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高度, 绝对会死的。
被强制失明的蓝色瞳孔中渗出了泪水, 她奋力的张开双手朝着天空抓去,却什么都抓不到。
【碰!!!!】
西宫桃仅仅腾空三秒钟,她就落【地】。
伴随着身体与实物的接触,少女的双眼逐渐恢复了视觉。
“………”
西宫桃双手撑在绵软的梅花丝绸被子上,蓝色的瞳孔呆滞的看着周围陌生而不真实的场景。
天空与森林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古色古香的精致卧房。
鼻尖环绕着绵软悠长的木香气息, 西宫桃呆滞的抬头, 看到了头顶上宛如胭脂的正红色床帘。
我是死了么?
我是摔死在原地了么?
“……”
西宫桃了愣然的从床上下来, 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 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没有那把让她依赖的咒具扫把在, 金发少女只能用颤抖的双手扶住自己的手臂,冰冷的皮肤上不断反复去搓揉,试图让自己感受到身体里传来的温度。
西宫桃放轻唿吸,蹑手蹑脚的在房间中行走,恐惧困惑在她的双眼中不断交织更替。
房间中陈列着自己祖父都不曾拥有的精美摆设。
宛如女性肤色的滑腻点翠高大陶瓷瓶子、陈列在书架上的竹简与线装书籍、各式各样的玉器、还有看起来就不便宜的盆栽。
四周的房梁似乎与她所认知中的日式建筑有很大的区别, 每一段房梁上都挂上了大红色的丝绸——这本应该是令人非常不适的场景,但是由于窗外的春光正好,难道减少了红色丝绸带来的压抑。
西宫桃:“…不…不对!我不应该在这里的!”
金发少女面色焦躁而惶恐, 桃子桑那恐怖的模样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
身为不明人员为什么可以进入交流会现场?并对她展开神秘莫测的空中袭击?
桃子桑不是人类么?她的身上明明没有任何诅咒和不祥的气息, 桃子桑到底是怎么对她做到的?
西宫桃快走两步到半遮的窗前, 心底越来越冷,后背不断有冷汗在分泌。
乐岩寺校长是对的,这些外来人员有很大的问题。
她不该放松紧惕。
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极有可能是桃子桑的能力,桃子桑也许是一位领域形异能者。
可是如今她到底在哪里?还在日本么?
“…必须要把桃子桑的情况告诉京都校的大家!振作起来啊我!”
西宫桃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大喝了一声,她朝着那隐隐透露春色的半开窗户用尽全力去推那双扇点花窗。
【咔——】
耳边传来了木头吱呀的响声。
西宫桃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窗户打开的同时,房间的门也打开了。
脸色惨白唯独唇间一点殷红的杨桃——穿着那件让西宫桃暗自羡慕的粉衣绿裙站在门边,伸出半张脸、黝黑无光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西宫桃。
“西宫姑娘,你醒了。”
杨桃的声音不复初次见面时的优美婉转,她现在的声音听上去沙哑又干涩,像是在沙漠中流浪了几天的旅人。
西宫桃吓的嘴角抽搐,身体好似小姜饼人一般创在后面的红木桌子上,她手在桌子上胡乱的摸索——可惜影视剧里面随手就能够到一把刀的行为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发生。
金发少女警惕的看着杨桃:“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是谁?”
杨桃:“…?”
粉裙姑娘漆黑的眼珠子在干涩的眼眶中诡异的转了转,红唇扯出一抹僵硬伪人的笑容。
她身体扭曲夸张的从门槛后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房间中,脖子在向后勐折之后又迅速前低,看上去像一个劣质工厂生产出来的弹簧人偶。
西宫桃:“……”
眼前震撼的一幕深深激发了这位京都校学生的恐怖谷心理。
她现在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这里是死后的世界,看到的所有“人”都是妖魔鬼怪。
杨桃上吊着眼睛盯着西宫桃:“妹妹的名字中也带一个桃,真是莫大的缘分。算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是,吓到了妹妹。”
“喜宴即将开始,让桃儿带着妹妹去梳妆打扮、换一身体面的衣裳,拆掉这个可笑的发型。”
“等等!!”
西宫桃恐惧的看着杨桃自顾自的在说一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又后退两步,整个人直接可怜巴巴的坐在桌子上。
金发少女崩溃,泪水在双眼中打转:“你到底在说一些什么呀?!等等!!不要过来!别靠近我!”
她的阻止没有用。
“我看妹妹…可是喜欢姐姐这身衣服喜欢的不得了呢。”
眼前——是杨桃一边抽搐、一边宛如哭泣天使般掉帧的诡异前进法。
“啊啊啊!!”
