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敲门,却不被阵法所容的两个小孩子的肚子正不断抗议的咕咕咕叫,或许是长时间没有进食,导致他们虚弱得看东西都出现了重影。
“哥哥,娘亲真的在这里吗。”饿得头重脚轻,眼前一片片模糊的小宝没有力气地拉住哥哥的袖口。
娘亲要是再不出来,她就真的要撑不下去了,饿,实在太饿了。
“应该,是吧。”同样饿得眼睛发昏的大宝捏着掌心不再亮起来的双环圆扣玉佩,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之前的玉佩一直都是亮着的,特别是越靠近小巷越亮,为什么现在暗了。
难道小玉和他们一样,饿得没有力气了?
“我们在这里坐着等娘亲,娘亲等下就应该会回来。”大宝把布包铺在地上,拉着小宝坐下,暖烘烘的太阳照在身上,精神越发困惑。
快要睡着时,大宝突然伸手拍了拍脸,扑簌簌拍下一层黑灰。
他告诫自己不能一定睡着,要不然这种情况下睡着了会很危险。
他之前可是看见过一个饿得皮包骨的人,就是这样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可是,他真的好困,好饿又好累。
附近的小孩子跑过来玩,见到缩在墙角的两个乞丐,恶劣地捡起小石子朝他们砸过去:“哪里来的小叫花子,真脏。”
“小叫花子滚出去!我们这里可不欢迎你们这些浑身脏兮兮,还带有病的家伙。”
被石子砸到的小宝挪动着屁股,张开双臂挡在哥哥面前,板着脸,一字一句地认真反驳:“我们不叫小花子,我们有娘亲,也有名字的。”
为首的胖小孩不屑的竖着中指,和周围小孩肆无忌惮地嘲笑:“呦,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小叫花子有娘,怕是个大叫花子吧。”
“谁不知道小叫花子是没娘没爹的小可怜鬼,说不定啊,是被她娘给扔了吧。”
“哈哈哈,没人要的小叫花子,没娘的小叫花子像老鼠真可伶,真可伶。”几个小孩子凑在一堆,做着鬼脸朝他们挤眉弄眼。
“闭嘴,不允许骂我娘亲!”看见妹妹被石头砸破额头的大宝,气红了眼冲过去和他们扭打成一团。
“娘亲才不可能不要我们!娘亲只是,只是忘记来找我们了!”
没有想到小乞丐力气那么大,而被压在地上揍得鼻子都歪了的张大胖顿时慌了,双手并用抓着大宝的脸,两腿胖腿往他身上踹,害怕得尖叫:“你这个小乞丐还敢打人!疯狗!”
“大家快上!小乞丐打人了。”
离得近的几个小孩子看着被小乞丐压在身下打得牙齿都掉两颗的张大胖,咬了咬牙,捡起地上的石头砸过去。
“小叫花子敢打人,肯定是得了狂犬病!”
“没人要的小乞丐给我滚出青阳城!”
“滚出青阳城,要不然我们就让官府的人抓你去打板子。”
“不许打我哥哥,我们不是乞丐,我们有娘亲。”张开双臂挡在哥哥面前的小宝的额头被砸出血,身上打出淤青也不离开半步。
琥珀色瞳孔恨恨的盯着他们,一字一顿:“要是娘亲知道你们欺负我和哥哥,娘亲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
小宝的狠话非但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倒是引得施暴者捂着肚子疯狂大笑:“哈哈哈,我第一次听见小乞丐说自己有娘,笑掉大牙了。”
“我们今天就算是把你们打死,你们娘亲都不知道。”
“小乞丐真可怜,没爹又没娘。小乞丐真可怜,没爹又没娘。”
“我不允许你们打我哥哥,更不允许你们骂我娘亲!”再也做不了旁观者的小宝冲上前,一口咬住其中一个人的腿。
“啊,疼!”
“把他们衣服扒了,扔出去。”一直是小霸王的张大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屈辱,要是不好好教训他们。
以后他当老大的威压!还怎么树立。
几个小孩扭打成一团的时候,在巷口负责放风的小孩急急忙忙跑进来,挥着手大喊:“有人来了。”
“大人来了,快跑!”
脸上被挠出好几条血痕的张大胖在对上发疯的大宝,整个人早就吓破了胆,要不是还撑着大哥的义气,他早就吓得尿裤子。
如今听到大人来了,哪能不为自己找借口开溜,只是开溜前还得要为自己放狠话:“算你们两个今天走运,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看我不把你们的头打烂!”
脸上,身上同样挂彩的小孩见老大走了,立马爬起来跟上。
他们是远远见过疯子,只是没想到自己会遇上。
他们被两个疯子咬了几口,应该不会也被传染上疯病吧。
打人的小孩子走了,左脸高高肿起,头发被揪掉好几根的小宝早已没有力气地躺在地上,正小口小口喘着疼呼。
她的呼吸又轻又弱,同暴风雨里的一缕青烟强不了多少。
她现在好疼,好饿,好想睡过去,她是不是等不到娘亲了。
为什么,她和哥哥都来到青阳城了,却连娘亲都没有见到就要离开。
不甘心,她很不甘心。
小宝闭上眼时,远远的,她看见一个人朝他们走来,并将自己抱起,温柔的手抚摸着自己额头。
她的身上有着好闻的气味,那是娘亲吗?
