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才十九岁的小姑娘有些傻傻的，很明显，估计也是被骗了，而后又碰巧被齐野利用。
想到这儿，王晰不由有些担心。
纪曜偏头多看了王晰两眼，而后点点头，淡声道：“不要走远，等她们吃完了，你再回来。”
王晰仔细辨认了下纪曜的表情，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好的，纪总。”
待王晰离开之后，纪曜用笔敲敲桌面，“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会议继续，午餐我请。”
大家互相看了看，连连摇头，说没关系。
……
沈梵梵到餐厅的时候，孙瑜已经坐在包厢里面等了。
拉开椅子让沈梵梵坐下，王晰看了正低着头、眼眼睛红红的孙瑜，又立刻垂下眼，“沈小姐，我还有点事，要先去处理一下，您要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立刻就过来。”
沈梵梵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了，但想想王晰会这么说一定是纪曜吩咐的，于是她点头，道了声谢。
从王晰进来到离开，孙瑜一直不肯抬头，直到包厢门被关上，她才抬起头看向沈梵梵，哽咽着，“梵梵姐，对不起。”
沈梵梵给孙瑜倒了杯水，而后又起身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揽住她，“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一直和我说对不起？”
孙瑜握着水杯，咬唇，在沈梵梵的安抚下冷静了一点，“梵梵姐，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甄奇的副总吗？”
“嗯，记得，”沈梵梵点头，伸手替孙瑜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你和我提过，他在追你，你正在考虑。”
孙瑜又埋头抽泣了两声，“他骗我，他家里明明就给他安排了未婚妻，只是他不喜欢……”
……
事情发生那天，孙瑜赶了个通告，晚上，甄奇副总谢霖请她吃饭。
孙瑜知道那顿饭意味着什么，谢霖追了她很久，那顿晚餐，就是想听她最后的决定。
她不爱谢霖，她也并不相信谢霖会有多爱她，只是她的新经纪人告诉她，她能参演《空濛》，有一部分原因因为谢霖，和谢霖在一起，有利无害。
谢霖对她很好，又专心，回想之前不堪的种种，孙瑜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担心自己又像以前一样，变成商品般没有选择。
她怕极了那种无助的折磨。
但因为心里有个人，于是迟迟做不了决定。
那天，孙瑜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同意。
餐厅最前方的大电视正在播放着新闻，她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愣住了，谢霖也看到了，连忙向她道歉，说了实话。
那时，她才知道，谢霖有未婚妻，他的未婚妻正是在奶茶店里泼沈梵梵的女人，那女人之所以会去找沈梵梵，是因为齐野的误导，若不是因为这个，被当众骂小三的，会是她。
可孙瑜一点儿也不觉得庆幸，她宁愿被骂的是自己。
沈梵梵对她而言，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
是沈梵梵把她从深渊中拉出来的，若不是沈梵梵，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可她却害了沈梵梵。
越想，越内疚。
娱乐新闻切换的速度很快，孙瑜又看到了一张医院里的照片，照片里的主角没变，纪曜坐在轮椅上，而沈梵梵正坐在纪曜的腿上，两人旁若无人地拥吻。
医院是经历过很多鲜血与生离死别的地方，但它的墙却极度的白，依旧纯洁，好像那些都不曾在上面留下痕迹。
白墙前相拥的两人虽看着狼狈，但很幸福。
在这一瞬间，孙瑜眼眶一热，她突然明白过来，爱情是很纯洁神圣的东西，她就算不能拥有它，但也不能侮辱它。
谢霖一直在和她道歉，求她原谅，说他会处理好未婚妻的事，请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孙瑜看得出来，谢霖的态度很真诚，但她还是拒绝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骗不了自己，她也不怪谢霖的隐瞒，只当两人两不相欠。
……
“……梵梵姐，对不起，是我做错了。”
听完，沈梵梵长长叹了口气，将这个只有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拥入怀中，柔声安慰：“小瑜，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不怪你。”
自我否定，自我妥协，又自我怀疑，这个看似乐观活泼的姑娘，其实心中藏着很多想不通的事。
沈梵梵有些心疼孙瑜，可多余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人，总要在经历的事情中，一点一点变得成熟，特别是在这个圈子里，经历多一点，可能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你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你应该跟自己说。”