西宫桃大叫,连忙用手肘挡住了自己的眼前。
……
……
在西宫桃被东京校用某种不知名的手段控制住之后,京都校的众人在商议下决定暂时分头行动。
没找到虎杖悠仁、碰到其他人的情况下直接跑,绝不恋战。
找到虎杖悠仁的人,马上位置实时共享,所有人都朝着虎杖悠仁的位置集中。
……
虎杖悠仁在西宫桃被收服到自己身体中后朝着禅院真希与伏黑惠使了一个眼色,东京校一二年级随机四散开来,朝着不同方向分头行动。
吉野顺平与熊猫想着西北方向一路狂奔——大约是两分钟之后,熊猫背着气喘吁吁的吉野顺平宛如一头高速公熊一般一路火花带闪电。
然后。
他们同迎面而来的机械丸发生了产不忍睹的“车祸”,熊猫肥硕的身躯险些把机械丸的螺丝钉给创出来。
吉野顺平:“啊啊啊啊!!!”
胖达后背上的少年眨眼的功夫挂在了树上。
机械丸和熊猫同时怒视对方,从地上爬了起来。
机械丸:“你找死吧蠢狗熊!”
熊猫:“你独眼瞎了?我是熊猫!!”
胖墩墩的熊猫正在地上摆出一个挑衅的姿势,准备应对狭路相逢的对手。
“…”
只见机械丸那只电子眼闪烁片刻,他便毫不犹豫收起攻击的架势转头就卡其脱离太。
熊猫:“?”
机器人:熘了熘了。
机械丸一边跑一边不忘用自己的天然优势给队友无缝衔接的发消息【虎杖悠仁不在西北方向,找到他之前我会在这里盘旋,以防虎杖悠仁熘到这里】
他刚发完这条信息,身后就传来熊猫的怒吼声:“撞到了人也没有调解就这样熘走了!简直不可原谅,顺平!!”
呵呵。
机械丸发出两声冷笑,真要调节还不一定谁是全责呢;再说另一个新生都被你那身肥肉反弹到树上了,你指望他——
心中的思绪尚未收束。
身后传来了少年清冷的声音:
【请神啊——】
那声音空灵清脆,仿佛自带混音一般在空荡荡的森林中回旋。
这是机械丸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术式。
请,神?请什么神?
事实证明,如果你在确定你唯一的目的就是逃离之时,那就要让自己做到哪怕亲妈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也绝对不要回头。
机械丸——或者说与幸吉就没有做到这点。
他凭借着本能的好奇,利用自己是个脑袋上长摄像机这个优势、驱使机械头部180度旋转,打算看看那个新生的术式到底是什么样。
随后,与幸吉便看到了让自己毕生难忘的一幕。
与幸吉:“……”
黑发少年全身湿漉漉。
他的头发夹乱的夹在自己的面孔里,和五官混合在一起,后脖颈的皮肤翻到了额头的位置。
吉野顺平宛如融化的蜡烛一般失去人形,手脚软绵绵的垂搭与缠绕在树枝上,滑熘熘的眼睛在天灵盖的正中央盯着与幸吉,与他中门对狙。
“………”
这幅史莱姆的模样不仅看呆与幸吉,同时看待熊猫。
大胖熊呆呆的站在原地,微微长着嘴巴,抬头向上看去。
这个画面,让与幸吉毛骨悚然。
……
“机械丸!全力以赴奔跑!!”
与幸吉在浴缸中狠狠挥舞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下达了一条指令。
他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动作的幅度有些大水花溅到了他的口中。
“咳咳咳咳咳咳!!”
少年一眼大一眼小的伸出舌头死命咳嗽,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抗菌液怎么会这么咸?
“呵呵。”
漆黑灰暗的安全屋突然传来了女人的笑声。
“啊啊啊啊啊!!”
与幸吉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在因为身下饱和的盐水忍受剧烈的疼痛。
恍惚间,与幸吉看到了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女人抬着线条曼妙的美丽小腿,毫不避讳的跨进浴缸之中。
女人软绵绵的身体斜斜的靠在浴缸上,乌黑的长发宛如丝绸在水中荡漾,她单手撑在浴缸边缘,手腕慵懒的扶着额头,妩媚而青涩的双眼直视着浴缸中痛苦哀嚎的少年。
与幸吉在剧痛中感觉到女人宛如白玉的娇足轻轻踩在自己胸口上,他愣愣抬头去看——
与幸吉:“……”
他看到一张漂亮到接近邪性、娘化版吉野顺平的面孔。
与幸吉:“……?”
为什么会被找上门?
吉野顺平。
你小子男的女的?
