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信？”初航轻笑，“你又不是没见过初薏，这家伙很依赖人的，一会儿见不着人都不行。你要是跟她在一起，真有时间和精力陪她到处去玩？”
依赖人？
沈嘉淮挑了挑眉。
初航还在视频那头絮絮叨叨，摆在书桌一旁的手机又开始震动。
这次真是初薏发来的。
小姑娘给他发了张表情包，一只特别丑的鸭子，探出头来对他说“Hi”。
不多时，微信上又弹出一条信息。
“沈老师，我今晚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你一定不可以鸽我哦。”
沈嘉淮面上染上几分笑意，正要抬手回复初薏，却听初航在视频那头说——
“唉，我就初薏这么一个妹妹，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是关于她的都必须慎重考虑，能不让她栽跟头尽量就不让她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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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要跟沈嘉淮吃饭后，初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星期五。
想那天要穿什么衣服，穿端庄一点还是活泼一点，喷哪种气味的香水，妆容又应该化哪一种。
甚至还会不停地幻想那天的见面会是怎么样一个情景，两人会说什么做什么，会不会发生点什么Skinship。
初薏觉得自己疯了。
做什么都没法专注，思绪总会飘到几天之后。
每天眼巴巴地盼着，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终于，星期五在她的翘首以盼中到来了。
两人约的是晚饭，初薏却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还将靳沛沛从床上拖起来，陪她去美容院做护理。
中午也没敢放开了吃，只在外卖软件上随意点了份沙拉吃。
“姐姐，你放过我吧行不行？我想吃炸鸡啊！”靳沛沛倒在沙发上哀嚎。
“你懂什么？要是我这次成了，我就请你去喝那家你垂涎超久的英式下午茶。”初薏拧着眉心往嘴里塞了一口苦麦菜。
“什么？”靳沛沛的声音倏地拔高了一个八度，“你今晚打算表白？”
“别这么大惊小怪。”初薏颇为嫌弃地瞥她一眼，“沈嘉淮那么聪明，早就看破我心思了，我什么时候表白不一样？”
靳沛沛：“……哦。”
到了下午，则又开始不停地折腾脸，在app上翻阅，有什么妆容适合今天——分明前几天都翻过一遍，还是乐此不彼地做着。
出发之前，初薏给沈嘉淮发了条微信。
吃饭的地点是初薏挑的，早在前几天就已经通知了沈嘉淮，她不知道沈嘉淮的偏好，于是挑了一家评价很好的法式餐厅。
她曾经跟朋友去过一次，那里的环境氛围特别好，不会嘈杂，也不会有到处疯闹的小孩。
初薏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餐厅。
这个点已经算是饭点了，但由于这家餐厅只接受预约，所以并不会出现排队取号的情形。
报了姓氏和手机号码，服务员将她带去预定号的位置。
她定了窗边，晚上可以同沈嘉淮一边吃饭一边欣赏三十楼的夜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靠近约定好的六点，初薏就越是紧张。
心脏也跟架子鼓似的，用各种方式不停地叫嚣。
像是在暗示什么，也像是她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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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
下午六点半。
L’amant餐厅。
浪漫的小提琴曲飘荡至每一个角落，比正在接吻的情侣还要缱绻缠绵；细长玻璃花瓶里插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红得刺眼。
西装革履的男人和身着礼裙的女人优雅地进餐，桌下的腿旁若无人地勾缠厮磨。
初薏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下巴绷得格外紧，生怕错漏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
她孤身一人，面前的椅子严丝合缝地贴着桌沿，桌上除了柠檬水以外，连份餐牌都没有。
“小姐，请问是否可以上菜了？”
不知何时出现的侍者弯下腰，轻声询问。
“再等等。”
她咬着下唇，不死心地拨通电话，与此同时朝餐厅门口望去——
仍是空无一人。
初薏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通电话了，等待她的还是那道冰冷的女声。
提示她，机主已关机。
