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小猫,碰瓷魔尊——小柠檬茶【完结】
时间:2023-05-07 14:43:25

  这队伍实在太壮观了,还是一个人去比较方便。
  正说着,村口忽然传来了哭声。
  那哭声先是压抑的,而后愈演愈烈,由绝望化为痛恨,刺得人心里沉闷。
  “哭什么哭?滚远点别挡路!”似是被哭声扰得烦躁,一道男声不耐烦地怒斥道。
  “那也是你亲生女儿啊!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痛哭的女声恨道。
  男人被当众如此“质疑”,顿觉脸面尽失,彻底破防,一巴掌把女人打倒在地,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声音更是超级加倍:“滚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女人跌坐在地上,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肿起了半边高,头发散乱地披头了下来,挡住了半张脸。
  她眼神绝望到了极点,情绪压抑到极致之后,平时不敢说的话也再没有了顾忌:“丢人现眼?到底是谁丢人现眼!你这个!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男人!连亲生女儿的命都可以卖了换钱!还有脸在这喊丢人现眼!?”
  男人狠狠一脚踹了上去,女人的“忤逆”对他而言仿佛是天大的“羞辱”:“老子还没权力管一个女人了?你要是不想活,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目睹了这一场“闹剧”的村民们见怪不怪,甚至似乎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见男人下手越来越狠,才意思意思上前拦了一嘴:“行了行了,要打回去打,在这闹算个什么事?别惊扰了巫师大人。”
  “巫师大人”这四个字仿佛是一个开关,男人一听就停了手,变脸比翻书还快,暴怒的脸上立刻堆上了谄媚的笑容:“是是是,不能让愚蠢妇人耽误了巫师大人的事。”
  站在“闹剧”之外闭目无言的巫师大人闻言缓缓睁开了眼,不置可否地看了男人一眼:“不可误了时辰。”
  “是是是,时辰误不得,等新娘去小祠堂拜了牌位,再由巫师大人作法加持,一切就大成了。”男人躬身低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巫师高高在上地冷笑一声,懒得看面前低声下气的男人,又闭上了眼,一副置身事外的高人模样。
  男人脸色一僵,顿时又把火撒在了倒在地上的女人身上:“就是你在这添乱!要是误了巫师大人的大事,你这条命赔得起吗?!”
  女人蜷缩在地上,脸上不知是血水还是泪水,裹上了地上的尘土,蛰得她眼睛生疼,她绝望地恸哭着,即将失去女儿却无力阻拦的痛苦让她的世界都灰暗了下来。
  忽然,闭目无言的巫师倏然睁眼,锐利的目光朝山路上看去,沉声道:“来者何人?”
  阮苏苏从浅浅的山雾中走出,目光扫过眼前的几人,最终落在了倒在地上痛哭的女人身上。正午的阳光照在女人打满了补丁的破旧衣衫上,更显得她瘦骨嶙峋。
  阮苏苏没有理会巫师不客气的质问,而是轻声问道:“是他们选中的?还是他主动的?”
  女人的哭声一顿,像是溺水的濒死者看见了水面漂浮的稻草,已经无暇用理智去分辨是希望还是徒劳,颤不成声道:“是他,是他主动的。儿子要看病,家里养不起一个小女儿了。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女儿!”
  “你!你这臭……”男人正打算破口大骂,阮苏苏轻描淡写地一抬手,“禁言”的符文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男人身上。
  “我不喜欢听人无能狂怒。”阮苏苏淡淡道。
  她没去看那碍眼的男人,转而望向了巫师,眸中犹如冰冷的深潭,明明孤身一人,却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巫师被她的眼神蛰了一下,本能地后退了半步,回过神来后又觉得失了分寸、有被冒犯,顿时怒不可遏:“你要误了山神大人的好事吗?”
  “‘山神’。”阮苏苏品了品他的用词,轻嗤道,“你们对‘神’的评判要求也太低了。”
  巫师冷笑:“莫要猖狂,在这雾山之中,山神是不可违逆的存在。”
  “是吗?那我倒是挺想见一见的,”阮苏苏不甚在意地笑道,“想必这花轿,就是通往山神庙的‘唯一道路’了吧。”
  巫师闻言一怔,神色逐渐凝重。他本以为眼前的少女只是误闯进来的、有点本事的魔界中人,可听对方的意思,似乎对这山中的“规则”也了解几分……
  “我劝阁下莫要多管闲事。”巫师目光沉凝,眉头拧起时,苍老脸上的褶皱宛若纵横的沟壑。
  阮苏苏漫不经心地一笑,没去管村口那顶扎眼的花轿,而是径直朝村后走去――她感受到了怨气最为浓稠的地方。
  巫师见状眉头皱得更深,再也绷不住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形象,紧随其后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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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后的角落里是一座独立的小院,院里有一棵高大的树,枝繁叶茂,遮蔽了所有的阳光。
  阮苏苏脚步微顿,她对风水了解不多,但也在仙山耳濡目染了一点,至少知道院子里种上一棵高大的树,在风水上意味着“困”。
  他们是想“困”住些什么?
