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老秀才看着漫天星辰，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木也目光灼灼的看着村子，沉思着。
连小枝枝在一边OO@@的剥糖纸的动静，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猝不及防，两人嘴里都被塞进了一颗糖。
小枝枝最后才给自己塞了一颗。
有些沉默的院子一下子鲜活起来。
都是嚼糖咽口水的声音。
小枝枝很喜欢给人分糖吃，在幼儿园里就是这样，大家一起吃糖的时候总是很开心。
结果乐极生悲，吃糖的时候，她的门牙掉了……刚刚啃猪蹄的时候就有些松动。
看着吐出来的牙，小枝枝直接傻掉，眼睛一红……
周木也傻掉，小枝枝也没有跟人打架，怎么会掉牙……
老秀才嚼着糖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让小枝枝把嘴巴张开，看了看道：“没事，没事，是要换牙了。”
如今老秀才住的越发舒适，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本性暴露，把小枝枝的牙齿收好后，穿着周木给他做的鞋，劈头盖脸的对着周木一阵狂喷：
“都怪你，天天给小丫头整那么多糖，牙都掉了。”
天天给闺女买糖的周木，看着闺女那泪汪汪的模样，也有些心虚了。
老秀才更加理直气壮：
“以后买了糖交给我保管！”
看着刚刚吃糖还嚼的吧唧响的老秀才，周木哼了一声：
“老头子，你确定是交给你保管，而不是被你吃掉？你那假牙可不便宜。”
一老一少互相瞪着眼。
小枝枝红着眼，抓着小花的脖子，不小心抓的紧了，小花的嘴都张开了，里面一颗牙都没有……好想哭！
第二天，可怜的小枝枝垂头丧气的捂着漏风的嘴到了幼儿园。
王三平见她今天居然没有带糖，很是奇怪。
忍到了下课，见小枝枝趴在椅子上，不说话。
王三平慌了，好奇的问道：“枝枝姐，今天你没有糖了吗？是不是没有糖吃不高兴？”
小枝枝摇了摇头，依旧不说话。
李向前趁机重重的拍了一把王三平的脑袋，骂道：“笨蛋，枝枝肯定是因为家里太穷了，买不起糖了。”
说完，李向前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递给了枝枝道：“我昨天听我爸爸说了，你爸爸没钱包煤矿呢，肯定没钱给你买糖吃了，放心，以后我有糖都分你一半。”
“才不是，我爸爸有钱买糖给我吃的。”听到别人说老爸没钱，小枝枝立马不愿意了，虽然也不太明白有钱没钱啥意思。
结果小枝枝一开口，就暴露了门牙掉了的事实。
王三平尖叫起来：“枝枝，是不是你想吃糖，你爸爸没钱买就打你，把你牙齿打掉了？我的牙就是被我爸爸打掉的。”王三平说着就想到自己的牙，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小枝枝看到小胖子哭了，居然也想哭了，她哭哭啼啼的找二虎直接回家了。
身后还能听到李向前和王三平吵架。
“是因为她爸爸没钱……”
“是因为她爸爸打她……”
“她爸爸没钱才打她……”
家里，周木正好还没有出门，就见自家宝贝闺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回来了。
吓死了。
“怎么了枝枝？谁欺负你了？”平日忠厚老实模样的周木脸色阴沉起来。
连老秀才那一副云淡风轻的脸都阴鸷起来。
就听到小枝枝一边哭一边道：“他们说爸爸太穷了，爸爸我以后不要吃糖了，以后我一顿少吃一碗饭，一个礼拜只吃一个烧鸡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没钱了。”
周木嘴巴张大，哭笑不得，自己最近是因为煤矿的事情，到处跑，却没有想到小枝枝会因为这个哭。
老秀才则是默默的转身，回到了屋子，过了一会儿，他拿了一张画出来，丢给了周木。
周木有些不淡定，虽然也想过那种可能，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太匪夷所思了，不过想到如果真是老秀才，消失了那么多年了，还是拒绝道：
“老头子，不用，你安心家里呆着，我不会拿你做的东西卖的。”
老秀才没理他，给小枝枝擦眼泪。
头也不抬的对周木道：“爱卖不卖，这张是真的。”
周木打开画卷，赫然是那张齐白石的小鸡图，上面还有油点……就是那天小丫头拿来垫着吃鸡的那张……卧槽！
第十八章 ：枝枝日常
周木接了老秀才的画，更加忙碌了。
不过不管再忙，周木都会腾出时间陪女儿。
瓶口村今年雨水特别足，又是下了整整一夜的雨，早上，阳光明媚，空气格外好。
正好是周末。
和秀才爷爷挥手再见，小枝枝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跟爸爸去山上了。
