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凤仪宫安静下来，梵音在给皇后施针，此时皇后上衣退下只着一件抹胸。梵音捏着皇后的肩膀给周晏清看：“你看。”只见她移开手指，皇后胳膊上便多了块青紫。
芳婵欲言又止，明妃举动也太过冒犯。周晏清似不经意看她一眼，芳婵便不敢开口，皇后中毒是她失职，如今明妃娘娘像是能救治皇后，她如何敢阻止？
周晏清倒不觉得梵音是冒犯皇后，梵音做事一向有自己的道理，他不信好好的梵音去掐皇后。他也伸手按了下皇后皮肤，他没用多大劲就见皇后身上又多了块痕迹，他有些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想想之前皇后头发一碰就掉，周晏清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毒对身体损害这样大，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还好吗？
芳婵也反应过来大着胆子询问：“皇后娘娘最近一直由青衣贴身伺候，沐浴时会顺便由青衣按摩刮痧，奴婢也曾询问过，青衣说这是血痧……敢问明妃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毒，再晚一点，她身体就该溃烂了。”
芳婵一个激灵，溃烂？！
周晏清也皱眉：“能完全恢复吗？孩子如何？”
梵音摇头，她之前对林语那个世界的医术感兴趣，0021给她找了一些基础医学知识。她知道现在许多毒药都是那什么化学成分，对人体内脏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何况皇后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尽你最大可能保住皇后、保住孩子！”
皇后身体的调养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梵音留下药方让周晏清自己找人熬药，本来想走却被周晏清留下以防万一。
到了傍晚，喝下药的皇后才幽幽醒来：“芳婵？”
芳婵高兴的将皇后扶起来，让她靠坐在床头：“娘娘您终于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孙皇后扶着额头只觉头疼欲裂，她还以为自己之前到了地府，见到了苏嫔……正恍惚眼前突然出现周晏清的身影：“皇上？”
“嗯，感觉如何？”
孙皇后晃晃沉重的脑袋强笑道：“臣妾无事缓缓就好，想来是因为最近吃不下东西，身体虚弱。”
“娘娘您哪里是吃不下东西导致的，您是中毒了！”芳婵忍不住道。
“中毒？！”孙皇后睁大了眼：“我怎么会中毒？”她四处找寻，“青衣呢？”
“这毒跟青衣脱不开干系！”
“什么？！”孙皇后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情绪一时无法平复。芳婵一边给她顺气一边焦急的喊：“明妃娘娘，麻烦您来看看皇后娘娘！”
梵音拍拍手上的点心渣滓，推开碍事的周晏清上前为皇后诊脉，孙皇后见是她不自觉躲了一下：“不用了，让御医来吧。”
芳婵急了：“娘娘您中毒还是明妃娘娘看出来的，她能给娘娘解毒！”
孙皇后这才迟疑着伸出手，梵音摸了下收回手：“她没事。”心情一平复这不是挺正常？只是中毒的隐患暂时看不出来。
孙皇后等她收回手才反应过来，所以她之前身体不适不是因为怀孕，不是因为心神不宁吃不好喝不好，掉头发什么的都是因为中毒？
她睁大眼睛眼球外突，眼白红黄：“谁给我下的毒？！”她这幅模样不用梵音说，是个人都能看出异常来。芳婵欲哭无泪，她天天守着娘娘却还是让娘娘被暗算，家里人还能活命吗？
“是不是淑妃？！”孙皇后丝毫不知自己如今的模样，只想知道是谁害她，“我就知道一定是她！”刚说完眼睛猛地睁大，“苏嫔？！芳婵！芳婵快把她赶出去！赶出去！”
