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溪平淡地叙述完,颜夏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回复。
十几秒的沉寂,温溪忍不住说道:“现在很多不孕不育都能治疗,您可以后期调理,是有恢复的可能性的。”
颜夏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挤出苍白的笑:“这是给我自己的教训,如果没有这件事,我或许还放不下他,还在努力给他找理由,我应该带着仇恨铭记他,这样才会刻骨铭心。”
她的话没头没尾,但拼凑出内情的温溪却听懂了。
颜夏对沈遇周情根深种,甚至在他们结束后还肖想两人能破镜重圆,她一遍遍的为沈遇周开脱他对自己做出的伤害。
直到有了不可挽回的伤痛,她才知道,这个男人的冰冷和狠心。
——他不会因为一个孩子就愿意娶她。
温溪不再多说,和她就这问题讨论了一番,又提出一系列建议,谈话接近尾声。
颜夏捏着药单:“我回去后会按照你的方法试试。”
“好的,不要急于得到效果,这种事顺其自然更好。”
“嗯。”
颜夏离开后,温溪才彻底将心口的杂乱情绪释放出来,她趴在桌子上,朝着前方,目光无神。
沈遇礼来接她时她魂不守舍的,被他牵着都差点儿摔倒。
沈遇礼扶住她的肩:“你怎么了?聊天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她张张嘴,又憋回去:“回去再说。”
却没想到两人在家门口迎来了不速之客。
因为上回不欢而散,所以沈遇礼也没想到她会再过来。
姚曼青望着两人从同辆车上下来,即使不问她也知道他们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因为事先做了心理准备,所以她的反应还算稀松平常,提着手里的保温瓶,递到温溪面前。
“我刚做的饼煲的汤,养身子的,你们趁热喝了。”
温溪接过来,欲言又止:“伯母…”
当初她们亲密无间如亲母女,她和沈遇礼完全不熟悉,如今却好像反了过来。
“我今天是骑车来的,不用送我。”她收手,看了沈遇礼一眼:“我走了。”
“伯母!”她急切地喊住她,脑子一团乱麻,脱口而出:“您吃晚饭了吗?”
姚曼青好像没反应过来。
温溪扯扯沈遇礼的手指,“要不?”
沈遇礼轻飘飘地接:“一块儿吃个饭吧。”
姚曼青愣住,低声应了。
温溪拉着沈遇礼的手指拽了拽,他低头,牵扯唇角,安抚似的在她头顶轻拍。
沈遇礼在厨房做饭,温溪帮姚曼青倒了水,“您先坐会儿,我铲下猫屎,有点儿臭。”
她努眉扇了扇鼻子,有意活跃气氛。
姚曼青点头,目光四散。
整个客厅家的意味很重,玄关摆放着他们的鞋,桌面有各种花束,干净又温馨,他们一个做饭一个打扫,好像一对生活了很久的小夫妻。
温溪会这么快和人同居,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不是针对沈遇礼。
哪怕换成其他人,她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温溪会和沈遇礼这种性格的谈恋爱,就足够让她震惊了。
在过去的几天,姚曼青想了很多,还是没能得出什么结论来,但和沈录的那场争吵,却让她想通了一些事。
她看向靠在温溪脚踝撒娇轻蹭的猫,问:“不是有五只猫吗?怎么剩三个了?”
温溪扬头解释:“有两个在熊少卓那,之前他弟弟放寒假,想着陪他呢,后来也没接回来。”
她哦了声,不知道说什么了。
温溪收拾好,挨着她坐下,自然道:“您最近有没有出去转转?还继续运动吗?”
她没答,反而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情绪。”
姚曼青挤出一丝笑,拍向她的手:“放心。”
或许不是一个时空,这时的姚曼青看起来比上一世坚强的多。
也可能是沈遇礼……
之前沈遇周的事情占据她整个大脑,导致她深陷囫囵,但现在却多了其他的烦心事,比如沈遇礼的不亲近,再比如母子微妙的关系。
这些纷杂的事分散了她对沈遇周的注意力,反倒有了好的结果。
温溪分析出头目,反而有那么一瞬的轻松。
如果他们母子间的隔阂去除就好了。
饭桌上温溪极力找着话题,不让气氛陷入尴尬,沈遇礼大概看出了她的努力,终于主动开口:“那天我冲动了,不是故意说那些话。”
温溪一头蒙,什么话……?
姚曼青手微顿,“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忽略了你。”
她话语旋了好几遭,也憋不出具体该怎么说,闭了闭眼,放下筷子,忽然有些食不下咽。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温溪看看沈遇礼,又转向姚曼青,“伯母,继续吃啊。”
她摇摇头:“我饱了。”
“才吃了一点儿就饱了啊?”
