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沉沉，比窗外的暮色还要沉几分。
小丫头长大了，胆子也变大了，做事莽撞，不考虑后果。
实在是欠教育。
……
第9章 委屈
夜色渐深，似浓墨，一点点晕染开来，夜空漆黑，没有月亮，亦不见一颗星子。
可被黑色幕布笼罩下的帝都依旧明亮，灯火辉煌，霓虹灯闪烁个不停。
落日大道最大的酒店金碧辉煌，酒店外人来人往。
纪曜带着王晰匆匆赶到鑫隆酒店，在女领班的带领下，去了88号包厢。
王晰推开门，纪曜往前推了一点，抬眸一看，包厢内空无一人，空空荡荡。
大圆桌上，一片狼藉，酒杯倒下，有些甚至碎在地上，地毯上湿漉漉一片，十分狼狈。
纪曜搭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一向温和的脸冷了下来，目光一沉。
王晰看了眼纪曜的脸色，率先问出了声，“里面的人呢？”
“刚刚定了包厢的人去哪了？”
女领班有些犹豫，视线躲闪，声音吞吞吐吐，“他们……”
酒店经理在隔壁处理好事情过来，路过88号包厢时看到纪曜，他脸上一喜，连忙迎了上来，“纪总啊，您怎么过来了？”
纪曜看也不看他，偏头看着低着头的领班，冷声道：“说。”
“怎么了，这是？”经理发现情况不对，连忙问道。
“我们公司员工定了你们的包厢，”王晰看着经理，淡声解释道。
说着，他指了指空空的包厢，“可现在包厢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们纪总想知道这些人都去哪了，但你们领班不肯说。”
经理皱着眉头，看向一边瑟瑟发抖的领班，“好好说，邓副总他们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女领班声音很小，明显有些心虚。
“说吧。”纪曜突然打断了领班的话，面无表情地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逼问：“邓良超给了你多少好处？”
……
沈梵梵以为约她的只有邓良超，可没想，包厢里面除了邓良超之外，还有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他们左手端着酒，右手夹着香烟，正在烟雾缭绕中嘻嘻哈哈地聊着天，每个人身边，都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女人。
沈梵梵目光一凛。
事实比她想的，更肮脏。
都说圈内很乱，但她十八岁入圈，在圈子里待过两年，大概是因为被公司保护的太好，而且除了剧组之外，她待在家里和学校的时间比较多。
参演的剧被正式播出之后，沈梵梵还没来得及参加剧组的各种宣传，就出了国，所以她并没有见过别人口中所说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事。
没想到这一回国，就让她给遇上了。
沈梵梵不动神色的看了一圈，靠门边空了一个位置，明显是给她留的。
一个小姑娘坐在最里面，脸颊通红，两边都被男人堵着。
她看起来年纪还很小，脸上满是不安，正咬着唇看着沈梵梵，偷偷使眼色。
沈梵梵下意识想转身离开，却突然被叫住了。
“沈小姐是吗？快进来，快进来，我们正等着你呢。”邓良超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沈梵梵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腆着个大肚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嘴角还有一个很明显的酒窝。
光看外貌形象，确实就如他的名字一看，很纯良憨厚，非常有迷惑性。
事已至此，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男人，沈梵梵只能进了包厢。
邓良超反手关上的包厢的门，转身走在桌边，在沈梵梵的身边坐下。
他先是给自己点了跟烟，而后偏头看着沈梵梵，视线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圈，越看越满意。
这女人脸蛋非常清纯，但是身材又极其火辣。
比之前的那些女人要够味多了。
“安行可是大公司，代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我们纪总选人的标准可是非常的严格。”邓良超一边说着，一边给沈梵梵倒了杯酒，“但沈小姐长得漂亮，气质也非常好，倒是非常符合。”
沈梵梵心中冷笑：
打着安行的幌子在外面招摇撞骗，他也好意思和她提纪曜？
沈梵梵并没有伸手接酒，她偏头看了一眼，看着邓良超右脸上深深的酒窝，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她一直以为有酒窝的人是可爱的人，可这个邓良超简直是颠覆了她的观点。
见沈梵梵不喝，其他人纷纷举起了手上的酒杯，“来来来，我们一起欢迎下沈小姐。”
