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左边那个女生明显被她说的心动了，但还是有点迟疑：“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我好像从没见过你。”
初薏：“我是靳沛沛的朋友，慕名来听课的，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问沛沛。”
这话说完，初薏在她们眼中看到了疯狂的心动。
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女生递给她一张表：“那麻烦你了，表格到时候让靳沛沛还我就行。”
“行。”初薏笑着应下。
两个女生走了之后，初薏又独自在教室里等了会。
等终于将那个男生送走之后，她才慢吞吞拿起东西，亦步亦趋跟在沈嘉淮身后。
跟上次一模一样的场景，只不过这次她不是来挨骂的。
“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沈嘉淮办公室门口。
沈嘉淮没着急打开办公室的门，侧过身，毫不客气地问她。
目光更算不上是友好。
初薏步子一顿，小跑上前，笑眯眯地朝他扬了扬手上的纸：“我是来帮你登记花名册的。”
寻常看的时候，她的眼睛圆润而有灵气，跟本人性格半点也不搭边，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傻白甜；这会儿笑起来，眼睛眯成一道弯月，里头跟藏了星星一样，闪烁发光。
这样的眼睛极具欺骗性，却也总是骗不了人，藏了多少花花肠子一眼就能被人发现。
沈嘉淮瞥了眼：“我记得你不是临科大的学生。”
“我都来旁听了，怎么着也算半个学生吧？”初薏歪了下脑袋，笑得人畜无害，“你们班班委突然有急事，我比较闲，就顺手帮个忙。”
他眼神微动，轻应了声，没再问什么，伸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名册里包括学生的个人信息，要一项项核对好登进电脑。
这项工作繁琐又枯燥，偏偏沈嘉淮拿了本书坐在一旁后就再也没开过口，初薏余光瞄了好几次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沈老师，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在奥斯陆见过？就在我哥的画展上。”
“不记得。”
沈嘉淮的视线没有移动半分，甚至还抽了只笔在书上写了什么。
初薏才不信他会忘记，轻啧了声，不死心地追问：“当时有个小男孩走丢，你过来帮我解围，我还问你要微信了。”
听到这里，沈嘉淮才抬头瞥了她一眼：“录完了？”
“还没有，数据有点多。”初薏如实回答道。
办公室内又陷入了沉默。
初薏感受到了他的不耐烦，这回老实巴交地录数据，没再骚扰沈嘉淮。
一时之间，不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绵长的呼吸声不断交互。
专心做事的时候，看似很繁冗的工作很快就进行到了尾声。
只剩下最后几个学生的数据没录入了。
初薏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刚准备接着录，电脑主页就弹出了个窗口。
是Skype的视频通话。
“沈老师。”初薏不得不停下正在进行的工作，“有人找你视频通话。”
沈嘉淮翻页的动作顿了顿。
初薏再一恍神，人已经走到她身后了。
沈嘉淮瞥了眼屏幕，淡淡道：“鼠标。”
她如梦初醒似的将搭在鼠标上的手缩回来。
下一秒，冷淡的松木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像一张编织好的网，骤然间将初薏包围覆盖。
初薏的脸颊倏地烧起来。
分明两人没有任何的肢体触碰，他也仅仅是靠近了那么一瞬，点了个拒绝邀请——
心脏就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可以了，你继续吧。”
淡淡的松香逐渐远去，那股令人脸红心跳的笼罩感也随之消失，初薏这才如释重负，松开了一直捏着衣角的手。
就是脸颊依然烧得厉害。
她径自冷静了会，好不容易通过疯狂录数据缓下来，又忍不住偷偷摸摸往沈嘉淮那里瞄。
没想到视线刚瞟过去，就对上一双没什么波动的眼睛。
“……”
被当场抓包的偷窥狂初薏咽了口口水，思忖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
“沈老师，那我现在可以加你微信了吗？”
说完这句话，她想起什么，急忙补充道：“我不会打扰你的，就、就平时……”
初薏正想说可以帮初航送东西，可转念一想这个理由压根就不够充分，初航完全可以直接寄快递给他，冲到喉头的话又猛地梗了回去。
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小姑娘才干巴巴地说：“平时可以问你点不会的化学题……”
