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男人常年干粗累活,哪里见过长得这么俏的郎君。
这几日,与许清渺同行浣衣的几个年轻姑娘明里暗里打听周雪燃,询问他们是何关系。许清渺在他们面前话少,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她们便没有再问,甚至猜测他们许是兄妹。
堂堂一个太子卖给人做上门女婿,周雪燃哪里受过这种言语屈辱。她暗自为自己的使坏得逞而雀跃。
许清渺仅是恐吓他,并不会这么做,她怕周雪燃回京会杀了她。
周雪燃低头重重咬住许清渺的下唇瓣,迟迟不松口,一颗尖的犬齿快要戳破许清渺的唇肉。
许清渺不敢剧烈动作,怕被他扯下一块肉,只能捶周雪燃的肩膀,实在不行发出低低哀求的呜咽。
她轻微挣扎时,微凉的上唇若即若离地触碰他的唇。
痛得快掉泪,许清渺伸出舌尖舔舔他示弱。
周雪燃这才松口,抿唇舔被许清渺舌尖触过的地方。
许清渺唇瓣微肿,饱满红润,疼到眼尾莹润,她恶狠狠瞪着周雪燃。
他就会欺凌她。
“真是大方,要将孤上赶着送给别人。”周雪燃握着她后腰的手蕴着说不明的暗劲,将许清渺缓缓推向他。
许清渺按着他的胸膛抗拒,骂道,“你惯会欺负我。”
“我只欺负你。”周雪燃大掌用劲,许清渺那于他来说微不足道的抵抗瞬时被击溃,柔软的身子靠在他肩膀,又软又香。
她不用熏香,身子依旧好闻。
“混账!”许清渺感受到周雪燃故意按着她的后背,让她的胸脯紧密挤在他的胸膛。
许清渺白皙的面上一抹薄红,耳尖发烫。
“你害羞了?”周雪燃侧首啄吻许清渺的脸颊,她的脸肉软的像云。
许清渺的身子情不自禁发颤,见挣脱不开,便将脸埋在周雪燃的肩膀躲避他的注视。鼻息间裹挟着他男性强烈的占有气息,逐渐染上许清渺的身子,似在宣告她是他的。
周雪燃拉起她,许清渺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起身,周雪燃用了些力,还是将许清渺拉起来了,见到她愈发红润的脸颊,俯首去吻。
又吻她的颈窝,或轻或重的吻如雨点般落下,唇先覆上软肉,有时扫过抚碰,有时轻轻吸吻。
许清渺摁住他的宽肩推搡,无奈只手握住她后颈的手力道不容拒绝,托着许清渺的颈子往他唇边送。
吻毕后,脖子微湿。
“你赶紧好起来。”许清渺不去看周雪燃情动对视,逃也似的下榻远离他。
赶紧好起来,各行其事,再没瓜葛。
“对了,四皇子反了。回京后怎么办?”许清渺回过身来。
“他成不了事,全凭魏言训撑腰。”周雪燃指节擦拭着唇。
比起他那个四弟,老谋深算的魏言训才是真正的千年老狐狸。
魏言训做事快准狠,颇有心计。他从一个庶子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手握实权,足以证明不是徒有虚名的。
先帝在时,在朝堂上就对魏言训礼让三分,连魏丞相这个嫡兄都奈何不了他。
“魏家百年来家训忠君,他居然会反。”许清渺对魏家家训知道的也算多,魏靖琦就是魏家优良后辈的表率。
魏家其他人,虽说不及魏靖琦,但绝不会去想策反之事。
魏言训此举实属难料。
“上京定是乱了。”
在周雪燃印象之中,魏言训对先帝常有不敬。而先帝对魏言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铸此大祸。
魏言训对皇族有道不明的恶意,起初对周雪燃还算说理,被周雪燃拒后干脆拉拢四皇子弑父。
先帝仙逝那夜,周雪燃一进殿,便看到先帝死不瞑目,腹中插着一块瓷片。养心殿内不准带利器进入,而那块瓷片轻薄,可以隐于里衣贴近肌肤,不可察觉。
周殷岚站于先帝榻边,面色狠绝,双手染血。
先帝身边的宫人如数跪倒,头也不敢抬。
周殷岚见周雪燃站在殿口,如释重负地大笑,而后诧异道,“皇兄,你怎么能杀父皇呢?”
