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里慌张的捡起地上的戒尺,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指着拿着戒尺指着他们,见博海进来,像是有了底气,叫嚣着让他们等着。
场面有些混乱。博海正懵着,就听见鹿青崖淡淡的说了句:“大师兄,刘奇先生好像精神失常,脑子有些问题。”
博海差点膝盖一弯,直接跪下磕头行大礼,却被鹿青崖斜过来的视线生生定住。
敢让小师叔喊他大师兄,这要是让师尊知道了,他少不得要去思过崖闭关个几十年。
“大师兄!别听他们信口雌黄!分明是他们不尊师长,竟然对我大打出手!”刘奇快步跑到博海身边,指着鹿青崖,“尤其是她!没有规矩,一看就是个有娘生没娘……”
“闭嘴!”刘奇话没说完,便被博海打断。
这山上没几个知道鹿青崖的身世,但博海恰好是知情的那一个,听见这话冷汗都要落下来了,恨不得回到刚才,直接将这个蠢货拖走。
即便是误打误撞,但这话就不该出现。
博海咬着后槽牙,叫了两个弟子将刘奇先行带走,自己则是留在这里询问情况。
鹿青崖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她的身世并不是其他人以为的那样,她也没什么好在这种事上伤心的。
她喝了一口手边的茶,慢慢说道:“大师兄,这教化堂乃是冲虚山培养下一代弟子的地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这里做老师,大师兄以为呢?”
博海心想,您说啥都成,就是能不能别叫我大师兄,师侄再被您叫几句,恐怕就不剩下几天的寿命了。
鹿青崖装作没看见博海暗含祈求的眼神,吹了吹茶盏里的茶叶,“想必大师兄一定会好好查一查,刘奇先生为什么拿操行本的事情威胁我们,又为什么总是打击新入门弟子。”
博海木着脸点头,脚步虚浮的走了。
鹿青崖看了一眼萧天,突然笑意就爬了上来。
【站桌子上还没我高。】
作者有话说:
我好了!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第12章
萧天:……
萧天默默坐回到了位置上。
此时天色尚早,博海便临时改动了下课程,将明日的课换了过来,任课老师正在赶来的路上。
身后的小团子也都慢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有顾蕊扒着鹿青崖的腿不放,一眨不眨的看着鹿青崖。
顾蕊瘪瘪嘴,有些失落,“师姐,我还是没学会。”她将下巴放在鹿青崖腿上,仰头向上看。
这个动作尤其能凸显她像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配上蔷薇花一样的嘴巴,格外可爱。
鹿青崖摸摸她的头,笑了笑,“没关系,你年纪小,这个对你来说确实有些难,我们再试试?”
顾蕊眼神亮了亮,语气激动了不少,“好!”
萧天看着这两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眼底是说不出的情绪。
他在想,若是前世他的身边也有师尊这样的人,说不定他的结局就不会是那样。
不过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总归人是要向前看的。
众弟子经过刚才同仇敌忾对抗不良老师的事情后,同这两个仙尊亲传弟子之间的隔阂也少了不少,见鹿青崖指导顾蕊引气入体,纷纷跑了过来围住她,问她诀窍。
鹿青崖被围在中间,乐在其中。
没过多久便有弟子来唤他们,说今日上户外实践课。
众人欢呼雀跃,争先恐后的飞奔着跑出去。
鹿青崖和萧天在队伍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修仙乃是逆天而为,所以每晋升一级,便会有雷劫降下一次,天道会依据修士的等级降下雷劫,虽不至于直接劈死,但总归不太好受。
于是修仙便多了一项,那就是炼体。
身体强度提上去了,万一哪天没挺过雷劫被直接劈的驾鹤西去,路过的道友也好为你收敛尸体,立个墓碑。
若是身体强度不行,渡雷劫失败被劈成了灰,那就不好意思,随风周游修真界各地,观赏各地的瑰丽景色吧。
户外实践课的老师是位女修,今日穿了一件火红色的束修衣裳,头发高高束起,上面绑着红色的璎珞,一看就是个性子豪迈的。
见众人到来,她爽朗的笑了,“我是你们户外课的老师,我叫为凤。”
她随手一抓幻化出一杆红缨枪,握住背在身后。箭头锋利,众人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上面的冷意,剑尖下坠着红缨,正随着朝下的姿势倒垂着。
为凤老师朗声,“今日匆忙,准备不足,便只给大家展示一下武学的魅力,全当做一节兴趣课。”
说完她走到空地上,将长枪立在身前。
为凤凝目,单脚向外轻移半寸做起势之态,而后猛然跺地飞起,在半空中将长□□出,带出唰唰的劲风。只这一下便能看出她的功底定然极为深厚,招式简单,没有丝毫花里胡哨的动作,直奔取对方性命而去。
为凤持枪的手腕灵活,红缨枪在她手上像个听话的玩具,随着手腕的动作飞速旋转,又骤然停住向前劈出。演武场的地石硬度极高,此时竟让人怀疑是否下一刻就会被为凤一枪劈裂。
周围离得近的弟子发出阵阵惊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只见为凤未曾被分神,双目依旧专注于枪身,双手紧握枪身平地而起,身姿宛若矫健的游龙,却又带着万钧的力量。人落到了地上,红缨枪却被扔在了半空中高速旋转,旁人根本看不清枪身,只能凭借其上一闪而过的红缨窥见几丝踪迹。
眼见着速度慢了下来,为凤一个倒挂金钩正好踢在了枪尾,强行改变了红缨枪的运动轨迹,速度极快的斜插入了地上,只留下枪身快速震动。
“好!”