周晏清忍无可忍，上前一掌把皇后劈晕，然后对芳婵道：“告诉皇后，以后我派人来照看她，或者她自己把凤仪宫守好。”
芳婵打了个冷战，皇上的意思很明显，皇后若还是不信任他自己胡来的话，皇上就不会再管皇后了。那后果她不敢想，只能连连点头。
周晏清招呼梵音：“走吧，我送你回清怡宫。”
恭送两人远去芳婵瘫坐在地上，半天才手脚发软的爬起来，她突然想到皇上跟明妃说话用的是“我”而不是“朕”。之前皇上对皇后也不用朕这样的自称，什么时候开始帝后这么生疏了？皇上身边有了新人……芳婵看着昏迷的皇后鼻头一酸：娘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好？
第59章
周晏清把梵音送回清怡宫, 便匆匆回去处理皇后中毒的事情。别看小德子平常笑呵呵很好说话的模样，没点手段也不能跟在周晏清身边多年，成为他的心腹大太监。他从暗室里出来, 一旁小太监恭敬的递上干净帕子，小德子擦完手漫不经心的将帕子扔到地上：“别让人死了，杂家去回禀皇上。”
“是。”
不出意外这件事同淑妃扯上了关系。周晏清回到承乾宫大皇子周阳正跪在门口，周晏清直接越过他朝里走
“父皇！”大皇子扑过去拉住周晏清的下摆, 周晏清脚步不停：“进来吧。”
大皇子松了一口气，踉跄着跟进大殿，一进去又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砰砰磕在地上：“儿臣有罪！”
“你何罪之有？”
一滴汗顺着大皇子额头淌下：“儿子有罪……儿子从母妃那里得知青衣与左相府有关。”准确的说是将军府在找医女时，左相府安插进去的人手，谁能想到青衣真的被选中成了皇后的贴身医女？
整个将军府，除了远在边关的孙老将军其他人其实都不怎么聪明，孙老夫人孙夫人出身武将世家不通文墨，倒是在溺爱孩子上一脉相承。一家人想做周全的事情偏偏没那个脑子, 行事不周密便被左相府钻了空子。左相安插医女确实不安好心，要说淑妃是清白的那纯属睁眼说瞎话，但对皇后下毒也确实不是淑妃干的。
周晏清坐在上首就这么看着大儿子：“在你看来，你母妃是冤枉的？”
大皇子张了张嘴却还是摇摇头：“母妃她不冤……只是父皇明鉴！皇后娘娘中毒确实不是母妃做的，青衣是母妃的人不假，”他有些羞愧的道，“母妃说她本意是利用青衣, 让皇后娘娘难产。”下毒这样太明显的手段淑妃才不会犯傻。
“既然你母妃不冤枉，你来做什么呢？”周晏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等着他的回答。
大皇子也不愿意把母妃那一层皮扒下来, 可他若是不来母妃必死无疑。面对周晏清的质问大皇子无言以对, 他只想告诉父皇母妃没有那么坏，但说到底让皇后娘娘难产而亡，与对她下毒有什么区别呢？大皇子伏跪在地上沉默无言。
周晏清也不喊他起身，直到小德子进来凑到他耳边，把事情说了。根据青衣交代，她幕后主子是左相府，进了宫便听从淑妃的吩咐。淑妃最终目的是让皇后难产而亡，毕竟自古死在产房的女人不计其数。
后来青衣发现皇后因为苏嫔的事情心思郁结，觉得是个好机会便利用药物和语言暗示，加深皇后的恐惧，让她噩梦连连甚至产生幻觉。青衣一直做的不着痕迹，连芳婵都没有怀疑她。
直到前段时间皇后经常口腔溃烂、呕吐不止掉头发、皮肤敏感脆弱……她把脉没察觉出异常，但身为医者日夜看着皇后的变化，哪里不知道皇后是中毒了。青衣不知道是谁做的，却帮忙小心遮掩，只当自己医术不济看不出来。
皇后中毒确实不是青衣所为，只是她做了那个帮凶。
周晏清还在沉吟，底下的大皇子脸色突然变了，他听说皇后中毒便直接找到淑妃质问，淑妃心虚恐惧最后还是对儿子坦白，却不承认自己给皇后下毒。也因此大皇子并不知道皇后的症状，可现在听说皇后牙龈出血皮肤脆弱，还掉头发，他越听越不对劲心里一慌，第一反应还是求助父亲：“父皇……”
周晏清看过去：“想为你母妃求情？”
大皇子连连摇头，他白着脸：“父皇，儿子怀疑嘉阳也中了毒，求父皇让御医过去看看。”