周雪燃竟也清冷轻笑出声,“父皇薨了。”
他眼眸里的敛重逐渐散去,轻佻肆意,也有释重之意。
他料到了今夜四弟会出手。
正好,不用脏了他的手。
周殷岚见他在笑庡㳸,面上的神情变得古怪,渐渐阴沉下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面前的皇兄。
周雪燃见状,挑衅一笑后转身快步离开,赶在魏言训进宫前从暗道离宫。
先帝突然驾崩,遗诏上出乎意料写的是立四皇子周殷岚为新帝,魏言训奉旨追杀弑父的太子。
上京真的乱了。
周雪燃只觉着乱了好,越乱越好。
余川本就是周雪燃要来的地方。
当年周雪燃的生母梁晚舟为了没落的家族,进宫替许久未能生育的孪生姐姐固宠,入宫不到两个月便怀上了龙种。
早产半个月诞下男嗣后,不幸难产,皇帝将孩子交由皇后抚养。周雪燃自幼聪慧,五岁封为储君。
储君之位是他一路稳固下来的,期间皇帝听信几个臣子的谗言,动摇过废储改立大皇子的念头。
自幼,皇族里的后辈因周雪燃沉默寡言不爱与之嬉玩,时而有意捉弄,见周雪燃不会与帝后告揭,变本加厉。
周雪燃不屑与之计较,顾着学储君之道。
唯有大皇子从小愿意和他说说话,还会拿出大哥的样子教导其他弟妹莫要欺凌三弟。
他与周雪燃共学,比武,偶尔去宫外试炼踏游。
皇帝本就推崇手足相亲,周雪燃没有拒绝皇兄的相伴。
他有意在比武对诗中礼让皇兄,让皇兄在父皇面前多些赞颂。
谁知有朝一日,皇兄竟然在他回京的路上埋伏,还对他下了死手。
周雪燃让了他一剑,任他刺穿自己的肩膀,可大皇子欺人太甚,露出扭曲的畅快,笃定地要杀人才满意。
周雪燃杀了他,没有给他开口说任何话的机会。
大皇子倒在地上,脖颈上的血像解放了的洪水,汹涌流出。周雪燃看他痛苦窒息的模样,很是无趣。
他费解。这群蠢货怎么都这么自以为是。
杀了大皇子后,青止处理了尸体,扔在了护城河中。
第二日引起了满城惶恐,父皇很是愤怒,悲痛欲绝,令举国禁停一切娱事,一同披麻,如丧考妣。
大皇子下葬皇陵那日,东宫替大理寺接下了大皇子遇害的棘手一案。
周雪燃为肩膀的伤口上了无气味的药,他装的很好,旁人都看不出他受伤了,唯有一个小娘子看出来了。
她着急想看他的伤口,模样很是担心他。
周雪燃忍不住笑了。
许清渺对他的关切,比皇兄表现出的还要真。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做不到的
“他们会不会真的要杀你?”许清渺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冷下来, 许清渺不想再给周雪燃什么丝丝缕缕的希冀。
她声音柔,做不到周雪燃轻而易举就可以说出的淡漠语态。
“会。”
以周殷岚和魏言训的毒性,必然之事。
这二人论阴狠, 一个赛过一个。
“你父皇,到底是不是你杀的?”许清渺话问出口时, 屋外有一块瓦片被萧瑟的风吹落, 坠在地上的声响吓了许清渺一跳。
她不由得退回榻边, 心跳如鼓。
“不是。”周雪燃略显乏累地摇摇头, 俊颜有破碎之感,并非虚弱,清冷又肃杀。
“吓着了?过来我这里。”
许清渺无动于衷, 紧盯着他, “你皇兄呢?”
周雪燃黑曜石般清澈的眼眸变得深不可测。“谁与你说的?”
是她兄长?
“真的是你杀了他,对吗?”许清渺望着他, 袖中长指攥拳。
屋内沉寂,屋外的狂风呼啸, 似在发出可怖的笑声。
周雪燃默然。
“你杀了你兄长,也杀了我兄长。”
“我没杀你兄长。”周雪燃开口。
虽然许钧默确实该杀,但周雪燃知道,许钧默死了对他和许清渺的关系意味着什么。
许清渺了然, “你为什么要杀大皇子?”
大皇子温文尔雅,是众多皇子中与周雪燃最为交好的一个。许清渺想不出, 周雪燃为什么要杀他大哥。
他竟对朝夕相处的兄长都能下手。
“他自寻死路, 怨不得旁人。”
果然是他做的。
许清渺不免警惕起来。“在你看来,我是不是也在自寻死路?”
周雪燃不可置否。
“我不会杀你。”
许清渺哪还管的上他说了什么, 匆匆去整理衣物。
“你要去哪?”周雪燃问, 双眸凝下来。
“郭郎中会照料到你恢复, 我不与你多待了。魏言训和四皇子要杀的是你,与我无关,我不将你的行迹说与他们已是仁至义尽。”许清渺头也不回,背对着他整理行囊。
“只要我还活着,你觉得你能逃到哪里去?”周雪燃徐徐下榻,腰腹上的伤隐隐作痛。
他走向许清渺,每一步的阵痛,都在提醒他伤口在往外溢出血珠。
只要周雪燃还活着,绝不会允许许清渺离开他。普天之下,绝无许清渺的藏身之处。
周雪燃走到许清渺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忙碌,“如果你真想离开我,就杀了我,代价是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
“你觉得我见不到你会难过?我高兴还来不及。”许清渺转身,险些撞上周雪燃,蹙眉盯着他苍白的脸庞。
周雪燃瞥见她收拾的包裹里有一只玉镯,是他之前哄许清渺开心从南国带回的稀世之宝。
周雪燃抽出许清渺发间的银钗交到她手中,乌发倾泻。周雪燃握着她的手,用钗子的尖处抵在自己心口,“好,且给你这个机会。你若不杀我,表明你心里有我。”
“疯了。”许清渺想抽回手,却被周雪燃死死握住,甚至钗尖离他的心口愈来愈上劲。
见钗尖快要刺进去,许清渺情急之下骇得惊叫一声。“不要!”
