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径绵长,巷子通幽,空气中还散发着清冽的酒香,香味醇厚,丝丝酒意勾着鹿青崖往前。
巷子建的窄,只能同时容纳两个人并肩进入。此时已近日薄西山,巷子便被周围的房屋挡着,落下 一道道阴影。
鹿青崖往前走着,突然被一只乌云踏雪的野猫窜出,叼住了下衣的衣摆,扯着她往前面走去。
她不明所以,但看着这猫儿如此聪明,也便有趣的跟着它。
“小猫儿,你要带我去哪儿?”
鹿青崖嘴里嘴里哼着小调,觉得这猫儿实在灵气十足,若是流浪猫,不如带上山去,做她青崖仙尊座下的第一灵宠。
一路被小猫儿扯着来到一家人的院门口,鹿青崖抬头看了看。
寻常人家的大门都是双开,这一家却偏不,只有半边大门,另一边大门不翼而飞。
“有人吗?”鹿青崖透过那半边开着的大门往里面看去,里面配了个小院子,院里的杂草已经长到了小腿肚处,可见已经长时间无人打理。
喊了没人应,小猫儿又一直在冲她喵喵叫,鹿青崖迈步进了院子。
“不请自来,打扰了。”
见她进来,小猫儿飞速朝着屋内跑去,鹿青崖紧跟其后。
屋里屋外都一样的破旧,地上散落着许多东西,屋里的床上躺着一对母子。
见有人躺着,生死不明,鹿青崖才不复刚才的悠闲,立刻上前查看两人。
母亲身上已经出现了尸斑,孩子倒还剩一口气,只是如若她不来,恐怕也就几柱香的时间了。
鹿青崖当机立断,取出回春丹喂给这小孩。
回春丹乃修士常备的基础丹药,可帮助修士快速恢复灵力,用到凡人身上便是可以帮助他们快速恢复元气。
喂下回春丹,鹿青崖将手放在小孩腕上,细细诊脉。
气虚,脾虚,肝虚,身上还有暗伤,看这脉象估计时日已久,且从未得到过好的治疗,以至于已经落下了病根,很难除去。
小孩前额上有条长长的伤口,血液糊满了整张脸。
鹿青崖扒开孩子的衣服,果真在他身上发现了许多伤疤,且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伤口处有不少增生,歪歪扭扭的,肉都揪在了一起,极其狰狞。
鹿青崖皱眉,对着小猫问道:“可是家暴?”
小猫缩在阴影处不明所以,歪着脑袋冲她喵了一声,一双黑闪闪的圆珠散发着幽光。
这小孩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鹿青崖站起身观察这间房子。地上的东西七零八散的,筷子,陶碗,还有一些绣好的手帕,地上还有个分外炸眼的红绣球。
这红绣球……好生眼熟。
于此同时,一直沉睡恢复灵力的书灵突然插话:“这小孩……不应该啊。”
作者有话说:
咱就是说,没有贬低佛道的意思……
又要取名字了,好纠结呀
第7章
鹿青崖专注的看着那颗红绣球,没听清书灵的话,反应过来后问道:“什么?”
这绣球真的眼熟,虽说饱经风霜,略显陈旧,上头的红丝线还毛毛躁躁的。但是在鹿青崖眼里就是莫名的眼熟。
书灵不厌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这小孩是蓝止,他应该在上一次灵育大典入内门的。”
谁?
哦,是他。
鹿青短暂的移开注意力,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原著的前半段有个小炮灰,名唤蓝止。在激励男主,成功渡过金丹后便被男主打败,从此彻底消失在原著中。
鹿青崖抚着下巴琢磨道:“你说他该入内门做我冲虚山弟子?那前几日为何没来。”
书灵也很是疑惑,不断翻找原著中的剧情,“我也不知道,你且让我找找。”
书页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天色渐晚,再耽误一些时日便赶不及回去了。鹿青崖手一动,从芥子空间中掏出信物,放在蓝止的手心,“罢了,他今天既然遇到了我,那便说明他与我有缘。”
说完她摸了摸小猫儿的下巴,留下了一封信和一些金钱,嘱咐这孩子办完事情以后,可以凭借着这枚令牌来冲虚山找她。
她还特意强调,若要来,一定要带上这小猫儿。
将这里的一切解决掉,鹿青崖去酒肆提了两坛酒,御剑飞回了小青峰。
小青峰上灯火通明,萧天已在此等候多时。
见鹿青崖两手都提着东西,他匆匆行了一礼,便极有眼色的上前接过。
鹿青崖将左手提着的佛经递给他,声音淡淡,言简意赅:“每日抄一篇,一百遍,不许用灵力,抄不完不许睡。”
说完她不等萧天反应,便提着酒快步走出,一个跃步便落到了院中的桃树上。
她拍了拍手下的树干,道:“桃句,给我漏个光,今夜在你这睡。”