“嘉阳也中毒了？”周晏清皱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大皇子，大皇子与他对视，直言：“儿子不清楚，可最近嘉阳身体有些不适，症状与皇后娘娘类似。”只是没有皇后娘娘那么明显。
大皇子心里生出期望，若是嘉阳也中了同一种毒，这样父皇就知道那毒真的不是母妃所为。这样想完，大皇子又在心里唾弃自己对妹妹少了情谊。
到底是自己女儿，周晏清站起来：“去看看。”大皇子赶紧跟上。一行人到了淑妃宫殿，远远的就见淑妃跪在宫门前，素衣净面还披散着头发，这是脱簪请罪？
“皇上臣妾冤枉！”一见周晏清淑妃就开始哭诉。
周晏清走到跟前问她：“你真的冤枉吗？”
淑妃卡了一下呐呐：“那毒不是臣妾所为！”她这不是还没开始动手么。
周晏清不再理会她直接往偏殿去，嘉阳公主就住在那里。大皇子路过淑妃拉了她一把，压低声音：“先去看看嘉阳，嘉阳可能也中毒了。”
什么？淑妃睁大了眼，也顾不得喊冤，提着裙子就往偏殿跑。
最近嘉阳公主食欲不振，包括淑妃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放在心上，以为她是受了周晏清的教训心情不好。至于牙龈出血，淑妃还找了御医给她开了清火的汤药，小孩子掉头发就更没人在意了，谁每天梳头不掉头发？
“父皇。”嘉阳听到动静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她根本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她最近总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不太舒服，每天吃完晚饭就上床睡觉。淑妃还觉得她最近安分不少，谁能想到女儿可能是中毒了？
周晏清拍拍嘉阳公主的头顶：“告诉父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嘉阳公主见周晏清对她态度温和，心里也高兴，她咧嘴一笑：“父皇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女儿身体好着呢。”她还转了一圈给周晏清看。
“嗯，多吃青菜不挑食身体才能好。”周晏清眉目柔和下来，蹲下来将嘉阳公主揽在怀里：“父皇听说你嘴里破了？”
嘉阳公主捂住嘴有些不高兴：“我以后再不吃辣菜了，母妃干嘛向父皇告状！”
周晏清拍拍她：“你年纪小少吃辣菜会上火，张嘴让父皇看看。”
嘉阳公主死活不张嘴，周晏清注意到自己捏过她小脸，留下一道红痕半点也没消下去，而嘉阳公主好像没感觉到疼。是不是中毒周晏清也不确定，他将嘉阳公主抱起来：“带父皇看看你住的地方？”
“好。”嘉阳公主好久没见过这么温柔的父皇了，高高兴兴的让他抱着往自己屋里走，而大皇子淑妃沉默的跟在后面。
淑妃哪怕对待嘉阳公主没有大皇子上心，可那也是自己女儿，好东西毫不吝啬的往嘉阳公主屋里塞。此时屋里被蜡烛照得亮堂堂的，什么玉石摆件、玛瑙珠帘应有尽有。
周晏清目光从那些东西上一扫而过，问怀里的嘉阳公主：“嘉阳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啊？”
嘉阳公主一听高兴的道：“父皇我最近得了一套特别漂亮的餐具，我拿给父皇看看。”
餐具？周晏清将嘉阳公主放下来，嘉阳公主跑到桌边捧回来一只杯子：“父皇你看！好看不好看？”周晏清拿过杯子凑到烛火下细看，白瓷杯子内外都用彩漆绘着华丽的牡丹图案，杯子好看可不像是给小孩子用的。
淑妃适时解释：“这是林嫔送来的，嘉阳看着喜欢臣妾就给嘉阳用了，除了杯子还有筷子盘子什么的。”
周晏清想起来了，林语给梵音送器具的时候他也在场。杯盏这种东西是最不好□□的，用之前热水煮几遍涮洗几次，抹的什么毒也藏不住，况且他也没在杯子上闻到什么异味。