周雪燃松开手,印证了心中所想,惬心一笑。“渺渺,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许清渺被他气红了眼,方才全凭周雪燃操控着她的手,完全使不上自己的意力,“即便我对你有一星半点的情意,我也不会与你再有瓜葛。”
周雪燃对她的后半句话充耳不闻。
“等孤回京处置完叛乱的事,补一个风光婚仪给你。”
许清渺狐疑地看着他,她只说了一星半点的情意,他怎的又扯到婚仪去了。许清渺不去理他,继续收拾包裹。
“余川地势险峻,稍有不慎,有坠崖的可能。”周雪燃不去拦许清渺,平静地和她说着擅自行动的危害,“此处飞禽走兽尤为凶猛,你若背着孤离开,孤会来不及去救你。”
许清渺听周雪燃说到前半句时就慌了,故作镇定,不服软道,“我不需要你救。”
“你对余川熟悉?”许清渺又问。
“做过功课。”周雪燃答道,他给许清渺台阶下,去拿她的包裹,拉着她面向自己,“你先不要走,过几日我带你出去。”
许清渺默不作声,也没有再去抢包裹。
周雪燃知道她是听进去了。
小孩似的,要人哄着。
他的唇碰了碰许清渺的眉心。
许清渺推开周雪燃,“你怎么会对余川有兴致?”
“我阿娘来过此处。”周雪燃说的不是皇后。
这许是许清渺第一次听他提及那位罹难的梁嫔。
上京关乎梁嫔的事少之又少,大部分人只知道她是太子生母,和皇后有着一致相貌的胞妹。
梁嫔香消玉殒后,所居的宫殿被先帝下令封起,二十年来至今无人踏入。
许清渺沉凝下来,周雪燃未和她提起过梁嫔,但她隐约可以感受到梁嫔在他心中是有分量的。
外人眼中,太子从未见过生母梁嫔的面貌,从未听过她的声音,从未和她相处过,太子性冷,外人自然而然觉得太子对生母的情感寡淡。
然,周雪燃去过生母的宫殿,次次都是夜时去的。
梁晚舟入后宫后,一反常态地失了仪态,又是跪又是求地向姐姐和皇帝求情出宫。皇帝干脆软.禁了梁晚舟,只许皇后探望她。
宫殿的白墙之上,仍有未消的血痕,全是用手指抓挠掀翻甲盖留下的。
要知道,梁晚舟是当时才艳上京的美人。
没有点灯的夜里,周雪燃站在孤寂的殿内,翻看一遍又一遍生母的笔迹。从她留下的信籍中,可以看出她的确是一个温柔博学的女子。
他知道皇帝不喜看他写的诗论的原由。
周雪燃的字迹,清隽昂然,和梁嫔如出一辙。
就连他写的词文之中,也有梁嫔的影迹,凄而不弱,甚至会出现梁嫔用过的词句。
太子文礼武略上佳,旁人都惊叹是将来的明君,皇帝偏偏动了废储的念头。
皇帝治理天下半生,怎么会不知道几个儿子里没有人比太子更适合当太子。只是太子太像梁嫔了,时不时勾起了皇帝快要遗忘,又不堪回首的难堪旧忆。
究竟是巧合,还是太子知道些什么。
皇帝试探过太子,突然为梁嫔办祭奠,还将梁嫔的祭奠交由太子办,然太子在梁嫔的祭日上面不改色,循规吩咐宫人办事。
当时此事皇后是极力反对的,觉着扰了妹妹的清静,不该再牵出陈年往事。
梁嫔诞下太子那日,皇后不顾血污之晦在榻边陪产,梁嫔腹中的孩子是皇帝和皇后都很重视的。六月就传唤高明的御医,早就暗中诊断出是个男胎。
皇后嫁与皇帝三年无所出,梁家逐渐没落,如此下去,先帝便要按照大臣上奏改立皇后。
皇后需要嫡子稳固后位和梁家,皇帝也需要皇后所出的孩子,缘大臣让皇帝改立后的是当时手揽重权的佞臣之女。
梁家和皇帝暗地共谋,送嫡小女梁晚舟入宫,梁晚舟是被强.迫上的宫轿。
周雪燃在梁嫔殿中的暗格中发现遗留下的书信。梁嫔入宫前,已有心上人,早与其私定终身。
林将军和周雪燃提过几句他生母,只道她是个温婉清柔的女子,待任何人都是宽和识礼,会善心给予身份卑下的穷人救病之助。
她在任何人口中,都是极好极心善的女子。
梁晚舟和那位佞臣之女是一同入宫的,不出两个月,便诊断出有了身子。
周雪燃一开始不知她是否会喜爱他,但他确确实实看见她留下的书纸上写着“孩子,应与心爱之人拥有。换了旁人,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