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在学校吗？”刘鹤荣问。
姜敏腿肚子在打哆嗦，她只是说可能，没说一定啊！但她清楚如果她现在当着这些大佬的面说“不”会有什么下场，所以只能拖延。
“我想，想想……”
姜敏打着转，还真被她想起来了。
“我表姐说他们同学会的时候叶明菡和魏湛都没来，但宣传栏里竟然还有他们的照片，那么多年了。”
沈钧拔腿就往大门方向走，七中进来是一条宽阔的直路，宣传栏就在两旁竖着。
大家拿着手机检查宣传栏，却发现上面贴的都是今年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照片，仔细一想，高考可不是刚过去？
连刘鹤荣都叹了口气，他不好去劝沈钧，给徐文青使了个眼色。徐文青早看见沈钧直直地杵在一个宣传栏前面，死死盯着不是叶明菡的照片，他哪敢去呀？
不知道是不是欢迎他们这群不速之客，宣传栏里的电棒突然亮了，但每一张照片都更清楚的不是叶明菡。沈钧扫过那些照片，眼底幽暗涌动，却不急促，仿佛无声拍打礁石的海浪，说不上悲也说不上喜。也许他和叶明菡就是差点缘分吧，要不他怎么不知道她也在这里呆过？
已经很晚了，沈钧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转身的瞬间，余光突然扫到宣传栏后方不远的墙上。
那里，靠墙倒着一个废弃的宣传栏。
沈钧突然心跳得厉害，顾不上招呼谁，大步从两个宣传栏中间的空隙挤了过去。
应该是为了换这些新的光荣榜，把旧的拆下来了，这个宣传栏锈迹斑斑，明显撑了很多年。但少女明媚的笑容不减，隔着泛黄的相片纸都能感觉到那种充满治愈的温暖和力量。
而在她旁边并排的位置，有一个男生。
沈钧压根不想看，跟着过来的徐文青却抖了抖眉毛，以他挑剔的目光来看，魏湛长得不输于当红小鲜肉，但这孩子最出众的是有一种非常纯净的气息。好吧，不说纯净，就是干净。从眼睛就能看出来，心无污垢，和旁边初显风华的少女配一脸。
是他他也选魏湛，沈老大那时候帅是帅，可没这么纯吧？
这样青春岁月的两个人，一路共享最美的年华，谁还插的进去？
徐文青突然有点同情沈钧，这世上是不是真有报应这回事啊？
“沈哥，徐哥，是不是找到叶姐了？”
姜敏非常见机地挤了进来，称呼也变了，开玩笑，刚才差点吓死，这会儿没点回报怎么行？只是刚到沈钧边上，就突然“冻”住了。姜敏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沈钧明明没有声厉色荏，他很平常地站着，甚至还拿着手机。但就是靠近不了，冷，很冷。
姜敏缩着脖子站到了一边，有个人过来取掉玻璃，姜敏看见沈钧伸手，以为他要把两个人的照片带走，没想到沈钧撕碎了魏湛的照片，只把叶明菡的照片装到了右边靠胸的口袋里。
“他们后来上了什么大学？”沈钧像是没注意到姜敏的表情。
虽然有玻璃保护着宣传栏，但里面的文字早在风吹雨打中褪色消失，没法辨认了。这可能也是这个宣传栏废弃的原因，但留存这么长时间，不难想象两人当初是多么辉煌。
“他们？沈先生您不知道表妹的学校吗？”姜敏疑惑道，实在是被这架势整懵了，说出来才恨不得咬自己一口。
“明菡刚从老家过来，我这些年在国外，真还不清楚。”沈钧音调四平八稳，毫无破绽。
姜敏恍然大悟：“我也不知道，但我表姐肯定知道。”
姜敏想的是她去找姜艳，再把消息汇报给沈钧，万万没想到她话音刚落，沈钧就说去找姜艳。
找就找，姜敏拒绝得了沈钧吗？这些大佬动动手指头就能压死她，再说姜艳能拒绝吗？沈钧可是姜艳的大boss。
