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你是怎么知道内容的?”她说着便瞪大了眼睛,“你偷窥我打字!!”
他薄唇微勾,眼底流露出一丝清浅笑意,“瞧,魔界到了。”
宁韵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魔界没有太阳,是一片荒芜苦寒的幽寂之地,却有着极为美丽的夜色。闪闪发光的星河如同一条清莹的纱带,悬挂在漆黑的夜幕上空,明净的月色照亮了远处连绵的雪山,折射出清冷的微光。
少女澄澈的瞳眸倒映着漫天星辰,银发魔尊垂眸注视着她的一颦一笑,抬起手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
宁韵瞪了慕闲秋一眼:“哼。”
她也没有真的生气,过了一会儿又道:
“你急匆匆地就带我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向师尊告别。而且就这么来到魔界,也不知道天庭那群仙人会怎么编排我。”
“方才离开之前,我已传音给你师尊了,不必多想。”慕闲秋语气闲适道,“至于天庭那群仙人,全都来了也不够本尊一个人杀的,何须在意他们的看法。”
“我发现你入魔以后,思维方式越来越像反派了。”宁韵忍不住吐槽。
银发美人眼睫微掀,忽然轻笑了声,“是吗?”
“……嗯嗯!”宁韵疯狂点头。
其实她倒也没多大意外,自从知道慕闲秋就是书里的那个混元无极道尊,她便知道他是反派了。她那时没推开他,现在便更不会。
而且,根据她多年看文经验,现在的反派魔尊男主哪有真正十恶不赦的?
说话间,他已带着她飞到了雪山高处,落在了一处空旷辽阔的广场上。雪下得很大,将一切都染成洁白,颇有几分世界尽头的寂寥感。二人面前是一排高耸的立柱,其上雕刻着千奇百怪的邪魔雕像,有长翅膀的,有不成人形的,还有缺胳膊少腿的,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些雕像都极为邪异可怖,看上去极为骇人。
“这是魔族七十二魔君的雕像。”瞥见宁韵颇有兴趣地抬头观看,慕闲秋当起了尽职尽责的解说员。
宁韵点了点头,又抬眸看向广场另一端的宫殿。这座宫殿很高,被七十二魔君的雕像所簇拥,庄严而又肃穆,看上去倒像是祭祀神明的神殿。
“那是什么地方?”她问。
“本尊的宫殿。”慕闲秋懒洋洋道。
宁韵:“……?”
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对啊,你不是刚成为魔尊吗?”
“那是魔族祭祀魔尊的神殿,数万年以来,他们都虔诚等待着魔尊的出现,带领魔族一统六界。如今本尊归位,见那地方还不错,占了又如何?”慕闲秋道。
宁韵眼角抽搐:“……”
“既然魔族承认你是魔尊,自然是没问题。只是住在别人祭祀的地方,你不觉得怪怪的吗?”
“此处清静无人,我看甚好。”慕闲秋倒不以为意,“若你觉得缺伺候的人,我便让人找一些魔族侍女过来,各项物资也会让人备齐。”
“罢了罢了,”宁韵没有让别人伺候的习惯,“这里风景还不错,凑合着住吧。只是那些魔君的雕像着实渗人。”
“本尊现在便拆了。”慕闲秋说着便抬起手。
宁韵立刻按住了他的爪子,“别别,我就随口一说,哪有刚搬来就拆家的,你又不是狗子。”
慕闲秋:“……?”
宁韵自知说漏嘴了:“我什么都没说!”
慕闲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牵起她的手,“我们进去看看?”
“嗯嗯!”宁韵跟着魔尊走进了幽冷阴暗的魔宫。
“这地方好黑啊,”宁韵打了个哆嗦,“太阴间了,和极寒之渊有的一拼。老狐狸,你给自己找的窝怎么都是这种地方?”
慕闲秋:“……”
他沉默片刻,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老狐狸,窝?”
宁韵:“……这是重点吗?”
“是。”他故作认真道。
宁韵脸颊红了红,轻扯他的衣角:“哎呀,你别生气嘛……”
慕闲秋其实也没有真的生气,但看到她这副模样,莫名觉得有趣。他绯红的桃花眼微弯,抬手轻轻捏了捏她柔嫩白皙、泛着一丝薄红的脸颊。
宁韵:“!!!”