“为凤老师好帅!”
众弟子眼神火热的看着为凤,疯狂的鼓掌。
这一套枪法耍的是虎虎生风,英姿飒爽,让鹿青崖这个一向只会使剑的都忍不住鼓掌,为她精彩的枪法赞叹。
一套枪法下来,为凤连大喘气都没有,气息始终平稳。她笑了笑,道:“你们若喜欢,这节课便达到了目的。”
“修仙不止要提升修为,还要提升自身身体强度。从今往后便是我来负责你们的武学课。”
为凤环视一周,和众人对视,看着这些尚处在兴奋情绪之中的小弟子,随后她道:“可还有什么想看的武器,且一一道来。”
弟子们围上去,叽叽喳喳的举手。
鹿青崖不掺合这些事情,跟着萧天走到一边练剑。
萧天拿出桃木剑,仍是鹿青崖先前给他的那一把,只是此时注入的灵力太多,轻飘飘的像纸一样。
正准备撤去一些灵力,萧天却眼尖,在剑柄和剑身处发现了一枚刻印。
刻印因为常年暴露在外,风吹日晒早就被磨的不大显眼,只有仔细看时才能隐约瞧出上面的图案。
是一只小鹿,来自于它的上一任主人。
小鹿歪着头,鹿角倾斜,好像在疑惑自己的主人怎么变了样子。
萧天看着桃木剑上的小鹿,手下摩挲着已经快被磨平了的刻印,望向远处树荫下寻好位置开始喝酒的鹿青崖,最后低头笑了笑。
师尊的伪装着实拙劣。
另一旁,鹿青崖一边坐在树荫抿着小酒,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萧天练的怎么样。
只是这动作和招式怎么看怎么眼熟,似乎就是刚才的枪法?
鹿青崖摸摸下巴,仔细看了一会儿,果然是为凤刚才表演过的招式。
萧天不愧是龙傲天,动作极其标准,悟性也极佳,为凤刚才演示的虽是枪法,但武道一途皆有共通点,稍微改变一点便能成为一套新的功法。
桃木剑剑身短,材质硬,做不出红缨枪一样甩尾的动作,但萧天刺出和收回的招式干净利落,俨然是已经吸收了那套枪法的精华。
鹿青崖举起袖子擦了擦了嘴,眯着眼睛想,今夜可以教多一点了。
*
中午下课的时候,众弟子三三两两的结伴去食堂吃饭,鹿青崖本想跟着萧天一起去,尝一尝冲虚山食堂这些年有没有长进,是不是还在做着番茄炒西瓜这种奇葩菜式。
只是刚走了没两步,鹿青崖便接到了掌门师兄的传音,让她抓紧时间来一趟清正堂,听语气还十分焦急。
同萧天说了一声,她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偷偷回到身体里。
刚到清正堂门口,鹿青崖就听见刑岐那个大嗓门在高呼:“这孩子肯定是师妹在外面惹出来的因果!”语气里都是肯定,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鹿青崖脚步一顿,嘴角勾了勾,默不作声的给自己施了个隐身术。
她倒要看看,刑岐平日里到底都在背着她说些什么。
清正堂内,刑岐站在一旁,指着那枚令牌,“你们看,师妹的身份令牌!这是能随便给的吗?肯定是重要的人才能给的。”
炎弘对这句话倒是认同,点了点头。
平戈咳嗽两声,也很是认同。
刑岐又指了指那小孩怀里死死抱着的红绣球,一脸笃定,“而且你们说说,一个小孩子身上连个干粮都没有,但是抱着一个红绣球,且这红绣球在凡人间一向象征婚姻嫁娶的姻缘信物……”
刑岐一拍掌,继续补充,“还有,看着小孩也不过才三四岁,师妹四五年前刚好在外历练,回来时受了伤,还非不让我们知道。”
最后他一拍板,定下结论,“这肯定是师妹在外渡情劫生下的孩子!”
说完他不等其他师兄妹反应过来,率先下去准备摸一摸小孩的头。
只是小孩很是警惕,见他过来,抱着红绣球往后退了两步,像小狼崽子一样看着莫名接近的刑岐。
刑岐也不恼,摇了摇头,“太可怜了,这孩子太可怜了!瞧这身上穿的,瞧这警惕的眼神,定然是经历了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师妹真是太不负责了!”