于是乎，姜敏就带着一帮人浩浩汤汤去找姜艳。
姜艳这几天还没住她自己那儿，她和刘俊华确定关系后就住一块了，刘俊华也是租的房子。安都房价贵，几个月工资买不到一平米，两家父母都帮衬不上，只好精打细算，搬在一起能省就省，只不过姜艳那边的房子还有几天到期，一边搬一边收拾呗。
今天搬的最多，锅碗瓢盆舍不得扔堆了一地，姜艳累的动不想动弹，歪在床上等明天回血了再收拾。
睡到半夜，姜艳做了个梦，梦见沈钧指着一片楼盘对她说，这都是他给她打下的江山，姜艳一下就醒了。旁边刘俊华睡得正香，他吃得胖，不得不仰着身子，嘴张着，一阵一阵地发出鼾声。姜艳忽然看见一条透明的东西从他嘴里钻了出来，啊，哈喇子！
姜艳真是一点睡意都没了，她换了个方向，睡在刘俊华脚边，这总比对着刘俊华的脸强。其实她以前也不讨厌刘俊华啊，还觉得他老实憨厚，怎么就变了？
辗转到快天亮，姜艳总算有些睡意了，这时候听见姜敏的喊声，说沈钧来找她了，呵呵，这个梦好。
谁知道是真的，开门后，看见西装革履的沈钧，姜艳瞅着脚下的凌乱无地自容。
刘俊华也被吵醒了，开始听见找姜艳的是沈钧，小眼一直瞪着姜艳，后来见来的还有徐文青几个，趿着拖鞋迈过障碍物倒水去了。
“叶明菡和魏湛考的都是燕华大学，叶明菡比魏湛成绩还要好些，她是当年的理科状元。”
姜艳虽然对沈钧找她的目的很失望，但想想那也是不可能的，以后还要在沈氏工作，尽量摒弃偏见客观展现事实。
燕华大学在全国算不上top1，也绝对是top2了，姜艳还记得叶明菡想报燕华大学是因为燕华大学有个很大的湖，里面长满了荷花？反正叶明菡要考燕华大学，魏湛就跟着报了。
但姜艳很快想到一个和姜敏相同的问题，如果沈钧想了解这些找叶明菡问就可以了，干嘛找她？
沈钧：“明菡今天喝多了，可能是去找魏湛了，我们都不知道魏湛在哪。”
这么讲就说通了，叶明菡和魏湛当年是很亲密，为了让boss对自己有个好印象，姜艳不得不打起精神讲叙当年的情形。
“夏天不是天热嘛，班里又没有空调，叶明菡趴桌子上睡觉的时候，魏湛就会拿一把大扇子，轻轻地给她扇。”
“有一次魏湛给叶明菡夹肉被老班逮到，魏湛说叶明菡太瘦了，老班后来也没说什么。”
“他们成绩好，都不见用功，我们都很羡慕他们。”
说着说着，姜艳也带出了几分真情实意，只是看沈钧有些发愣的样子，反应过来：“沈总，他们没结婚吗？我们都以为他们一毕业或者一上大学就……”
不对，要是那样的话，沈钧还来找她干什么？
但姜艳也不知道魏湛的地址，连联系电话都没有。好像毕业后，魏湛就没和同学们联系过。
姜艳很怕沈钧不满，沈钧却大度的表示已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姜敏还在沈钧旁边冲姜艳挤眼睛，叫姜艳放心。
“你们都回去吧，忙了一夜了。”离开姜艳家，沈钧让大家散了。
“不找了？再找找呗！”徐文青有点担心沈钧，任谁听了老婆的情史都不会开心吧？
“这到哪找去？再说这天一亮她说不定就变回来，你们别操心了！”沈钧无所谓地摆摆手。
这倒是，沈钧也不是一般人啊，听了叶明菡的情史说不定就没那么投入了。
找了一夜，确实也乏了，徐文青和刘鹤荣一前一后走了。