“你要加油啊，小瑜。”
这话一出，孙瑜搂着沈梵梵，哭得更大声了，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难过和内疚都发泄出来。
……
一个小时之后，沈梵梵才把王晰叫回来。
可沈梵梵没想到的是，推开门，外面不只有王晰，还有她的纪大哥。
沈梵梵眼睛一亮，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向纪曜扑了过去，“纪大哥，你怎么来了？”
纪曜半揽住她的腰，眉眼含笑：“嗯，下午没事。”
“这么热情，想我了？”
沈梵梵点头，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大口，“对。”
纪曜嘴角的幅度更大了几分，他偏头往包厢里看了眼，又转头看向王晰：“王助理，你先送孙小姐回去。”
孙瑜指尖一颤，抬起了头，紧张地咬住了唇。
王晰抬眸看着纪曜，有些犹豫：“那您？”
“我陪梵梵逛逛。”
“是。”王晰这才点头。
沈梵梵懒，一坐上纪曜的腿她就不想下来了，就这么由着纪曜带着她转身。
离开前，她回头看了眼王晰，忍不住叹气，捏捏纪曜的手指，道：“你的王助理太听你的话了。”
纪曜扬眉：“这不是身为一个助理的本职？不听老板吩咐是要扣工资的……唔……”
他话唔说完，嘴巴就被捏住。
沈梵梵两手捏着他的嘴角往外扯了扯，又揉揉他的脸，低头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吻：
“纪大哥，真庆幸w能遇见你。”
因为他优秀，有能力，又宠她，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护着她，所以在工作上，她从不曾受委屈。
这几天过得太幸福了，过去像电影一般，一帧一帧画面在眼前闪过，那些被忽视的细节一点一点的重现，她才察觉，纪曜为她做了多少。
她也曾怪过，那场车祸让他们之间无端多了那么多曲折，但现在，她的心中只剩下庆幸，能好好活着，就是一种恩赐，能在一起，就是一种幸运，她不应该再要求太多。
纪曜笑，“那趁着现在没人，再亲一下？”
“好……”
……
而包厢里，孙瑜踟蹰了片刻才起身，走向王晰。
王晰看着孙瑜红红了眼，犹豫了片刻才出声，“别怕，沈小姐是很好的人，她不会怪你，纪总也不会怪你。”
孙瑜盯着王晰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点头笑笑，哑声道了声：“谢谢。”
自他朝自己伸出手，告诉自己别怕那天开始，他在她心中就像沈梵梵一样，变成了一种特殊的存在，凌驾于喜欢之上。
但大抵，这种特殊，只能深深地埋在心中。
她配不上他这么干净的人。
就算她答应谢霖，甚至嫁给谢霖，也不会对王晰说出一声喜欢。
能爬上甄奇副总的位置，谢霖不可谓不优秀，至少比纪曜的助理能力要强。
但孙瑜觉得，王晰和爱情一样，是神圣的，不能侮辱的。
孙瑜轻轻扯了下嘴角，却笑得苦涩，一颗晶莹的泪自眼角滑下，她再度低下了头，不想让王晰看见。
心像被扎了一下，微微的疼让人有些不舒服，王晰皱眉，有些冒犯地拍了下孙瑜的脑袋，“小瑜，你年纪小，容易被骗。”
“但没关系，下次，你看男人的时候要高点。”
孙瑜始终低着头，忍住眼泪，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
趁着好不容易有空，纪曜也没急着带沈梵梵回家，他带着沈梵梵去了个隔壁的商城看了场电影，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两人就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地随便逛了逛。
沈梵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纪大哥，我想下楼买点东西。”
“好。”纪曜应了一声，转身就准备带沈梵梵下楼，可沈梵梵却没动。
“怎么了？”见身后没动静，纪曜回头问。
沈梵梵抿抿唇：“我是说，我想一个人下楼买点东西。”
怕纪曜没听明白，她特意加重了“一个人”三个字的音。
闻言，纪曜愣了愣，他想沈梵梵可能是想买些女生用的私密的东西，可他并觉得没有必要躲着他。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又帮沈梵梵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叮嘱道：“那你小心点，我在这儿等你。”
“嗯，嗯，嗯。”沈梵梵连连点头，低下头，隔着口罩在纪曜脸上碰了碰，而后转身跑了。
纪曜看着她小跑的背影笑，直到沈梵梵进了电梯，他也没有收回视线。
沈梵梵抬眸，见纪曜还看着自己，她笑着挥挥手，画了好几个爱心，最后，又将两手举到头顶，歪着小脑袋比了个最大的爱心。
纪曜忍不住笑，往空气空虚地抓了抓，陪她玩起了幼稚的游戏，最后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也给她比了个心。
沈梵梵捂着脸，笑弯了腰。
纪曜能想象出她口罩底下微微扬起的唇，也知道像糖丝一样的小姑娘有多甜。
喉咙有些痒，总想喝点什么压一压，纪曜喉结不自觉滚了滚。等电梯门被完全关上，他别开了视线，转而向自动贩卖机驶去。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正站在贩卖机旁，见纪曜过来，她犹豫了片刻，而后主动问道：“请问，需要帮忙吗？”