他的推论过于没道理,只是基于一枚鹿青崖的身份令牌,其他全部都是虚无的猜测,饶是萤草这次都不怎么相信,怀疑的看着刑岐。
炎弘甩了甩拂尘,有些焦躁,“我怎么觉得不大可能。”
平戈点头附和。
刑岐一回头发现他们都不信,顿时急了,躲了跺脚,“那你们怎么解释这孩子拿着师妹的令牌喊娘?”
“什么?!”炎弘第一个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脱口而出。
他们都是接到刑岐传音,说是师妹的孩子找到山门上寻亲来了,才匆匆赶到了这里。
谁知道到了这里,发现确实有个孩子,但始终抱着个红绣球一言不发,问什么都不搭理他们。
刑岐语调拔高,“对啊,守门的弟子说的,这孩子被发现的时候就拿着令牌,说了一声娘,这又不是我胡扯的。”
众人举棋不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鹿青崖在外面听的脑袋冒火,当即撤了隐身术,怒气冲冲的走进去,“刑!岐!”
“你最好多条命!”
刑岐浑身一哆嗦,赶忙退到炎弘身后寻求庇护,伸出脑袋表情委屈,“师妹……我也没说错啊……”
声音小的只能他自己听见。
鹿青崖冷哼一声,走进堂内,站在那小孩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说:
每天都很开心,居然涨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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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孩紧盯着鹿青崖,对她的声音分外耳熟,却始终不敢确认,警惕的看着她,直到鹿青崖问起猫来。
他瞬间放松了下来,主动走到鹿青崖身后,低着头委屈的小声说:“猫猫死了。”
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几不可闻。
鹿青崖未曾料到这种情况,叹口气摸了摸小孩的头顶,顶上的头发干枯毛躁,触手像一顶稻草做的假发,“看来我们没有缘分。”
虽有遗憾,但鹿青崖却不怎么伤心。缘分有时就是这么无常,那只猫将她带到了小孩面前,也就算完成了它的使命。
小孩以为鹿青崖说的是他们之间,顿时就有些急了,揪紧鹿青崖的衣摆,焦急道:“有!有!”
鹿青崖疑惑,没头没脑的,“什么?有什么?”
小孩红着眼睛,怀里抱着红绣球和鹿青崖的腿,慢慢蹲在了地上,眼泪汪汪,“我们有缘分。”他抱紧了自己唯二的精神寄托,眼含乞求,“别不要我……”
“唉……你。”鹿青崖无奈的笑笑,这小孩跟水做的一样,才几秒钟就像被戳破了脆弱的外皮,哭的极其凄惨,整张脸憋的通红。鹿青崖抬抬腿,晃了晃腿上的小挂件,“碰瓷呢小孩,谁说不要你了?”
说着将他放下,弯着腰安抚了一下小孩,“别哭了,咱们有缘,我收你做徒弟好不好?”
小孩还在抽噎,一结一巴的问:“真……真的吗?”
鹿青崖看的好笑,“真的,就是你要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还有,赶紧松开我,你抱着不累吗?”
小孩松开手,抹了抹眼泪,站起身道:“我叫蓝止,今年五岁,住在山下的村子,母亲叫做……。”
鹿青崖及时打住:“好了,乖,这些都是你的师叔。”说着给他指了指刚才围着他观察的那些人,“他们是好人,不要怕。”
刑岐探出头,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们不是坏人,你别怕。”
鹿青崖一看刑岐那张始终在犯贱的脸就手痒,当下便想召出海瀛好好和他论一论剑,讨教一下修炼。
刚往前走了两步,刑岐便警惕的缩回脑袋,只留下两个眼睛在炎弘背后,鬼鬼祟祟的看着鹿青崖。
鹿青崖冲他举了举拳头,示意等下再算账,然后对着炎弘说道:“师兄,这孩子是我上次出门买酒的时候遇见的,身世也算可怜,便给他留了我的身份令牌,让他愿意就来山上寻我。”
炎弘点点头,知道这不是师妹惹出的因果就没再多说什么,“这孩子一人爬了一天一夜,才被临时下山的小弟子发现,带到了山上。若非他拿着你的身份令牌,我也是要将他收作弟子的,此等心性坚毅之徒,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鹿青崖倒是不知道这些,愣了愣,看向蓝止。
蓝止依旧是一手抱着红绣球,一手攥紧她衣摆的动作,一脸紧张的看着鹿青崖。
鹿青崖失笑,抚着他的头将他摁在自己身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刚好,这批弟子也才刚开始学习,回头再补个心境幻境就行了。”
始终在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平戈此时轻咳了两声,“我看师侄眼底青黑,面色也不大正常,可是身上有顽疾?”
鹿青崖眼神亮了亮,当即蹲了下来,隔着衣服给平戈指了指蓝止身上的各处,“对,我先前看的时候,这里有一处刀伤,这里有一处火烧的痕迹,这里有……”说到哪里便指到哪里,到最后刑岐都有些不忍心,大喊一声:“这父母也太不负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