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哼一声,一把拿过他的手机扫了码,“回去检查,但凡让我发现一笔380或者580,你就完蛋了。”
程S凛然一瞬有点无奈,仔细琢磨,她一天天地都在研究什么?居然还能联想到那方面去。
他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下次带你去看看?我那什么都没有。”
老板将两碗打卤饭递过来,又拿了一小沓纸巾放在餐盘里,顾诗筠道了句谢谢,便端起盘子找了个空位坐下。
完完全全,就没理他。
程S不觉疑惑,端过其中一碗饭,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顾诗筠皱了皱眉,筷子搅着蘸着酱油的饭,味道沁入三分,味蕾都膨胀了。
但她却忽然没了胃口。
勉强吃了几口饭,她才涩涩说道:“我才不管你那有什么没什么呢,我就要管着你,整个人都要管着,从头发丝到脚底心都要管着。”
反正休假也没有多久了,能管几天是几天。
虽然耳畔有风,却亦然将这声调的啜音扬高了半分,落在心口,像是羽毛在勾挠细碎的伤痕。
程S遽然恍悟,手心不由攥了攥拳,将视线缓缓挪至她强行苦睁着的眼睛。
“好,都给你管,管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仿佛分分秒秒都在计划中按图索骥地走, 平淡且惊喜地又过了一周的时间。
终于到了程S归队的这一天。顾诗筠将他的行李箱准备好,生怕他跑了似的, 说什么都不肯先交给他。
她将一小盒话梅塞进行李箱, 觉得不够,又多加了几包旺旺仙贝和一堆看着就觉得很三无的零食。
“你藏得再好,我一归队就会被瓜分。”
程S抱着胳膊, 站在门口淡然笑笑。
顾诗筠一惊,回头道:“你不知道敲门吗?吓我一跳。”
她长呼一口气, 将空间压实了才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实在瓜分没了, 让你站岗的战友帮你找强军战车买一些。”
程S蹙眉疑惑:“你还知道强军战车?”
顾诗筠斜睨他一眼,“老乡都知道你们一天有几架武直 20从顶上飞过,人家不得提前蹲点?上次我听林彦霖说他裤腰带还能捆两听可乐呢, 结果被你没收了?”
程S哑然失笑地摇摇头, 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谁让那两听可乐最后被他给中饱私囊了呢。
他走过来, 俯下身子在她唇角轻轻一吻, “要是能把你塞进去,就好。”
顾诗筠蓦地转头,正就与他鼻尖相对,脸上倏忽就红了起来,“你起开,9点半的飞机,搞什么。”
程S偏不如她愿, 手掌抵住她的背将她揽入怀中, “抱一下。”
顾诗筠象征性地动弹了一下。
程S也只是克制, “就只是抱一下, 好吗?”
两两呼吸都是急促的,就这么彼此相依相偎地静静靠坐在床边,地板的温度渐渐被暖意所打破,久久不语却又言尽于此。
等到了机场,那种愈渐压迫的感觉才缓缓而至。
顾诗筠不是滋味地攥紧了手心,犹豫了好半晌才把箱子交给他。
她问:“能视频吗?”
程S:“不能。”
顾诗筠:“能打电话吗?”
程S:“要看情况。
顾诗筠:“那除了发微信,还能干什么?”
程S仔细思忖,缓缓道:“没有了。”
“……”
行吧,等于没问。
顾诗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习惯性地给了他一脚,“但凡让我重选一次,我直接绕过你!”
程S审度般地看着她,“那你选谁?上次那个学长吗?”
顾诗筠冷哼一声,“那可说不定,人家除了没有头发,哪点比你差?”
听得她这么说,程S眼神遽然一黯,他不是滋味地抵了抵下颌,伸手将她整个人用力拥进了怀里。
或糅或碾,
都想让她进入自己的心里。
“你试试……”
顾诗筠瘪嘴,抬手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急什么,我开玩笑的。”
说完,她回以更加娇嗔的一笑,在他怀里蹭了蹭。
机场门口的出租车一辆接一辆地停下。
薄雾依稀中,醒目的车灯愈渐明亮,冗长的街道上满是离别的味道。
顾诗筠不觉心口慌乱一紧,虽然知道答案是不可能,但还是不由分说地拉住程S的衣袖,“能不能不走……”
程S低声哄道:“很快就见了,好吗?”
