着蒋韵的书包。
如果有第二个选择,蒋韵绝不想踏进这间屋子。
“太太。”一开门,保姆接过了夏凉手里的东西,夏凉踢掉高跟鞋慵懒地走进屋里。
保姆递给蒋韵一双拖鞋,蒋韵看着自己沾满泥巴的小白鞋觉得无所适从。
“来了。”一个严肃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蒋韵抬头,看见贺之松站在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是你孙叔叔。”夏凉朝着蒋韵说。
“孙叔叔。”蒋韵此刻能够理解,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嗯。”孙远山并没有想和蒋韵寒暄的意思。
“过来。”夏凉在前面走着,蒋韵抱着书包跟在后面,“你先住这间屋子吧,上学的话,你自己走着去吧。”
“知道了。”蒋韵本就没有让夏凉送的打算。
“那你先收拾收拾洗洗澡吧。”
夏凉离开后,保姆拿了一身睡衣给蒋韵。蒋韵环视整个房间,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简易衣架,其他什么都没。在房间的角落里堆放着几个大箱子,里面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玩具。蒋韵觉得前所未有的压抑,在这个房间里,她觉得难以呼吸。
“怎么样了?”柯以难给蒋韵发来了短信。
“一切都好,明天学校见。”蒋韵只短短地回了一句话。
丁一放学之后来到面包店,和范文芳询问蒋韵的情况。
“妈,能不能让阿韵来咱们家里住啊,你不知道她那个妈,她根本就不心疼阿韵,肯定会对她不好的。”丁一一天没见到蒋韵,心里总是惦记她。
“我也问阿韵了,可是她不愿意来。咱们对她来说毕竟不是亲人,她一个女孩子,不愿意来也是正常的。”范文芳也很担心蒋韵,但是她能做的很有限。
“那怎么办啊?”丁一烦躁地直抓头发。
“你先别急,这几天你多关心一下阿韵,看她住在那里有没有什么不便的,然后咱们再想办法。
丁一觉得也只能先这样了,垂丧着头帮忙收钱。
蒋韵洗完澡掏出一套卷子坐在桌子前写了起来,只有专注在学习上,才能够让她暂时忘记奶奶去世的痛苦,忽略待在这栋房子里的不适。
突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小孩的哭声。
“我不要姐姐!我要我的玩具!”男孩一把将蒋韵房间的门推开了。
“你是谁啊?为什么要住在我的玩具房里。”男孩红着脸指着蒋韵朝夏凉问。
蒋韵这才知道,她住的房间,竟是专门给弟弟放玩具的房间。
“你玩具没人动,想玩的话可以拿到客厅里玩。”夏凉对蹲下来温柔地对小男孩说。
蒋韵看见夏凉温柔的神情,感到头皮发麻,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原来她不是对谁都那样冷漠,只是对自己这样,她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她的另一个孩子。
“我不要在客厅里玩,妈妈你把她赶出去。”男孩开始苦恼。
蒋韵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一幕,她觉得男孩歇斯底里地喊叫声吵得她头疼。蒋韵抓起书包向门外走去。
“马上吃饭了你去哪?”夏凉收起笑容,声音冷漠地对蒋韵说。
“不吃了,给你儿子倒地方。”蒋韵拉上帽子,逃离般地离开了这栋“监狱”。
走在路上,蒋韵做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要住在这里,心里计划着明天去学校申请住校。蒋韵走着走着来到了校门口的面馆,走进去点了一碗牛肉面。
手机一直在口袋里震动,蒋韵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毅然决然地按下了关机键。
“你这是无家可归了?”