手下的桃树晃了晃叶子,慢吞吞的挪动枝叶,片刻后,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在树下斜斜的形成一道阴影。
鹿青崖向后一仰,躺在桃树枝编织而成的吊床上,嘴角带着笑意,“谢了,明日太阳出来前记得给我遮上。”
桃句晃了晃身上的花朵,表示知道了。片片花瓣纷纷坠落,落满了鹿青崖周身。
萧天收回视线,缓慢踱步回到桌子前,将佛经摊开,一字一句的誊抄。
小青峰上虽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山中的灵物不在少数,只是它们大多数都活动在白日,此刻万籁俱寂,安静的过分,连蟋蟀微弱的叫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有几只萤火虫好奇的飞到萧天周围打转,萧天不予理会,一心抄书。
突然,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半空中坠落,吓得蟋蟀的叫声都停顿了一瞬。
萧天也被这声音惊到了,手下一顿,一团墨渍出现在纸上。
他叹了口气,收回手,放下笔朝着院落中走去。
桃树底下有个酒坛,摔得七零八碎,正是萧天刚才见过的,鹿青崖手里提着的东西。
桃句的枝叶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主干,刚才这酒坛落的太快,它没反应过来接住,才让这酒坛落到了地上,吵到了萧天。
见萧天有想上去的意图,桃句乖觉的勾住他的腰身,将他带到了鹿青崖身边。
先前鹿青崖将他带过来的时候,便私下里给它介绍过萧天,说这是她的徒弟,让它以后见到了不要怕。
想着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桃句便从自己的树冠里摸了几个桃子,一股脑的塞进了萧天的怀里。
【见面礼,小朋友。】
萧天听见桃句这句话,神色深远的摸了摸它的树干,很是怀念的道:“谢谢。”
【不客气,是见面礼。】
他前世在小青峰上学习,大部份时间都是在这棵树下。只是那时这棵树还只是棵凡树,结出了桃子常常无人问津,最后只能落了满地,慢慢的发黑坏掉。
他发现后便每年寻个时间,抽出来几天将这树上的桃子全部摘下,再送给山中众人。
再次见到熟悉的桃子,他不禁有些怀念。
正发呆时,脸却突然被掐住。
萧天一扭头,就见鹿青崖不知何时醒了,正迷迷糊糊的看着他。
“小朋友,你长得真可爱呀。”
萧天:……
鹿青崖双颊坨红,满是醉意,摇摇晃晃的坐直身体,一把拉住了萧天。
“你真的好可爱……宝贝儿,让姐姐亲一个。”
萧天被怀里的桃子限制了动作,没第一时间远离,一把被鹿青崖拉进了她的怀里,他瞳孔一震,神情慌乱,“师尊你醒醒!”
眼见着鹿青崖醉醺醺的就要凑过来,萧天顾不得怀里的桃子,敢忙挣扎,企图远离。可无奈鹿青崖手劲儿太大,硬拉着萧天不让他走。
“别……别走,给我亲一个嘛。”
鹿青崖喝醉了酒耍流氓,看见漂亮的宝贝就想上去亲亲,不依不饶的拉着萧天。
萧天最终还是没抵过大人,被硬拉着亲了好几下脸蛋。
若他真是个小孩子便罢了,被亲了也只会乐呵傻笑,觉得自己只是被师尊喜欢了。可他正儿八经的是个男人,无缘无故的让别人亲了好几口,这不就是耍流氓?
萧天脸色阴沉,手脚并用,却还是不敌鹿青崖,最后喘着粗气瘫在了鹿青崖怀里。小小的一团,三头身的身材比例,甚至还没鹿青崖三分之一大。
此时他没有一刻不在后悔,自己就不应该来看鹿青崖,修士灵力附体,哪有会生病的。
这身躯还是个小孩子,又在外奔波了一天,刚才的挣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此刻困意上头,萧天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小青峰,勤快的鸟儿已经开始觅食。
鹿青崖脸边突生痒意,似是有人在拿叶子捉弄她,她随手拨了拨,还不大清醒,嘴里喃喃道:“桃句,再睡会儿……”
只是今日的桃句却不依不饶,一个劲儿的挠着鹿青崖。
鹿青崖睡的迷迷糊糊的,却也被这痒意勾退了几分睡意。
睡意一退去,她便察觉怀里不对劲儿,似乎是抱着什么东西。
这感觉吓得她睡意倏然消退,睁眼坐起身,就发现自己居然抱着小徒弟。
她正不解这孩子怎么出现的,就发现萧天脸色不对,脸上还有阵阵红晕。
早晨的小青峰气温还是有些凉的,加之萧天体温过高,张着小嘴呼出的气体在微凉的温度下凝成白烟。
鹿青崖懵逼的探了探他的额头。
嘶──高烧。
鹿青崖慌乱的哀嚎一声,将萧天松开,看向唯一的见证者──桃句。
“我什么都没干!”
