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类似情景,辛[总是很反感很心疼,觉得那些动不动就要打人,或是严刑逼供的人都是黑心肠,都是坏人。
可现在看着面前的人,辛[没有任何的同情,她的心早已不似从前了。
“为什么杀他?”马修咧嘴一笑,恨恨的道:“看到我的耳朵没?就是杜鲁打掉的,不止如此,我身上还有好几处伤也都是拜杜鲁所赐,这些年我巴不得早点弄死他。”
辛[神情淡漠,继续问:“你还有一个同伙,他是谁?”
“呵,我死也不会告诉你们的。”马修盯着辛[看了会儿,嗤笑了声,反问道:“怎么?杜鲁死了?就算他死了,他的手下不是还活着吗,怎么轮得到他的一个情人来问话。”
“你说什么?”站在辛[身后的阿各听到这番话,眼里闪过杀意,立马上前朝马修的肚子挥拳打去。
“唔,咳咳……”马修痛得身子紧绷,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若是以前被人说她是某个男人的情人,辛[肯定抡起拳头照着那人的脸就打去,但现在,她心里一丝起伏都没有。
她上前几步,对上马修那双像是要吃人的眼睛,淡淡道:“听说,你的同伴枪法与身手都很了得,定是经过严格的训练。我猜,他该不会是城北的人吧。”
城北是雇佣兵的地盘,由几个被世界多国所通缉的雇佣兵领导,他们专门训练雇佣兵,然后将人送去战乱地方参战,以获取高价酬劳。
城中大多数贫苦人家,若家中实在是养不起儿子,就会把儿子卖到城北,让其训作雇佣兵。
马修的眼神微不可察的变了变,马上又讥笑道:“呵,谁知道呢?”
辛[也不恼,她微勾嘴角,眼神却如冰潭般寒冷,“我知道你不会出卖同伴,我也没想从你嘴里问出什么东西。哦不对,有一件事我还是很想知道的。”
“什么?”
辛[收起笑容,盯着马修,一字一句的问:“这件事,艾森有参与吗?或者,他知情吗?”
似是没想到辛[问这个,马修愣了下,假笑道:“艾森老大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望和商场使用枪械,刺杀别人。”
辛[垂眸笑了笑,“很有道理。”
走出囚禁室,辛[不再掩饰脸上的疲惫与哀伤,她捏了捏眉心,侧头朝阿各道:“阿各,你先休息会儿,等天亮了再去医院。”
阿各轻声道:“我没事,一会儿我去医院休息会儿就行。”
辛[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看着辛[纤弱疲倦的背影,大骆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辛[小姐,今天下午城东的艾森来过,应该是为马修的事来的,我跟他说杜鲁老板和你都不在,让他回去了。”
辛[头疼的皱起眉头,“他要是再来,你照样回绝吧,我暂时不想见他。”
“好。”大骆点头,快走出地下室时,突然道:“辛[小姐,虽然这么说有点乌鸦嘴,但我还是想说,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大骆都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
阿各看了眼大骆,也朝辛[道:“我也是,无论是无秩城中,还是无秩城外,我都不会让辛[小姐你受到任何伤害。”
阿各的语气同样认真,眼神同样坚定,甚至眼底深处藏了几分谁也察觉不到的深情。
身后两个壮汉突如其来的保证让辛[动容,她知道阿各大骆在担心什么,她也知道这些话他们说出就一定能做到,因为他们是杜鲁最信任的人,也是杜鲁的兄弟。
辛[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两人,双眸之中是真诚与谢意,“谢谢你们,我也会尽量让你们少操心的。”
人一旦闲下来,就很容易胡思乱想。
这两天辛[基本都在厨房忙活,不是煮粥就是炖鸡汤,她想着,等到杜鲁醒来了,她可以随时拎着鸡汤去看望杜鲁,给杜鲁好好补补身子。
阿媚怕辛[一个人郁郁寡欢,每天都来陪辛[,并告知辛[城中现在的某些状况。
阿媚说,杜鲁身受重伤、生死未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无秩城,其余三个城区皆虎视眈眈,而且城西的一些人也开始不安分了,她让辛[要时刻提防身边的人。
辛[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她并没有过多的担心,因为她坚信杜鲁会挺过来的。只要杜鲁没事,城西就不会有事,无秩城也会继续维持着那危险的平衡。
她以为很快杜鲁就会脱离危险了,但她可能是上辈子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老天爷处处不让她如愿。
她等来的,是一个她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噩耗。
三天后的上午,辛[正在厨房里炖着鸡汤,阿各和大骆一同来到了厨房,他们的步伐沉重而缓慢,面色凝重,眼露悲伤。
阿各大骆站在辛[面前,紧抿双唇,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出那个令人痛心的事实。
其实不用阿各和大骆开口,在看到阿各手里捧着的那个精致盒子的一瞬间,辛[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辛[小姐,”阿各不忍看到辛[露出难过的神情,他微微垂着头,双手将骨灰盒捧向辛[,声音低沉而沙哑的道:“请节哀。”
大骆也红着双眼,强忍悲痛的道:“杜鲁老板没能挺过来,昨晚走了。”