沈钧还站在原地，人都回去休息了，他其实也觉得累，却用大拇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还不能回家，先找到叶明菡，他知道她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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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燕华大学离安都几千里, 叶明菡分裂的再严重，也不可能去那儿。不过这是个线索，可以查查叶明菡为什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沈钧把司机老张也打发走了，自己开车去找谢元。另一个叶明菡倔强叛逆, 越是阻拦她, 她越是要去做。
长路漫漫, 黎明在远处露出一角面孔。沈钧单手握着方向盘, 另外一只手摸出烟, 低头, “啪”的一声, 火苗照亮沈钧幽深的眸子。
沈钧不想和谢元发生冲突, 但如果谢元想动手, 他也不介意奉陪。只是没想到开门的是沈红河。
沈红河喜欢野钓, 昨天夜里在唐家庄钓了一桶鲤鱼，里面有两条两斤往上的, 谢玉一向嫌腥气，沈红河干脆在回家前给谢元送过来, 刚把鱼放下, 听见敲门声，过来开门，没想到是沈钧。
“畜生，你又来找小元的麻烦！”沈红河张口就骂。
沈红河问都不问他来干什么，张口闭口不是畜生就是孽障，沈钧怒火也跟着往上蹿，差不多忘了来的目的，除了老畜生没骂出来，别的差不多如数奉还。
谢元倚在门上冷眼观战, 偶尔露出一丝讥笑。
沈钧后来也明白了，叶明菡不大可能在这儿，否则老畜生和小畜生不会这么嚣张。
沈钧掉头就走，骂得正起劲的沈红河愣了愣，追着喊：“东德的掌上明珠你不要，我看你找什么样的？就你那德行，狗都不愿意跟你过日子！”
沈钧猛然站住，转过身望着沈红河：“忘了跟你说了，我两个月前就领证了，她啊，就一普通小保姆，原来是照顾我的，现在连工资都不用给她发了。”
沈红河气的说不出话，指着沈钧哆嗦起来，谢元见状赶紧去拿速效救心丸，沈钧却拉了拉衣领，走了。
口水战虽然打赢了，沈钧心情却一样差。
别人都瞧着他风光，却不知这繁华之下满目疮痍，龌龊到令人难以启齿。
沈钧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两侧川流不息的人群，有的手里拿着早点在追公交，有的站在路边大声和别人打招呼，越往小区去，路两边的小吃店越多，锅就支在路边，蒸包子的笼屉摆的老高，一缕缕白烟冒出来。沈钧一瞬间冒出想住在这人间烟火里的感觉，路却很快到了尽头，随便找了个地方停车。沈钧勾着钥匙进了电梯，光可鉴人的电梯壁映出他疲惫的脸，他却无动于衷。
电梯门开了，沈钧突然愣住。
601门口，叶明菡低着头抱着腿缩在那里。
沈钧深吸了口气，叫道：“叶明菡。”
听到动静，叶明菡抬头，被泪水冲的白一道黑一道的脸上还有瞬间的茫然，但在看清是沈钧后――
“沈钧，你怎么才回来！”
叶明菡哭着扑进沈钧怀里。
她从来没那么怕过，昨晚上被车撞后，鞋子、手机都被飞了，钥匙也丢了，她一瘸一拐地回到小区，沈钧又不在，她又累又饿等在门口，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沈钧：……
沈钧对叶明菡这种“编织梦境”的能力十分熟悉，但兴师动众折腾了一夜的他这一刻奇异的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尘埃落地的踏实。
沈钧拍拍叶明菡的背：“我跟领导谈业务去了，没事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他一说，叶明菡哭的更厉害：“呜呜，我是不是太笨了……呜……你会不会嫌弃我？”