山里，周木在前面走，小枝枝跟在身后，二虎跟在小枝枝后面，小花也默默的在后面自己爬……
“爸爸，那天你是去见爷爷奶奶了吗？”
“嗯。”
“那你有没有和爷爷奶奶说枝枝很乖啊？”
“说了。”
“爸爸，下次你去找爷爷奶奶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枝枝不想一个人。”
“好。”
“爸爸，我们现在有秀才爷爷了，也是爷爷对吧。”
“对。”
一个小女孩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个大人沉稳的声音，洒在路上，草丛中，树林里，慢慢消散。
很快到了塌方的地方，整座山像是被刀劈碎了一般，难怪村里人都觉得周木活下来是奇迹。
“枝枝，你和二虎在附近玩，爸爸还有点事，一会去找你。”周木看着这片山，判断着煤矿的位置。
“好的，爸爸，我把小花给你，万一有事，让小花来找我。”小枝枝摸摸花蛇的脑袋，递给了爸爸。
小花很害怕周木……只有小枝枝觉得自己爸爸和小胖子他们的爸爸一样是个普通的农民，小花却是亲眼见周木拿个石头就锤死一只老鹰的，那时候它刚刚从蛋壳里出来，吓的不要不要的。
好吧，小花也很害怕它的小主人，小主人从小吃着各种野兽的肉糜，还有蛇串长大，根本不害怕它，把它蹂躏的死去活来。
熬不过强权的小花，等小主人不见的时候，火速的从周木身上滑下来，在周木身后一米远的距离，亦步亦趋的跟着。
小枝枝压根不知道她的小花的心理，带着二虎满山跑，一人一虎跑的不分先后，跑到了山顶空地，视野开阔极了，这是小枝枝很喜欢的地方，她和二虎相互扑腾打闹了一会。
扑腾累了，二虎趴在草地上，小枝枝靠在二虎身上休息，眯着眼抬头看天上，白云在天空中，被风吹着飘。
随手抓起一只路过的小蚂蚱，小枝枝叹了一口气：“唉，外面多好玩，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让我去幼儿园。”
“嗷呜！”
二虎回应了一声，继续趴着。
小枝枝丢掉蚂蚱，揉了揉二虎的脑袋，跟二虎一样也趴下了，不过她是趴到了山边，可以看到山下，爸爸的身影比刚刚那个蚂蚱还小，像小蚂蚁一样了，不知道爸爸在找什么，很专注的在那不动。
山顶，一人一虎趴着。
阳光暖洋洋的，小枝枝靠着二虎翻个身躺着睡着了，二虎懒洋洋的趴在她身边，顺着阳光照耀的方向慢慢的转着角度，帮她挡着点太阳。
周木在山下找了一圈，东敲敲，西看看，最后按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一个裂缝的地方，裂缝太小，他下不去，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拿出点东西，把他身后那条蛇抓起来，涂了涂，然后丢进山缝里，坐在外头等。
可怜的小花被丢进去之后，脑袋七晕八素的，好不容易醒来急忙忙的往外爬，平时爬都是很容易的，可是今天身上居然会沾泥，等它吃力的爬出来之后，已经从一条小花蛇变成一根粗粗的泥棍了……呜呜……
周木捡起蛇，果然最里头裹了一层黑色的泥。
把这层泥搓下来，用袋子装好，周木抬头看了看山顶的两个黑点，抓起小蛇，三两步的往山上跑。
小花被颠的都要吐了，周木跑的看起来不快，连呼吸都是静静的，频率固定，可是实际上速度却极快。
很快就到了山顶的空地。
小枝枝已经侧着身子睡着了，二虎懒洋洋的趴在她身边帮她挡太阳，觉察到有人，二虎身子一下子鼓起来，在看到来人是周木，又懒洋洋的趴下了。
小枝枝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看到老爸迎面走来，迷迷糊糊的爬起来。
“饿了吧。”周木熟练的从包里掏出一堆吃的，都是老秀才给准备的，有腊肉，馒头，包子，还有豆浆，咸菜，水……
小枝枝被喂了一口水，才清醒过来，父女俩加上一老虎一蛇，坐在山顶上，分吃了食物。
小枝枝胃口不小，吃的很多，周木看着瘦瘦的，吃的也不少。倒是二虎没有什么胃口，进了山里，二虎更喜欢吃生肉。
吃完东西，小枝枝又精神起来，跟只小虎崽一样，周木带着小枝枝继续往深山里走。
周木经常进山里打猎，刚开始是为了谋生，后来则是他喜欢大山里的感觉。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能适应外头的正常生活。
只有到了山里，他才觉得真正放松，鸟叫虫鸣，山风吹拂，青草的声音，野兽的声音，都让周木觉得放松。
“爸爸，你快点，二虎看见了个山洞！”小枝枝回头喊道。
周木脸上洋溢起笑容，深山里让他放松，而女儿让他安心，踏实。
“来了。”周木应了声，几步都赶上了小枝枝，把她背在背上继续奔跑。
小枝枝在爸爸的背上，脸上笑容满满，十分开心。
很快追上了二虎，在看到被二虎吼出来一只黑毛野猪，小枝枝想也不想的从爸爸后肩上就跳过去，像平时和二虎扑腾那样，把自己像个小炸弹一样直接砸到了那野猪身上……