温溪不知所措,刚刚还好好的呢,怎么又这样了。
沈遇礼瞥了她一眼,舌尖舔过唇缝,旋即他夹起一块肉放到姚曼青碗里。
姚曼青讶异抬眼。
他淡声道:“过去的事我们以后都别提了。”
这在姚曼青看来是一种变相的原谅,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头忽然泛起酸涩,一股说不明的酸楚和愧疚涌上来,眼眶一热,低头之际,眼泪已然滚落腮边。
温溪想要起身,却被沈遇礼按住,毫无情绪地看着对面。
姚曼青喉咙颤抖,挤出震颤的声音:“对不起…”
沈遇礼真的挺好哄的。
表情语言再冷漠,每次也都会给她台阶下,他有着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心软。
送姚曼青离开,温溪马上去看沈遇礼的表情,发现他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也没有受影响的意思。
“我没事。”他抿过她堆叠的眉心,笑语里带着宠溺:“真是个小操心。”
温溪抬手勾住他的肩:“你们刚刚说的是不是你上次送伯母回家?”
“嗯,我们吵了一架,其实也不算吵,就是发泄。”
沈遇礼微笑:“实话说,发泄出来还挺爽的。”
他对这个话题的交谈欲不高,转而问:“今天发生了什么?还没说呢。”
“哦…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去苍明山,傍晚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人,她把你认错了,还说什么沈遇周欠了她之类的话。”
“记得。”他挑眉:“你今天碰到她了?”
“对,她是我今天的咨询者。”
咨询什么问题她没说,只是叹了口气:“我大概知道她和沈遇周之间是怎么回事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提前出现的精神病人
听完温溪的讲述,沈遇礼毫无惊讶,这种事会发生在沈遇周身上太正常了。
但他很快就找到温溪的情绪点,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和她面对面:“宝宝,你听我说。”
“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他怎么想全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你没有和他结婚的意思吧?不论他对你什么感情,都掩盖不了他到处欠下情债的事实。”
“而且挺搞笑的,现在什么避孕手段不行,怎么他天天让人怀孕?真的是他没做措施吗?女方怀孕对他来说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他肯定不会让她们怀孕,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们试图用孩子套住他,结果都失败了。”
温溪长睫耸动,“但既然怀孕了,他就该负责不是吗?那毕竟是他的孩子,他惹出来的事,他不应该解决吗?”
沈遇礼蓦然从喉间溢出笑,手抚着她的后脑抵了过去:“唉…”
他怜惜地亲吻她的嘴唇,错开后将她抱进怀里:“我的宝贝啊,怎么能去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渣男的思想?”
温溪闷闷的:“可我认识的他不是这样的…”
尽管知道她已经非常喜欢自己了,但听到这种话他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酸味:“我们沈家人别的不会,演技是一流。”
“在你面前伪装一下还是很简单的。”
她不吭声了,偏头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嘶——”
她松嘴:“没用力。”
沈遇礼拉开衣领,垂眼,勾唇:“咬吧,怎么舒坦怎么来,只要别胡思乱想。”
温溪:“……”
他抬手将她的脑袋按到肩上,“别把跟你没关的情绪压到你的身上,他不值得你为他浪费感情,你只需要看着我就行。”
“温溪。”
“嗯。”
“听到了吗?”
“听到了。”
“乖。”
沈遇礼将她的头绳拔掉,如瀑的发丝倾泻而下,挠过他青筋凸出的白皙手臂。
他靠后半躺在后面,手搭在她腰上,仰头露出滚动的黑痣,视线微垂,幽深地看着她。
他唇角微勾,蛊惑道:“宝宝,过来。”
温溪被美色诱引,攀着他的肩膀覆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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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的季节,风月都温柔。
这周温溪心情很好,她收到了商淼画好的画,花开漫溢的后花园,吊秋千的她,画面唯美动人,把她画得特别有灵气。
温溪喜欢的要把画裱起来。
接着她又发现杜岩声认识了新朋友,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天天给他送花,两人还凑在一起打纸牌。
一切好像都在沿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这天,她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上辈子她回国没多久,便遇到了一位精神病患者,那位病人起初还很正常,不知怎么突然受了刺激,暴躁起来,从口袋里抽出一把水果刀就要往身上捅,她未做思考过去阻拦,却被划伤了手腕,留下一道深长的疤痕。
温溪还记得自己刚重生的那天,就是发现了手腕上没疤,才意识到了什么。
可奇怪的是,那位精神病患者应当大半年后才会出现,可她现在却见到了他。
而且在上一世,由于她刚回来,说免费接收一位患者,接到的就是他。
现在找的却是梁医生。
温溪看着那人和旁边妇女的背影消失,心中疑窦丛生。
她清晰地记得当初他们找她纯粹是因为没钱,现在看他们的装扮依旧淳朴,所以,是哪来的钱去找梁医生的呢?