“你干什么!”她慌忙捂住脸,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却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他唇角笑意未减,微一闪身,便出现在她身旁,修长手臂从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肢。
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她被他抱在怀里的姿势。
四目相对。
宁韵望着银发美人那双血红色的眼眸,隐约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恍惚间有种错觉,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人。他的眼型狭长,瞳眸深邃,雪白的长睫微敛,恍若冬日梅梢的落雪,诡丽而又清冷。
皎洁的雪光从神殿大门的间隙洒了进来,拖出一条长长的光带,照亮了空气中纷飞的雪雾与微尘,还有他欺霜傲雪的容颜。他的肌肤冷白,在幽冷的环境光下,宛若冰冷的玉石,五官的线条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清艳昳丽,举世无双。
银白的长发垂落,如丝绸般流转着幽微的光泽,又似九天垂落的银河,在朦胧的光影中愈发迷人。
宁韵欣赏片刻,一本正经道:“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慕闲秋正要开口说点什么,薄唇却被她轻轻捂住了,“让我再看一会儿。”
银发魔尊轻笑了一声,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等我们结为道侣,你想看多久,为夫便让你看多久,如何?”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宁韵翻了个白眼,“说了让你别说话了,你说话好破坏意境啊!沙雕魔尊!”
慕闲秋微微歪了下头,“……沙雕?这是你给本尊取的道号?”
宁韵绷不住了:“你果然是沙雕吧!”
*
仙界,羲和天。
琼楼玉宇般的宫殿里,天帝正在和一众仙君议事。道尊出关,且堕落为魔尊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仙界广为流传,羲和宫内自是争论不休。
仙人们也分为了意见相左的两派。
“道尊善良正直,心怀苍生,不然当年……他也不会做出以一己之力封印肆虐六界的魔气之事。”
“不错,道尊上次杀了那么多魔族,于我仙界是大有益处啊!”
“非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那日杀得了成千上万的魔族,有朝一日也会调转手中的剑,残忍杀戮我天族人。”
“说的有道理,他在战场上开启剑阵的时候,可没顾及着会误伤到我天族大军,我们绝不能认这样一个嗜杀成性之人当道尊!”
“魔族有了魔尊以后,必定又会打起一统六界的主意,我们必须早做防范啊!”
“是啊,那位没有回仙界,而是去了魔界,还掳走了我族的公主殿下,不就代表着他选择了魔尊的身份吗!”
天帝轻咳了一声,淡淡道:“本君那不孝逆女勾结魔族,让诸位见笑了。”
“这……”众位仙君对视一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宁韵殿下素来不受宠,且因窃取天族至宝、违逆天规一事,被判剜去仙骨,打入人间轮回,这件事他们都是知道的。
但谁能想到,受刑之日,她竟头也不回地跳进了极寒之渊。
落入极寒之渊者必死无疑,这不仅仅是因为那里环境恶劣,更是因为,极寒之渊下封印着……一位半魔半仙之人。
他们本以为殿下会死于那位之手,不料,她似乎颇得大佬宠爱,他甚至为了救她,不惜离开闭关之地,任凭恶孽缠身,堕入邪魔之道。
而且,在魔尊带她离开时,她竟丝毫没有反抗,反倒很高兴的模样。身为天族公主,此时难道不应该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么!
说她一声“勾结魔族”,都是轻的了。
再说了——
有小道消息传言,宁韵殿下的母亲,本就是魔族出身……虽不知是真是假,但形势如此,仙君们也不由信了个七七八八。
“那帝君的意思是……”有仙君附和道。
天帝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便让她戴罪立功,我等可以利用她除掉魔尊。”
——他心里明白,虽然如今已成了魔尊,但慕闲秋在仙界声望甚高,无疑会动摇他的统治。再者说,仙魔殊途,无论如何天族也不可能将一个入魔之人视为祖师。
众仙君议论了一会儿,纷纷表示赞同。
“这是个好办法,魔尊的法力强到什么程度,那是有目共睹的,若是正面战场上硬碰硬,只怕我天族要损失惨重。”
“没错,宁韵殿下本已是戴罪之身,这样将功赎罪,也能洗刷她身上的罪名,对她也是好事。”
“是啊,殿下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能忍心看着她误入歧途……”
“天族与魔族乃是宿敌,有着万年的仇怨。那位既已选择了立场,便也休怪我等不留情面了!”
天帝正要拍板,“既然如此,此事便这么定了,众卿可有……”
“我有异议。”沉默许久的泠玉仙君冷冷道,“你们一群几千岁的老头利用一个小姑娘,拉得下这个老脸?”
天帝神色变了变,“泠玉,你……你有异议?”
“怎么,宁长玄,如今当上了帝君,便不认我这个帝师了?”泠玉仙君拂袖而起,“道尊封印魔气,给六界带来数万年的安宁时,不见你们感激。是,道尊不需要你们的感激,但你将自己的女儿作为诱饵,不觉得太没有人性了吗?”
天帝瞥了他一眼,义正辞严道:“本君是仙人,何来怯懦自私的人性。为了六界太平,为了天下苍生,纵然是自己的女儿,舍弃了又有何妨!”
“是啊,帝君圣明!”
“这才是仙道魁首的担当!”
