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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审计时间,厂里的各个部门一时繁忙无比,向晚和程珣也不例外,两人各自加班,忙的甚至连作息时间都错开了,向晚在整理货架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她都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跟程珣好好说过话了,配件库的东西很杂,光账本就占了四个大箱子。
向晚和姜慧茹把所有物品的领用卡片跟货架上的东西一一比对了一下,发现对不拢的东西很多,两人去问万有光怎么办,万有光说让他们把缺失的东西全部列出来,他拿去找厂长报损,如果报不了就让原先的两个仓库管理员承担后果。
向晚一看数目那么大,暗暗嘶了一声,心想她以后一定一定要仔仔细细的管理这间仓库,丢了东西她可赔不起。
这天下午,姜慧茹去财务科交账,向晚把新买的一些钻头齿轮什么的往货架上摆,每摆一种记录一下型号跟数量,她低着头,层层货架挡在前面,以致于她都没意识到屋子里进来了一个人,直到那人喊了她一声。
向晚嚯地一下朝门口看过去,祈祷姜慧茹早点回来。
“工作这么认真啊小向。”,李乘风双手插着兜站在离她五步不到的地方。
向晚从货架中间走到办公桌靠窗户的地方站定,问他什么事。
李乘风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领两把卡尺。”,他从兜里抽出一张物料单拍在桌上,卡尺是质检科用的东西,他一个搞行政的人根本不可能用得到,用脚趾头也能猜的到他过来的真正目的,向晚站在那儿久久没动。
李乘风说:“小向你什么意思,就算咱俩之间有些不愉快,你也不应该表现在工作上吧。”
向晚拿过物料单看了一眼,扭头想去左边的货架,但李乘风也想跟过去,向晚一顿马上抄起了办公桌上的剪刀。
或许是因为太忙热的,向晚的工作装搭在椅背上,她身上穿着件米黄色的毛线衫,一头黑发松松的散在背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副纤秀的身段。
向晚感觉到李乘风的目光后,握剪刀的手紧了紧,她从货架上取下卡尺递给他,李乘风接过来后却没有马上走,而是站在一边说:“小向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你忘了吗,咱们上学时也曾经无话不谈过。”
有一次,李乘风记得自己拿了本《家》给向晚看,一些天后,他问向晚对那本书的看法,向晚滔滔不绝跟他讲了很多。
就那一次,唯一的一次……
向晚冷冷的说没有。
“好吧,就当我自作多情了……那咱们能不能恢复正常的同事关系,你不要每次见了我都冷着张脸,行不行?”
向晚想都没想就说行,“你可以走了吗,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李乘风低头笑了笑,“这么敷衍……程珣对你好吗?”
向晚低下头一声不吭,自从李乘风进屋后除了下意识的想看清来人是谁的那个眼神外,向晚再也没把眼睛往他身上落过,就连给他递东西时,她也是垂着眸子努力规避着他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她对他的厌恶丝毫不加遮掩,那对程珣呢?
是不是喜欢的毫不遮掩?
跟对自己恰好相反。
李乘风一想到那个画面心脏就骤然一紧,紧接着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贯穿全身,他紧了紧手指转身朝门口走,两步后又停下来,背对着向晚说:“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哭着来求我。”
向晚平静的扔下剪刀继续去摆货架,姜慧茹回来的时候下班铃声已经响了,看到向晚还在,她咋咋呼呼的说程珣正在下面等她,让她赶紧过去。
这是两人半个月以来头一次一起下班回家,到了他们住的房子,程珣掩上门一把把向晚拉到近前,在她脸上仔细看了看说:“春天了我们却这么忙。”
向晚问他为什么春天不能忙,程珣说:“你看那些猫。”,向晚一愣随即笑了笑,她没有像平时一样骂程珣不要脸,而是靠在他怀里说怎么这么冷。
冷?今天将近三十度的天气她竟然觉得冷。
程珣纳闷的摸了摸向晚的额头发现她并没有发烧,“你是不是不舒服。”,向晚说没有,程珣抱了她一会儿说:“不然去洗个澡?”,他给家里装了副水龙头和自己设计的电热水箱,一开始向晚怕水箱漏电并不敢用,但程珣试用几次发现没问题后,她就也开始用了。
不上不下的时间,向晚本来是不想洗的,但架不住身上那股逼人的冷意,最终走进了淋浴间,她站在龙头下任热水冲刷了会儿身体可还是觉得冷,或许,她觉得那不是冷,而是怕,怔忡间,浴帘被掀了一下,接着就有个人站了进来,程珣站在她身后抱着她问:“向晚你心里是不是有事?”
第五十一章
向晚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程珣, “你工作上跟李乘风接触多吗?”