“不要……”顾诗筠用力摇头,“一分钟我都受不了,别说一个月、一年了……”
那不叫等,那叫煎熬。
但是,如果可以长相厮守,谁又愿意分别两地。
出租车司机打量了一眼相拥离别的两个人,见男人行李箱上两排红色字体,一口呼之欲出的椒盐普通话瞬间就憋了回去。
这种还是等着吧。
一时半会走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顾诗筠更加难放手。
程S又抱了抱她,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走了。”
顾诗筠也知道自己不能耽误太久。
下定决心般地,她咬着下唇推开他,“一路平安。”
程S深深看了她一眼,“赶紧回家,今天雾大,早上冷。”然后拿起行李转身进了机场大门。
然而顾诗筠毅然不动,就这么一直怔怔看着他,每一个步伐每一个脚印,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恨不得刻入记忆的最深层。
迷彩色的行李箱消失在眼前,男人的身影亦跟着没有了可寻的踪迹。
直到司机小声提醒了一下,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回去的路,漫长至极。
司机也没敢多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开口就是死寂的开端,毕竟一对小夫妻刚刚分别的时候,女人跟爆竹基本上没有本质的区别。
偌大的家,陡然之间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曾经她不觉得,因为领证的第一天程S便被召了回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彻彻底底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突然离开,那种怅然若失的苦涩便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顾诗筠坐在桌边,抱着一杯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画着圈圈。
失落和委屈一下就溢满了眼眶,莫名而来的恐惧感也占据了心头。
一时间,再也没有了别的情绪。
这时,手机振动起来。
她赶紧将手机拿出来,瞧见来显是顾母,不觉有些失意。
徐曼华问道:“筠筠,程S是不是今天走?”
顾诗筠趴在桌上,将手机开了免提,嗯了一声道:“对,我刚从机场回来,他早上9点半的飞机,先飞拉萨,然后还要中转去他们空军航空兵基地。”
徐曼华:“啥航空啥基地?在哪啊?远吗?”
顾诗筠按紧了锁扣,怏怏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西部战区的航空兵基地负责的是西南和伽国的战略防御任务,应该就在中伽边境那吧――唉唉我猜的啊,具体的我也不好问。”
见她稀里糊涂的样子,徐曼华也唉声道:“那你们再见面不得年底啊?”
顾诗筠勉强沉住声音,说道:“年底之前我也可以去找他,他们最新的战斗机已经部署了。”
徐曼华也没听太明白,只知道又是至少半年以上的相隔两地,连个确切的地理位置都不知道,这婚结的,连她这个当妈的都有些后悔。
思忖片刻,她问道:“程S没爹没妈,外婆也去世了,虽然有个姨妈但隔着肚皮,要不过几天我和你爸去你那陪陪你?”
顾诗筠抿嘴强笑,“过阵子吧,这几天我忙死了,好几个病人的择期手术都要改时间。”
徐曼华也没继续执意,安慰道:“也行,正好下个月你爸要回学校弄一下退休金存款的事,我们一起过去。”
顾诗筠闭上眼睛,疲惫道:“好,那到时候我收拾个房间出来。”
二人又说了几句,似是见她心情还算好,徐曼华才挂断了电话。
知了吱吱地鸣啼,树梢挂满了霜落的晶莹,被阳光烤热了又融化消散。
声音戛然而止的一瞬间,那种寂静的失落感又涌了回来。
顾诗筠仰头憋住鼻子,呼吸快要停止才低下脑袋,低声问道:“为什么两个月这么快就过去了?”
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连个确切的答案都没有。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她想冲出去直接开到他所在的空军航空兵基地。
但可笑的是,她连人家基地在哪都不知道。
时间过得无比缓慢,时钟里的指针像是永远也不会动,顾诗筠正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突然,门铃“叮咚”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急促的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如果不是外卖,根本不会有人来敲门。
她心口紧绷悬起,刚准备透过猫眼往外看,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筠筠”。
这个声音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程S?”
顾诗筠几乎没有多想,便直接打开了门。
程S正站在门口,干劲的黑色飞行外套松垮搭在行李箱上,不等她开口,便道:“那边的接应出了点情况,临时改签了,我吃过午饭再走。”
闻言,也不知道是那股失落不甘在作祟还是心底实在是不愿意他离开,顾诗筠几乎只愣了一秒钟,便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不管不顾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晨间的茫然,充斥着尚未清醒的大脑。
程S莫名地往后踉跄半步,然后扔下行李箱抬手紧紧抱住她,“怎么了?筠筠?”
她只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任凭男人怎么哄怎么劝她都不肯松开双手。
“筠筠……”程S只能尽量去安抚她,“你跟我说,怎么了?”