  阮苏苏走进了院子,院里很暗,树叶将所有的阳光都遮蔽住了,不留一点缝隙,连正午时分都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院里只有一座小木屋,门头牌匾上空无一字。浓郁的怨气便是从屋里传出来的。
  巫师从后面追了上来,村民也自发跟在了后面,见阮苏苏不由分说闯进了院子里,有人喊出了声:“站住!我雾村的小祠堂,你一个外人怎么能随便闯?还有没有王法了?”
  阮苏苏本不欲理会,但听到了最后一句,不禁奇道:“你们竟然还知道‘王法’这个词?”
  说罢,不等回应,阮苏苏径直走进了眼前怨气浑浊的“小祠堂”。
  似乎是没想到会有人在这种时候闯进来,小祠堂里的人不由惊叫:“啊!什么人?”
  阮苏苏抬眼看去,小祠堂中的少女一身红嫁衣,十三四岁的模样,脸上稚气未脱,却已经先一步被愁绪所浸染。
  少女眼眶通红,眼中满是血丝,厚厚的一层脂粉都遮不住她的憔悴,明知前面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却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与命运抗争。
  阮苏苏也确实没有从她身上感知到犹如实质的怨气存在――源头不是她。
  “他们让你在这里做什么?”阮苏苏问。
  少女似乎对阮苏苏这个陌生人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答道:“他们让我在香案上摆着的木牌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但是……”
  但是她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这么做,所以磨蹭了很久都没有拿起刻刀。
  阮苏苏的目光从香案上扫过,被香灰中的点点火光吸引,望向了祠堂中供奉的“牌位”。
  牌位并不像常规一样写上例如“某某之父”“某某之子”的身份,而是只有简简单单的“某氏某某”。而且……阮苏苏目光一顿,这些牌位上的名字,似乎都是女子。
  “这些都是曾经献祭给山神的?”阮苏苏话刚说出口,就自行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这里的牌位太多了,就算是封建迷信,也不至于献祭这么多女人,不然这村子还怎么正常生存?
  “我、我也不清楚,好像也有意外身亡的。”少女不自在地攥着袖子,有些不知所措。
  “意外身亡”?不等阮苏苏再想,香案上陡然亮起了暗红色的光,空气中弥漫的怨气在红光的照射下纷纷退散,凝在了牌位之上,像是覆上了一层薄膜。
  巫师站在门槛之外没有进来,阴森的目光落在阮苏苏身上,手中捏着个诀,香案上的红光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
  阮苏苏目光落在眼前众多的牌位上,那些怨气浓稠得犹如实质,却又被困在这小小的牌位、小小的祠堂里,所有的“供奉”都是在加深囚困的枷锁,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村民在畏惧――畏惧她们的复仇。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巫师在村民之中拥有如此高的地位。
  阮苏苏淡淡地望向院子外忍不住朝里张望的村民们,他们浑浊的眼神和各种色厉内荏的小动作无一不彰显着焦躁与惶恐,却又像是乌合之众一般,连走进这院子都不敢。
  阮苏苏终于厌倦――挥手之间,布满符文的香案断成了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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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山神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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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案在剑光下轻而易举地断成了两半,案上的红光陡然消失,阴冷的风不知从何而来,一下子吹灭了小祠堂里黯淡的烛光,狭小的空间内一片漆黑。
  门外的巫师猛然被无形的力量击中,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唇角溢出鲜血,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来岁,头发瞬间花白,面上难掩震惊之色。
  阮苏苏立于黑暗之中,浓稠的怨气从她身侧掠过,轻柔而又无害地在她指尖绕了半圈,似是在传达谢意。
  阮苏苏不动声色地指尖微动,收回四散在外的神识,那一瞬间浮光掠影般地看见了一些纷杂的画面,不等她细究,外面响起了一道怒骂声,紧随其后的是人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
  “好你个小贱丫头,竟然还敢砸窗逃跑?!”尖锐的女声几乎能穿破人的耳膜。
  阮苏苏眉头微皱,从漆黑一片的小祠堂中走了出来。
  小山村已经不再“干净”,肉眼可见的、浑浊而又浓稠的怨气转眼间便布满了整片上空,朝村落的方向蔓延,很快,整座简陋的村落都被笼罩在了暗沉之中。
  院中的巫师像是被抽去了一部分灵魂,脸上泛出不自然的死灰色,长袍下的身形摇摇欲坠,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
  巫师艰难地伸手抹去唇角的血迹,浑浊的目光落在阮苏苏身上,隐隐流露出一些衰败、垂死的气息。
  他自诩山神的子民,眼界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的天地。凡人如蝼蚁,自然是入不了他眼,就连三界中小有所成的各族修士,在他眼中都只是庸常而已。
  可阮苏苏方才那轻描淡写的一剑却完全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与想象――这世上竟有人能随手一剑便破开他在山神庇佑下的灵魂囚困术法?