韩薇见她一直望着前方,喊了她一声:“看什么呢?有什么问题吗?”
温溪凑过去,靠在前台的桌子上:“他们是梁医生认识的人吗?”
“这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吧。”
她直接问道:“梁医生正常收费?”
“是啊。”韩薇纳闷:“你怎么打听这个啊?你认识他们?”
“没有,就是有点儿奇怪,我刚刚见那个女人的鞋都破了,着装也朴素,这样的家庭,怎么会出高额问诊费来看心理医生的?”
“嗐,这个啊…”韩薇伸出手掌挡在嘴边,压低声音:“据说她儿子刚从精神病院接出来,好像在里面住了四五年了吧,具体什么病我也不清楚,虽说是恢复正常了才会接出来,但精神病,真的能完全痊愈吗?估计家人也不能做保证,才想带他来看看吧。”
“毕竟是亲生儿子,这好不容易出来了,估计一家人攒的钱都准备用到他身上,钱说不定就是省吃俭用省出来的。这种事,我们不知道内情,也不好下定论。”
温溪唔了声,又朝狭长的楼道瞧了一眼,心不在焉地回了咨询室。
她想事想的入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某个重要的点。
直到咨询者敲门,才仿似有座钟敲响了她的记忆。
他是会自杀的,万一再因为什么触碰神经,梁医生不一定拦得住。
温溪抱歉地让人稍等五分钟,自己飞速过去同韩薇交代了几句:“你去安排两个男实习生在门口等,如果听着里面声音不对,就冲进去看看,别发生什么事。”
韩薇点着她的手背:“溪姐,你今天很奇怪啊,你怎么知道那人会出事的?”
温溪面不改色地编了个像样的理由:“刚刚我没看清那人的正脸,只觉得熟悉,但你不是和我说了他的事吗?我突然想到我之前应该见过他,估计也是刚出院不久,我见他发病,挺吓人的,所以我怕梁医生有危险,毕竟年龄大了,搞不定那样一个年轻小伙。”
韩薇点头:“行,我去安排一下。”
温溪舒口气,回去后对等待的男人说了声抱歉。
对方看起来二十来岁,穿衣风格像个花枝招展的公子哥,全身上下从衣服到首饰都彰显着两个字:有钱。
温溪坐到对面:“不好意思房先生,耽误您的时间了,请问您想要咨询什么问题?”
“没关系。”男人本懒散的坐姿收起,靠前:“我时常性的犯头疼。”
温溪瞧他一眼,将茶杯推过去:“除了这个还有吗?”
房维希眨着一双桃花眼,露出完美的笑:“现在可能还有些心跳加速。”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让她想到了翟攀峰
房维希的长相在大多数人眼中可以称得上帅气,最显眼的就是那双会放电的桃花眼,走在街很容易给人放出“我想认识你”的信号。
然而见惯了沈遇礼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温溪对这等姿色只能说十分免疫。
温溪完全没有被撩到,一寸不错地回视过去:“头疼的原因有很多种,如果是近期头疼的话,很可能和睡眠不足、思虑过重有关,如果长期有这个毛病,那可以去脑科看看,做个脑部CT检查一下。”
“哦,我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房维希收回直白的视线,手指捏着花瓶里的小苍兰把玩。
“我这个头疼是有选择性的,只在特定的情况下会发生。”
“比如?”
“我爸妈逼我结婚,让我继承家业的时候,我就会头疼发作,疼得听不进去任何声音。”
温溪:“……”
“唉…我只想找个喜欢的人好好谈恋爱,不想做他们利益的桥梁,不知道是不是烦的多了,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块心病,只要他们一开口我就疼得受不了。”
“是真的疼吗?我指生理上的疼痛。”
“真的啊,这玩意儿我还能胡诌吗?”他似乎玩花玩上瘾了,指甲刮着嫩白的花瓣,按下去又看它颤巍巍地弹跳。
温溪看不下去了,这是沈遇礼刚送来的。
她伸长手臂,抓住花瓶朝后,脱离他的恶魔之手,好脾气道:“花朵娇嫩,房先生莫要辣手摧花。”
房维希弯眼:“温医生可真善良,对花朵也这么小心呵护。”
温溪没接这个话茬,继续头疼的话题:“你有和家人讨论过这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