他将行李箱提进来,回身去关门。
顾诗筠亦然像个猫似的蜷在他怀里,门在身后甫一关上,她便啜着去解男人的衣服。
手抖,解不开,她哭得更厉害。
“程S,给我个孩子……你给我个孩子……”
听到这话,脑中轰然一懵。
程S忽地就明白了过来她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满是眼泪的渴求,谁还能忍心。
他紧绷着胳膊,肌肉的力度将她整个人都支撑了起来,不等走到卧室,火焰便蔓延上来,烧得衣服层层剥离,几乎就在家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落下了依依不舍的身影。
顾诗筠紧紧抱着男人的腰背,不管有多痛都不撒手,任这场天旋地转带着她一头冲入云霄再不出来。
最后,她依然要选择放手。
程S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几乎用尽全力去吻她,“真的要走了。”
一场临别的狂风暴雨终于落幕。
顾诗筠忽地喊住他,然后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样东西。
她摊开手,那枚金属制的口哨躺在手心里,链条被系成了两股的节,没人吹动它,安安静静的。
“万一遇到什么事,可以吹。”
一模一样的话,只字不差。
程S微微一震,竟完全没有想到,当初那枚口哨她还好好保存着。
他默然从她手里接过口哨。
那场余震带来的磨损,满是划痕。
但清晰的镜面光泽依然能照出依依不舍的影子。
“好。”
他没再多说,拿上行李便出了门。
顾诗筠没再去送,因为她怕自己走不回来。
直到航班准点起飞的讯息显示在屏幕上,飞机落在地图上未知名的地方,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67章
一个月后, 随着相思被刻意遗忘,往来人世间的看客无数奔波, 世和医院的大厅又传来了悠扬的钢琴声。
今天是《卡农》,
婉转宁静,凄美忧伤。
秦悠然看着眼前头发半白的清洁工阿姨,转身对身后的顾诗筠说道:“姜姨是不是好久没弹了?”
顾诗筠正想着下午的手术, 听她这么一说也抬起头看了一眼弹琴的姜姨。
“没有吧,前两周还弹呢。不过我听蒋乔说她回了趟老家, 好像是儿子结婚。”
二人边说便走, 在餐厅环看一圈也不知道吃什么。
秦悠然喟叹着摇头道:“人家当了那么多年的钢琴老师, 退休在家还闲不住。”
看了半晌,顾诗筠走到广式早茶摊位点了份肠粉,“拉倒吧, 你不也是富太太的生活不享受, 非要来当医生。还有新招的那个海龟保安, 开着保时捷9 2 2上班, 这年头少爷都出来体验生活了。”
“秦医生, 你的面。”
店主将一碗馄饨面推过来。
“谢谢。”秦悠然端起馄饨面,回头对顾诗筠冷嗤一声,“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啊,你老公是大股东的亲外甥啊,最大关系户除了你还能是谁?”
顾诗筠蹙眉听着,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肠粉,说道:“外甥, 又不是儿子, 而且我见过他姨妈几次, 说实话, 只是表面是一团和气。”
秦悠然瘪瘪嘴,叹了口气,“也是,要不然程S怎么会一成年就跑了,那种寄人篱下的环境,换成我的话……”
顾诗筠:“怎么?”
秦悠然:“我绝对厚着脸皮留下来,但凡多犹豫一秒我不是人。”
“嗤……”
真狗,什么人啊。
顾诗筠忍不住哂笑,将肠粉分了一小块给她。
秦悠然看了看她的脸色,察言观色道:“我一直都没敢问,程S刚归队的前几天,你怎么熬的?”
顾诗筠蓦地愣住,回想起那种悬崖坠落的落差感,心底还是有些怅然若失的疼。
她紧皱眉头,说道:“哭呗,哭完了继续上班,我这人只要上了台,就不会把其它情绪带上来。”
秦悠然翻了个白眼,冷切一声,“他就不能提前退个役什么的?我看人家战斗民族的民航客机机长都是战斗机退役下来的。”
顾诗筠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你见过30岁不到的战斗机飞行员无病无伤地退役吗?而且他这次一回去就升了大队长,更不可能了。”
秦悠然闻言,倏地放下了筷子,“我靠!――他已经升大队长了?之前不是说要年底吗?”
顾诗筠眉头更加拧成一股。
如何去解释这个问题,说实话她自己都不清楚。
于是她干脆摊手,“他们部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秦悠然哦豁一声,啧啧问道:“那他现在是上尉还是少校?”
顾诗筠窘迫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