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爷爷的左手身边,还站着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金发眼镜男人。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房梁上的他,左手手机屏幕还亮着,似乎准备报警或者是呼叫外援。
“我这是梦游了?”
虎杖悠仁尴尬又懵逼的从房顶上爬了起来,随手把身上的床单团了团抱在怀里,有些无助的看着楼下的爷爷。
还有陌生人和熟悉的狗,这下更尴尬了。
虎杖悠仁:“…爷爷,我要跳下来咯,你接得住我吗?”
一小一老四目相对,虎杖悠仁决定说一个笑话来缓和一下当前的气氛。
虎杖爷爷:“……”
虎杖爷爷孝死了。
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所以说对待梦游的人不能直接对他造成精神刺激,也不能对他用身体接触,这样小心而缓和的呼唤是唤醒他意识的最好方法。”
任务结束的七海建人在仙台吃了个夜宵,正准备打车去乘坐新干线的时候就看到了有意思的一幕。
一个梦游的少年在自己家的屋顶上像个艺伎一般披着个床单,本来健气稚嫩的脸庞上充斥着女子的轻灵之气与神态悠闲。
少年先是在自己家房顶上走了几圈,目光有些落寞与遗憾地看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夜景,随后,不顾爷爷焦急的呼唤,直接挑了一个视角不错的地方侧躺下来,安静的欣赏着空中圆润的明月。
七海健人简单感知了一下,他并没有在少年的身上发现污秽与咒灵不祥的气息,便将这次偶遇当做一次普通的少年梦游事件。
虎杖爷爷:“辛苦你了年轻人,这个傻小子真的是越来越让人操心了。”
七海建人:“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不过虎杖先生,现在我们的社会是一个开放包容的社会,不管怎么样,有时候长辈要多和年轻人交流,倾听他们的内心兴趣与爱好,这样会避免很多成长中的烦恼。”
虎杖爷爷:“……”
虎杖爷爷看了一眼,在房顶上抱着床单,满脸通红的孙子,没好气的吼了一句:“臭小子,还不赶紧下来?!”
虎杖悠仁一个驴打滚,连忙从房顶上消失。
当然,他不是从楼顶上滚下来了,他是从天窗的窗户下去了。
“哇哇哇哇!!!!”
黑狗似乎感觉到少年正往下移动,他紧张地绷紧了身体,朝着少年的方向发出了一连串的嚎叫!
这并不是寻常意义的狗叫声,这个狗叫出来的声音又尖又细,乍一听有点像猫,又点像婴儿。
“……”
七海建人和虎杖爷爷被这狗叫声弄的眉头一皱。
特别是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的盯着那条大黑狗,神色难以琢磨。
“虎杖先生,这是我的名片,我平时在东京私立学院任职,对青少年教育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如果您的孙子后续再发生什么比较异常的事情,欢迎您随时来给我致电。”
最终七海建人选择从公文包中掏出了一张名片给虎杖爷爷。
然后他转头就看见虎杖爷爷给了黑狗子的尻一脚。
七海建人:“……”
……
横滨
一辆黑色的丰田从横滨的中华街驾驶而出,来到了港口黑手党五栋地标大厦楼前。
车门打开,里面下来了一个穿着唐装长褂的羊胡子老男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差不多十二三岁的男童。
两人结伴来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大门前。
中原中也这两个人走了过来,便灭掉了手中的烟,上前迎接。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二人,一开口就是一嘴大佐味的中文:“大师,里面请。”
“噗。”
中原中也身后的部下直接笑了,鼻涕都从鼻子里喷出来。
中原中也:“……”
烦死了,为什么迎宾的这种事情要交给他?
第7章 令郎身中奇毒
太宰治弱的躺在床上,手臂上还输着液;少年面色苍白、眼下青黑,没有扎针的另一只手拿着一块冰毛巾,紧紧的贴着自己的额头。
森鸥外就坐在病床边,手里拿着一本德文标题的书,似乎是视力不太行,眼睛上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太宰治:“……森先生…这次为了帮你确定消息,我可吃了好大的苦头啊…”
别的不说,你就不应该有点什么表示么?
森鸥外冷静地抬了抬眼,看看太宰治:“太宰君,我不知道你在期待什么,不管怎么说这次应你强烈的要求去中华街请所谓的风水先生,这笔钱已经到了这个数——”
这个葛朗台一样的男人,伸手比了个数字。
森鸥外:“等你康复之后,大概要工作多久才能把这个数字还清?…话说……追求死亡不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吗?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一走了之,反而拼命的寻找救援的机会呢呢?”