他随手把杯子放回桌上，目光在屋里扫视一圈，他不是医者暂时看不出什么，便把嘉阳公主抱起来交给小德子：“将嘉阳公主送到慧妃那里，暂时跟朝阳做伴吧。”
淑妃欲言又止，嘉阳公主先不干了：“父皇，女儿不去慧妃娘娘那里。”
周晏清安抚她：“父皇想把这里重新给你布置一下，你不是想要个大屏风吗？这次父皇给你装上。”
嘉阳顿时就不挣扎了：“我乖乖去朝阳那里，父皇就给我重新布置屋子？”
“是。”
“那母妃怎么办？”
“你母妃要看着布置进度，你母妃不是最了解你？”
“好吧。”嘉阳公主妥协，“那我去陪朝阳一起睡。”嘉阳公主身为皇家人哪怕性子跋扈，却也有皇家子女特有的敏感，她看看母妃兄长再看看父皇，特别的乖巧听话。
等嘉阳公主被抱走，周晏清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母子两个：“明日我会让御医检查嘉阳的情况，她这屋里的东西我让人封存了。阳儿回去睡觉，至于你淑妃，谋害皇后之罪你可认？”
淑妃惶恐的向儿子求助，大皇子不忍：“父皇……”
周晏清不理会大皇子，淑妃哀求的看着他可也不知道该辩驳什么，她闭闭眼跪在地上：“臣妾认罪。”谁让她先动了坏心。
“父皇！”
淑妃对大皇子摇摇头，是她犯傻指望这种手段能瞒过皇上，可若是能用她的命换取自己儿子登上皇位，她死而无憾。
母子情深可惜周晏清不为所动，“皇后中毒一事朕会继续调查，但淑妃意图谋害皇后罪证确凿，即日起淑妃贬为才人，打入冷宫等候发落。”
淑妃认命，做出这样的事情皇上不可能容她，只盼望着不会连累左相府。不，左相府不可能扯开关系，青衣是府里培养出来的医女，若是，若是阳儿能登上皇位，这些牺牲也是值得的！
淑妃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一个小太监扑出来：“皇上，奴才要检举清怡宫的明妃娘娘！是她给皇后娘娘下的毒，我家娘娘罪不至此啊。”
第60章
小顺子？淑妃呆了一下认出来这人是自己宫里的小太监, 平常负责在各宫走动和打探消息。她有些高兴，不知道小顺子知道些什么消息，能不能减轻她的罪责？
“哦明妃怎么了？”周晏清也不急着走了, 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说说明妃怎么给皇后下毒了？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大皇子觉得哪里不对，自己母妃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母妃宫里的小太监却知道内情，别是被谁利用了？可母妃如今的处境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 若毒真是明妃所为，至少母妃的罪责会转移一些到明妃身上。怀着这样的心思，大皇子和淑妃都没出声。
小顺子砰砰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回皇上，奴才之前到清怡宫送年礼，因为闹肚子在清怡宫耽误了点时间，出来时正好看见清怡宫的凉嬷嬷在树下埋着什么东西。奴才看着像是药渣，当时还奇怪为什么要将药渣埋在树下，今天听到皇后娘娘中毒，奴才便觉得明妃娘娘十分可疑。”
什么时候外人能在清怡宫随意行走了？还恰巧撞上这等隐秘之事？漏洞百出, 可周晏清也不急着拆穿，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他语气不紧不慢：“这么说，明妃给皇后下毒只是你的猜测喽？”
淑妃也有些失望，原来只是攀扯，但小顺子也是出自一片忠心……
小顺子咬着牙：“这确实只是奴才的猜测，可依奴才所见可以派人去清怡宫看看，明妃娘娘埋的到底是什么药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