前面去吃早饭的宋无囍忽然接到小叔叔的纸鹤,只能先折返回来。
未曾想,还未靠近巷子就闻到一丝血腥味,伴随的还有灵力波动不由令她加快脚步。
像这种全部是凡人的边陲小镇出现灵力波动,一般都说明会有什么异宝现世,要么就是遇到危险来此地避险的道友。
等回到自家大门前,看见的是两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乞丐。
若是她在不过去救助他们,怕是他们过一会儿就会被阴使勾走魂。
日暮笼罩下的青阳城宛如洒满细碎的金子,泛着金光潋滟,暮光澹澹。
攀爬上碧萝枝的海棠蔷薇又新开一个花骨朵,正怯生生地任由晚风亲吻得花枝乱颤。
躺在酸枝木罗床上的小女孩掀开沉重的眼皮,浓密纤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团扇缓缓掀开,侧过头看向未曾把她抛弃的世界。
最先撞入眼球的是浅蓝色勾莲帷幔正随着风轻晃,好勾出一室岁月静好,再远一点,是窗台上的一盆向日葵。
小小一朵的向日葵开得明艳又张扬,充满了勃勃生机。
她是到了天堂吗?要不然怎么觉得身下轻飘飘的,像躺在白云里,就连炙人的饥饿感,疼痛感都消失了。
要是到了天堂,她还能见到娘亲吗?
随着黄梨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大片阳光争先恐后往离涌,小宝越发肯定自己是在天堂。
若不是天堂,她怎么会看见娘亲。
不会煮饭,就从外面买了玉米排骨粥回来的宋无囍刚推开门,就撞见眼眶蓄满泪水的小女孩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不知道为何,她有些心虚,心口没由来才来一丝钝疼。
“醒了,正好先吃点东西。”
“你是我娘亲吗。”小宝看着宋无囍左眼下的两颗红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下方。
因为她的左眼下也有一颗红痣,只是比娘亲少了一颗。
花姨姨说她和娘亲生得很像,所以她肯定是自己娘亲!
端着粥的宋无囍吓得手一抖,差点儿把好端端的一碗粥给砸了。
不是,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生过孩子?况且她也做不到像蘑菇精那样通过担孢子进行繁殖。
宋无囍以为她是吓坏了,要么是误把自己认成她娘亲,视线都带上一丝怜悯:“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娘亲。”
小宝不相信,气鼓鼓着腮帮子:“你怎么不是我娘亲,你分明就是我娘亲。”
要不是娘亲,为什么你和我左眼角下都生有胭脂痣。
“那你说说,为什么你认为我是你娘亲,我要是没有记错,今天可是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宋无囍把粥放下,很认真地和她沟通。
“要是你乱把我认成你娘亲的事情被你真正的娘亲知道了,你说她会不会很伤心的难过,自己养大的白菜居然喊别人当娘,我要是你亲娘,肯定会气得直接从棺材里跳出来。”
“所以小朋友,碰瓷不带你那么碰的,知道不。”
咬着嘴唇的小宝低下头扣着手指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随后重重点头:“你就是我娘亲,我很肯定。”
“哦,那你说说,为什么你就一定认为我是你的娘亲,而不是你认错了人。”宋无囍拉一张椅子坐下,跷起二郎腿,翻手间抓出一个水灵灵的梨子啃。
她倒是要听听这小孩能说出个什么理由来。
“当然是我哥哥说的。”手指头攥着被子的小宝自信的扬起高高的脑袋,忽然眼睛陡然瞪大,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哥哥,因为说到哥哥,小宝才反应过来。
她从醒来后就没有看见哥哥!难道哥哥和她上的不是同一个天堂。
还是?就她一个人上了天堂,哥哥还在地上,要是这样,哥哥肯定会很难过。
宋无囍像是猜出她在害怕什么,啃上一口梨子:“你哥哥睡醒后就闹肚子跑茅房了,等下就会回来。”
就在这时,大门外正传来接连不断地叫骂声,大有屋主人再不过来开门就直接砸门的气势,也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门外,带着自家孩子的几个妇人,男人见她出来,恨不得直接冲进里头搬走那些令他们眼热的家具,或是直接把她抓去见官。
“我告诉你姓宋的!你家孩子打了我家孩子,这件事我和你们没完!”