“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都怪我没去接你，你腿是不是摔着了？一会儿我看看。”沈钧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这么温柔。
叶明菡小声哼唧了几声，头转了半圈，从趴在沈钧肩上变成侧着看他。
叶明菡漂亮众所周知，但这么含着泪的小女儿态沈钧相信没几个人见过，正常的她也只是一个需要人呵护的女孩子呀。这么脆弱的她，在发病后还牢牢记得回家，记得等他。
沈钧喉头一动，弯腰抱起了叶明菡。
沈钧把叶明菡放沙发上，她膝盖磕得很吓人，沈钧想送她去医院，却被叶明菡拒绝了，她好像对“医院”这两个字很敏感。沈钧只好用碘酒给叶明菡消毒，他抹的时候，叶明菡就看着他，偶尔他抬眼看她，她会很羞涩的笑，和当初相亲时一样。
沈钧感觉又变了，他能确定，叶明菡是依赖他，爱着他的，但天知道这个“他”是魏湛还是沈钧？
换做别人，沈钧必然已经问了，但面对叶明菡，沈钧却很迟疑，不问的话又不甘心。
眉头上忽然一软。
“你别皱眉头，皱了就不好看了。”叶明菡手贴着沈钧的眉头道。
被泪水清洗过，大而明亮的眼睛毫无遮掩地望着他，所有的情绪都一览无遗，那是没有经过世俗污染、发自内心、最原始真挚的感情，沈钧心底某个封闭了不知多少年的角落突然松懈了。他很快意识到，脸颊肌肉甚至不自然地抽动了下。
“嫌我丑啊？那可晚了。”
叶明菡被沈钧调侃得满脸通红，拿起抱枕抱在怀里。
沈钧起身：“好了，先包起来，洗完澡再包一遍，你洗澡的时候别淋着。”
沈钧说着，脱掉外面的西装放在叶明菡旁边的位置：“我去煮点东西吃，你饿吗？”
沈钧本来是随便找的借口，叶明菡的肚子却见机地“咕噜”一声，可算天时地利，天|衣无缝。
沈钧去厨房做饭去了，一晚上跑遍整座城，真有点饿了。沈钧打开冰箱，审视一番冰箱里的蔬菜瓜果，身体忽然向后，借着厨房玻璃门上贴的“福”字的遮掩悄悄偷看叶明菡翻他的西装。
叶明菡“哒哒哒”跑进厨房，手上拿着照片：“沈钧，你怎么有我的照片？”
叶明菡帮沈钧把西装挂起来的时候发现的，照片从口袋里露出了一大半，快要掉出来了。
沈钧拧开水龙头冲洗小白菜：“真是你？我昨天和领导去七中办事，在宣传栏那捡的，当时就觉得像你，拿回来给你看一下。”
叶明菡根本不怀疑沈钧：“是我，这好像是我高三时拍的。”
话匣子就打开了。
沈钧：“那你成绩不错，我看你在光荣榜上。”
叶明菡倚在水槽旁边：“还可以吧，出的简单。”
标准的学霸式回答。
沈钧：……
“那你们同学也都考得好了？你们班上成绩好的都有谁？”沈钧微微侧头，看着是在洗菜，其实注意着叶明菡的反应。
“我们班其实不错耶，有很多都上了重点大学，张媛媛、刘程、夏阳……”
叶明菡把人都点完了，就是没有魏湛。
“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魏湛的，我看他和你并列排在光荣榜上。”
“魏湛？不知道啊，有这个人吗？可能是别的班的吧？”叶明菡挠头，茫然的样子把沈钧逗笑了。
“行了，出去吧，一会儿就好。”
叶明菡出去了，沈钧弯腰从冷冻室里取出一盒排骨，本来打算省了的。
没过一会儿，叶明菡又来了，头发湿漉漉的，换了睡衣，沈钧低头一看，膝盖重新包过了才没说什么。
叶明菡从背后抱住沈钧，沈钧巍然不动地煎着排骨。
排骨看着快熟了，沈钧夹起一块，看见叶明菡很馋的眼神，先送到她嘴边，叶明菡就着沈钧的筷子咬了一口，沈钧把剩下的吃了。正好，不老不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