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吧。”薄诗从善如流。
程宿屿的身影覆了下来,吻住她的唇角。
半晌起身,薄诗觉得这个吻的时间未免漫长了些,她失神地张了张嘴,听见海浪湮没的水渍声,面前白茫茫一片。
她听到他说,“嫁给我好吗?”
“……”太磨人了。
在这种情况下,说不也很难。
薄诗以手遮面,有点费力地想。
好在程宿屿家没有邻居,她不用担心被听见。
“好……啊!”
薄诗一阵头晕目眩,最后有些受不了了,她闭了闭眼,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还好她学的不是声乐,而是大提琴,不然凭就自己现在这副破锣嗓子,怕是连声都出不了。
橙子没有了,薄诗趴在程宿屿的肩上,气若游丝说,“薄荷也行。”
“……”
明天领证实在是为难人了些。
薄诗想,不然还是后天吧。
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说:“程宿屿,我想抱抱你。”
他沉默地抱住了她。
“以后把喜欢告诉我吧。”薄诗说,“我不会食言了,会一直在的。”
程宿屿答:“好。”
“还有。”她说,“我很喜欢《莉莉周》。”
“比《燕尾蝶》还要喜欢。”
“……”
薄诗轻声道:“谢谢你啊,喜欢我这么久。”
程宿屿从背后抱住她,哭了。
作者有话说:
花粉过敏的程宿屿,是用永生花求婚的。
第63章
◎“橙树结果了。”◎
领证当天, 薄诗破天荒地有点紧张。
她问了程宿屿好多问题。
“程宿屿,我今天好看吗?”
“你觉得这身衣服适合我吗?”
“白色好看还是米色?”
“我昨天没睡好,是不是有黑眼圈了?”
……
照了半天镜子后,没等程宿屿回答, 她开始不高兴地怪他:“都怪你昨晚拉着我不睡觉, 不然我今天气色还能好一点……”
他有些无奈。
程宿屿用平缓的语气道:“好看, 适合你, 白色更好, 没有黑眼圈。”
每个问题他都回答了。
程宿屿说到最后, 喉结滚了滚,低头亲了下她的唇, 在薄诗嘟哝着口红要掉了的时候,又开口:“幺幺, 不要想那么多,你很漂亮, 气色也很好。”
她睨他一眼, “我化了妆, 你才看不出来。”
顿了顿,又有些不满:“而且你知道什么……昨天就是你折腾我。”
薄诗侧目看他, 忿忿不平。
程宿屿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随着吞咽动作,他清冷的脸上神色很淡, 说出来的话也平静:“幺幺,你要讲道理, 昨天明明是你自己哭着说, 吃饱了才有力气领证的。”
“……”薄诗不说话了。
她踹了程宿屿一脚, 脸有些热。
“说那么多, 还走不走了?”
“嗯。”程宿屿牵过她的手,“车安排好了,走吧。”
-
领证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一直到拍完结婚照,走出民政局的大门,薄诗都有些恍如梦中。
“这就结束了?”
“嗯,”程宿屿问,“怎么了?是照片不太满意吗。”
他以为她是有不开心的地方。
薄诗摇了摇头,“不是。”
“只是和你结婚这件事……我一直觉得不太真实。”
她眨了眨眼,说出实话,“我十七岁那年,喜欢你喜欢得要死,如果那时候有人告诉我,我会和你领证的话,感觉这件事好像梦一样。”
程宿屿突然停下脚步,定定看着她。
“薄诗。”他叫她的名字,认真说:“你才是我的梦。”
“……”
是程宿屿见到她的第一面,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头大恸的一场梦。
斟酌了很久,程宿屿问她。
“要去看看我种的橙树吗?”