有人说,伤心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对于杜鲁的死,辛[不知道自己是哪种程度的伤心,但肯定没到极致,毕竟她和杜鲁只认识了一年。
那天在望和商场,亲眼看到杜鲁满身是血的倒在她面前时,辛[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如刀割般的疼痛,不止痛,还有害怕,她害怕杜鲁就那样走了。
可现在,望着面前这个装着杜鲁骨灰的盒子,她竟不想哭,也不觉得心痛难忍,她只觉得周围一片空白,寂静无声,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她和这个四四方方的骨灰盒存在。
真的好安静,静到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甚至连心跳声都没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不喜欢这一片空白的世界,她想回去,但她控制不了自己。
她走不出这个白茫茫的世界。
阿各和大骆以为辛[会难过得放声痛哭,但辛[并没有哭泣,甚至没有流泪,她宛如一个失了魂魄的人偶娃娃,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骨灰盒,她的双眼也如娃娃般空洞无神,没有一点色彩。
这个样子的辛[,比哭的死去活来的更让阿各心疼难过。
见辛[迟迟没有回神,阿各走上前,紧张唤道:“辛[小姐,辛[小姐,你没事吧?”
一道关切的声音闯入空白的虚无世界,将辛[给拉回了现实,她眨了眨眼,轻声道:“我没事,我没事。”
她还有那么多的仇没报,她不会就此崩溃或者消沉下去的,她必须得振作起来。
见辛[眼中有了色彩,阿各放心了,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骨灰盒,有些不忍心的问:“辛[小姐,杜鲁老板的骨灰要葬在哪里?”
葬在哪里?她怎么知道该把杜鲁葬在哪里?
她又有什么资格决定杜鲁葬在哪里?
杜鲁,那么高大威猛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安眠于这个小小的盒子里了呢?
又是一个世事无常。
辛[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骨灰盒,眼中流露出她不曾察觉到的留恋和爱意。
“葬在哪里?杜鲁就像只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他不该葬在地下。”
二楼的露天阳台上,辛[站在围栏前,像在抚摸爱人的脸庞一样,轻轻抚摸着阿各手里抱着的骨灰盒。
美丽的少女屹立在风中,坚强而柔美,她的发丝被风儿吹得凌乱,有几缕青丝在骨灰盒上来回轻抚,似是与主人一样,在留恋盒中之人。
院子里的众人聚在一起,抬头望着这诡异而唯美的一幕。
他们神情各异,有人伤心杜鲁的离世,有人惦记美丽的女子,但更多的是担心城西与自己的命运,不知今后谁能领导城西,他们又该追随谁。
“杜鲁,比起冰冷潮湿的地下,我更希望你能在天地间自由翱翔。”辛[将骨灰盒打开,望着静静躺在里面的“那人”,红了眼眶。
她摘下自己一直戴着的银瓶项链,将银瓶的盖子打开,然后从骨灰盒里捏了一小撮骨灰,小心翼翼的放入银瓶,再将盖子盖上,重新把项链戴回自己的脖颈。
‘守护你在乎的,实现你期许的。’
辛[不知道自己是否在乎杜鲁,但她知道,此刻她舍不得杜鲁,她想杜鲁一直陪在她身边。
舍不得,应该也是一种在乎吧。
嗯,她在乎杜鲁。
这一举动震惊了在场所有人,阿各大骆等人皆心疼且惊讶的看着辛[,但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的难受更甚了。
“杜鲁,我会一直想念你的。”辛[捧了一把骨灰撒向天空,骨灰与风儿同去。
“这辈子,我都不会忘了你。”辛[又扬了一把骨灰。
“遇见你,我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应该是前者吧。”又一部分骨灰随风而去。
“你会想我吗?我希望你会想我。”骨灰彻底随风飘扬,离她而去。
阿各大骆抬头望着天空,皆抿嘴不语。
阿媚与莫姨不断擦拭脸上的泪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辛[淡然而宁静,她闭着通红的双眼,静静感受风儿的吹拂,听风儿在耳边细语呢喃。
杜鲁,以后风吹过我的脸庞,我就当是你在抚摸我。
风儿就是你,你就是风儿。
“辛[小姐。”阿各将骨灰盒交给大骆,然后上前递了样东西给辛[,“这是在杜鲁老板的衣物里发现的,他一直携带着,我想,还是要把它交给你。”
辛[伸手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她彻底愣住了。
第28章 花儿
悲伤、难过、心痛……之前所有的隐涩情绪瞬间爆发,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她通红的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砸在她手里死死捏着的照片上。
她难受得快要窒息,她的心痛得快要爆炸,但她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在这里崩溃,不能让院子里的那些人看到她软弱不堪的一面。
她快步走回室内,在确定外面的人听不到她的声音时,她终于忍不住,靠在墙壁上放声痛哭出来。