一阵沉默之后，初薏终于放下手机，缓慢地拿起包包，将来时拿出来的小镜子塞回包里，起身去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她脸上的妆容又浓了些，红唇更加明艳似火。
只是面上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沈嘉淮，整整迟到了半小时。
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封短信，甚至连最简单的一条微信都没回。
“小姐，您还用餐吗？”
经过原本预定好的桌子时，侍者问。
“不用了。”她看着侍者，缓缓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不好意思。”
虽然脸上并没有酒，初薏却觉得，自己被沈嘉淮狠狠泼了一杯。
冰凉刺骨，酸苦晦涩的酒。
初薏站在餐厅门口，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看着路过的情侣、闺蜜或是被妈妈牵着手的小朋友，脸上似乎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了彻骨的凉。
初薏不是很明白，明明下午两人还在微信里聊天了，沈嘉淮也回了她的信息。
为什么一到约定的时间，人就直接蒸发了。
况且，她的意思那么明显，就差直接赤/裸/裸写给他了，她不信沈嘉淮会看不懂。
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必须将手机关机才行？
初薏握了握拳，一边用力安慰自己，一边在脑子里搜刮有什么人是可以询问的。
那个人必须是她认识、又跟沈嘉淮很熟的——
初航。
初薏毫不犹豫拨通了国际长途。
响了好几声，初航才接电话。
“小薏？有什么事吗？”
初薏听着熟悉的声音，哑了几秒，才问：“哥，你知道沈嘉淮去哪了吗？沛沛有事要找他，但是他手机关机了。”
“知道啊，他后天在首都有个会议，是关于编写新版教材的，今天下午已经飞过去了。”
说到这，初航疑惑地问：“怎么，他没跟你们说吗？”
第23章 023%
“薏薏？你今天不是跟沈嘉淮约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晚上八点, 合家欢亲子剧场的播出时间，大妈姨母们嗑瓜子煲肥皂剧的黄金时段，初薏家的大门被房主推开。
正在追综艺的靳沛沛吃炸鸡的动作顿住, 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愣是一口都咬不下去。
“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她摘下手套, 边用无菌洗手液洗干净手，边问，“沈嘉淮临时没法来？还是……诶你别哭啊！”
初薏发泄脾气似的将包包摔在地上，咬着唇蹲在地板上, 脑袋顺势埋进膝盖中间。
靳沛沛人都傻了，原地踌躇几秒，才小心翼翼上前, 摸摸她的头：“不会是他出什么事了吧？”
听见这话, 初薏终于抬起脸，露出红透了的眼眶，哽咽着说：“沛沛，他没来。”
“没来？”
靳沛沛愣了一下，随即抬高了声音：“不可能啊, 沈嘉淮这人出了名的最信守承诺，明明答应好你的事情, 怎么可能会放你鸽子？”
“我怎么知道？”初薏抬手抹了抹泪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他就是没来，他去首都了……”
是个人都知道沈嘉淮最是守信, 怎么偏偏就没赴她的约？
分明他都已经……
可怕的是，到了这个时候，初薏才发现,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聪明如沈嘉淮，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个，所以才能脱身脱得毫不犹豫，比任何人都要干脆。
-
当天晚上，初薏收到了沈嘉淮的电话。
被她挂断之后没两分钟，手机里又收到一条短信。
没什么特别内容，只是告知她，他不得不临时去首都出差半个月，并向被他放鸽子的她道歉。
短信写得要多沈嘉淮就有多沈嘉淮，语气官方得堪比人民日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机器人发的。
初薏没回他信息，盖上被子就睡得昏天暗地。
第二周中半，初航敲响了初薏家的门。
彼时靳沛沛还在上课，门是她亲自开的，由于完全没料到来人会是初航，她甚至都来不及去洗把脸。
因此，几个月不见，初航却第一次看见了如此蓬头垢面憔悴如斯的妹妹。
欢天喜地的笑容滞住，他挠了挠头：“小薏，你这是怎么了？”
“我……”
初薏也怔了一下，而后随口捏了个理由：“我刚看完电影，太好哭了。”
她侧身让路给初航，关上门那瞬间，又听初航问:“什么电影啊？给我介绍一下，刚好我最近剧荒了。”
理由确实是她随口编的，所以听见这个问题时，初薏张口轻“啊”了声，好半会才从脑子里搜刮了一部出来：“日本的，叫《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这部啊，我前几年就看过了。喏，带给你的礼物。”初航将一个大袋子放在沙发边，“对了，洗手间在哪，沈嘉淮家的马桶坏了，修好之前我都只能用你家的。”
