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忆秋紧张地手都颤抖了起来，她求助般地看向了自己的宫女又夏，就对上了对方满眼复杂的表情。
又夏的眼睛好像再说，小主您怎么了？从前您不是这样的啊？
耿忆秋也想这么问问自己，自己这张嘴是怎么了，为什么它今天这么不受控制啊？
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等她鼓起勇气，再次睁开眼时，钮祜禄秀婉狰狞的脸已经出现在她跟前了。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耿忆秋小心地去看年兰若的神色。
只这么一眼，她的心便沉到了谷底。
年兰若的表情冰冷，那双见人三分笑的眼睛也满是探究和冰冷，看向耿忆秋的眼神，似乎是在思考着该如何让对方为她的话付出代价。
董鄂诗茗和瓜尔佳晴柔忍着心中的怒气，侧头看向了年兰若。
年兰若的脸上没有笑容，看向面如土色的耿忆秋时，在对方逐渐惊恐起来的眼神下，缓缓勾起了嘴角，看得耿忆秋心惊胆战。
意味深长地反问道，“是吗？你很想知道我憋不憋屈吗？”
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年兰若语气忽然温柔了下去，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便那么看着耿忆秋，道，“你很快就知道了哦。”
说完，年兰若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钮祜禄秀婉，柔声道，“你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事都没有吗？秀婉姐姐不就在这里嘛，你可以自己问下她，想必她很乐意为你解答的。”
耿忆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听着年兰若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完最可怕的话后，就见对方用更加温柔的眼神看了钮祜禄秀婉一眼，然后带着董鄂诗茗和瓜尔佳晴柔离去了。
等年兰若走后，这边就只剩下耿忆秋和钮祜禄秀婉，以及她们两人的宫女了。
又夏和小来两人对视一眼后，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如果不是不能离两人太远，她们恨不得跑出去十几米才放心。
小主们吵起来，最后受苦的不还是她们吗？虽然因为还在选秀，小主们不会太过分，但是总会被迁怒到的。
正常人谁愿意受气呢？
钮祜禄秀婉在年兰若走后，彻底放开本性，道，“我当时谁在说我坏话，原来还是你啊？真是晦气，你这样的人怎么通过初选的啊？”
耿忆秋被钮祜禄秀婉这样讽刺，原本就不想忍，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嘴又不受控制了，还是自己本就忍到了极限，出声就骂道：
“你还晦气？应该是我觉得晦气才对。我也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个东西呢？前几年我真是瞎了眼了，还真把你这种东西当做朋友……”
“呵呵，你也就只能在我这边嚣张嚣张了，刚才年兰若在这里，怎么不看到你骂人家？还不是欺软怕硬。”
钮祜禄秀婉冷笑一声，当着耿忆秋的面，“呸”的一下就将自己对耿忆秋的嫌弃展示的淋漓尽致。
耿忆秋也没想到对方竟会做出如此粗鲁的动作，眼睛都瞪大了。
钮祜禄秀婉可不管她有没有被自己的动作惊到，也学着对方的样，阴阳怪气地说道：
“哎呀，我说真的倒霉的人是我才对吧？我是真没想到，你的嘴竟然这么会说了，听听你刚才对人家说什么了，哎呀，‘我喜欢呀’‘还不能看你吗’，我在恶心人这点上还真是比不上你呀……”
其实耿忆秋忽然变成那样，罪魁祸首就是钮祜禄秀婉她自己，但是她就是要这么说来恶心对方。
谁让对方不让她好过呢？去恶心年兰若就算了，竟然还要骂她……
因着关嬷嬷前几日的警告，以及对德妃“好不容易保下她”的感动，钮祜禄秀婉这几日都很老实，生怕自己再针对年兰若一回，自己就真的要落得跟常仪文一样的下场了。
不过，跟耿忆秋闹一顿，应该没事吧？她不信对方还敢告到唐嬷嬷和关嬷嬷那里去，除非她也想尝一尝被赶出宫的滋味。
耿忆秋听了钮祜禄秀婉的嘲讽，脸忽的又胀红了起来。她怎么连这个都听到了？刚才她在跟年兰若说话的时候，她明明离得挺远的啊？
难道她的耳朵跟常仪文一样灵？可是那次还是常仪文发现了她……
“你都听到了？哼，那又怎样。我有一点还是比不上你，”顿了顿后，耿忆秋又羞又恼地盯着钮祜禄秀婉的眼睛，咬牙切齿道，“我的脸皮可没你那么厚。”
钮祜禄秀婉日常被系统嫌弃，这么久了也早就习惯自己被骂了，因此在耿忆秋说她脸皮厚的时候，她竟没有那么生气。
不就是脸皮厚吗，挺好的，做人就是要脸皮厚点，总比耿忆秋随便说说就面红耳赤的好，平白落了下风。
耿忆秋和钮祜禄秀婉谁也不让谁，两个人饭也不去吃，就站在那里骂骂咧咧地互相嘲讽着。
与她们两个相反的是，年兰若早就已经和董鄂诗茗以及瓜尔佳晴柔舒舒服服地坐在屋里，用上午膳了。
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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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年兰若的神情和往常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嘴角一如往常地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动作也照样优雅又赏心悦目。
