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驰开着车试图缓和气氛：“刚刚温医生那段话说的真解气，没想到她看着温温柔柔的，生起气来还挺带刺的。”
许久，沈遇礼终于出声：“她带刺的时候多的是。”
“你见过啊？”
“嗯。”
尤其是对他。
以前只要他稍微靠近她一步，她就会用那种浑身冒刺的样子对着他，仿佛他是什么瘟神。
他问：“我刚刚看那个男孩的样子吓人吗？”
“有点吧，不然那小孩儿能被吓哭吗？”
他又不说话了，看起来更烦了。
全驰瞥了他一眼，“不是，你管吓人不吓人呢，本来就是那小屁孩做的不对，你吓唬吓唬他怎么了？”
他闭上眼扭过头：“问那么多做什么，闭嘴。”
全驰：“……”
沈遇礼整张脸都布着燥郁的不爽，越想越烦。
她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她跟谁谈的？那个人有他长得好看吗？
还是说那个人就是沈遇周？
那个人有亲过她抱过她吗？
他妈的他都没摸过她的腿，竟然被一小屁孩给捷足先登了！
那个男人摸过她的腿吗？
她会不会觉得他刚才的样子很吓人？
他想着想着又睁开眼，气急败坏地朝前踹去，砰得一声吓得全驰一个激灵，方向盘都差点儿没握住：“你干嘛啊大爷？”
回应他的只有沈遇礼从齿间挤出的一声：“艹。”
全驰：“……”
您老真的很阴晴不定您知道吗？
第十三章 谁让你不让我接
夜幕四合，繁星点点。
温溪从阳台吹风回来，刚躺进被窝拿起手机，就看到沈遇礼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明天需要接你吗？
温溪：不用了，我骑车过去就好
温溪一直没买车，一是觉得用不上，另一个是停车麻烦，还没电车来的方便。
沈遇礼回的快：我接你吧，正好我也要回家，顺路
她却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以前他们见面互相连个好脸色都没有，他也向来不会对她好好笑。
为什么她死过一次再回来，这人性格变化这么大呢…
迟迟等不到她的回信，沈遇礼便开始急躁，脚边两只猫围着他喵喵叫，他看也没看它们，“别烦。”
“喵～”
他拿一只脚碰碰小灰猫：“大溪，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不想让我接你？”
“还是说今天被我吓到了？”
“喵喵…”
他指着另一只在榻榻米上眯眼的：“小温，你说。”
对方毫无反应。
“小溪。”他一顿，慢慢咀嚼了下这个称呼：“小溪…”
他俯下身，给正抵着他拖鞋伸懒腰的小溪拍了张照片，而后点开朋友圈，发布动态。
打开相册发现白天全驰给他拍的那张照片，没多做思考点上去，一顿，又删除了，只发了那只猫。
退回来，就看到温溪的微信：我骑车过去吧，不然回来还得麻烦你送我
沈遇礼磨着后槽牙，生气地合上手机。
来回踱了两步，停下，打开手机：不麻烦
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舌尖舔了下唇缝，紧抿起唇发送信息：好
看到这个回复的温溪莫名松了口气，好似压在胸口一块看不见的石头轻飘飘被抬了起来。
沈遇礼这边却烦的硬是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一直到后半夜。
忽然，他翻身下床去阳台吹了会儿风，望着高悬枝头的月亮，只觉一股凄凉涌上心头。
走到雕栏躺椅那将中午落下的那本书拾起来，回到卧室，躺到床上打开。
露/骨的文字像一帧帧画面涌进脑海，他脑子里冒出今天温溪穿得那条裙子，腰很细，腿很白…
沈遇礼微仰起头，喉结慢慢滚动，黑色的痣也跟着耸动。
他把书扔到一边，手藏进了被子里。
“温溪…”
“小溪。”
“…小溪。”
他慢吞吞地呢喃：“谁让你不让我接。”
他眼尾逐渐变得发红，不知是不高兴还是其他的什么，“明天，明天…”
“嗯…明天……”
他缓缓闭上眼，最终没能说出什么来。
-
作为心理咨询师，温溪的时间还算宽裕，有双休，平时预约人少的话也能落个清闲，偶尔会有患者特殊情况或者特殊需求的时候，才会加个班。
在家呆了一上午，下午她就骑着电车往沈家赶，离得不算太近，电车要大半个小时。
赶到沈家的时候，沈遇礼已经在了。
彼时他正在和沈父下棋，穿着黑色居家服，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斯文。
沈遇周也戴眼镜，因此沈遇礼这个样子让温溪驻足多看了几眼。
直到沈父抬头，看到门口的她，笑了：“小溪来了。”
沈遇礼慢慢将头扭过去，两人短促对视，他弯唇冲她笑了下。
她看向沈父：“伯父，伯母呢？”