沈梵梵嘴角勾起一抹笑，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空了的红酒瓶上，而后端起面前的高脚杯浅抿了一口，“谢谢。”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吗？”邓良超动作一顿，盯着沈梵梵的杯子，冷声道。
对面的人忙出声哄道：“邓总消消火，长艺娱乐是个小公司，艺人不懂事也是正常的。”
“调、教、调、教就好了。”
男人看着沈梵梵的眼神猥琐，嘴里的“调、教”明显是另有含义。
沈梵梵收回视线，压下心里的恶心，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举起杯子置于唇边，一饮而尽。
她虽然不经常喝酒，但酒量不算差，这个品牌的酒她喝过，一杯根本就奈何不了她。
沈梵梵放下杯子，抬手抹了下嘴唇，偏过头，支着下巴对邓良超嫣然一笑，另一只手偷偷伸进放在腿上的手包，无声地打开了手机。
“邓总？邓副总升职了吗？”
邓良超嘴角的笑容僵了僵，而后自信地拍拍胸口，“这是迟早的事。”
“那您可真厉害。”沈梵梵站了起来，主动给邓良超倒满了酒，轻轻一碰，“相信过不久，您就可以和纪总平起平坐了。”
“来，我敬您一杯，就当提前恭喜你升职了。”
“到时候，有什么好的代言，可一定要找我啊。”
沈梵梵微低着头，嘴角微微扬起，眼尾上扬，媚眼如丝，把邓良超迷得七荤八素，举起杯子一口喝光了酒。
大家哈哈大笑，恭维着，“邓总好酒量。”
坐在梵梵左手边的男人往这边靠了一点，眼神直勾勾地放在沈梵梵裸露在外的长腿上，微笑道：“沈小姐酒量不错，来，陪我喝一杯。”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沈梵梵倒酒，手趁机在沈梵梵手上摸了一下。
沈梵梵指尖一颤，却也没有躲开。
“沈小姐身材真好，皮肤白，连手上的皮肤都这么好，我们公司有个护肤品正在找代言人，不知道你没有兴趣。”
他的眼中个充满了暗示。
腰上莫名其妙多了只手，邓良超偷偷往沈梵梵这边靠了靠，悄悄把手搭在她的腰上。
沈梵梵脸色忍不住沉了沉，又被她快速地调整过来了。
她抬手撩了下头发，笑笑，“当然有。”
“您也知道，我这才刚回国，需要借代言迅速提到名气。”
“哈哈哈哈，沈小姐很聪明。”
“刘总，您上次不是都说定我了吗？”
“有吗？”
闻言，沈梵梵讽刺一笑，放下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躲开邓良超的手，端着酒敬了一圈。
……
酒过三巡，大家闹着要去俱乐部继续，沈梵梵点头附和，而后道，“那你们先下楼，我去下洗手间。”
说着，她拿起了包，从椅子上起身。
邓良超在她手背上个拍了拍，“去洗手间，你拿着包干什么？”
沈梵梵搭上邓良超的手，勾唇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唇，“女人嘛，爱美，我要顺便补个妆。”
邓良超嘿嘿一笑，一把枪走了沈梵梵手里的包，在沈梵梵脸上拍了拍，喷了沈梵梵一脸的酒气，“沈小姐已经够美了，不需要补妆了。”
“化妆品可不好吃。”他意味深长道。
沈梵梵低下头，暗嗤了一声，没想到这死胖子看起来醉成了这样，还有点脑子。
拿不到包，沈梵梵也没法走，于是朝坐在最里面的小姑娘使了个眼神，两人一起去了洗手间。
一到洗手间，小姑娘就哭了，紧紧地抓着沈梵梵的手，“姐姐，我们走吧？”
纪曜还没有过来，手机也还在邓良超手里，若是被邓良超发现自己录了音，一定会消灭一切痕迹，那她刚刚被吃的那些豆腐可都白搭了，前功尽弃。
沈梵梵想了想，摇摇头，给小姑娘递了张纸，轻声问道：“能和我说说吗？”
小姑娘捏着纸巾，憋红了脸，眼泪一颗颗砸下，哭哭啼啼地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姑娘名字叫孙瑜，才十九岁不到，刚进圈子，天真傻气，以为只要自己肯努力，前途就一片光明。
然后为了一个代言被邓良超骗进了酒店，经纪人也不管她，她被强行喂了很多酒，几乎醉倒不醒人事。
稀里糊涂的就被弄到了床上，第一次就这么没了。
美好的青春和对未来的向往，也在那个晚上被毁得彻底，但偏偏又苦不能言，一度自暴自弃。
这次，又被无良的经纪人骗了过来，刚到，她就后悔了，但是已经来不及。
更过分的是，这次，她坐的是另一个男人的旁边。
想到待会要发生的事情，她就恶心的想吐，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但这么多男人在，她却又弱糯的不敢反抗。
看着眼睛都哭肿的瘦弱小姑娘，沈梵梵越听越气，手紧握着拳头，用力到发抖。
这算是沈梵梵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触社会的阴暗面。
孙瑜不像她，她出道那年也才十八岁，但运气好，遇到的是好资源、好公司，和好的经纪人，背后还有一个好家世，几乎是一帆风顺。
而这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才刚刚出社会，就受了这么多苦。
