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驰刚冲进来就见到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凉气,“草!”
他回身想堵宋弛曜,却被对方一把拉开:“我看到了。”
宋弛曜目光深沉的将现场扫视了一遍,救护车的声音渐近,他先是蹲下去,检查地上人的气息,而后起身,问沈遇礼:“你干的?”
沈遇礼不理他。
温溪推推他:“放我下来。”
“不,我们回家。”
“等等。”
沈遇礼不放手,她没办法只能这样开口:“警官,我被绑架了,四点的时候我出来,路上被翟攀峰截住,然后把我拖到这里,那边还有绑我的绳子,沈遇礼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他拿刀准备伤害我,我胳膊被他划了一刀,之后他们便打了起来。”
宋弛曜扫向她染血的胳膊:“这是他划的?”
“嗯。”温溪挤出一丝眼泪来,闭上眼,似乎有些害怕道:“刚刚他还说要挖了我的眼睛,那些猫应该就是他干的,我听说…猫的眼睛都被挖了,他是不是在拿那些猫做实验?想着有一天可以用在我的身上?”
“别说了。”沈遇礼打断她,提步想直接走。
宋弛曜横出一条手臂,锐利的眼垂向他:“人被你打成这样,你就这么走了?”
温溪蹙眉:“我已经解释过了,他只是为了救我。”
“那把他打晕就行了,没必要下手这么狠吧?”
“跟绑匪动手,当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他拿着刀对着我们,那时候肯定是要拼尽全力的,不然失了手,刀不知道要插在谁的身上。”
她故意露出受伤的胳膊,哽咽道:“沈遇礼帮我解绳子的时候,他还冲了过来,如果不是反应及时……”
沈遇礼去而复返将人打伤,一旦查出来,他这就是故意伤人。
她必须把这个结果给杜绝了。
沈遇礼低头看她,眸光微深。
宋弛曜忽然意味深长道:“你要为你的话负责的。”
沈遇礼低怒道:“有什么事冲我来,谁让你用这个语气和她说话的?”
宋弛曜:“……”
他什么语气了?
全驰过去拉住他:“哥,哥,咱有事好商量,你看要是你老婆被绑架了,你也不能保持镇定吧?”
宋弛曜斜眼,这时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上来,沈遇礼趁机抱着温溪大跨步离开。
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琢磨片刻,道:“半小时后我希望他们能去警局做个笔录,不然我就过去逮人了。”
全驰小声问:“你就不能通融通融?”
“我要是不通融他现在已经在去警局的路上了!我就说他这人看着像危险分子。”
全驰跟着他的脚步,脑子转得飞快:“这不算正当防卫吗?我以前听说如果路人为救人不小心失手杀死绑匪,那不构成犯罪啊?”
宋弛曜冷笑:“你懂的还挺多,前提是不小心,失手,你觉得你朋友占了哪条?”
全驰一哽,反驳:“他是绑架啊!温溪胳膊都受伤了,如果他不绑架温溪,老沈能跟他打起来吗?”
“我看她除了胳膊一点儿事都没有,沈遇礼身上也没几处伤。”
全驰不乐意了,“你话不能这么说,还好是他来的快,不然温溪眼睛指不定就保不住了。”
宋弛曜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看的他满头雾水,“你什么眼神?”
他舌尖抵了下腮帮子,扯扯唇角:“放心吧,你兄弟没事,而且救护车是他们叫的,可以利用这一点,只要那人不死。但他下手太重了,现在不给他点教训,以后要犯大事,你让他好好配合,这事就过了。”
“够意思,虽然你跟老沈的嘴一样硬,但关键时刻你还是很靠谱的。”全驰挎住他的肩:“回头请你吃饭!”
宋弛曜拍掉他的手:“没空,自己留着吃吧。”
…
房内灯光刺得人眼酸。
沈遇礼帮温溪包好胳膊,低着头迟迟不说话。
他现在就像忏悔的大狗,气压极低又显得很可怜。
温溪望着他低落的发旋,和紧握着她的冰凉手指,心里也泛酸,手指抬起,落到他的头顶,温柔地轻揉:“以后不要冲动了。”
“他伤害了你,我受不了。”他盯着她受伤的手臂,眼眶发红:“我平时都不舍得碰你一下。”
“沈遇礼……”
他抬起眼,眼眶红得似泣了血:“你可以划我的胳膊的,为什么伤害自己?”
“是为了故意让我长记性吗?”
温溪摇了摇头:“不是。”
她手指抚在他的眼尾,“你不舍得我受伤,同样,我也是这样想。”
他伸手狠狠抱住了她,低哑道:“宝宝,我好难受啊……”
她没安慰他,而是说:“沈遇礼,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必须听清楚。”
“你现在是我男朋友,所以在做什么事之前,我希望你都能考虑一下后果,翟攀峰是错了,但你不能那样教训他,你知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会怎么样吗?”