太宰治听到这种话,干脆把头一扭,不再看眼前这个面白心黑的老男人。
当上首领还没几年,倒是把这种精英资本家的姿态学的个透彻,属下前脚还冒死为你打探情报,后脚你就问工伤之后多久才能上班把钱挣回来,真不是东西。
两人沉默间,病房的门也被推开;穿着唐装的山羊胡老人带着自己身边那个年轻的童子跟随着中原中也的指引走入了病房之内。
几人经过短暂的自我介绍之后,便开始交流关于太宰治的“病情”。
太宰治并没有开门见山说自己在船舱中所遇到的那些“幻觉”和在棺材中看见的女性;这些话他甚至都没有很详细的跟中原中也与森鸥外去交代。
太宰治:“…所以,林先生,我认为自己很有可能遇到了你们国家那种说法…”
少年看了看自己苍白可以看到青紫色静脉的手臂,抬眼去看了看面前这个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有表情的山羊胡子老人。
太宰治:“大概是…中邪?”
他试探着提的这两个字。
“……”
山羊胡老人闻言并没有急着下自己的结论,而是慢悠悠的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笑眯眯面对这一切的森鸥外。
老人:“令公子不是中邪,而是中了毒。”
山羊胡老人慢悠悠地说。
“……”
森鸥外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他继续保持微笑,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中原中也:“他说什么?我听不懂中文。”
中原中也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我也听不懂。”
就在气氛要陷入僵持之时,老人身边的小男孩脆生生的开了口,说出了流利的日语:“我爷爷说您的儿子并不是中了邪,而是身上中了毒。”
“……”
这话一出来,两个人虽然面色不变,但都差点绷不住。
一旁卧病在床的太宰治的露出了一脸晦气的表情。
行吧,跟外人也不需要交代太多身份的问题。
森鸥外保持从容,一脸求知的看向老人:“我们这边的医疗部已经用完了目前库存所有的抗原,但是并没有减轻他这种症状,请问林先生,他中的是什么样的毒?”
老头摸了摸胡子面,不改色地说出两个字——
“尸毒。”
小孩机灵的一批,将两个字同声翻译给了在场的所有人:“尸毒。”
“………”
太宰治听到这两个字,先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他感觉自己身上更难受了,整个人的脸肉眼可见的绿了下来。
旁边的森鸥外和中原中也虽然没有听说过这个毒,但是这两个字明显给了他们两个人既恶心又不妙的感觉。
森鸥外面无表情的看向太宰治:“你要治吗?”
试了各种方法,甚至是让太宰治接触了治愈型的异能者都没有办法缓和他的症状;此外,也不是不赞同太宰治去接触这些神秘侧的人物,但是太宰自在拒绝了森鸥外给他联系的咒术师,反而一本正经的让属下去联系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横滨中华街风水医生……总之,一切的发生让森鸥外感觉非常费解。
先生是请来了,也没见他学中医诊脉,也没见他施展什么神秘侧的法术,直接瞪着两只昏黄的眼睛看了一眼就下了结论。
森鸥外作为曾经的医生职业来讲,不太能接受这种结果。
你哪怕是跟他们说一声你是靠量子波动判断出来的,也比只说两个字强啊。
事到如今森鸥外只能顺从太宰治的意思。
不管最终的结局如何,现在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
太宰治把湿漉的毛巾搭在了自己的整张面孔上,过了三四秒,他一把扯下了脸上的毛巾,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林先生有信心为我治疗的话,那么请吧。”
他黑沉的眼睛看向了山羊胡子老人,声音异常平静与坚决。
山羊胡子老人慢悠悠地看了一眼在病房中的所有人,然后他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下吐出了一串流利的日语:“那么费用的问题,我会让我的助手稍后送到贵公司这里。”
森鸥外、太宰治、中原中也:“……?”
你会说日语,你刚刚来那里玩什么同声翻译呢?在港口黑手党给管理阶层下马威是吧?