她虽然胆小，但是内心是单纯善良的，一看到站在门口的自己，她就使眼神，让自己别进来。
沈梵梵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弯下腰，勾着小姑娘的下巴，抬起了她的头，缓缓为她抹去眼泪，柔声道：“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木木姐，我们别出去了，他们把酒也换了，后劲很大的。”孙瑜着急地握住了沈梵梵的手，“木木姐，我是你的粉丝，一直想变成像你一样的人。”
“但我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不能看着木木姐你也经历这些，你应该要像罗衣一样，一直那么高贵、干净、洁白无瑕。”
看着孙瑜绝望之中又透着向往的眼神，沈梵梵愣了一下。
她志不在此，进娱乐圈只是另有所图，但她没想到，自己扮演的罗衣会在这个小姑娘心里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可小姑娘太单纯，说出来的话傻气又天真。
沈梵梵捧住孙瑜的脸，认真道：“什么叫干净？什么叫高贵？洁白无瑕？”
孙瑜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小瑜，你要记住，你的心很善良，这就是干净，有理想，努力奋斗，这就是高贵，精神上一直保持着原貌，这就叫做洁白无瑕。”
沈梵梵声音严肃，而后松开孙瑜的下巴，勾起嘴角，缓声道：“邓良超在外面毁我心上人的名声，我今天就是来找他算账的。”
“我在外面安排了人，我们今晚绝对安全，小瑜你要相信我。”
孙瑜盯着沈梵梵的眼睛看了很久，从她眼看到了坚定和信心，良久，孙瑜轻轻点了下头。
沈梵梵笑了笑，让孙瑜洗了个脸，而后稍微整理一下，就出了洗手间。
抬眸，洗手间外唯一一条通向外面的走廊的拐角上，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
看到她们出来，女人朝她们微弯下腰，露出标准的八齿微笑：
“你们这么久没回去，邓先生担心出什么事，便让我在这里等着。”
说着，女人朝沈梵梵她们伸出手，“请。”
沈梵梵和孙瑜对视了一眼，心间一跳。
估计是他们一出来，邓良超就让人在这里守着了，还好她们刚刚没跑。
她就说，邓良超那个老家伙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同意她们出来。
沈梵梵紧了紧孙瑜的手，跟在女人的身后重新进了包厢，掩着唇笑，继续在邓良超身边坐下，顺手拿走了包。
邓良超这次并没有拦，只是又吃了口豆腐，揽着沈梵梵出了包厢。
几个男人把她们围在中间往酒店外走去，他们看起来很熟练，脸上并没有一丝害怕，非常的坦然。
酒店实行会员制，侧门人本就不多，她们又都是有点名气的人，若是闹大，这些男人轻易就能撇开。
而她们，没有后台，没有资本，被他们随便污蔑几句，几句舆论就能毁掉职业生涯。
沈梵梵脸上带笑，心中早就把邓良超上八百代祖宗都骂了个遍。
而孙瑜姿势别扭，躲闪着，红着眼睛，看起来好像又要哭了，可她身边的男人好笑就好这一口，笑得非常开心。
沈梵梵低下头，藏住眼底的神色，垂眸看着包里的手机。
她相信，纪曜能看懂她的话。
现在，他应该在路上了。
……
听完领班说的话，纪曜心里一阵发颤，脸色越来越冷。
他不知道邓良超原来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情，更没想过沈梵梵的胆子会这么大。
酒店包厢还好对付，可被带去了俱乐部，那就很危险了。
纪曜暂时没处理那个被邓良超他们收买的女领班，也没时间找酒店的麻烦，直接带着王晰去了领班说的俱乐部。
不夜天堂虽是高级俱乐部，但其实也不过是顶了个合理的名头声色犬马罢了。
纪曜的身份摆在那，俱乐部的人不敢拦，放了人。
纪曜上了电梯，径直上了顶楼。
服务员站在门边，还来不及敲门，王晰就在纪曜的眼神示意上，直接抢过了钥匙，打开了门。
包厢内烟雾缭绕，看起来比刚刚酒店的包厢还在混乱。
男男女女，衣不遮体，嬉笑打闹，听到门口的声音，他们同时转头看了过来，看到坐在轮子上的纪曜，呆住了。
纪曜脸色阴沉地扫了一圈，没看到沈梵梵，也没看到邓良超。
“邓良超呢？”
纪曜薄唇紧抿，脸色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刘总的人狠狠吞了口口水，抬手指了下隔壁的包厢，“他带人去那间了。”
都不用纪曜提醒，王晰立刻推着纪曜转了个身，还没来得及踹门，里面就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随后，一声怒喝从虚掩的门传了出来：
“王八蛋，我忍你很久了。”
“你以为你们是谁？几只小臭虫罢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想和纪曜比，你们特么全部加起来也连纪曜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