她闭上眼,有些后怕地说:“你会坐牢的。”
“那时候,你让我怎么办?”
最后一句她说得轻而发颤,眼眶微抖,泪花便挂在了眼睫上。
第一百一十章 心好疼啊
沈遇礼收紧手臂:“我知道了。”
温溪抹了泪珠,推开他,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不要口头保证,我要你记得,如果你下次再冲动,不论是因为什么我都不管你了。”
他眸光一动,终于因为这句话有了反应。
温溪继续放狠话:“如果你出事,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会和你分手,然后去找其他——”
话未说完,他便堵住她的嘴,“不许说!”
她掐着他的脖子,拇指放在喉结上,他被迫退开,眼尾泛潮带绯,难过又无措。
温溪重复:“我是认真的。”
他祈求道:“你别说这种话。”
“知道错没有?”
“知道了。”
她狠着心说:“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会跟你分手。”
“你别说了。”他握住她的手,凑上去亲她的唇:“求求你了,你别说了。”
“我不敢了,我错了。”他哀求地喊她的名字:“温溪……”
“我心好疼啊…”
温溪终于撑不住软下来,揪着他的衣领,回吻上去,换来他急迫地呼吸。
但是没多久,就被剧烈的敲门声打断。
沈遇礼搂着温溪继续,她推着他,不稳道:“去开门,估计是警察来了。”
他不爽地舔了下唇,拇指抹净她的嘴角,才起身。
拉开门见是全驰,皱眉:“干嘛?”
“跟我去警局。”他视线在他唇上扫过,冷嘲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挺有兴致。”
沈遇礼睨着他。
温溪整好衣领,走过来:“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两人坐上全驰的车,他在前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回去揍的人?”
“是又怎么了?”
“沈遇礼!”
他不说话了。
全驰扯扯唇:“你们先想想措辞,一会儿到警局看怎么说。”
温溪已经想好对策了,“你和他只打过一次,就是去救我的时候,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所以能查出来你去而复返的事,到时候就说是担心他出事,过去看看,顺便喊了救护车,听到了吗?”
“……哦。”
全驰点头:“可以,很合理。”
沈遇礼抬眼:“你们是不是忘了翟攀峰,他醒了这谎话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难得你这时候还能想到这一出。”全驰讽了句,“放心,这事好处理,你们到时候就这么说,后面看他拿刀想跑,你随手给了两拳,他怎么说也不是很重要。”
“宋弛曜这人,挺靠谱的,不会刻意钻牛角尖,而且虐猫那事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连贯一下他绑架又企图伤害的罪名是定了。”
“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一会儿过去,你对人态度好点,收收你的脾气,行吗少爷?”
沈遇礼看宋弛曜很不顺眼,他态度再好也好不到哪儿去。
温溪在下面掐了把他的腰:“听到没有?”
他应道:“知道了。”
全驰:“啧…”
到了警局,沈遇礼的收敛脾气就是降低存在感,能不说话就不说,以至于大部分时间都是温溪在讲,需要他的时候他再不紧不慢的应和几句。
宋弛曜看得眼皮直跳,但好在温溪态度好,说话也温和,再加上那受害者的身份,他便也没挑刺,因此现场还算祥和。
结束后,全驰又送两人回去,勉强满意沈遇礼刚刚的表现。
临下车,全驰交代:“后面可能还有事,你好好配合,有情况再联系。”
“嗯。”
两人下车,全驰哼道:“还真是大少爷。”
回头时发现车后座放着一条富春山居,微愣,接着就乐了:“行,少爷就少爷吧,少爷出手大方。”
他启动车子,准备下回给宋弛曜送过去几盒。
过了一天一夜,这件事终于有了真相。
虐猫的事的确是翟攀峰干的,他起初只是想发泄情绪,后来渐渐一发不可收拾。
哑巴男孩是住在烂尾楼的人,他们一家人花光大半积蓄在城里买了房,结果没建成,房子没得到,钱也打了水漂,一家人住在破旧的烂尾楼里,生活拮据的犹如乞丐。
男孩逐渐走上歪路,开始偷东西,后来就偷到了翟攀峰的手里,被发现后翟攀峰没有报警,而是给他吃的,让他帮忙。
因此有了后来温溪被死猫吓到,他又去顶罪转移注意力的事。
此事落下帷幕,沈遇礼却没觉得多痛快。
他看到温溪手臂上那条鲜明的疤就难受,觉得不论多重的处罚对那人来说都是轻的。
更何况他还动了要挖温溪眼睛的想法,简直罪不可恕。
温溪见他时不时对着自己的手臂生气,哄他:“好了,都过去了,你怎么还惦记着不放。”
他后怕道:“我不知道如果当时我没有及时赶过去,会发生什么事。”
温溪无奈:“你别想这些没有发生的已经过去的事好吗?不要自己吓自己。”
“宝宝,你跟我一块住好不好?”