第65章
“……”
与幸吉在微亮的光中慢慢蠕动眼球, 身体上被盐水侵泡的痛苦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毕生未曾体验过的清风吹拂。
鼻尖是淡淡的花草清香与浓烈的中药香, 耳边是清脆悦耳的鸟鸣声。
“陈太医…此人皮肤…”
“拿纸来…”
“领命。”
与幸吉听到了耳边陌生琐碎的交谈声, 没有皮肤的肌理在风中细菌的污染下很快泛起阵阵刺痛,少年移动着眼球,生理性盐水顺着边缘滑落, 让脸部周围的皮肤更加刺痛。
吉野顺平、或者说吉野顺平子。
来历不明的新生,他们隐藏在东京校的目的绝对不纯;自己就这样被莫名其妙的绑架本体离开安全屋。
直到现在与幸吉都没能平息内心中的震撼,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吉野顺平到底是怎样通过机械丸的位置来到自己千里之外的安全屋呢?
这样诡秘的咒术,如此的脱离常理;拥有它的人是个平日里能跑能跳的健康少年——反观自己, 出生之后便牺牲了自身全身的皮肤, 得到强大的咒力。
但是还是被这样活生生的绑走。
之前遭受过的苦难都仿佛成了笑话。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自己会不会就这样任人宰割, 成为影视剧当中的实验品?
“陈太医,纸到了。”
耳边陌生的声音又在嘀嘀咕咕。
这回没等与幸吉在思考,他突然感觉到有人拿着什么东西贴在了自己裸.露肌理上!
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袭击而来!
与幸吉:“啊啊啊!!!!”
少年痛苦的惨叫出声,身体好似油煎生勐小黄鱼一般开始在竹榻上扭动,整张竹床都在颤抖。
与幸吉疯狂挥舞自己对双手,想要扯下遮挡在眼前的东西!
“摁住他!”
老者的声音传来。
几双手在声音落下的同时纷纷抓住与幸吉的四肢, 将他狠狠摁在床上, 陌生的肢体接触与竹榻的摩擦让与幸吉全身的痛觉都在疯狂沸腾。
好痛苦。
像自己被挂在火中炙烤一般。
他的眼泪如同泉涌般流下, 脸部的皮肤完美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伤口上撒盐。少年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因为难过哭泣就会痛。
但是他现在只能哭,因为全身恐怖的疼痛让与幸吉除了惨叫和流泪发泄没有其他办法。
挣扎间,与幸吉眼睛上为了保湿眼球的绷带慢慢脱落下来, 他在泪眼朦胧中终于看到了自己身体的处境。
这是一颗森天大树下。
绿茵之中与幸吉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蓝天, 周围是百亩万紫千红的瑰丽花田, 周围是一群穿着古朴素洁的人正围着他。
“……”
少年愣愣的看着上方巨大的树荫,还有万里无云的天空,他渺小脆弱的身躯在这蓬勃的生命力下好似一粒卑微的尘埃,如此的美丽,如此壮硕。
这是他无法接触的世界。
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嘶——!”
身体上的疼痛再次拉扯回与幸吉的注意力,他茫然的回过神去看。
“??!!”
随后与幸吉呆滞的瞪大了双眼,他看到了让他无法理解的震撼事物。
眼前,老者用镊子夹着薄如蝉翼看似用来写书法的宣纸,小心翼翼的往他腹部肌肉贴着……他就像手机店贴手机膜的店员,又像是给车窗贴膜的护理人员。
宣纸与肌理接触的刹那,宣纸被渗血的皮肤逐渐湿透,在彻底化为一片黏腻红物之前——雪白的皮肤组织在宣纸中诞生,附着在猩红的肌理之上。
不知不觉,与幸吉不在挣扎。
他放轻唿吸,小心的就像在观察着花朵盛放的时刻,用接近于敬畏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在腹部表演“贴膜”的陈太医。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
十分钟后,与幸吉的整个胸膛全部贴好,新生的皮肤如婴儿般纯白,能够接受他人或是微风的触摸而不疼痛。
老人或是其他人的手指在少年的肚脐周围点了点,似乎在考察自己工作成果。
与幸吉僵硬的体会这种陌生的感觉,不疼,有些痒痒的,是温热的触碰。
原来和其他人发生正常的肢体接触是这样的感觉。
“看懂了么?”
他看到老人递给其他几个人几把镊子:“你们也去贴,老夫贴他的脸和双手。”
陈太医走到与幸吉的身边:“后生,把手抬起来。”
“……”
与幸吉老老实实的把手抬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乖巧的宛如任人宰割的实验体。
他们就这样贴了两个小时。
……
等贴完最后一片纸,与幸吉踉跄的光.着身子从竹榻上爬了起来,结过医侍递过来的丝滑白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