“哦，她昨天晚上没睡好，现在正睡午觉呢，都两个小时了差不多应该是醒了吧，我去喊她。”
“不用了，我去看看。”她浅浅一笑，“你们继续下棋吧，不用管我。”
“哎好。”
沈父回头：“来我们继续。”
沈遇礼有些失神。
沈父看他没反应，“遇礼？想什么呢？”
他敛眸，“没什么。”
随后执起黑色棋子放棋盘上。
沈父看着骤然变化的棋局，咦了声，眉心堆砌起来，斟酌着怎么挽回局面。
在他思考的两三分钟，沈遇礼将目光投向房间，镜片后眸光闪烁。
沈父每下完一个子，他就看一眼，几乎未做思考便放下棋子，又换来沈父好久的停顿。
四五回合后，沈遇礼再次放下一子，淡淡道：“爸，你输了。”
“是啊…我输了。”他唏嘘着，居然有些高兴，“以前我下棋下不过你哥，现在也下不过你了。”
他抬眼瞧着沈遇礼的样子，几分怅然又有些欣慰：“你果然长大了，和你哥越来越像了。”
他抬眼，反问：“哪里像？”
沈父被问得一怔，接着还真认真回答起来：“你们两个眉眼处很像，都像你妈，精致，只不过他比你更温和些。”
他说着目光似乎陷入了回忆，看着沈遇礼，神色带着怀念：“鼻子也像，像我，高鼻梁，你的嘴唇要比遇周的薄些，所以别人才看你显得凶，不过这样也好，男人嘛，凶点有气势。”
“不过你最近性格确实温和多了，也没那么浮躁了，有几分你哥的影子。”
“是吗…”
沈遇礼嘴巴在笑，可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瞳里仿佛上了层浅薄的雾，雾后是浓稠的黑。
沈父收拾着棋盘，还在继续说：“遇礼，如果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就跟我进公司吧，我让人带带你。”
沈遇礼这才有了反应，“爸，有些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开着店，有事情做。”
“哦？你开的什么店？”
“什么都有，书店、花店什么的，有空你可以去看看。”
沈父诧异：“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以前是觉得没做出什么成绩来，就没好意思说，现在感觉还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行卡，放到他面前：“这是这几年我存的钱，你们留着花。”
沈父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好半天没有反应，“你……存了多少钱？”
“没多少，让你们买点儿想买的东西还是可以的。”
他将银行卡推回去，眯眼笑起来：“你能赚钱我还是很高兴的，你有这份孝心就好了，但是我和你妈现在都年轻，用不着你的钱，你能照顾好自己就行。”
沈遇礼却起身，拿着银行卡不容置喙地塞进他的口袋里，俯身微笑道：“爸，这本来就是孝敬你们的，你要是不收，我这钱赚的也没什么意思，你收下吧，以后我娶媳妇儿还得靠你们呢。”
他一怔，接着又开怀道：“你这孩子——”
“行，那我就收下了。”
沈遇礼转身：“我去给她们送点儿茶水。”
“哦，你看我都忘了，快去吧。”
第十四章 她好像没惹到他吧
温溪进去后先是看了下房内的布局，很干净，甚至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地步，而且每样东西都摆的很规矩，像是整理了很多遍。
其次，她才望向姚曼青，眼下有黑眼圈，看起来有些憔悴，但还在能接受的程度，很多上了班的人也都是呈现这样的状态。
“小溪来了。”她坐在床上朝她伸手，“怎么来的啊？”
“骑车来的。”
“怎么也没让遇礼接接你，骑车那么远。”
温溪笑道：“不远，正好我很久没出门了，看看风景，吹吹风，也挺好的。”
“唉是，今天不上班吗？”
温溪坐床边握住她的手：“今天休息，不用上班。”
“我都忘了，我这脑子，老了，不好使了。”
“哪有，您还年轻呢！”温溪打趣：“您看您这屋子，收拾的这么干净，看起来可比我利索多了，我那屋里你是不知道，每次我妈来了都说我，什么小姑娘都不知道注意注意，将来嫁人了遭婆婆嫌弃。”
姚曼青被她逗笑，“我就是闲不住，最近更加不想坐着，总想做点什么，不然我一闲下来就老想到遇周，想起来啊，这心里就发慌，就难受。”
紧接着又不受控地拉下脸来，语气说不出的难过：“要是遇周还在，你就是我儿媳妇了，谁也不会嫌弃你。”
温溪轻咳：“伯母，您别老想着遇周哥，何况我也只是把他当成亲哥哥，再说了，就算我想嫁，他也不一定愿意娶啊。”
门外传来敲门声，沈遇礼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妈，我给你们送点儿水。”