沈嘉淮掀了掀眼皮：“你转专业了？”
“没有。”初薏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越说越心虚，“我现在对生物化学这门课兴趣特别大，想多探究探究……”
说到最后，声音低地几乎听不清。
初薏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到了沈嘉淮面前，她总有一种所有小把戏都无所遁从的感觉。
无论她精心编造出可信度多高的谎话，都能被沈嘉淮一眼看穿。
尤其是与沈嘉淮的几次碰面，她没有一次是不翻车的。
正午的阳光烈得过分，热得办公室内的空调形同虚设。
沈嘉淮微眯了眼，而后将窗帘扯过大半。
“初薏。”
半晌，他徐徐开口，语气是一贯的疏离，与平时没有太大区别。
“有些知识，不是靠努力就能学会的。”
-
他看似是在回应初薏的上一句话，实则意有所指。
初薏怎么可能听不懂？
这句话一语双关，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理解，都呈的是否定态度。
于是她理所应当地沉默了。
适才因为他的无心之举而燥热起来的心，也随之变得平静。
正常来说，在听见这种回答的情况下，脸皮不太厚的女生都该知难而退。
沈嘉淮认为初薏亦然。
作为初家的掌中娇，有父母和哥哥的疼爱，初薏更不像是能一而再再而三受挫的。
不过是小姑娘一时兴起的游戏罢了，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果不其然，他看见初薏听见回应后明显的一恍神，上扬的唇线逐渐平直。
与他预料之中的想法一模一样，碰灰之后就会放弃。
更何况他把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作为一个能考上大学的人，不至于连这都听不懂。
突然，对面的人抬起头，朝他眨了眨眼。
她的眼睫毛浓密卷翘，跟小扇子似的扇啊扇，看着就像是森林里无辜的小动物，毫无攻击性又惹人怜惜。
丧气的表情尽数消失，她笑得眉眼飞扬，眸子里光彩流转，好似将百花盛开的那一瞬间封存里眼中。
“我知道了！谢谢沈老师的教导！”
初薏幡然醒悟，又惊又喜，甚至还有点儿懊悔刚刚自己怎么钻牛角尖儿了。
沈嘉淮动了动唇，还未来得及开口——
“您是在提醒我，想要攻略生物化学这门课不能只靠一时半会的努力，还要持之以恒。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沈嘉淮：“……？”
作者有话要说： 沈嘉淮：……当代女大学生的脑回路好像不太对？
第6章 006%
进沈嘉淮办公室那会儿天色尚算是早，还不到一个小时，早晨的晴空万里瞬息间转了阴。
雨下得比昨天还大，豆大的雨点落在水泥地上，砸出一朵朵波纹涟漪，在磅礴雨幕中摇曳生花。
初薏没带伞，在教学楼楼下等了半天，丝毫不见雨势变小，反而是越来越大，冰冰凉凉的飞絮飘到脸上。
雨中的骤凉令她打了个哆嗦，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正想着要不要给靳沛沛打个电话让她来接自己，耳边蓦地捕捉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须臾之间，高大的男人便站到了身侧，熟悉的淡香随即飘至鼻尖。
同刚才在办公室里见到的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手里拿了把黑色的长柄伞。
初薏愣了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自己甜甜喊了声：“沈老师。”
沈嘉淮偏头瞥了眼，点了点头，示意他听见了。
他单手握着伞柄，迎着透明雨雾撑开，“唰”一声面前就出现了一张黑色的大网。
初薏盯着他的动作，原本抬了一半的手机又放了下去，眼中染上一层笑意。
缘分可真是妙不可言。
她正愁要怎么跟沈嘉淮拉进关系，机会立马就送上门来了。
这么大的雨，沛沛过来接她一定很不方便。
那还是不要为难她了，毕竟……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沈嘉淮没打算在楼道里停留，开了伞就打算离开。
他刚打开伞，袖子就被人扯了一下。
“沈老师，我没带伞，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沈嘉淮回过头，看着小姑娘站在楼道的阴影处，灵动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那张与初航有百分之七十相像的脸上，此刻跟只柔弱的小动物似的楚楚可怜。
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看看这么大雨，怎么忍心让我一直在这里蹲着？
他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将袖子从初薏手中抽出来。