程珣很警觉,“他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没有”,向晚怕李乘风有一天从程珣身上下手, 因为程珣技术科的工作牵扯到厂里的各个工段, 更容易让人找到把柄,“他这个人心术不正,我担心你跟他打交道的话会吃亏。”
程珣说:“他做行政, 我做技术,基本不会有交集。”
向晚嗯了一声,“那就好。”,她从窗台上拿过来洗发膏, 一拧开盖子就见程珣的手伸了进来,他挖了一团就要往向晚的头上抹,向晚急忙偏开头,说:“还是给你自己用吧。”, 程珣不听, 把她抓到跟前,三下五除二给她搓出一头的泡沫。
“你洗的不干净, 上次我头发第二天就痒了。”
程珣有点不明白, “同样的洗发膏为什么我洗就不干净了,向晚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讲道理。”
“要……”,向晚举起手在自己的头顶上方做了个抓挠的动作,说:”要这样揉一下的,你的手老是在那儿穿来穿去的干什么, 都搓不到头皮。”
程珣哦了一声, “早说呀”, 他指尖朝下, 按照向晚的方法把她整颗脑袋都来回抓了一遍,“我以前就是这么给我们家大款洗澡的,但她可比你乖多了。
向晚说:“大款是谁?”
程珣说:“一只猫,本来叫小柳但程砚嫌不好听就改叫大款了。”
向晚笑了笑问:“小柳是谁起的”
“我爸,因为是在柳树下捡到的,我爸说叫小柳正好应景,但程砚不喜欢,他成天大款大款的叫,后来我们再叫她小柳,她就不答应了。”
向晚说:“小柳听起来像是个小丫鬟的名字,但大款就不一样了,跟叫富婆一样,你们家猫挺聪明的。”
程珣拿过来肥皂打在手上,“以后要不我也叫你大款。”
向晚说:“你敢叫我大款我就叫你发财。”
好吧,程珣不敢,他把沾满肥皂液的双手按在向晚肩膀上,一寸寸的往下走,向晚觉得痒,几番躲开后又被他给抓了回来。
程珣确实有一双巧手,这双手的灵巧不光表现在工作还有做饭上面,更表现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向晚觉得他那双手一旦沾上自己,她连骨头都能化掉。
就像现在一样
向晚难受的弓着腰把一只手臂撑在墙壁上,一想要开口说话,脸颊两侧的头发就要往嘴里荡,她吐了好几才才吐尽。
“程珣”,向晚努力把自己的声音放平,“不要在这里了。”
程珣贴在她耳边说:“我看到了。”
“什么?”
“房间抽屉里,你什么时候拿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向晚说:“我忘了”,或许是觉得程珣的表情太过冷肃,向晚又解释道:“上段时间我本来想说,但我爸妈过来了,我怕他们看到就给藏起来了,前天才拿出来。”
“看到又怎么样呢”,程珣把向晚放下来,咬了下他的鼻尖问:“你觉得现在好还是吃完饭?”
向晚可不想折腾再折腾一遍,“就现在吧,你把收音机打开。”
本来应该在新婚夜做的事,现在才做,虽然他们已经用别的方式熟悉过对方的身体了,但程珣仍觉得有些紧张。向晚倒是好一些,她伸出手指沿着程珣的眉骨一点点滑下来,最后落在他嘴唇上,她的眼睛盯着程珣的脸,食指指腹来回刮磨他的下唇,程珣觉得难受极了,捏着他的手腕就在她的指尖上嘬了一口。
刚刚清洗完,程珣的脸异常干净,再加上微微带着点红的上扬的眼角,被室内昏黄的光线一映有种纤丽的美感。
他的头发还没干,黑油油的泛着亮光,几串水珠掉下来落在向晚的脖子上,她觉得很凉,可没等她用手擦,程珣就埋下了头……
这下就不是凉了,而是一缕缕灼热的气息在身上蔓延。
程珣的亲吻无处不在,像春风不放过每一块未软化的大地未解冻的河流一样,他甚至都不避讳那个连她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地方,似乎是过了很久,程珣贴在向晚耳边问她可以了吗,向晚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下巴,程珣胳膊一伸,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问向晚。
“你帮我?”
向晚别开脸笑了笑,“你可真懒”,然而还是帮他了,但是她的动作特别笨拙,怎么弄也弄不好,程珣弹了下她的额角无奈的说:“要不我自己来?”,听口气他好像有点瞧不起她似的,向晚当然不愿意认输,她拿出刚进厂时在船上拉电缆的尽头,一声不吭,咬牙努力,终于成功了。
程珣嘶了几声,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淌下来,“向晚如果咱俩调换一下,你或许就能明白……”
向晚不解的问他,“明白什么?”
“有多疼。”
向晚不相信,“你可真娇气,我从来没听说过做这个男的还会疼。”
行吧,程珣闭嘴不言。
因为之前嘲笑了程珣,所以接下来向晚表现的特别勇敢,疼的再厉害也是紧咬着牙关半声不响,程珣吻着她的眼角说:“没必要这样向晚,疼你就喊出来。”
向晚用那双泛着泪光的双眼瞪他,“喊就不疼吗?”