虽然周木的身手要猎一只野猪是很容易的，可是看着自己五岁的女儿扑过去，周木还是眉头跳了跳了，总觉得越来越不对了。
再看到女儿从二虎嘴里抢夺了一根血淋淋的大猪腿，穿着沾着血的小裙子摇摇摆摆的走到自己跟前，一脸萌萌哒笑容，一副求表扬的模样，周木更是……
夕阳西下，周木背着猎物，一手牵着小丫头，后面跟着吃饱的二虎，二虎后面跟着一条小花蛇……
“裙子都弄脏了，很难洗的。”
“晚上吃烧猪蹄啊，爸爸。”
第十九章 ：秀才的课
老秀才坐在家门口，望眼欲穿，才把父女两等回来。
远远的看到周木牵着小丫头的身影，老秀才就觉得很安心，脸上都忍不住漾出笑容。
只是当小枝枝走到跟前的时候，老秀才脸上的笑容裂了……
看着一身血迹，连脸上都还有血痕的小枝枝，老秀才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晕过去。
“爷爷，爷爷，晚上又可以做红烧猪蹄了。”小枝枝看到秀才爷爷在门口，急忙忙的去把那自己从二虎嘴里抢出来的野猪蹄搬出来，兴奋的把血淋淋的野猪蹄献宝一样的扛到了爷爷面前。
老秀才看着小丫头那娇小的身子，小腿走路都打磕绊，摇摇晃晃的，居然拖着跟她差不多高的一条黑毛野猪腿，硬生生的没有晕过去，只是脸已经开始发黑了……
晚上，小枝枝没有吃到好吃的红烧野猪蹄，因为秀才爷爷生气了。
好吧，是因为野猪蹄比较难收拾，晚上吃野猪肉也不好消化，老秀才给腌起来了。
去山上疯玩了一天的小枝枝，今晚总算是早早的睡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爷爷和爸爸居然吵架了。
“以后，我来教孩子，我不管你在牢里经历了什么，枝枝和你不一样，她只是个小姑娘，你这样教她，会害了她。”老秀才这次虽然没有喷口水拍桌子，可是却气的不轻，表情相当严肃。
周木是觉得自己养闺女养的有些和别人不太一样，可是也没有太在意，但是见老秀才这么生气，不由得有些讪讪的。
他自己没有孩子，一个刚刚结婚的小青年，什么都还不懂，就去坐牢了，他的人生观世界观等于是在牢里真正形成的，再出社会，整个人都和社会脱节了。
还好，遇到了小枝枝。
他捡回了小枝枝，也捡回了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周木和女儿相依为命，不愿意跟外人接触。
“咳咳，我觉得枝枝这样挺好的。”虽然有些心虚，但是周木还是容不得别人说闺女不好。
“还挺好的！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都能上山抓野猪了，还会跟老虎抢东西吃，这正常吗？总之明天开始，按我说的教，你不准插手，你总不想她以后一辈子钻深山里生活吧。”老秀才哼了一声，不理周木了，气呼呼的回屋子了。
周木回到房间，看到小枝枝睡的十分沉，打起了小呼噜，被子也直接被踢到了床下。
他捡起被子，重新给小丫头盖上。
乖乖睡觉的小丫头跟平时闹腾的不一样，安静下来的时候，小脸蛋精致无比，漂亮极了，周木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女儿，总害怕会被别人抢走。
小枝枝是他捡来的，如果哪一天真有人来要回女儿，只要这么一想，周木浑身戾气掩盖不住的冒出来，如同一只恶狼。
小枝枝翻了个身，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喃喃的喊了句：“爸爸～”
那凶狼瞬间成了一只温柔的狼狗，守在女儿身边，隐在黑夜中。
小枝枝一夜好眠。
周木和老秀才都顶着两个黑眼圈。
吃完早饭。
老秀才雄赳赳气昂昂的拿着他昨夜精心制作的育儿计划表，甩给了周木。
周木看着表上那密密麻麻的学习安排，再看看院子里正把二虎脑袋按地上胖揍的调皮捣蛋的小丫头，想开口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
老秀才摩拳擦掌，决心要把小丫头教成一个琴棋书画都精通的淑女，现在小丫头才不到五岁，从现在开始，刚刚好，一切都不太晚。
周木出门了。
只是没过一会，周木居然又跑回来了，没头没尾的交代了一句：
“小枝要是不喜欢，你不能强迫她，我宁愿她高高兴兴的过一辈子。”
“你赶紧走，赶紧走，看见你就烦，我比你还喜欢那小丫头，要不然我肯教她。”老秀才骂了一句，不理周木了。
周木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出门了。
老秀才走到院子，假装没看见那头被按住打的傻虎，一脸和蔼的问道：
“小枝，想不想吃拔丝地瓜，就是那种特别香甜的地瓜，上面裹了糖，咬进去又脆又甜，还有糖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