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渺只能点点头,“刚成的亲。”
周雪燃满意。
张丽烟眼里的光暗淡了下去。
“打算和离了。”她又道。
张丽烟一惊,“为何?”
周雪燃直直看着许清渺精致的侧容,眼底深沉。“不可能和离。”
许清渺无视周雪燃的话,回应张丽烟,“性子不和。”
张丽烟看向周雪燃,这位公子看着确实是不易亲近的人。两个人性子都冷淡,应该是走不长久。
见周雪燃脸色难看,许清渺不好再说什么,找说辞要送张丽烟回去,张丽烟会意,两个人一同出门。
路上。
许清渺没了周雪燃在身边,轻松了许多。
“你们这样的富贵人家,是可以纳妾的吧?”张丽烟试探地问。
许清渺早就领会了张丽烟的意思,知道张丽烟是看上周雪燃了。
他的脸,怕是女子见了第一面都会惊艳。
许清渺亦然,不同的是,了解过后,许清渺已然毫无兴致。
“是可以。”许清渺答道。
“还不止可以纳一个。”
张丽烟若有所思,与许清渺说些史家村里的八卦,“我们村长便有两个娘子,他家大娘子还害掉过小娘子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村头那家的寡妇,和村里的汉子眉来眼去的。男人嘛,朝三暮四很是正常,尤其是长得好看的,没一个好东西。”
张丽烟话是这样说着,却有劝说的意思。
“我是受不得丈夫朝三暮四。”许清渺道。
“我倒还可以忍受。”张丽烟道,“不过得是能让我过上好日子的男人。”
许清渺见和张丽烟的见解说不到一块去,便没有再答话。
一路无言,直到张丽烟又主动说起旁的,“上京是不是很繁华?前几年有人出去过,回来说得天花乱坠,很是诱人。”
“是比余川好。”
许清渺早先还有去僻静之地度过余生的想法,如今看来不切实际,像余川这种地方,各种不便,还有这里未受过文礼教养的一些人太骇人了,甚至连犯罪之事都能肆无忌惮地做出。
许清渺再不济,也是懂文仪的,先前哪里来过这种地方生活,哪里接触过这样的人。
这几日许清渺蹲在河边浣衣,叫她的手骨节都冻红了,她一边洗,一边骂周雪燃何德何能。
在周雪燃昏迷时,她咬他的手报复。看着他手背上浅浅的牙印,许清渺又低声恶狠狠地威胁他快些醒过来。
“真想去上京看看。”张丽烟憧憬道,“上京是不是有许多像你们这样的富贵人家?”
许清渺想了想,“是也不是,像我这样的多,像他那样的少。”
“如此说来,你夫君很是富贵?”张丽烟又问,对于这些事,她似乎恨不得刨根问底地知晓个一干二净。
许清渺点点头。
天潢贵胄,遥遥华胄。天底下,除了皇帝,就是太子。
若周雪燃回上京当了皇帝,就是九五之尊。
“你若是有机会,也可以去上京看看,多见见外头,很多事便不会是这里的思维。”许清渺难得多说一句劝慰的话。
“你能否带我离开?”张丽烟对史家村的男人看不上眼,听闻了外头世界的风光和才情出众的贵人后,更是想逃离此处。
“我家族落败,自身难保。你跟着我,恐有性命之危。”许清渺道。
张丽烟与许清渺说起往事。
先前张丽烟有几个玩伴娘子,她们约好离开史家村去上京。决定逃离史家村的那夜,张丽烟被母亲逮了回去,其他人都离开了,唯有她留下了。张丽烟知道,母亲是想将她嫁给村长,以她的姿色嫁给村中“贵人”并非难事,张婶想用女儿换些好处。
几年前逃出去的玩伴没有一人再回到史家村,张丽烟不知她们是否去了上京。
村里那些男人却说那些逃出去的女子全被荒郊的野兽吃掉了,他们大言耸听,吓唬村里的女子不要离开村中。
“村中女子本就少,他们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讨不到娘子。”许清渺道出其中诡计。
张丽烟点点头。
张丽烟的处境和许清渺之前略有相似,许清渺不免对她多言了几句嘱咐的话。
“至于我夫君,”许清渺顿了顿,她不知该如何说明周雪燃,这样形容他格外拗口,“他性子真的不好,你莫要想他的主意,他不高兴了,是可以做出伤人的事情。”
张丽烟听许清渺如此直白地和她挑明这件事,以为许清渺是在警告她不要打她夫君的主意。张丽烟尴尬笑笑,慌张地掩盖过去,“怎么会呢?你们是夫妻,我不会做这种事。”
许清渺点点头,张丽烟回去后,原路返回。
路上,许清渺竟没发现有个汉子一直在跟踪她。
直至身后有碎石子被踢动的声音响起,许清渺背后一凉,回头看到一个衣着污秽的男子离她仅仅五步之遥。
“你要做什么?”许清渺喊住他。
许清渺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她初次来史家村尾随的男子。