听见“沈嘉淮”三个字，初薏眼神一暗，随即垂眼压下神色，手指往里面指了指：“进去走廊第三间。”
初航去洗手间的间隙，她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他没来之前，初薏从中午吃完饭一直睡到现在快6点，消息也没看，此时都不知道堆了多少未读信息。
果然，微信之类的软件，大部分都已经99+了。
她一条一条回复过去，从比较紧急的消息再回复到个人闲聊的。
等大部分消息都回得差不多了，初航正好从洗手间里出来。
“你今晚吃什么？要不然你叫上沛沛，我请你们出去吃大餐？”他从初薏面前的桌上扯了张纸巾擦手。
“沛沛让我陪她去源东吃天妇罗，你去不去？”初薏打了个哈欠。
她发现人总是很病态的，睡眠不够的时候人总是很累，但一旦睡太多了，又会比没睡够还要更加疲惫。
现在的初薏就是这种状态，明明睡了很多，却还是提不起精神，太阳穴也突突地疼，偶尔疼痛还会顺延至眉心。
可一旦多睡些，她就不会再有精力去想沈嘉淮了。
不得不承认，沈嘉淮是她第一次喜欢上、并且投入所有的精力去追求的男人。
非要她一时半会斩情丝，还真没法完全斩干净。
“去，当然去。”初航爽朗的笑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神来，“在奥斯陆都没有专门的天妇罗店吃，我已经想吃这个很久了。”
“行，那你等我收拾一下就出发。”
-
初薏兄妹到的比较早。
靳沛沛班里有事，一直忙到八点才同她汇合。
她人到的时候包包往椅子上一甩，甚至连初薏旁边的初航都没看见，便迫不及待地与姐妹共享消息。
“薏薏我跟你说啊，我跟黄教授打听过了，沈嘉淮这次一去就是大半个月，而且去的人选早就定好了，非要说有什么是沈嘉淮一直不知道的，大概就是启程的时间吧。”
说到这里，靳沛沛啧啧摇头：“但就算消息再怎么滞后，什么时候启程肯定也是提前了几天说的。”
自己闺蜜嗓门并不小，初薏担忧地瞟了初航一眼——后者低头回着信息，也不知道到底听见了没有。
“回家再谈这个，先吃饭。”她将手中的菜单推给靳沛沛，“你看看要吃什么。”
“这还用看吗？”靳沛沛不屑地将餐牌推回去，直接扬手叫来了服务员，“麻烦要一份A餐。”
然而这小小的插曲完全挡不住靳沛沛的热情。
“薏薏，我觉得约他那时候估计是还没得知时间的，但周日到周五那么长时间，他肯定提前知道的——偏偏他什么都不说，非要鸽子放了才发信息道歉……”
靳沛沛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你说这是人吗？啊？”
“你们在说谁？”
初航不知何时收起了手机，连耳朵上挂着的Airpods都摘了下来。
“我刚才好像听见你们说沈嘉淮？”
“……”
初薏的表情瞬间僵住，脑子空白了好半晌才机械般地转过头，讪讪笑道：“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听得清清楚楚，你们就是在谈论沈嘉淮。”
初航脸色稍稍沉了些，跟初薏对上目光之时，他无声地叹口气。
这声气叹地初薏后背直接绷直。
完了，不是吧，这就被初航发现了？
以他之前的态度，她会不会还要挨一顿骂……
初薏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还没掰扯出个所以然来，就看见她亲爱的哥哥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沛沛，沈嘉淮的性格太枯燥了，你要是真想追他，一定要想好。”
初薏：“……？”
靳沛沛：“？？？”
第24章 024%
今天商场搞活动, 虽然没到周末，饭点时依然人来人往。
尤其是这家新开没多久的天妇罗店，几乎没有一个位置是空出来的。
所有人都在兴高采烈地交谈, 声音高得能将店里的BGM盖下去。
越是热闹的地方，越能衬托氛围的不对劲。
譬如说现在, 一言不发的初薏一桌。
初薏望着面前求知欲特别强的初航，一时之间当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尤其是，哥哥盯着闺蜜，闺蜜盯着自己, 而自己完全不知道该盯着谁才好。
“……”
初薏默了默，将脸转向靳沛沛，语重心长地说。
“对啊沛沛, 沈老师他不适合你, 你还是不要投入太多感情进去了。”
靳沛沛：“？？？”
靳沛沛哽住：“我……”
她看着疯狂朝她使眼色的初薏，又想起平时见到沈嘉淮时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怕冻死的模样，咬着牙接话：“我有分寸的。”
初航觉得现在的小姑娘可真是太痴情了。
靳沛沛一看就是被沈嘉淮无情拒绝了好几轮，被他戳穿之后还要小心翼翼维护着自尊心，可怜得要命。
这样相比之下, 他可太他妈不是人了。
不是人的初航决定为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在她心尖上捅刀的过错。
于是, 他郑重思考了许久，认真提议道：“要不我帮你问问沈嘉淮的感情生活？”
“这……不太好吧？”靳沛沛下意识望了眼初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