“呜呜呜……杜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辛[死死捏着照片,这一刻,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正视了自己对杜鲁的感情。
这张照片有些陈旧,色彩也微微泛白,应该是照片的主人经常将它拿在手中抚摸的缘故。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孩,虽然不太清晰,但还是能看出,女孩很美。
女孩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站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上,似是有一阵风吹过,女孩散落在耳畔的发丝随风飘扬。
女孩看起来纤细柔弱,但她迎着风、仰着头的模样,宛如一朵不向命运屈服的花儿;她的面容有些疲倦,但丝毫掩盖不了她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与坚强。
这张照片上的女孩就是辛[,那是辛[刚到库雅市的那一天,她站在街道上享受凉风吹拂的场景。
原来,在那时杜鲁就已经遇见她了。
“娇柔而坚强的花儿”,这是写在照片背面的字,应该是杜鲁写的。
娇柔的花儿,应该好好守护;坚强的花儿,更应该好好呵护,因为花儿不需要坚强。
这么长时间以来,杜鲁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朵他挚爱的花儿。如今,花儿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可惜他已经离去。
命运总是这么恶劣,喜爱捉弄人。
“辛[小姐……”辛[的哭声渐渐减弱,阿各等人走了过来。
“阿[,”阿媚上前搂住辛[,她看了眼辛[手中的照片,哽咽着安慰道:“杜鲁老板这么爱你,他肯定不希望你一直这样难过下去,你要坚强,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吗?”
辛[抚摸着照片上那刚劲有力的字迹,声音沙哑却郑重有力的道:“嗯,我会好好活着,我要为杜鲁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阿各和大骆微微震惊,他们对视了眼,阿各上前道:“辛[小姐,如今城西人心各异,不太平,而且其他城区也很有可能会来横插一脚,我们觉得你还是先避一段时间比较好。”
辛[看向阿各大骆,淡淡道:“到哪儿去避?这无秩城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城西不太平,那我就让它恢复往日的太平。”
辛[的声音不大,却坚定有力,她身上透露出不可忽视的威严与硬气,使在场的人皆心中一震。
阿媚回过神来,握紧拳头,朝辛[郑重道:“阿[,我没什么本事,但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全力支持你,帮助你。虽然杜鲁老板不在了,但还有你,我相信你可以管理好城西,并且替杜鲁老板报仇的。”
阿各和大骆刚平静下来,阿媚的话又让他们心里一颤,他们望向辛[,愣了好一会儿才认真道:“辛[小姐,我们也一样。”
面前的几人与她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们此时却如此信任她,支持她,这让辛[很感动,也很感激。
“谢谢。”辛[抹去眼角的泪,真挚而感激的道:“谢谢你们。若是以前的我,城西是落到别人手里也好,或是被其他三区给分割占有也罢,我都不在乎。但是现在,我要为杜鲁报仇,城西就必须得握在我的手中。”
看着面前神情坚定、毫无畏惧的几人,辛[停顿了下,又道:“从今以后,在外人面前,记得叫我辛[夫人。”
只有你足够强大,别人才会信服你,尊重你。
而作为一个女人,要想在这无秩城中立足,让城西众人服从你的管理,就必须得强大到让人畏惧。
辛[深知这一点,同时也明白要做到这点是何其艰难。
她一直在思索她应该要怎么做,而正好两天后艾森的到来,给了她一个机会。
一楼别墅大厅里,艾森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抽着烟,他的身后站着几名身形高壮的手下,皆趾高气扬。
阿各和大骆,以及几名同样粗壮的男子站在艾森的对面。
相比于城东的几人,城西的一干手下,除了阿各大骆镇定自若,其余大多数人的眼神中都透露着紧张与慌乱。
“不好意思,久等了。”辛[来到大厅后,径直走到主座,抱歉的朝艾森笑笑。
“没事。”艾森礼貌的站起身来,等辛[坐下后,他才重新坐回沙发上。
见城西现在做主的居然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城东人眼中的轻蔑更甚了,而城西的人则微微低下了头,不敢对上城东人傲慢挑衅的眼神。
“[[,”艾森看向辛[,眼中有淡淡的哀伤,“杜鲁的事,还请你节哀。”
“我会的。”辛[点头,随后道:“艾森,你这次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让我节哀吧。”
见辛[如此直截了当,艾森也收起了想要客套寒暄的话,“我这次来是为了马修。”
辛[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道:“你要不说我差点就忘了,马修还被关在这呢。大骆,让人去把马修带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