敏感的人，就算对他人善意的关心也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他人无意中的一句话，他就能发散思维想很多。
若是在以前，纪曜听到这样的话会下意识地拒绝，他并不认为自己弱到买瓶水也需要帮助。
但今天，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好，还是因为女孩身上熟悉的校服，他点头应了声好，而后伸手把硬币递向前，“纯净水，麻烦了。”
“举手之劳，不麻烦，不麻烦。”女孩开心地接过硬币，买了瓶水，递给他，而后蹦蹦跳跳地走了。
纪曜拧开水喝了一口，回头，小女孩正和伙伴们说着话。
她们不时看向这边，说说笑笑，见他看过来，女孩有些尴尬地招招手，而后拉着伙伴们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店子里。
店门被打开的瞬间，本来断断续续的音乐骤然变大了一点，很快又因为自动关上的门变小了几分。
纪曜想，女孩刚刚可能是在和朋友们分享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好事，这个年纪的女孩，有独有的羞涩和张扬。
他笑了笑，手往智能操纵盘上一划，轮椅驶向了别处。
那身蓝色的校服，他曾看到沈梵梵穿过，现在想想，纪曜总觉得他和沈梵梵之间还差了一段。
少年时期每年只有暑假或重大节日才能见面的分分合合，似乎让他错过了很多。
……
沈梵梵去了楼下的内衣店，想选几套性、感一点的。
她对款式向来不挑，只要穿着舒服就行，但现在有了纪曜，那就全不一样了。
她不希望纪曜总把她当小孩看，处处隐忍，处处迁就她。
她得时时刻刻提醒纪曜，她是个发育很好的成熟女人，是他的未婚妻，是将来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
当然，沈梵梵自己不会想到这些，这都是常晴教她的。
想到常晴发给自己看的链接，沈梵梵看着店员给她推荐的衣服红了脸，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你刚刚推荐的这些，我都要。”
店员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沈梵梵的羞涩，但她没傻到去揭穿。
这可是大客户！
若是说错话，大客户恼羞成怒跑了，那可就不值当了。
“这位小姐，你的眼睛很漂亮，有没有和你说过你长得很像明星？”
结帐时，店员笑着和沈梵梵开玩笑。
沈梵梵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口罩，低下头笑笑，“有啊，我明星脸。”
店员乐了，将东西递向前，“您的东西，请拿好。”
沈梵梵接过，往前走两步，又回身，问：“能换个袋子装吗？”
她可不想被纪曜知道，她下来是为了买性感内衣的。
店员怔了一下，而后点头，又给她换了个深色的袋子，笑道：“效果好的话，请下次再来。”
沈梵梵：“……”
她脚步顿了顿，而后跑了起来，像是后面有人在追她似的。
店员在后面笑：“这么可爱又豪气好说话的姑娘，请给我来十二打！”
……
沈梵梵坐电梯上楼，一出电梯，她并没有看到纪曜。
她有些疑惑地皱了下眉，转头，在不远出的长廊上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长廊在电影院的对面，并没有什么人，男人背靠着栏杆，目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就连她走过来了都没有发现。
沈梵梵也偏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眼前是一个舞蹈工作室，里面灯光大亮，优雅的乐声和灯光一起从门缝溢出，铺着地毯的木地板上，两两相对的人站了一排一排，满墙的镜子，照映着他们翩翩起舞的姿态。
舞伴两两成双，大多都是一男一女，只最靠近门的地方，有两对都是女孩，她们脸上带着笑，正努力跟上老师的动作，却总是落后一步，于是忍不住互相嘲笑。
“在想什么？”沈梵梵探身向前，挡住了纪曜的视线。
纪曜正出神，闻声，他视线往上，对上沈梵梵弯弯的眼，心头骤然一软，连眼神都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在想，你十几岁的时候，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才能追上你。”沈梵梵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纪曜一怔，而后拉住沈梵梵的手，拉着她靠近自己，指腹搭在她柔软的手背上来回摩挲，眷恋又温柔，“刚刚买了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沈梵梵脸颊浮上可疑的红色，眼神不自然地飘忽。
她不会撒谎，但也不好意思说实话，于是只能转开了话题，“纪大哥，你想跳舞吗？”
这个话题转得很是生硬，但纪曜十分纵容地顺着话题往下，“我不会，而且我这样，也不能跳。”
“谁说不能。”沈梵梵撇了下嘴，将手上的东西放在自动贩卖机旁，而后两手拉住纪曜的手，笑眯眯道：“我也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