山羊胡子老人起身,他转头拍了拍旁边的男孩后背:“你便留在这里照顾这位小少爷。”
他自顾自的把人留在这里,甚至都没有过问主人的意思。
这一番大胆而冒犯的操作,如果在场有斜视的人,那么当场就能把他的斜视治好。
因为大家眼睛都看直了。
“喂…”中原中也忍了很久,到了现在这一步,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蓝眼橙发少年有些面带威胁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善的看向山羊胡子老人。
“等等。”
森鸥外着眉毛,抬手制止了即将发作的中原中也。
随后他面带微笑的看着面前的男孩:“林先生想的可真周到,那么这位可爱的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
男孩怯生生的看着三个陌生人:“…给三位大人请安,叫小的喜子酱就好。”
……
距离虎杖梦游事件过去了差不多两三天;七海健人在这两三天之内,在东京与仙台往返两次处理没有结束的任务,当路过虎杖家之时,恰好就想到了这个少年之前怪异的举止,于是正巧虎杖爷爷在家,便进去和虎杖爷爷聊了聊。
虎杖爷爷端来了自己泡的大麦茶,与七海健人攀谈起来。
两人还没有聊上两句,虎杖悠仁就面色沉静地端着一盘东西从厨房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爷爷…”
虎杖悠仁缓慢的开口,声音不同以往的充满活力,反而是堕入了另一个极端。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平静与得体。
“午后用茶,怎能不配上糕点?”
虎杖爷爷看到了虎杖悠仁的这个模样,他的脸色平静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无声的抓紧了裤子上的布料。
“………”
【公公,你们在说什么呢?】
有那么一瞬间,虎杖悠仁的声音和一个女人的声音重合了。
虎杖爷爷感觉自己陷入了某一段噩梦…或者某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在往昔的时光中,同样有一个人和虎杖悠仁出现了一样的情况。
明明是同一个人长着一样的脸,用着一样的声音说话,但是你眼睁睁的看着它变成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
坐在虎杖爷爷对面的七海看到虎杖悠仁的模样,同样皱起了眉头。
很违和。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少年时的模样。
那个时候虎杖悠仁在梦游,明明是身上充满了阳光清爽气息的少年,但是神态却宛如一个女性一般。
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虎杖家的墙上挂着虎杖悠仁的一些照片;上面很好的显示了虎杖悠仁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开朗、充满男子气概的帅气孩子。
没有咒灵或者人格分裂等精神疾病的影响下,一个人的变化真的会有这么大吗?
第8章 我需要你帮我盯一个人
虎杖悠仁端上来了一个虎杖爷爷从来没有在家中见过的盘子。
那是一个薄如蝉翼的青色陶瓷盘,盘子上装着几个白白胖胖米白色的糕点,当它放到两个人的面前,是一股桂花和米浆混合的香气扑面而来。
虎杖悠仁很淡然的抬头,用冷珀色的眼睛看着七海建人:“这我做的桂酿糕,先生第一次在寒舍做客,不成敬意,还请先生不要恼于招待简陋。”
“………”
这话一说出来,七海建人顿时觉得有很多槽点,多到无法下口。
虎杖悠仁说话的措辞以及交流的这种语气;愣是把日本平民小楼营造出了一股上流豪宅的气息。
七海建人:“…不,这样的招待对于我这种在社会上随波逐流的打工人士已经称得上非常惊喜……用桂花做糕点,这种想法真的是非常的雅致,原材料是哪里购买的呢?有机会我也想尝试一下。”
金发眼镜男人端起茶杯,试图用客套话来转一下目前过于安静的氛围。
虎杖悠仁看起来似乎非常享受别人的恭维,听到了这种话之后,他的脸上扬起了不明显的微笑:“材料当然是取自天地自然,周边的街道上种了很多桂花,我便摘下来用它制作了这份糕点。”
七海建人一听,手抖了一下:“……我记得仙台这边街道管制所好像最近有实施喷洒驱虫农药的计划吧…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
“呵呵呵呵…”
他看到虎杖悠仁轻轻笑了笑,开口说道:“有没有毒,不是吃了才能知道么?”
虎杖悠仁用一种七海建人认为非常怪异和调侃的表情微笑着,转头看向了自己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虎杖倭助:“爷爷,这位先生真有意思,难不成他认为我们会拿有毒的东西来招待第一次在家中做客的客人吗?”
“……”虎杖倭助有些不善地看向虎杖悠仁,他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虎杖悠仁轻轻地抬了抬手让他的话咽回了嗓子里。
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在这个十五岁少年的身上展开。
虎杖悠仁温柔道:“爷爷,现在天气转秋,玄关寒冷;你要多保重身体,小心受了凉。”
少年那双冷珀色的眼睛幽幽的看回了七海建人,语气并没有对爷爷那么温柔,反倒是有种对不请自来客人的那种不满:“我见这位先生来此地应该是有要事要办,我们小门小户家中琐事不必牵扯先生的脚步;请原谅我们这次招待准备都有不足…若下次您再登门拜访,我们一定会好好准备一番。”
……
七海建人提着自己的老装备公文包站在虎杖家紧闭的门前面无表情的看着。
良久,男人从自己的公文包里面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打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