男子步履停下,见许清渺又紧张又惧怕的模样很是欢愉。
“娘子莫怕,莫怕,我名叫林泉莱,也是史家村的。”林泉莱挺了挺腰杆,肩膀向外扩,摆出文人端庄模样,东施效颦的滑稽。
“你有何事?”许清渺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
“我们史家村风景秀丽,远离京城喧闹,适宜居住,若是娘子不嫌,长居在此也是不错之择。”林泉莱话语落下,朝许清渺走来几步。
吓得许清渺连连后退。“不必了,等我夫君伤好,我们便会离开。”
“夫君?那个男的是你夫君?”林泉莱也同其他人一样以为他们是兄妹。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娘子,越看越心花怒放,急不可耐地上前。“我听郭郎中说了,你夫君伤得很重,怕是要死了。这样活不长久的人,你要为他守身如玉守寡一辈子吗?你可知我们村也有个寡妇,一开始装得贞洁,最后还不是被人戳出苟且之事。”
许清渺听张丽烟方才说了,那位死了丈夫的娘子是被逼迫的,全被这些人白的说成黑的,本末倒置。
“你倒不如和村里人说他是你兄长,等他死了,你嫁给我可好?”林泉莱早向郭郎中套过话了,知道和她同来的男子伤势不佳,来时流了很多血。
林泉莱不想讨个寡妇,希望这位小娘子有个好名声。
只是他不知道,周雪燃早就醒了。
许清渺转身便跑,没跑两步撞上了一个人,她抬头,欣喜脱口而出,“三郎。”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取得路线
许清渺撞上周雪燃, 她又急,看清来人才舒展开蹙眉。
周雪燃在她面前如同柏树,俊挺高大, 能让许清渺顿时安心下来。
许清渺想起什么,看向身后还在慢慢走来的林泉莱, 急切道, “三郎。”
周雪燃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不以为意, 轻轻将许清渺护在身后,径直向林泉莱迎去。
林泉莱生得五大三粗,一身肥膘, 他丝毫不将周雪燃放在眼里, 见他过来,嗤之以鼻发出一声轻笑, “莫要寻死。”
“成全你。”周雪燃对付这种不识武力的莽夫不过是信手拈来,他一拳过去, 林泉莱来不及躲避,直直被打倒在地,口中吐出一口参杂碎齿的污血。
许清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捂上嘴,只见周雪燃不善罢甘休, 一拳拳砸在林泉莱面上,打得他鼻青脸肿, 双眼溃散。
林泉莱眼冒金星, 强撑着眼皮,“你竟敢打我, 我可是村长的表弟。”
面前看着清瘦, 力道骇人, 听到他的恐吓,反而下手更狠,拳头砸在脸上,伴随一声脸骨断裂的声响。
“周雪燃。”许清渺上前制止他,别过脸,不敢正眼瞧林泉莱面目全非的脸。
此处是史家村,要是打出人命,以这帮村民的性子,怕是会对他们滥用私刑。
周雪燃这才停下来,他站起身来,指骨沾着鲜红的血,面上也溅到血滴,在昳丽的脸庞染了嗜血的肃杀,眼神似修罗。
远处有脚踏枯叶的脚步声赶来。
“快走。”许清渺迫切地拉了拉他,周雪燃回首瞥了一眼地上翻了眼白的壮汉,被许清渺拉着离开。
回了柴房。
许清渺合上房门,用帕子沾了清水给他净手,他手上的血太多,要用力拭才能擦掉,手背被帕子擦红,一时分不清是不是血没去干净。
“他是村长的表弟。”许清渺又细心地为他擦去脸颊上的血珠。
“猪狗不如的,算什么东西。”周雪燃轻描淡写。
林泉莱说的话,他全听见了。还有许清渺说的话,她的那声“我夫君”,周雪燃便有无数个理所应当该活生生打死林泉莱。
“此处不是皇宫,也不是上京,万事能忍则忍。”许清渺将染了血的水倒在柴木堆角落。
水渍很快浸入柴木,颜色深沉,总归留下的不是红色。
据许清渺这几日的观察,史家村的治理全凭村长定夺,其余村中人以族人三五抱团。林泉莱又是村长的关系户,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怕是他们会查起来。
“什么都可以忍,他们欺负你不行。”周雪燃看着许清渺,凤眸幽沉,说的话笃定又认真。
许清渺的心正乱着,听到周雪燃的话不禁慢了一拍,他说的太正经了,说出的话像誓言又像情话,可是明明都不是。
许清渺送张丽烟回家,不过一刻钟不到的时间,没想到周雪燃会出来找她。
“不要离我太远。”周雪燃说。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许清渺打断道,现在的她听不得周雪燃太过正式地说这些,她会心生愧疚。