桃句挠了挠树干,点了点鹿青崖,示意就是鹿青崖干的。
鹿青崖根本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凡间的酒修仙者喝不醉,她便干脆撤了灵力,谁知到一觉醒来却发生这种事。
萧天身上阴冷,只觉得寒意快要渗透到了骨子里,一离开唯一的热源,身上便止不住的颤抖。
鹿青崖顾不上其他,赶紧掏出回春丸,准备喂进去,却不料萧天不知为何紧闭着牙关,丹药死活喂不进去。
萧天皮肤嫩,稍微一掐便会留下红痕,再使大点的力气估计就要青紫,因此鹿青崖也不敢硬掰开他嘴。
“啊?喂不进去怎么办啊。”鹿青崖拿着丹药和桃句干瞪眼。
桃句是棵树,自然不知凡人生病了如何治疗,又傻傻的挠了挠树干。
眼见着萧天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鹿青崖一拍脑袋,“去医馆啊!怎么这脑子越活越蠢了。”
怪她自从来了这修真界就没生过病,受伤了也是塞一把回春丹就好了,以至于居然忘了还有医馆这种地方。
抱起萧天将他裹好,鹿青崖召出海瀛全速朝着外门的医馆飞去。
作者有话说:
看见漂亮宝贝真的会忍不住亲亲的呜呜呜呜
第8章
鹿青崖前五十年意气风发,沉迷修炼无法自拔,几乎能做到十几年足不出户,专心致志闭关。即便是后五十年修不上去了,她也不曾完全放松下来,而是不断下山寻找机缘。
以至于一百年过去了,除了和她一起入门的那一批内门弟子以外,甚少有人真正见过鹿青崖。内门弟子虽认识她,知道他们还有位青崖仙尊,但对她也分外陌生,更遑论几乎没进过内门的外门弟子。
这修真界没有医修,只有丹修。
一旦弟子能吸纳灵气,正式迈入仙途,便也能将躯体中的病气和祟气一并吐出,因此,修真者极少生病,医馆只是设立给外门弟子和刚入门弟子的。而修士虽不生病,但常受伤,此时丹修的作用便显露了出来,别管你什么伤,一颗丹药下去,保管丹到病除。
萧天死逼着嘴,丹药死活喂不下去,鹿青便带他来了外门。
外门弟子统一制服,清一色的浅蓝色长衫,内门弟子便没太多要求,随各自喜好穿衣即可,至于亲传弟子,那更是毫无规矩约束,任他们想怎样就怎样。
毕竟他们每个人都是师傅的宝贝徒弟。
鹿青崖提着萧天到医馆的时候,门口登记的外门弟子正忙的焦头烂额,头也没抬,便问道:“叫什么名字,什么症状,怎么生病的?”
“……”鹿青崖正准备张嘴,便被这问题噎住。
她这一路上吹着冷风,酒意便去了大半,想起自己昨夜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无非是仗着酒意“轻薄”了一下小龙傲天,她也没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更何况,见到可爱小朋友亲一亲,哪里能算得上是“轻薄”,只是这话却梗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登记的弟子久久听不见回应,皱着眉头,手下动作不停,“你莫浪费时间,快些说。”
“……萧天,高烧,吹一夜冷风。”鹿青崖声如冷泉,莫名带着些寒意。
登记的弟子本有些不耐烦,听得这如玉碎般的声音便不自觉抬头,仰看了一眼面前之人。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站起身结结巴巴的,浑身颤抖道:“弟子……弟子有眼无珠,不知是仙尊……您饶恕弟子,弟子再也不敢了!”说完一个猛子跪在了地上。
前几日门派举行灵育大典,人手不足,便在外门又抽调了不少弟子过去填补空缺,这人那日便有幸离清正堂不远,恰好够看清仙尊模样。
听说这位仙尊修为深厚,为人最是冷漠无情,从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曾有位前辈相同这位仙尊打招呼,便被无视了个彻底,还被仙尊拿剑划伤。
自己刚才对着仙尊如此态度,说不定就要命殒在此。
想到这里,那人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鹿青崖疑惑,她也没说什么,这小弟子怎就恐慌成这样?
“你起来,给我徒弟看一看。”鹿青崖稍微缓和了一下声音,自认为温柔的说道。
那弟子却抖的更厉害了,一边在心里念着“吾命休矣”,一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颤抖着双腿为她带路,“您……您请。”
鹿青崖顺着他的指引进入医馆。
医馆内人来人往,近日天气骤变,有不少外门弟子和杂役得了伤风,整个医馆内人手不足,乱成一团。
鹿青崖一进医馆,便吸引了众多人的视线。
他们虽不知鹿青崖是是何人,但但凡有点眼色的,便也能瞧出鹿青崖的不凡。
不知道是哪位,但先行礼总归是不错的。
于是一时间鹿青崖只能看见众人的后背,就连躺在病床上的人,都在周围人的提醒下想要下床行礼。
鹿青崖挥手,说道:“不必行礼。”
登记的人引着她去往医师那里,一领到便脚底抹油的偷偷离开了,生怕鹿青崖抓着他不放,治他的不敬之罪。
鹿青崖没管他,将萧天放在病床上,医师诊脉片刻,便道:“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