还没说话，初薏又扯了回去：“沈老师，你去哪里呀？”
空荡荡的楼道里，沈嘉淮的声音依旧低低的：“回家。”
“那你能带我一程吗？就一小段路。”她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就一小段路。”
说到后面，小姑娘的嗓音还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
沈嘉淮没说话，狭长深邃的目光落在初薏身上，让她没来由地紧张。
不知审视了有多久，久到初薏都快打算放弃了，才堪堪听见他颇有些无奈地开了口。
“走吧。”
呼——
一块大石轰然落地。
初薏的心情都变得更加明朗起来，连带着看这倾盆大雨都可爱了许多。
甚至觉得这雨来得可真是时候。
沈嘉淮这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大，以致于将他和初薏的距离拉得很近。
没有到肌肤相贴的情况，但也算是时不时会触碰到。
初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试图跟沈嘉淮聊些什么。
奈何雨声太大，着实不是个聊天的好时机。
两人一路沉默到校门口，那里有两把便利店常用的大伞，熙熙攘攘的学生站在那儿打车。
沈嘉淮将人送到伞下，没收伞，而是往后退了一步：“送你到这里可以么？”
周围吵吵嚷嚷，初薏并没有听清，呆愣着“啊”了一声。
她看见沈嘉淮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刚要张嘴反问。
下一刻，宽厚的身影将她笼罩住，温热的气息突袭耳侧。
他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
为什么！靠这么近！！！！！！！！
这回初薏是完完全全地懵了。
她差点忘了该怎么呼吸，只看见沈嘉淮的唇在雨中动了几下，是一个询问的句子。
在她无意识地点头之后，沈嘉淮转身回到雨幕之中。
可他的气息依旧残留在耳边。
绯红后知后觉攀上脸颊，初薏猛的用一只手贴住两侧，另一只手不停地给自己扇风。
仿佛这样就能降温似的。
沈嘉淮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初薏深吸了好几口气。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这人怎么这样啊……
初薏默默地想。
分明没有做什么，她怎么还能被撩得脸红心跳？
-
初薏赶到源东广场陪靳沛沛吃了顿天妇罗，两人在商场里逛了一下午。
回初薏家时，手里已经拿了不少战利品。
“跟朋友一起去购物了？”对门的房东刚从屋里出来，见着大包小包的两人，笑着问道。
小情侣的房东是个四十多岁的活泼胖子，见到谁都能搭句话的那种。
“去源东逛了逛。”初薏道，“您这是来查房？”
“是啊。”房东点点头，“新住户那边让我过来检查一下电路。”
靳沛沛轻笑了声：“是不是靓仔？要是长得不帅还抢我房，那就真不能忍了。”
“是靓仔，好像还是个知识分子，国外回来的。”房东轻笑了声，“我敢担保，一定是你们这年纪的小女生喜欢的类型。”
“真的假的？”靳沛沛接着他的话问：“那这靓仔什么时候搬过来？”
“大概月底吧。”房东挠了挠脑袋，“我也不太清楚，问的时候就说了个模糊不清的时间。”
“薏薏，对门的靓仔喔。”回到家，靳沛沛边倒水边打趣她，“隔壁的靓仔不必你的沈老师好追？”
“你都会说是‘我的’沈老师了。”初薏斜了她一眼，“对了，明天我妈生日，她让我把你也带过去，说是要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靳沛沛无言几秒，面无表情问，“你还没跟阿姨说我和阿泰复合了？”
初薏半分愧疚都没有：“忘了，不好意思。”
“难怪你下午老往首饰店跑。”靳沛沛回想起她下午放着好好的衣服店不逛，将所有首饰都逛了一圈的场景，轻啐了她一口，“又不早点告诉我，我也给阿姨买份礼物。”
“你懂什么？”初薏，“我这是在给我和沈老师准备情侣戒指。”
靳沛沛：“……”
想得倒是挺美。
-
第二天下午，两人准备一同回初家时，初母突然发了条信息来，让她去帮忙接一下朋友的女儿。
刚起程的出租车不得不拐了个弯，往城西的艺术学校开去。
“你妈朋友的女儿不该跟你差不多岁数么，怎么还要你来接？”培训班门口，靳沛沛不解地望着面前‘青少年街舞大赛’的易拉宝。
初薏伸手将人拉走：“生的二胎吧，我妈说她才五岁多一点。别看了，人家要放学了。”
两人上到二楼，正巧赶上艺术学校下课的时间，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往外涌。
初薏好不容易挤到钢琴教室的门口，里面果然都是五六岁的孩子。
“你们是哪个孩子的家长？”
“舒盈盈的。”
老师应声往教室里喊了一句：“盈盈——”
“诶！”
坐在最中间的小女孩‘噌’一下站起来，小熊书包跟着她蹦蹦跳跳的动作一晃一晃，像一块松绵甜软的小蛋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