严亦刚收完租金,准备来吃一碗牛肉面再走,一转身就看了蒋韵。今天他给蒋韵发了好几条信息蒋韵都没有回,又去了蒋韵的家里,发现家里也没有人。
蒋韵有些惊讶地看向严亦。
“老板,一碗牛肉面,一碟牛肉,两个卤蛋。”严亦朝着后厨喊。
“你现在住哪呢?”严亦看见蒋韵身旁的书包,皱了一下眉。
“这两天谢谢你了。”蒋韵觉得如果没有严亦帮忙打理奶奶的后事,她一定会弄得一团乱麻。
“跟我还客气个屁,你要是真想谢我的话,就当我女朋友吧。”严亦嬉皮笑脸地说。
面正好端了上来,蒋韵低头吃面没有说话。严亦坐在对面,伸手把盘子里的牛肉全都倒进了蒋韵的面碗里。
“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你现在住哪呢?”严亦挑起面条吃了一大口。
蒋韵包里有三百块现金,她想着晚上找个宾馆住一宿。
“宾馆。”
“那你跟我走吧。”严亦对蒋韵住宾馆并不感觉到意外。
“不用了。”严亦对于蒋韵来说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蒋韵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瓜葛,也不想平白无故接受他那么多的帮助。
“不用个屁啊,你未成年,没有宾馆能让你住,只能找‘三无’小旅店,你一个小姑娘,不怕半夜有变态敲门啊。”
严亦的话让蒋韵更加烦躁,但是又不无道理。
要不?干脆睡大街吧。蒋韵先下觉得疲惫不堪,什么也不想思考。
“乖乖跟我走。”严亦见蒋韵吃完了,一把抓着她向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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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多了……任性地想要再更一章
第23章 同居
蒋韵背着背包,抓着严亦外套坐在摩托车后座。
“下来。”严亦用一只手提了一下蒋韵,轻松地把她从摩托车后座拎了下来。
宾馆很高级,走进宾馆的时候,蒋韵有些不自然。
“严少。”大堂经理看见严亦赶紧走了过来。
“开一间房。”严亦扔了五百块钱在前台,对前台工作人员说。
“哎哟,严少这是打我脸呢,快收好。”经理满脸堆笑,“给严少开一间套房。”经理催促着前台工作人员。
“张经理这么客气干嘛。”严亦倒是无所谓,靠着前台看着蒋韵。
“哎哟,瞧您说的,宾馆整栋楼都是您家的,我不对您客气点,明年您大手一挥涨房租,我们老板不得找我算账吗。”
“走吧。”严亦拿着房卡示意蒋韵跟上。
“你……你能先带我去另一个地方吗?”蒋韵没动地方,低声对严亦说。
“嗯?”严亦好奇地看着蒋韵,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他提出要求。
严亦载着蒋韵来到夏凉家的别墅。
“这是……你家?”严亦问蒋韵。
“你等我一下。”蒋韵没回答严亦的问题,走到门口按了门铃。
严亦点了一支烟,饶有兴致地看着蒋韵的背影。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保姆给蒋韵开的门,“夫人一直在找你。”保姆对蒋韵说。
蒋韵看了一眼客厅没有人,径直上了楼,来到房间将已经拿出来的衣服和书塞进了包里,然后从包里拿出本子撕下一张纸,写了几笔扔在了书桌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去住校了,别再来找我。”
回到宾馆之后,蒋韵怕柯以难联系不上自己,却又不想接夏凉的电话,便拿起座机拨通了柯以难的电话。
“蒋蒋?”柯以难声音听起来很急躁。
“我从家里出来了,先在宾馆住一天。”蒋韵有些愧疚地说。
“她欺负你了?”柯以难声音立刻提高了八个度。
“没,待得难受。”蒋韵感到眼眶发热,眼睛酸酸的。
“你现在在哪?”柯以难现在不用想,也知道蒋韵的心里有多难受。
蒋韵报出了宾馆的位置。
“等我。”柯以难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蒋韵坐在桌前,掏出数学卷子做了起来。做了一半,就听见了敲门声。
蒋韵知道一定是柯以难,直接开了门。
“你也不问问是谁就开门。”柯以难看见蒋韵之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一猜就是你。”蒋韵转身进了屋里。
“行啊,一个人住这么大屋子。”柯以难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蒋韵没说是严亦帮她开的房间。
“以后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住宾馆。”
“明天我去申请住校。”
“住校!?可是前几天下学期住校申请已经结束了,还能办吗?”