“……”她想了想,“年后吧。”
“为什么啊?现在不行吗?”
“我怕我妈忽然过来,看我不在家我不好解释。”
沈遇礼委屈道:“你不能告诉她我们在一起了吗?”
温溪安抚他:“现在不能说,你忘了我跟你说的,我妈让我远离你们的事,这才过去没多久,她心里的火还没消呢,如果让她知道我跟你谈恋爱还同居了,她不知道要被气成什么样。”
“……哦。”他敛眸,不说话了。
自从上次她发过火之后,他就变得没那么霸道了,总是对她低眉顺眼的,生怕她不高兴。
温溪也是后来才意识到,自己那天说的话确实重了,什么分手再去找下一个。
本来他就敏感,又总是说不让她离开的话,可见有多没安全感,估计真是被刺激到了。
她伸手抱抱他:“我会抽空好好和我妈谈谈的,慢慢让她接受你,你放心,她会喜欢你的。”
沈遇礼躲在她背后的瞳光微暗,伸出手指拢在她腰上,唇角上扬,又压下去,嗯了一声。
听他兴致缺缺,温溪又说好听话多哄了他一会儿。
他听得心情愉悦,偷偷弯着唇,低头在她白玉的颈侧轻蹭。
她感觉有些痒,但忍着没躲,提醒他:“我们该吃饭了。”
“宝宝,你好香。”
他默默补充,好想吃啊。
温溪:“……”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理故事
岁聿云暮,已至严寒天,风吹凛冽,刮在脸上生疼。
温溪朝上拉了拉围巾,遮住冷气,回头冲沈遇礼摆手:“你回去吧。”
等她的身影消失,他才驱车离开。
温溪进医院,朝着住院楼走去。
最近接到一位身患癌症的病人,查出来时是早期,还有治愈的可能性。然而病人求生意志薄弱,导致他的病情恶化较为严重,主治医生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主治医生和家人协商后,便打算请心理医生对他做做心理工作。
温溪已经和他聊过一次,可效果不是很好,对方太悲观了,一听说是癌症就给自己首先判了死刑,治疗也是浪费钱,还不如早早离开,顺便帮家里人减轻负担。
进门时,温溪见他如上回一样在床上躺着,不加掩饰地走过去,似是知道他没睡,张嘴喊道:“杜岩声。”
他转动脖子,见到是她,没趣地扭回去:“你怎么又来了?”
杜岩声脸色苍白,嘴唇干燥,状态看起来还不如晚期病人。
她没有像对待其他患者一样运用敬辞,站到他面前:“坐起来,我们谈谈。”
“不想谈。”他翻个身,“你走吧,回去告诉我妈,让她放弃,别再浪费钱了。”
温溪直接拉过凳子坐下去:“我走了你准备做什么?”
“睡觉。”
“那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杜岩声奇怪地瞥她一眼,接着又扭回去:“又是新伎俩?我不听。”
温溪没理睬他,直接启唇:“从前,有个男人一生病就异常焦虑。他最怕的事,就是自己终究会死。【1】”
他耳尖微动,恼火道:“你是不是在拿我编故事?”
她毫无反应,继续:“然后有一天,他众多疯狂的念头又多了一个: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已经死了。于是,他对妻子说:‘你说,我有没有可能已经死了?’
女人哈哈大笑,让他摸摸自己的手和脚。
‘感觉到了吗?它们都是暖的!这说明你还活着。你如果死了,手脚都会冷得像冰。’
男人觉得这似乎是个非常有道理的解释,于是冷静下来。”
杜岩声阖上的眼睫颤了几颤,莫名奇妙听了下去。
「几周后,一个下雪天,男人冒雪去森林砍柴。到达目的地后,他脱掉手套,挥舞斧头,开始砍树。无意间,他抬手抹了把额头,感觉到自己的手很凉。想起妻子说的话,他脱掉鞋袜,惊恐地发现双脚也一片冰凉。”
“一个死人还在外面砍柴可不好。”他自言自语道。于是,他把斧头扔在骡子身旁,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闭上了眼睛。
躺下后不久,一群野狗朝装着口粮的鞍囊而来。见无人阻拦,它们撕开鞍囊,把里头能吃的东西一扫而空。男人想:“对它们来说,我死了反倒是件好事。否则,它们永远别想得逞。我肯定会狠狠地揍它们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