“或许好一点。”
“那你怎么不停下来。”
程珣用手捋着她的头发说:“总要经历这一次的,你相信我,往后就好了。”
程珣说的没错,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转化成了别的东西,向晚不愿意用程珣曾经用过的词来形容这种感觉,她觉得太露骨,但偏偏程珣这时候脸埋在她颈侧问:“还可以吗,是不是挺……”,没等他说出那个字,向晚就在他背上捏了一把,让他闭嘴。
结束后两人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程珣去厨房做饭,向晚去洗衣服,就像干了一场繁重的体力活似的,程珣觉得特别饿,连续吃了两碗饭之后还要再添,被向晚死死按下了。
早上两个人一起上班,在两分厂岔道口分开的时候,向晚问程珣晚上能不能一起下班,她还想吃他做的番茄鱼,程珣说他尽量,向晚撅了撅嘴扭头就走,被程珣给拽了回来,她今天穿了件米黄色的小翻领外套,皮肤又白又饱满,被太阳一照就跟棵蓬勃的小树似的,程珣撸了两把她的头发才放她离开。
到了仓库,向晚继续做昨天没做完的工作,姜慧茹伏在桌上抄录那些需要报损的东西,两个人都专注着自己手头的事,一上午的时间过去连句话都没说过。
下午,向晚摆完了货架,把姜慧茹那边的账单拿一些到自己桌上,跟她一块抄。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下去了,向晚晚上没有等到程珣,她去程珣的办公室找他也没见到人,他那边的同事告诉向晚说,程珣可能会留下加班,自从程珣到了技术科之后,加班是常有的事,所以向晚也没多想,一个人回到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睡了。
但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向晚还是没见到程珣的人,向晚有点沉不住气了,往常程珣再忙,总会抽出时间过来跟她说一下的,向晚不放心,又去了技术科一趟,那边的人还是说程珣加班。
又一个早上,姜慧茹一进仓库就把门关上,走过来问向晚知不知道程珣出事了,向晚嚯的一下站起来,抬腿就朝外走,姜慧茹一把拽住她说:“小向你别冲动,我敢保证你去了也见不到人。”
向晚带着哭腔问姜慧茹,“那你告诉我程珣还活着吗?”
姜慧茹把她按在椅子里说:“没这么严重,我是听材料科的一个朋友说的,上次厂里买的发电机出了点问题,程珣的技术科不是当时也参与过吗,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向晚觉得不会这么简单,要是只是这点问题,程珣不可能连家都不能回。
整整一天向晚都没有心情做事,终于熬到晚上下班,向晚想再去一趟程珣那边,但左秋明过来找她,说有事跟她说,向晚推上自行车跟左秋明去了离家不远处的一家饭店。
两人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菜上来后左秋明劝向晚先吃饭,向晚说:“我知道你找我是因为什么,你告诉我吧左老师,求求你。”
左秋明拿过向晚的碗给她夹了些菜放到跟前,“我觉得在厂里说不方便,所以才把你叫了出来,程珣的事我知道了,你先吃饭。”
向晚看一眼左秋明,“你告诉我吧,程珣的事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
左秋明说:“审计科查到,程珣收了方元电器厂的回扣,而且是不下的一笔,那笔钱在银行的转账记录里可以查到。”
“左老师”,向晚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敢用我的命发誓,程珣不会这么做,而且他也没这么傻。”
“关键是现在有人要把这个罪名往他身上按,小向,你打起精神来,程珣的事不会这么快过去,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撑住。”
向晚端起碗往嘴里塞了会儿饭菜,重复刚才的话说:“左老师,程珣的事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左秋明说:“坐牢。”
向晚手里的碗没拿稳,饭菜洒出来一半,接着他把李乘风对她做过的一些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左秋明,左秋明想了一会儿说:“他就算想整程珣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可怕的是他背后的人。”
向晚小声说:“曹?”
第五十二章
向晚走上二楼楼梯, 一抬头见姜慧茹正在她们家门口站着,向晚叫了她一声,急忙跑上去, 没等开口, 姜慧茹就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向晚:“邢明的电话。”
向晚问她邢明是谁,姜慧茹说是王成钧在上海的秘书。
“王成钧虽然现在是二把手,但他是总部的人, 还分管我们厂,程珣的事你去找找他,说不定有用,再说, 当初是他把程珣一手拉上来的,现在程珣遭人算计,他总不能不管吧。”
向晚把姜慧茹拉到卧室的书桌前坐下,“你也知道程珣是被人算计了。”
“我猜的, 估计是小程升得太快碍着某些人的眼了, 程珣上头那个还有一年就退了,按照以往的规矩, 正的退休副的补上, 程珣还不到二十五岁,有些人肯定会眼红。”
向晚说:“也不全是这样。”
姜慧茹一愣,“左秋明怎么跟你说的。”
“你记不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配件库原来的两个师傅跟王成钧的关系不错。”
“你意思是说”,姜慧茹的脑子转的很快, 瞬间就明白了向晚话里的意思, “姓曹的想排除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