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这样舒服，不冷。”唐易又把她拉回去。那速度之快，苏糖根本没有防备，只感觉失去平衡后，下意识用手来挡。
但多凑巧？
那手竟就那么毫无偏差地落在那儿。
苏糖蓦然睁大了双眼，温度从手掌蹭蹭蹭窜上来，叫她脸红耳赤。
一片滚烫。
“先生，你们的奶......”
店员送奶茶过来了。
一览无余。
瞬间转过身去。
“妈妈，我的奶茶呢？妈妈......”
“嘘。”
她对着小女孩嘘了一声，紧接着叫她过去前台那边等她。
苏糖忙推开唐易回到自己座位上，深埋着头静默无声假装整理头发，始终没抬头看一眼。直至人家把奶茶放置在桌上脚步声离去。她才一点点睁开眼试探看了一眼，确定人走远了，立马瞪圆了眼看唐易。
那小猫咪发怒的样子，唐易看得根本没怕意。
“喝吧。”
唐易偏开这个话题。奶茶推到她面前去。
苏糖：“......”
她佯装成没事儿的样子，把奶茶拿过去。低头喝了一口。算是解尴尬了。
眼睛却看向窗外去。
刚刚那刺裸裸的手感，还残存在体内，大抵是这奶茶杯子给的错觉......
她又放了回去。
唐易轻声嗤笑，苏糖看向他时，仿佛看透了一切。
他轻飘飘抬手手指卷她肩膀侧边的卷发。
“别碰！”苏糖拉开他。
“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
“你没笑吗？难道你刚刚是在哭？”苏糖面对着他，眼神里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严肃道：“那你给我做一个你的笑的表情！”
“别那么凶嘛。”唐易说。
“我哪儿凶了？”
“没有吗？”
“没有！”
“你看。”
唐易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空气。
“看什么？”
“处处都飘着火气。”唐易说。
“混蛋！”
苏糖抬手在他手臂打了一下，扭过身不理他了。
唐易静默盯着她后脑勺看了几秒，嘴角一斜。重新拿手机处理事儿。
给叶琛回：【我的地盘，谁说了算？他们指手画脚什么？照我说的做！】
高楼大厦，城建？
哪里建不出来？
但那一块地方，他就说了要留作花田，便不会再有所改动。
“糖糖。”
苏糖不理他。
“苏糖。”唐易耐心又喊了一句。
苏糖还是没理他，还把头扭更大弧度，彻底留给他一个后背。
后脑勺都好像在显着生气。
唐易忍不住伸手靠在她头顶去，眼底几乎温柔得能捏的出水来了。
“别碰我头发。”苏糖把手朝后扬，想推开他。却一下子有一种被卡着的感觉。关节也被卡了一下。
疼。
她低哼一声。
“怎么了？”
唐易对她各种声音都很敏感，于是忙把人转过去面对他。入目处，却是她的愁容。
“别......你别动，疼......”苏糖说。
“崴到了？还是抽筋了？哪儿疼？嗯？”
“肩膀。”
“别动！疼，疼......”