  阮苏苏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巫师身上,巫师被自己的术法反噬,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虑。况且这漫天的怨气也不可能放过他这个帮凶。
  阮苏苏漠然地收回目光,走出小院,随着她离开的脚步,身后的小祠堂燃起了火光――怨气点燃了木制的牌位,火焰瞬间蔓延。
  穿着红嫁衣的少女惊惧交加地跟在后面跑了出来:“那、那些是……?”
  阮苏苏没有停下脚步,自顾自地往村里的方向走着,淡淡道:“名字是不能乱刻的。”
  尤其是亲手刻下的名字。哪怕只是名字中的单字。
  因为那意味着灵魂与刻字的媒介产生了微末的联系,即便实力强大之人,也有可能因此埋下风险的祸根,更不用说是不通术法的凡人。
  “所以你当时给她充当护符的木牌上才只刻了一个‘止’字?”流晖剑灵忽然现了身,悬浮在阮苏苏身侧道。
  “算是吧,习惯而已,”阮苏苏知道他是在说离开雾城时自己给阿兰的木牌,不过她倒也不是刻意防备,“只是不太喜欢留下痕迹、留下隐患的感觉。”
  “唔。”流晖剑灵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别的,垂眸思索。
  “怎么?”阮苏苏问。
  “没什么。”流晖剑灵摇了摇头。
  他只是忽然想到了当初阮苏苏还是小猫猫的时候。第一次去妖界时,那个它总是不待见的男人递给她的护符――木制的、角落里刻着一个小小的“燃”字。
  他在魔界这么多年,定然见过不少奇诡的术法,以“姓名”为引的更不在少数,会这么“不小心”吗?
  ――
  村里的叫骂声愈发猖狂响亮,隔着好远便能看见一个腰宽体胖的中年女人,一手叉着腰,一手指指点点:“看你是从城里来的,我们好吃好喝供着你。这么长时间也没让你干什么活,你这小贱丫头,寻死觅活的样子做给谁看啊?”
  被她用手指着的少女跌坐在地上,赤着脚,衣衫破旧刚刚得以蔽体。旁边的小屋大门上用链子来来回回缠绕了好几道,锁得严严实实,窗户则是被从外面暴力破开了,木屑碎了一地。
  少女似乎是不太适应这种野蛮的叫骂,只掩面小声地哭道:“我要回家。”
  只一句话,阮苏苏便知晓了这漫天怨气的源头。
  难怪要用邪法困住她们,难怪全村都畏惧着那座小祠堂,也难怪凡人的怨气能凝聚成如此浓稠的模样。
  女人见她回嘴,顿时骂得更起劲了:“你还想逃跑是吧?还不死心是吧?上回要不是隔壁村的碰见了把你给送了回来,老娘白瞎了那一贯钱!”
  “我们整天忙里忙外的,你倒好,吃我们家的,穿我们家的,还砸坏了窗子要跑,老娘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看见那边送山神的了吗?你要是没给我儿子收了,就是上轿的命!还能像现在这样闹呢?”
  “你要是听得懂人话,乖乖的,早点生个儿子出来,以后的日子也不是不能好好过。”女人骂声缓了缓,“说教”的瘾上来了,摆出了一副“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你好”的模样。
  听到动静围观的村民中有男有女,却没有一个打算上前管这桩“闲事”。
  阮苏苏停在了不远处,像是一个真正的局外人。
  她心里清楚,争辩、理论,在这里都是没有意义的――她们被愚昧蒙蔽了双眼,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明晰了世间生存之道,在狭小的牢笼里苟延残喘。被洗脑后扭曲的世界观让她们坚信自己是自由的,活得卑微却又自满。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叫不醒一个自以为清醒的人。
  “你想清理这里吗?”流晖剑灵目光澄澈,“由我来就好,不用脏了你的手。”
  阮苏苏浅浅一笑:“不必。”
  她放出了祠堂里的冤魂,将审判的天平交到了“因果”手上。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种下了“因”,便要承担“果”。
  明明是正午时分,天却阴沉沉的,乌云遮蔽了天空,让怨气得以蔓延。冲出小祠堂的那一刻,“她们”便去撞碎了关押少女的小屋窗户――那是她们当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少女赤着脚,因为村里的人觉得这样就更难逃跑了,“她们”推开了满口胡言的女人,徘徊在少女身边,试图助她逃离。
  她们都曾是城里的姑娘,无论贫富家境,都不至于如此暗无天日――要么被献祭给“山神”,要么成为村里的女人,无论生死都被困在那块刻了自己姓名的小小木牌里,永生永世在那座“小祠堂”里,不得解脱,不得自由。
  “她们”已经在无尽的囚困中被磨灭了理智,只能记得最深的执念――“离开这里”,以及“毁掉这里”。
  跌坐在地的少女忽然感觉身体轻了起来,像是有种无形的力量搀扶着她,指引着她向外走,那股气息淡淡的,带着一丝微凉的冷意,却让她不经意间泪流满面。
  她原本是城里一个富商之家的独女,家境殷实,兄长甚至得了仙缘,来年便可以进仙山求学。然而,不谙世事的少女难免心软善良,在一场踏青中,她“偶遇”了一个采药途中摔伤了的女人……而后用血与泪明白了轻信他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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