姚曼青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进来吧。”
温溪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有些奇怪她的态度。
沈遇礼端着两个玻璃杯，一个递给温溪，一个给姚曼青。
温溪接过来：“谢谢。”
“那我先出去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再喊我。”
在他转身的刹那，姚曼青忽然喊住他：“等等。”
他止步。
她问：“怎么戴眼镜了？”
“最近晚上看书多，眼睛有些不舒服，用于缓解疲劳的。”
姚曼青打量了他几眼，似乎是看他这样挺顺眼，语气缓和下来：“注意休息，晚上光线不好，都这么大了，别老让人操心。”
沈遇礼被母亲关心了似乎很开心，抿唇笑起来：“知道了妈，我会注意的。”
温溪捕捉到他的小表情，那种觉得他有点儿可怜的感觉又来了。
直到门阖上，温溪才收回视线，没忍住问了句：“伯母，您为什么对他的态度不太好啊？”
姚曼青没反驳，停了好几秒，才说：“我看见他就想起来遇周，心里不是滋味。”
她叹口气：“可是他也是您儿子啊，逝者已逝，您不能一直沉溺于过去，其实沈遇礼他对你们很好的，虽然以前他是经常气你们，但我看他现在懂事多了，刚刚我来的时候还看见他和伯父下棋呢，伯父看起来也挺开心的。”
姚曼青喝了几口水，将杯子放到旁边的茶几上：“小溪啊，你说的我都懂，但是挡不住我难受啊，我是看着遇周长大的，他还那么年轻……”
她声音开始颤抖起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放在她手上的手不受控地发抖。
温溪反握住她的手：“伯母，您要是不痛快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有什么想说的都和说，我在这听着呢。”
姚曼青摇摇头，又将情绪收了个干净：“没什么好说的，今天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我们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
“没事的伯母，我就是来陪您说话的，您说什么呀，我都听。”
“好孩子。”她瞧着温溪净白的脸：“长得这么好看，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个小子。”
温溪弯眉，似是不好意思。
“对了伯母，您最近休息的怎么样啊？”
“休息啊，我最近总是感觉睡不着，老想着睡着了能梦到遇周，就这样越是盼着越是睡不着，睡着了又梦不到，半夜也容易醒，醒了又是睡不着，反反复复的，但我白天累了也会在床上躺会。”
“那白天睡得着吗？”
“白天困得很了能睡会儿，就是入睡慢，睡眠浅，稍有动静就醒了。”
温溪静了片刻，姚曼青担忧道：“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得了那个什么失眠症？”
“哪有那么多病啊，您别多想，你啊就是最近在家里闷得太久，人闷得久了就容易乱想，想的多就容易失眠，你想想要是你出去，累了一天，到家肯定摸床就睡，哪有睡不着的情况啊？有时间的话，可以让伯父陪您出去逛逛，爬爬山看看水什么的。”
“他哪有时间陪我看这个。”
“怎么没有，他还有时间下棋呢。”
“那也是今天闲了，你不知道他平时忙的，根本看不见家在哪。”
“那让沈遇礼陪您出去？我听说明天苍明山有旅游团组织爬山，团购价，可以去那里看看。”
姚曼青摇头：“不想跟他去，没意思。”
她一顿，看了她一眼：“除非你跟我们一块儿去。”
“……啊？”
“你明天要上班吗？”
“不上，但是我……”
“不上那我们就一起去。”姚曼青直接盖棺定论：“你还说我，天天就知道工作，不知道休息休息的，正好明天我们一起，你不去我也不想动。”
温溪没想到自己提个意见还把自己搭进去了，想着自己的确很久没出去玩过了，笑道：“行，我陪您去！”
姚曼青直接掀开被子，拉住她的手：“那我们现在就去跟他们说。”
温溪忙跟上去，心里也松了口气。
看来现在她还没到很坏的程度，只是失眠，没有封闭自己，那还好。
姚曼青下去一说，两个人都同意，连沈父也积极地说好，已经开始在网上搜索和商量出行时间了。
温溪看着他们积极的样子，视线转动，和沈遇礼的对上，她被轻松的气氛烘托，对他笑了笑。
他明显怔了下，而后便刻意将目光移开了。
她面上涌出几分奇怪。
这是，不高兴了？
她好像没惹到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