“不知道,试试吧。”
“咱们学校那个住宿条件,你确定要住吗?”柯以难知道学校的宿舍是八人一间,而且限水限电,住校的同学都叫苦不迭。
“等房子重新装修好了我就回去了。”蒋韵觉得有些疲惫,说话变得有气无力的。
“睡觉吧。”柯以难看着蒋韵心疼地说。
“你回去吧。”
“我不走,回家也是我自己一个人,我在沙发上睡,明天早上一起去上学。”柯以难来的时候把书包都带上了。
“好吧。”蒋韵爬到床上关上了灯。有柯以难在,她觉得很安心。
蒋韵昏昏沉地睡了过去,很快就开始进入了梦境。她先是梦见和奶奶一起在院子里晒被子,奶奶转身进了屋,蒋韵晾好被子之后,转身发现屋里着起了大火。她立刻冲向屋子里,却发现火势太大进不去。
“奶奶!”蒋韵拍打着玻璃,呼唤着杨丛清,可屋子里一点回应都没有。
“啊!!!”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继而传来了爆炸的声音。
蒋韵惊吓着蹲在地上抱着头,蜷缩成了一团。
“蒋蒋,蒋蒋……”
蒋韵听见有人在呼唤她,可是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是谁在叫她。
猛然间,蒋韵睁开了眼睛,发现一切只是一场梦。
可现实的结局和梦里都是一样的,奶奶都在那场大火中去世了。
“蒋蒋,你做噩梦了。”
柯以难躺在沙发上辗转难眠,他思考着今后要怎样帮助蒋韵,才能让她的生活过得不至于太艰难。一整晚大脑都在运转着,整个人似睡非睡。
突然间他听见卧室里传开了哭声,赶紧跑了过去,看见蒋韵正抱着头蜷缩在被子里哭泣,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嘴里还呢喃着听不清的话。
他知道蒋韵一定是做噩梦了,他蹲下来,手轻抚在蒋韵的头上,轻声唤她的名字。
“我这是在哪啊?”蒋韵声音嘶哑,眼角还在止不住地流泪。
“在宾馆,别怕。”柯以难点开了床头的夜灯。
“阿难……我好难受啊。”蒋韵湿润的眼睛,望着柯以难。
无论怎样坚强,当着一切事情又血淋淋地出现在眼前时,那种无助的绝望,让蒋韵害怕。
柯以难上前抱住了蒋韵,蒋韵翻身蒋脸埋在了柯以难的怀里。
夜晚的房间里,回荡着蒋韵绝望的呜咽声。
最后蒋韵是在柯以难的怀里睡着的,柯以难坐在床上,抱着蒋韵睡了一整夜。
早上,闹钟还没响,柯以难被敲门声吵醒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蒋韵还紧闭着双眼,便小心翼翼地松开她的手,走下床去开门。一开门,便看见严亦拎着一袋包子站在门口。
“我靠,你怎么在?”严亦震惊地看着柯以难。
柯以难“嘘”了一声,示意严亦小点声,虚掩着门走到了门外。
“你来干嘛?”自从蒋韵奶奶葬礼之后,柯以难看见严亦一直在帮着忙前忙后,对他的态度有些转变,但是看着严亦的脸,尤其是想到他对蒋韵怀揣着“龌龊”的心思,柯以难还是不由自主生出厌恶情绪。
“我开的房间,为什么不能过来?倒是你……”严亦用鄙夷的眼神打量着柯以难。
“你到底想对蒋蒋怎么样?”柯以难一听是严亦开的房间,火气顿时冲了上来。
“蒋蒋?叫得这么亲密,我想怎么样她知道啊。”严亦轻笑了一声,“算了,我走了。”严亦把包子递给柯以难,潇洒地离开了。
“阿韵,你还好吧?”丁一看着蒋韵眼下的乌青,猜测着她应该是没有休息好。
“没事了。”蒋韵不想让丁一替她担心。
“给,我妈早上给你做的你最爱的奶油包,里面放了满满的草莓。”丁一想着吃些甜食应该能让蒋韵心情变好。
“谢谢。”
“马上期末考试了,有没有哪里不会的,我帮你复习一下。”
“有一道物理题,昨天没做出来,你帮我看看吧。”蒋韵掏出练习册。
柯以难坐在后面看着蒋韵,在遭遇重大变故之后还能够学习,心里由衷地生出敬佩之情。
课间操的时候,丁一和柯以难陪着蒋韵来到教务处询问住校的事情。
“现在下学期的住校申请时间已经截止了,而且宿舍都已经住满了。”教务处的老师对蒋韵说。
“可是……”蒋韵犹豫着,还是没能将她现在的境遇说出来。
“老师,不能再加一个名额吗?”丁一焦急地问。
“不能了,学校宿舍本就有限,也有很多交了申请的学生没能批准住校。你怎么想要住校了?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吗?”老师用怀疑的语气问蒋韵。
“算了。”蒋韵拉着丁一和柯以难离开了教务处。
“那现在怎么办?”丁一一脸愁容。
“蒋蒋,你去我家,和我一起住!”柯以难昨天晚上思虑了很久,觉得只有这个办法他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