然而瓜尔佳晴柔和董鄂诗茗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担心。
如果表现出来的话还好，她们最怕的就是年兰若看上去不受影响，实则将所有的郁气憋在心底。
两个人一边心不在焉地动着筷子，一边还时不时地偷偷瞄上年兰若几眼，试图在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兰儿怎么就不表现出来呢？她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了。
就在瓜尔佳晴柔和董鄂诗茗不停纠结的时候，这餐午膳就这么结束了。
两人放下筷子，在接过海冬，还有新来的春儿递过来的茶时，两人还在那边犹豫。
年兰若早就注意到两人时不时看向自己的目光了，如今午膳也用完了，看两人还在那里纠结，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后，出声道，“两位姐姐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好哦。”
董鄂诗茗不行，一脸怀疑地看着年兰若。坐在她身旁的瓜尔佳晴柔虽然没有董鄂诗茗表现的那么明显，但是怀疑的眼神也依旧落在年兰若身上。
轻笑一声，在瓜尔佳晴柔两人越发怀疑的视线中，年兰若摇着头边笑边道，“不用那样看着我啦。我本来就没把耿忆秋的话放在心上。”
顿了顿，年兰若忽然嘟了嘟嘴，道，“好吧，刚开始听到的时候是有些生气的，她竟然说年家没用诶？说我就算了，她说年家诶，把哥哥他们都骂进去了……”
现在听到年兰若承认她确实有些生气，瓜尔佳晴柔和董鄂诗茗反倒是有些放心了。
说出来总比一直憋着好。
董鄂诗茗甚至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着年兰若，看得年兰若哭笑不得。
“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儿啦。她既然觉得年家没用，那我就给她找点小麻烦好喽，省的她一天到晚地盯着我。”
年兰若早就看出耿忆秋是那种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自己好看热闹的性子，对于这种人，年兰若看她就是太闲了的缘故。
给对方找点事情好喽，这样那家伙就没功夫整日盯着自己了。
年兰若唇角微弯，看去去无害极了。
董鄂诗茗和瓜尔佳晴柔见此也纷纷笑了起来，三人悠闲地抿着茶，说说笑笑的，这间屋子一时间布满了轻快的笑声。
刚跟钮祜禄秀婉吵完的耿忆秋，正好路过此处，听着屋内的欢声笑语，不知为何她却打了个寒战，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底升起。
“小主？”又夏跟在耿忆秋的身后，看到对方忽然停了下来，朝屋子的方向看了眼后，眼里了然，小声提醒道。
耿忆秋应了一声，忽然嘟哝一句，“她们倒是快活。”
又夏不知该如何接话，干脆就装作自己没听见，低着脑袋看着地面。
耿忆秋也没指望又夏会回答，说完后自己心里痛快了一点，便加快步子像是要逃离此地一般，飞快地带着又夏离开了。
***
虽然今天钮祜禄秀婉和耿忆秋发生了争吵，但是由于除此之外没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关嬷嬷和唐嬷嬷竟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欣慰感。
两位嬷嬷见钮祜禄秀婉和耿忆秋只是吵了一架，便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
对她们来说，还有一件事要更加重要一些，那就是两天后的殿选。
只要殿选能够顺利进行，她们就能送走这一批的秀女，好好休息一阵了。
也因殿选在即，剩下的几日唐嬷嬷和关嬷嬷便没有再继续教导小主们宫规，扔下几句不要闹事的警告后，两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在储秀宫轻易见不到两人。
殿选当日。
年兰若等人换上极正式的衣裳，梳了个最端庄漂亮的发型，便紧张又期待地站成了一排。
这次年兰若和董鄂诗茗以及瓜尔佳晴柔没有站在一排。
在关嬷嬷的引导下，年兰若站在了汉军旗的最前面，而她的身边，便是以瓜尔佳晴柔和董鄂诗茗为首的满军旗女子。
兜来转去在年兰若身边站着的还是自己的老熟人，年兰若拿起帕子就捂嘴笑了起来。
瓜尔佳晴柔和董鄂诗茗也有些忍俊不禁，勾起了嘴角。
钮祜禄秀婉也站在她们不远处，听到年兰若这边的动静，不屑地撇撇嘴，嘴里不知道嘟哝了些什么。
年兰若她们没有听清，但是耿忆秋听清了。她对着钮祜禄秀婉翻了个白眼，怪声怪气地说道，“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
钮祜禄秀婉转过头去瞪了耿忆秋一眼，冷哼了一声，“还好意思说我，你敢说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真是虚伪。”
说完，钮祜禄秀婉就干脆地转过头去，丢下一句，“今天是殿选，我不跟你计较。”
耿忆秋被钮祜禄秀婉说的气死，尤其是最后一句，什么叫不跟她计较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钮祜禄秀婉有多大度呢。
“可把你能的。”耿忆秋恨恨地骂了一句，便对上了唐嬷嬷黑着脸看过来的眼神。
一个激灵，耿忆秋直接埋下头去，不敢再说话了，生怕自己被唐嬷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教训。