他性子淡,不是会说漂亮话的人,也没有什么动听的词汇,能想到最浪漫的邀约,是问她要不要去看一棵树。
薄诗噗嗤一下笑了,“什么呀。”
程宿屿耐心答:“我亲手种的,这个时间,应该已经结果了。”
“嗯。”
薄诗知道的。
很久之前程宿屿喝醉的那次,给她打来的电话里说过,他在她十七岁生日那年,种了一棵橙树。
“这样想想,真的过去了好久啊。”
薄诗刚才看到了很多来领证的新人。
他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上去无比幸福。
她上车之后,忍不住感慨:“我十七岁的时候,你要是问我要不要来看橙树的话,我就当你是在告白了。”
“现在也是。”
程宿屿说,“现在也是告白。”
薄诗半晌没有说话。
程宿屿又道:“而且你十七岁的时候,我也不会这么问你。”
他解释说:“那时候橙树才种下去,还是幼苗。”
“……”其实不用这么严谨的。
薄诗长长叹了口气,“程宿屿,你真的不太会说浪漫的话。”
他愣了愣,有些抱歉:“对不起……”
“没关系。”薄诗笑了,“你是程宿屿啊。”
她最喜欢的程宿屿。
薄诗和程宿屿,是两个生来就要写在一起的名字。
红本上他们的名字紧贴,像两颗连在一起的心。
薄诗还是没有想起过去的事,但是程宿屿说,那些不记得也没有关系。
“我们会有很多年,去拥有新的以后。”
他认真思考后,如是说。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薄诗怔怔看着他,觉得他时而会说情话,时而不会。
但是无论如何,这已经是答案。
放映了很多年的电影落幕了,票价是两颗真心。
颠簸了那么多岁月,还是会因为年少时种下的情谊相爱,两个不同频的人,反反复复喜欢上能摧毁自己心的存在。
他们永远说不了再见,因为始终会因为一只过期的橙子相逢。
-
“许的愿望,成真了呢。”
看着车窗外飞逝过的风景,薄诗突然说。
程宿屿看向薄诗,很快想起来,她是在说那只姻缘符。
“……是啊。”他也有些怔忪,轻声道:“都过去这么久了。”
“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薄诗问他:“放在我枕头底下的平安符。”
每周都换,但她一次都不知道。
“我想让你睡个好觉。”程宿屿说,“可是你好像是因为我,才睡不好的。”
薄诗抿了抿唇,“这样啊。”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找过晏常冬了。
失眠不知道是因为病,还是她的心理作用。
但实际感受到情绪变好后,好像床变松软了,枕头变香甜了,梦也更容易做到幸福的了。
入睡变成了一件不再让她害怕的事,薄诗想。
不知不觉中,寒冷的季节已经过去了。
现在是夏天。
枝繁叶茂,暑气渐来的初夏。
程宿屿带她去了一个远在郊外的院子。
这里有点像避暑的庭院,带点古意,很像是中式宅院,但薄诗猜,这里应该是特意打造成这样的,因为墙面很新,不像是旧房屋。
院子里有林荫处,还有一口小井,程宿屿说,夏天可以在那里冰西瓜。
薄诗也去过很多江南小镇,但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A市这样的地方,把自宅修建成这样,有点新奇地到处打量。
听程宿屿这样说起,想到自己还没有过这种体验,于是她兴致勃勃地提议说:“那等到夏天很热的时候,我们来这里吃西瓜吧。”
程宿屿垂下眼皮,深深看了她一眼,说好。
他带薄诗逛完整个屋子后,两人来到后院,程宿屿指着不远处那棵树说:“就是那儿了。”
寻常的橙树没有这么高的。
但眼前的这棵却仿佛生命力顽强般,茂盛葱郁。
薄诗站在它旁边,仰头能看到青橙色的果实。
她低下头,看着两人在地上的倒影重合,忍不住偷偷眨眼,又浮想联翩。
她在心里描绘,斯克里亚宾的《狂喜之诗》。
薄诗说:“橙树结果了。”
“嗯。”程宿屿稍稍弯下腰,与她平视,看着她的眼睛说:“等到冬天,会有很甜的橙子。”
“……我的意思是,不用等到冬天。”
薄诗说完顿了顿,笑着说下去:“等过两天,陪我去求个平安符吧,程宿屿。”
程宿屿的呼吸声忽然变得很轻。
他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薄诗。
天边燃着火烧云,整个世界都陷入寂静。
小院屋檐上的瓦片高耸,古朴的青瓦白墙素净,橙树上累累硕果,她就站在一边,盈盈朝他笑。
“可以吗?”薄诗问。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一辈子。
“好。”程宿屿说,“我们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