她一般，唐易都不敢搭上去。直站起身要抱她去医院。
“去医院看看。”
他说。
“不用，老毛病了。”苏糖说。
“什么毛病？”
苏糖看他一眼，不难看出那种担忧。疼得是她，他的眉头却皱得比她的还深。
“肩颈不太好。”苏糖说。
这些年，腰、肩颈、都不太好了。只要是在座位上多坐一会儿，或是多敲一下键盘，就浑身不自在。
有时候甚至觉得好像有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
一半，是因为工作。还有一半，是带孩子带出来的。
孩子小时候，没什么安全感。放回床上，刚沾到床就立马开始瘪嘴委屈哭。
哭得嗓子都哑了。
却疼在她心里。她哪里舍得再放床上去？于是几乎都是在她怀里睡的。
即便一起躺在床上，多半都是在她手臂弯的。
”怎......怎么弄的？“
二十七岁。
肩颈不好？
任凭谁站出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年轻，难道受过伤？
被人欺负的？
唐易脑海里出现好多推测。
可没有一个推测是真实的。
”没事。“苏糖说：”估计上了点年纪就这样，骨头老化了，不听使唤了。“
唐易脸更沉了，铁青一片。
苏糖瞧见了，也觉得压力不小。
”你怎么了？又不是你疼，脸色这么难看做什么？“苏糖说：”你帮我拿一下包，我现在......“
”唉，唐易，唐......你做什么？还没给钱呢，唐......“
苏糖被他打横抱起来，包挂在他脖子上。他领着她去前台，放下来付了钱后，再把人包起来。
”你怎么了？“
”去看看。“唐易说。
她刚刚说的那些什么上了年纪，骨头老化之类的，一点儿都不好笑。他只觉得沉重。从眼睛到心里，他看见的，他感觉到的，都是沉闷得喘不过气来的沉重。
”没事，你先去做检查。“
唐易抱着她认真等着红绿灯，只静默看她，却不说话。又恢复成了一副严肃小老头的样子。
话少得可怜。
”心疼了？“
苏糖手紧了紧他脖子，他衣领也跟着被扯动了动。
苏糖无数次问过这个问题，但重逢后，还是第一次。可她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唐易从未给过她答案。
像他这种冰冷的性格，还是在正事儿上，更是不苟言笑。
她也不等答案了，瘪瘪嘴，轻靠着她，将就自己肩颈，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地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早就习惯了，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你好了，我没好。”却在这时，他忽地开口了，目光对上她，埋头跟她额头相抵着：“我心疼。”
第112章 112
苏糖一怔。
抬眸盯着他看。
唐易却只是跟她对视说完话便把视线转开。正值绿灯，唐易片刻不停抱着她朝着对面走。拐弯，进医院。
程载刚开完会，刚坐下，屁股都还没把凳子坐热，只听见“砰”地一声，门从外面被人踢开了。
他还好奇是谁呢，正要发火。然而面前大步跨进来的是唐易和苏糖。
苏糖还在唐易怀里。
“怎么了？”
程载都忘了生气这件事了，怕苏糖有事，忙丢下手中的笔站起来往他们跟前走。
苏糖：“......”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刚都忘了提醒他悠着点，但她也不知道他会直接踢门而入呀！
这么暴躁。
“她说肩颈不好。”唐易把苏塘放置在帘后那张窄窄的床上，说：“你帮她好好检查检查。”
“肩颈？”程载看向苏糖。
苏糖脸热，诺诺开口解释：“就......一般的颈椎病，没那么夸张，程载哥，你别听他说。”
“还夸张？想等到脊椎断了那时候就严重了？”
“哪有这么严重？脊椎怎么就能断了？你不了解别乱说。”苏糖说。
“我不了解？”
苏糖：“......”
这人就是钻空子。苏糖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程载看这两人出去时还好好的，他都以为他们做完检查回去了，谁知又折回来了。
程载轻咳两声，站到苏糖面前去，说：“苏糖，还是看看吧，可大可小，现在疼吗？”
苏糖点头，说：“没那么疼，就刚刚往后抬了一下，估计没太注意，刚好撞上那一股气了。缓缓会好的。”
“我看看。”程载说。
“嗯。”
“你轻点。”还没开始，唐易就说，发现自己似乎说早了，程载和苏糖视线扫过去时，他用拳头抵了抵下巴，补充道：“她是女生，经不住。”
苏糖：“......”还不如不解释呢。医生要看病，哪管你是男是女？
不过她心里还是隐隐暖了暖。短暂忘了他刚刚没礼貌踢门的事儿。
程载：“我是医生还是你是？”
唐易：“......”
“我看病了，你回避一下，出去等。”
唐易眼睛都瞪圆了。屋里明明开着暖气，却感觉忽地一阵冰冷气息袭来。
程载有苏糖在手，怕他？
他喜欢瞪着，他就回瞪着，也不给苏糖看，就那么耗着。仿佛在无声地说：别忘了你现在是求我，还想在我这儿耍横？出去！
唐易盯着他看了又看。
彼时，程载的手刚碰到苏糖肩膀某处。苏糖“嘶”地喊了一声，算是提醒了唐易，也是叫他撤走缴械投降的驱使。
“你给我轻点！”嘴上说的是这个，眼神里说的却是：你给我小心点儿，迟早有你受的！
程载无视。
等他出去，看他吃瘪的样子。心里大快。
“程载哥。”
“噢！”程载收神，开始仔细给苏糖做检查：“哪里疼告诉我，我看看。”
“嗯。”
“这儿，疼不疼？”
“这儿呢？”
“腰呢？”
当程载问到“腰”时，苏糖还没回答，面前帘子被人一下掀开了。明显还带着火气。
程载抬眸看他：“你干嘛？”
唐易看他的手还放在苏糖后腰处，眼睛都盯红了。
“不然你来？”程载轻飘飘问一句，眼里却全都是挑衅。
唐易：“......”
