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枝穿了件白风衣，拍戏时剪短的头发还没有蓄长，为了配合宣传，做了个和片中钟情一样的造型。
江云照穿了一身黑，和黎曼枝站在一起时像钢琴上的黑键与白键。
观众席上有人在拍照，见此景不自觉调整了取景框，拍了一张只有他们二人的合照。
路演到了第五天，众人已经很熟悉流程了。配合着主持人互动、说一些无伤大雅的片场趣事，最后是随机抽选观众发言。
让黎曼枝意外的是，她在观众席上看到了一位老粉。
她还记得自己出道的那部古装片也办过路演，那时她还很年轻，没什么咖位，路演时都站在最边上。到了观众发言环节，一个被选中的女孩站起来，却看向黎曼枝。
虽然在旁人听来只是些没有新意的赞美，但对于彼时的黎曼枝来说却是最珍贵的礼物。她的手机换过几次，但一直保留着那天散场后和这位粉丝的合照。之后的好几次电影路演，黎曼枝都曾期待过她的到来，然而随着时间过去，她没有出现，黎曼枝也渐渐放下了。偶像与粉丝的关系大多是某一段路的陪伴，互相汲取着彼此的光，黎曼枝早已习惯了粉丝的到来与离开。
时隔几年，黎曼枝认出了那个女孩的脸，她点她发言，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激动，还带着些许惶恐的期盼。
黎曼枝于是笑了，在她开口前抢先说：“我记得你，我刚出道的时候你参加过那部片子的路演。”
她看到那个女孩站在观众席间一下子捂住了嘴，半晌才忍住泪意，拿起话筒开口。
“小曼你好，这是我第二次参加你的电影路演，第一次与你见面时我刚上大学，现在我已经毕业了。中间因为学业，我没有经常去追你的现场，但你出演的每一部片子我都有看。可以说这些年你演技上的成长我作为粉丝都看在眼里，也对你这一次的表演有心理预期。但看完电影后，不得不说，钟情这个角色还是带给了我很大的惊喜。”
黎曼枝始终认真地听着，等那位粉丝说完这段话，她才点头真挚地说了声谢谢。
女孩说完这段，终于平复了心情，继续发言：“我听到很多声音，说你为了扮演好钟情付出了多大努力，说你对于纯真善良的演绎竟然也这么厉害，这些都是很好的夸赞，你也一定听到了很多次。而我想说的是，在钟情这个角色身上，我看到了另一面的你。不是你戴着面具演钟情，而是你将自己的一部分寄托在钟情的身上。我在电影里看到钟情的笑脸，却透过她的脸看到了你真心在笑。小曼，这些年你总在电影里向观众诉说你的悲伤、你的愤怒、你的孤独，但这一次我看到了你的快乐，你的爱。作为你的粉丝，我真心为你高兴，也祝你今后继续做一个快乐的、被爱包围的黎曼枝。”
黎曼枝和那个女孩隔着观众席遥遥对望，忽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镜头前打磨出的肌肉记忆让她下意识露出客气的微笑，但当她想开口说声谢谢时，却发现声音早已哽咽了。
江云照先于场下的工作人员一步，在这个时候递过来一张手帕纸。黎曼枝在侧身接过时看见了他沉静、温柔的眼睛。江云照微笑着，像是欣慰他所给予的快乐与幸福终于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又像在无声承诺着今后岁月长流的陪伴。
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耳旁嘈杂一片，但那滴眼泪掉落的声音却仿佛清晰可闻，有什么沉重而漆黑的东西随着那滴泪一同离开黎曼枝的身体。
远处的闪光灯连成一片光芒的海，她是二十五年来踽踽独行的旅人，如今即将抵达她的新大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