不同于对魏靖琦的愧疚,对周雪燃,是会心中生闷略带难受的愧疚,后者比前者的感受远远复杂的多。
放在以往,周雪燃说这些简单的话,许清渺只会无关痛痒,浅浅听了就忘,深深去想,会联系到更多的后事。
“你还伤着,还要再等一等才能离开此处。”许清渺在史家村越待越压抑,她比周雪燃更想离开。
离开史家村,离开他。
他们回来没一会,门外便响起了叩门声,还有一群人在叫嚷着。
许清渺起身想去开门,被周雪燃先前一步。
门外站着一群汉子,还有几个妇人,其中除了史家村的村长还有几个在村中当官的。
“你们今日可有出门?可有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开口的人气势汹汹,像是要将人捉拿归案。
“怎么了?”许清渺强装镇定走到周雪燃身边,她看着周雪燃的背影,无端想要和他站在一道。
“村长的表弟不知被哪个暴徒打得生死攸关。”开口的是另一个男人,他说话时唾沫星子横飞。
还未等二人开口,这些人又自问自答道,“应该不是他们,看着文文弱弱,不像是会打人的。”
“可他们一来村子就出了这样的血光之灾。”
许清渺接着上一个人的话道,“打人?我家夫君是读书人,他不会打人。”
其余人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们,最后不情愿地去了下一户人家。
待他们走远,许清渺重新合上门,上了门闩。
“你方才唤我什么?”周雪燃自始至终泰然自若,面不改色。
“什么?”许清渺听周雪燃这么一问,垂下眼帘思索,反应过来后,瞪了他一眼。
周雪燃笑意吟吟,“这声‘夫君’叫的真好听。”
许清渺充耳不闻,转身又去收拾包裹。
这些人蛮不讲理,来了一次指不定还要再来第二次,他们办案也不讲究什么证据,全凭权势和一张嘴。
许清渺收拾好东西,方便下次跑路。
送张丽烟回家时,许清渺向张丽烟打探了离开余川的路线。张丽烟有过逃离史家村的经验,她和那先前的玩伴们不知怎么一点点收集到了离开的图纸,许清渺猜测她那些玩伴应是离开了。
有了郭郎中和张丽烟给的线索,许清渺对离开有了大致的方向和计划。
周雪燃走到许清渺身边,见她收拾行囊也不制止,他知晓许清渺的意思。“我们待不了多久的。”
在余川的事已经调查清楚了,没有再滞留的必要了。
许清渺拿出一块玉坠给他,“你的。”
带周雪燃来史家村那夜,她将随身的饰物能给的全给了史家村的村民,换取他们的收留,唯独没有碰周雪燃身上的贵重之物。那夜许清渺替他换了衣物,解下了他腰间的玉坠子。
许清渺鲜少见周雪燃佩戴过什么玉饰,独独这块玉坠子他常常随身携带着。
方形的玉坠像小盒,用的玉质为上品,未雕刻一二,却仍能使人一眼看出这玉的价值非比寻常。
周雪燃接过,指尖与许清渺的玉指相触,许清渺触电般飞快抽离。
周雪燃不在意,他滑动玉坠一面,一块玉片脱离,玉坠是玉盒,里面放着一块小小的平安符。
多年过去,平安符的木泽依旧光润,保存良好。
许清渺认出这是何物,只此一眼,便没再看第二眼。
她轻飘飘问,“你怎么还留着这东西?”
周雪燃轻轻扬起唇角,何止留着,就连分别时的画面都历历在目。
第一次吃那么多甜的发腻的糕点,她真诚炙热的目光,和期盼他平安归来的甜言。
“也许这次是多谢有它,我才能平安活着。”周雪燃将小小的木牌在指腹摩.挲。
“我都快不记得了。”许清渺顿了顿,又补了句,“迷信。”
她说话时,平淡又冷漠,不去看周雪燃一眼,不知他眸中神情。
身后有人抱住她,吓得许清渺一抖擞,周雪燃压着她,将身上的重量沉下。
不是窒息的感觉,亲密的压迫,耳.鬓.厮.磨。
周雪燃垂首含住她柔软微凉的耳垂,温热的口腔包围,痒得许清渺缩了缩,像小兽一般战,栗。
周雪燃惩罚似的轻咬,舌尖勾绕,又顺着许清渺耳廓的形状越舔越深,以她娇软身躯敏感的颤动为乐趣。
许清渺推搡着他,柔软无骨的手掌按着他身上,故意挑起情.趣一般。
周雪燃扳过她的身子,解开许清渺的衣带,手臂托起她的腰,让她的身子紧紧贴合在他胸膛。
素衣滑落,露出光洁圆润的玉肩,雪白分明的锁骨上很快烙下几朵梅花。
他的吻滚烫轻柔,了如指掌地落在许清渺会颤栗的地方,许清渺后仰着脖颈,微微垂眸,抓着周雪燃后颈的指尖越发颤抖和用劲。
周雪燃揽着她腰身的手臂提起,拎起一只猫儿一般轻易,许清渺脚尖离地,吓得往前伏在他肩膀,娇嗔地咬他的脸颊,留下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