又退了回去，不情不愿把帘子拉上。
心里呕着气呢。
那帘子都快被他盯燃起来了。
半小时后。
程载叫了最好的骨科医生，苏糖跟着那个医生进去了。
唐易还想跟进去，却被程载拉出来。
拉着他在外面沙发坐下。
给他倒了一杯茶。
程载喝了口，坐下，翘起二郎腿，看他视线还不自觉盯着那道门，轻嘲道：“差不多得了，你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唐易扭头看他。
程载盯了盯他面前茶杯，说：“试试，我们张主任的茶叶可是难得稀有的，我们平常都很少能喝到。今天趁着他没注意，喝一杯。”
唐易却往后倒，一只手靠在沙发后背上，一副：你看我像是来喝茶的吗？的样子
“她这么年轻，怎么这么严重？”唐易问：“就是手往后抬了一下，就不行了。”
程载身子前倾，放下杯子。
双手合十，又松开。
就维持着双手靠着双腿的姿势，抬头跟唐易解释：“职业病，生活恶习，这个年纪出现这种情况的多了去了，又不止她一个。”
“我只关心她，你说她的情况就行。”
程载：“......”
换了个姿势坐，跟他一样靠着沙发，继续补充：“职业病、痛经、还有。”
“还有什么？”
“你以为一个孩子，就那么轻轻松松地长大了？就那么高那么聪明那么自然地就站在你面前来了？
你还跟人生气，还各种跟人争风吃醋，还说话气人。
你要真不知道，我给你个建议。今晚你回去，抱着你儿子睡一晚上，不放在床上，就让他在你怀里睡，你试试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唐易彻底沉默了。
其实他刚说到孩子时，他大概就已经明白了。
只是之前他没想到这里......
苏糖。
他手一点点放下来，一点点收成了拳头。
心里满满的都是苏糖抱着孩子，夜以继日忙碌的样子。
心，一下仿佛被什么重物刺穿了似的。又疼又闷。
“我说这些，也不是非要让你多自责。”程载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两步，靠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唐易却并未抬头，持续深埋着头，两腿之间的地板上，多了一滴泪，两滴......
“每个女孩子，每个妈妈，都会经历这些，苏糖只是其中一个。你呀，唯一能做的，就是之后，别那么嘴硬，多多善待她，这是唯一且最好的办法。”
“走吧。”程载说。
“干嘛？”
“快中午了，她检查出来再等你检查吗？浪不浪费时间？你们同步，多让她休息休息。”
唐易：“......”
默了两秒，同意了。
他给苏糖发了一封信息：【糖糖，如果你好了我没在，就在三楼检查。我先好，会上来等你。别走错了。】
程载看见微信内容，笑了声：“腻歪。”
“哼。”唐易也不解释。
程载：“不过你怎么现在还没检查？”
“医生说尿急再检查。”
“？”
程载盯了一眼他那儿。
“尿急？”
“......”
程载大笑。
“笑什么？”
“咳咳咳，那个，没事，就是，可能医生觉得可能是苏糖做检查，以为是怀孕，才让你憋尿......”男人憋什么尿？哈哈哈！
第113章 113
唐易停步偏头看他。
程载咽了口气，看好戏也过了头，措了措声，指了指电梯：“快点，赶不上了！”
唐易：“......”呵。
这什么医院？无语的事儿一个接着一个？
半小时后。
唐易上来接苏糖。
骨科医生是一个老中医，在医院还算顶级权威的存在。
唐易认真听，跟他刚刚在下面听他胃病的情况完全两个极致状态。
默了，还问医生：“我不是看你们有什么针灸之类的治疗方式吗？她不需要吗？”
“针灸当然可以，但一般这个年龄段的女生，不愿意的。”医生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苏糖，又问：“你的意见呢？”
苏糖连连摆头。
唐易看向她时，她故作轻松道：“就是扭了一下，没那么严重。那个，我们差不多已经完事儿了，走吧。”
说着就提了一下肩上的包，准备起身离开。刚起到一半，又被唐易拉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