“泠玉,你就少说几句吧……此事已经定下,多说无益。”
“是啊,泠玉你虽然修为不俗,但我们几个老头子连手,也能将你困住,做什么决定前要三思啊。”
“本座忽然觉得,入魔了反倒快活。”泠玉一甩衣袖,从羲和宫的正门离开,“我回清虚宫闭关,不会再参与仙界事务。”
“泠玉,你、你……!入魔的话岂能乱说!”
天帝气得脸都黑了。
*
也不知慕闲秋用了什么法子,原本幽暗冰冷的魔宫,不仅点上了灯,温度也变得适宜,还多了不少华贵的装饰和家具,透露着一股奢靡的气息。
他还放了一池子水,撒上了嫣红的花瓣,试图邀请宁韵一起泡澡。
“今日你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不如来一起沐浴,也好放松放松。”
银发红衣的大美人斜倚在池水一侧,清丽的桃花眼里带着笑意,银线般的发丝迤逦在水中,和花瓣一起轻轻沉浮。他衣襟微敞,锁骨处沾染着些许水滴,衣服湿了水,隐约可见线条分明而不夸张的胸肌线条。不过,最美的无疑是他的容貌,宁韵觉得他明明靠脸就能吃饭,偏偏却潜心修炼成了天下第一。
宁韵瞥了他一眼,犹觉得未看够,“你泡澡还穿衣服?”
慕闲秋:“……?”
“既是你想看,”他说着便抬手去解衣带,故作羞涩道,“那本尊也只能从命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眨眼间, 魔尊身上的衣服已褪去大半,绯红的绸缎在水中浮沉,遮掩住他劲瘦的腰身。
宁韵连忙抬起双手捂住脸, 但一双眼睛还在透过指缝, 往银发美人的方向看。
慕闲秋忍俊不禁,唇角翘起闲适的弧度, “为夫又不会害羞,你直接看也无妨。”
宁韵:……
老狐狸果然脸皮够厚!
“我们还没结为道侣呢,你这样好奇怪啊!”她无奈道。
“那就是愿意和我成亲的意思了?”慕闲秋笑吟吟道。
宁韵:“?”
她气得跳进水里,一脚朝慕闲秋的胸口踹去, “你活了这么久, 岁数都长在脸皮上了是吧!”
他懒洋洋地抓住了她的足尖,浅笑一声,“殿下这是在玩什么情/趣?”
宁韵脸颊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 又或者是羞红的。修长冰冷的手指捧着她的脚心,是很舒服没错, 但为什么……这么痒啊!
她瞪着他:“快放开我QAQ!”
他从善如流地将她放开,她一个身形不稳,跌入他的怀中。
宁韵的瞳孔陡然扩大——
老狐狸上半身可是未着寸缕!!
虽然她穿了衣服, 但隔着一层被池水浸湿的布料,完全可以感知到他肌肉的线条,这也太尴尬了。
宁韵的脸颊更红。
她悄悄抬眸瞥他, 瞧见他冷白如玉的耳尖, 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难免觉得新奇。
当初二人还不熟, 她为了活命撩他的时候, 他倒是时不时会脸红。但自从他确定了对她的心意后,便很少害羞了,简直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如今看见他耳尖红了,还真是稀罕。
宁韵忽然生出了点调/戏的心思。
……要不摸摸他的耳朵吧,不知是烫的还是冰的呢?
漂浮着细碎花瓣的池水原本正好到宁韵的胸口位置,她踮起脚,想要触碰他的耳尖,却没想到这样一动作,落入他眼中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慕闲秋霜白的长睫轻颤了颤。
少女的肌肤宛若凝脂,她身穿粉紫色的齐胸襦裙,衣领处被水打湿,紧贴在纤细的锁骨上。
他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下,耳尖被她摸到了,也恍然未觉,只是俊美的脸颊也染上了淡淡的薄红。
宁韵歪头打量了他一会儿,觉得颇为有趣。
可他却披上衣服站了起来,脸颊微红地从她身边挣脱,“我回房间等你。”
宁韵:“?”
你行不行?
这人表面是老狐狸,实则这么纯情?
不过想想他单身已久,只怕从不曾和别的女孩子一起沐浴过,倒也可以理解。
第二天一早,宁韵在慕闲秋的怀中醒来,隐约间听到外面一阵吵闹。
“那是什么声音?”她毛绒绒的脑袋在他胸口拱了拱,小声问。
慕闲秋抬起手,轻抚她后脑勺的头发,语气慵懒道:“魔族七十二魔君前来拜见本尊。”
“哦哦,”宁韵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她本意是再睡个回笼觉。昨天经历的事情还挺多的,她泡完澡回来便睡下了,也没有再调/戏慕闲秋。今天早上有点想起床,又有点想继续睡懒觉。
“你不随我一起吗?”慕闲秋轻笑了声,将她抱在怀里。
“我去做什么?”宁韵眨眨眼。
银发美人低下头,轻吻她的额发,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懒散语气,没个正形:“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