“你瞅瞅,把我家孩子给打成什么样了,要是留了疤,我得跟你们拼命。”高颧骨,吊梢眼的妇人扯过脸上被抓出好几条血痕的张大胖,怒气冲冲。
“还有我家孩子,之前你一个女人来我们镇上,我们哪个不是对你多加照拂,结果你是怎么对我们家孩子的!”另外几个妇人同扯出自家孩子。
几个身上挂彩的小孩子站成一排掉着鼻涕,在大宝看过来时又吓得嚎啕大哭。
“几位是不是说笑了,我一个寡妇,哪里来的什么孩子,总不能和你家男人生吧。”心底发笑的宋无囍指尖禅去袖口本不存在的灰尘。
她虽然带笑,却莫名带着一股压到人喘不过气的威压。
“再说了,苍蝇不叮无缝蛋,你们的孩子为什么会被打,难道你们心里没有点逼数吗。”
刚蹲完茅坑出来的大宝看见被一堆人围着的娘亲,眼睛亮晶晶,迈开两腿小短腿噔噔噔扑过来抱住她大腿。
小奶音喊得又软又糯:“娘亲,你怎么在外面啊?”
宋无囍:???
宋无囍:不知道有一句脏话,该不该骂。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宋无囍觉得她很有必要揪着他耳朵,和他说清楚:“小朋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还有,我不是你娘亲!”
一个两个都把她错认成娘亲就算了,关键是她家就她一棵独苗苗,而且她可不兴喜当娘。
“你就是我娘亲,你眼睛下方有两颗胭脂痣,小宝的眼睛下也有一颗胭脂痣,所以你就是我们娘亲。”被揪住耳朵的大宝鼓着两边腮帮子,瞪满小圆杏。
胭脂痣
宋无囍左眼下确实是有两颗胭脂痣,但她现在示人的面目是幻化过的,他是怎么看出自己有两颗胭脂痣?就连先前的小女孩的眼下,也确实有一颗。
不过她只认为是巧合,毕竟天底下眼角长痣的又不是一个两个。
但,令她比较在意的是,为什么他能一眼看穿她的伪装。
她施的术法并不高级,但是筑基期以下,乃至普通人都看不穿,他又是怎么能一眼看出?
其他人听着他们俩的对话云里雾里,毕竟宋娘子的左眼下别说有两颗胭脂痣,一张脸都白净得挑不出一颗黑痣。
一直躲在娘亲身后的张大胖看着洗干净后和之前判若两人,却依旧瘦得像伶仃竹竿,眼神冷得令他发悚的大宝,夹紧不断打颤的双腿。
想到现在爹娘在为自己撑腰,爹娘一定会为自己讨回过公道,张大胖立刻壮起胆子指着大宝鼻子开骂:“爹,娘,刚才就是这个小乞丐打的我!”
“他还咬我,还,还说要让他娘把我抓去买了。”张大胖撸起袖口往上卷,一截胖莲藕露出明晃晃一团牙印。
牙印是上午咬的,到了傍晚早已变得暗沉发黑,正不断疼得张大胖倒吸寒气,甚至那牙印隐有活过来的趋势,随着不断接触空气,体积逐渐膨胀。
像极了一张狰狞的鬼脸即将冲破皮肉。
张爹张娘也被儿子手上发黑的伤口吓了一大跳,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特别是把儿子当眼珠子疼的张大娘,愤怒得像头母牛冲上去一把推倒大宝,两个鼻孔呲呲冒出白气:“姓宋的!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儿子也别想活!”
“那么大的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眼见大宝就要摔倒,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宋无囍长臂一拦抱进怀里。
等真正抱上,才发觉怀里的小孩真的很轻,和一根没有任何重量的羽毛差不多。
“我还是那句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蛆虫不钻无蛋的缝。你们张嘴闭嘴之前,怎么没问自家孩子干了什么,怎么,难不成你好端端的走在路上,还会被一条疯狗冲过来咬上一口不成,我看啊,怕有些人自个嘴贱冲上去咬了疯狗。”
“娘亲,我不是疯狗。”快要摔倒的大宝此刻正窝在娘亲怀里,小手攥着她衣襟,严肃着小脸,很认真的解释。
“闭嘴,我这是比喻手法,还有我不是你娘亲。”宋无囍很想把他倒提起来,晾晾他脑子里的水。
要不然一个两个,怎么都把她喊成娘,难不成她幻化出的脸,和他们娘亲很相似不成?
“不,你就是我娘亲。”
“不是。”
“就是。”
就在这时,几道或蓝,或青,或紫的七彩霞光从天边闪现。
等霞光落地,他们才看清光点上是持剑而来的几个身穿白衣,飘然出尘的少女少年。
“你们是谁。”人群中谁喊出一声。
“我们是无极宫的修士,路过此地时感察觉到一缕灵力波动,特意前来一探究竟。”为首的少年满脸的傲气藏不住。
自小生长在青阳镇的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腾云驾雾的仙人,关于他们的传说却从未断过,远的不说,但就近的,五十年前城南的李狗子被一个路过的仙长测出有灵根带走。
五十年后归来仍是少年,不但为他们解决了干旱一个多月的庄稼,就连令他们束手无策的鼠害也一并被解决,他们还亲眼看见李狗子那重病的娘被一颗丹药给治好了。
所以他们对仙人是崇拜的,敬畏的,更希望自己也像李狗子那样拥有灵根能拜到仙人门下,百年后归来仍是少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