见到耿忆秋那边老实了，唐嬷嬷便又看向了乖巧地站在那里的年兰若三人，心中感慨，恨不得所有秀女都像年小主她们那么听话才好。
直到唐嬷嬷的视线从年兰若她们那边离开，年兰若才微微侧过头去，对着诗茗姐姐和晴柔表姐微微一笑。
时间很快过去，最先进去的是满军旗的秀女。
目送着表姐她们进去，年兰若的心情也逐渐焦灼了起来。
之前误会了四爷，对他生闷气的时候，她想着殿选的时候听天由命，只要不是四爷，将她指给谁都好。
但是现在两人和好，她又希望那人是四爷……
虽然那天四爷跟她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让她不要担心，但是年兰若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担心。
慢慢吐出一口气，年兰若咬着下唇，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境的缘故，晴柔表姐和诗茗姐姐进去的时间比她想的还要长。在漫长的等待后，年兰若终于看到瓜尔佳晴柔的身影了。
瓜尔佳晴柔走在最前面，脸上一片空白，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般。
年兰若还是第一次见到晴柔表姐这副表情，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后，才看到对方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抽出帕子就擦了擦额头。
年兰若又朝晴柔表姐后边看去，又找到了董鄂诗茗的身影。出乎她的意料，诗茗姐姐竟然比晴柔表姐要镇静一些，比晴柔表姐还要快的发现她看过去的眼神，甚至还对着她笑了笑。
年兰若回以一笑，又把目光转回了瓜尔佳晴柔的身上。
瓜尔佳晴柔此时也缓了过来了，看到年兰若后，迈着小碎步就朝年兰若这边过来。
因为有唐嬷嬷在，瓜尔佳晴柔在年兰若不远处停了下来，对着年兰若小声地说道，“兰儿，加油哦，待会儿进去不要紧张。”
年兰若看到晴柔表姐自己紧张的不行，出来后还要安慰她让她放轻松，原本紧张的不行的她瞬间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瓜尔佳晴柔和董鄂诗茗出来后，年兰若也没再等多久，关嬷嬷便过来叫她们了。
董鄂诗茗和瓜尔佳晴柔对年兰若笑了笑后，便目送着年兰若走向大殿。
年兰若走在她们这列的最前面，在前面关嬷嬷的指引下，年兰若走进了大殿。
年兰若一进大殿，便和坐在上首的皇上和德妃娘娘对上了视线。除此之外，还有宜妃娘娘，荣妃娘娘等人坐在皇上身边。
年兰若大致看了眼后便飞快地低下了头，在听到一道尖细却响亮的声音后，便跟着其他秀女一起行礼。
德妃自从李德全说接下去是汉军旗的时候，便提起了精神，果然，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后，就看到年兰若走了进来。
随着李德全的“汉军旗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女年兰若”的声音落下，年兰若上前走了几步，行了礼后，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几个问题，譬如今年几岁啊，都会些什么啊之类的。
年兰若此时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回答完皇上和几位娘娘的问题后，福了福身后便退了回去，和其他汉军旗的秀女们站在了一起。
年兰若听到上方传来几道交谈声，声音很低，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只模模糊糊地听到几个“年遐龄”“模样真俊”“看着欢喜”之类的字眼。
年兰若的心更稳了些，安静地站着，嘴角一直微微弯起，给人一种温柔又亲切的感觉。
坐在上首的皇上和几位娘娘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年兰若身上，见到年兰若周身清雅又让人舒服的气质，以及她落落大方的仪态，他们看了具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德妃听到宜妃惠妃语气中的蠢蠢欲动，嘴角微微扬起，随后故作不经意地道，“皇上，您看年家这丫头温温柔柔的，正好跟老四那块冰块互补呢。”
皇上嘴角也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听此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这两个孩子是蛮般配的，挺好的。”
说完，他忽然发出感叹，“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把老四这孩子融化……”
说着，皇上一下子心底竟升起了一丝兴趣。
宜妃等人本来也对年兰若很满意，想要为自家儿子争取一下，但是听德妃和皇上的对话，哪能不明白她们这是被德妃给抢先了。
得了，皇上都发话了，年家这丫头是轮不到她们了。
她们儿子也不错啊，也需要温温柔柔的安慰啊！
“李德全，留牌子。”
“喳！”
听到年兰若已经被留了牌子，剩下的秀女虽然早就心有准备，但心底还是不平静的。这么看来，最平静的人反倒是年兰若自己了。
被留牌子之后，年兰若不仅卸掉了心中的紧张，脑中更是放空了些，直到听到李德全叫了耿忆秋后，才将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