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映在月光里【完结】
时间:2023-05-08 14:47:42

  可汗们想到华屋,忙喜滋滋答应了。临走前,脱里殷切地道:“赵统帅,下次只要再打仗,你吩咐一声,克烈部定不会?推脱!”
  其他各部跟着表了态,满意地回了鞑靼草原。
  赵寰目送着车马人?群离去,在土道上渐渐远了,留下坑坑洼洼的官道。
  “一定要修路啊!”赵寰感慨了句,转身回营:“可惜,修路要钱,到处都要钱。得尽快开海贸,与西域恢复通商。”
  虞允文想到朝廷那群主和派,找的借口就是打仗耗费银两?,比议和支出的岁币多。
  大宋所谓的藏富于民,其实是藏富于士大夫。朝廷打仗花钱,等?于要从他们的荷包里抢钱,他们哪会?管国破家亡。
  江山改朝换代?,遍地哀鸿,他们照样能歌舞升平。
  赵寰能有魄力,拿出大笔的军资支援打仗。不止兵将们感激,忠心耿耿,他也深受触动。
  并非仅仅因着赵寰一心抗金,而是她的大慈。无论平民走卒,或王公贵族,皆一样善待珍惜。
  回了营帐,虞允文想起前两?天燕京送来?的信。赵寰既然?缺钱得很,而且为了南边的百姓,肯定会?答应通商,便问了一句:“赵统帅可是要着手与南边通商了?”
  赵寰笑笑,答道:“不!”
  她要试试刑秉懿的胆识,而且,她并不那么好说?话,想要成为她对手,总得要有真本事。
  虞允文不解,赵寰道:“韩州留给赵将军驻守,我?们马上启程回京城,给南边送份大礼。”
  一入秋,燕京的天气,见天凉了下来?。
  虞允文领着随从,从刑部衙门前,绕进公堂西后侧的巷子。寒风呼啸着回荡,坚固青石垒起来?的高墙,仿佛跟着阴森了几分?。
  听到脚步声,守门的狱卒探出头。见到来?人?是虞允文,心里嘀咕了下,脸上却堆满了笑,快步迎了上去,恭敬无比地道:“虞院士,你怎地亲自来?了?”
  话虽恭敬,狱卒却依然?站在门前,没有让开前去开门的意思。
  重山见状,赶紧递上了手令。狱卒接过仔细核对了,看到最?后的署名,立马疾奔上前,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对不住,虞院士知?晓规矩。哪怕是刑部提审,也得有公函,没有上面的命令,绝不能开门。怠慢之处,还请虞院士见谅。”
  虞允文背着手,赞许道:“不怪你,你遵照规矩行事,一视同仁,差使当得好。继续这?般做下去,以后定能得到提拔。”
  若是别人?这?般说?,狱卒只会?觉着是在阴阳怪气。虞允文出了名的心胸豁达,为官公正清廉。
  狱卒喜得牙不见眼,打开大门,点上了灯笼,在前面领路,殷勤地道:“里面黑,虞院士小心脚下。”
  建在地下的地牢,里面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原本屋顶高高的通风口,都被巧妙堵了起来?,能通风,却不见光。
  住在牢里的人?,不知?黑夜白?天,四?周空荡荡,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在狱卒不定期送来?粗粮与水,能见到点灯笼的光亮,见到活人?。
  否则,会?怀疑自己是在十八层的地狱。比起刑讯逼供身体的痛,这?种折磨,会?直接令人?崩溃。
  虞允文沿着石级而下,到了牢房前,一股令人?窒息的臭味扑面而来?。
  卷缩在干草上,脏兮兮分?不清是人?还是破步的一团,终于动了动,缓缓抬起了头。
  狱卒将灯笼提得近了些,照在了他的脸上。兴许是太久没见光,他下意识别开头,抬手遮挡。
  待适应了亮光,他缓缓放下手,僵硬转过脸来?。
  昏暗的灯光下,照着一张浮肿,胡子拉碴的脸。头上的头发,一缕缕缠在一起,白?眼珠左右转动,眼神呆滞无光。
  虞允文打量了好一会?,才勉强认出了个轮廓,道:“万俟l!”
  万俟l定定盯着虞允文,如死灰般僵硬的脸,良久后,终于寸寸皲裂,他疯了般跳起来?,嘶哑着喊道:“是你,是你!”
  虞允文面无表情道:“带出去!”
  狱卒上前打开了牢狱的门,万俟l喉咙含糊呼噜,惊恐地连连后退,嘶声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是朝廷命官!”
  重山指挥人?上前,轻易而举制住了癫狂的万俟l。将他捆得老?老?实实,嘴上塞了破布巾,呵斥道:“老?实些,走!”
  万俟l被推得一个趔趄,一路呜咽着,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到了牢狱外,见到久违的人?间,万俟l趴在地上,呜呜着痛哭不止。
  虞允文厌恶地皱眉,冷冷地道:“带走!”
  南边许多人?投奔到了北地,虞允文当时在燕京接待,他全都客气收留安置了。
  来?人?的名册,虞允文当然?悉数交到了赵寰手上。她亲自下令,将万俟l打入大牢,牢狱做了改动,让他如在十八层地狱,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起初,虞允文很不理解赵寰的做法,不懂为何独对万俟l如此。
  只他佩服赵寰的识人?本领,以为万俟l是南边派来?的细作,当即二?话不说?照令办了。
  后来?,虞允文从商队中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他们走南闯北,对官员的真正品行,最?了解不过。
  万俟l在荆湖任转运判官,后改任提点荆湖刑狱。他心胸狭窄,为人?阴狠歹毒,攀附秦桧之后,就更加肆无忌惮。
  且不提收刮民脂民膏,只收受贿赂断下的冤案,就罄竹难书。
  没多时,马车驶入一间偏僻荒芜的宅院,万俟l被推进一间空荡荡的屋子。他惊惶四?顾,虞允文并没跟着来?。
  门外,传来?哐当,铁撞击的声音。万俟l看到一个大铁笼被抬了进屋,摆在了屋中央。
  门,在他眼前哐当合上。
  万俟l额头青筋欲裂,被绑着的双手乱挥舞,跟困兽一样试图往外冲。
  重山亲自上前,扬起手上的棍子,重重敲击在他的脚踝上,手腕上。
  “喀嚓”的清脆声之后,万俟l双腿双手剧痛,双腿不由自主弯了下来?,跪倒在地。痛楚让他涕泪横流,嘴被死死堵住,只发出恐惧的呜呜喊叫。
  重山指挥人?上前,将他拖着塞进了铁笼中。手脚用?铁链,绑成了跪着的姿势,锁住了铁门。
  厚厚的黑布,将铁笼盖得严严实实。万俟l喘息着,眼前又陷入了黑暗。
  重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要侥幸,你做过的恶,都会?十倍百倍还给你。”
  “你不配寿终正寝,不配荣华富贵。你会?生生世世被鄙视,永远跪着,遭受世人?唾骂!”
  “这?就是公道!”
  重山照着虞允文的吩咐说?完,转身离开,锁上了大门。
  这?次,没了杂粮,水,没人?再来?过。
  万俟l又陷入了安静,无止无尽的黑暗里。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迎接死亡的到来?。
  装着万俟l尸首的铁笼,连着赵寰干脆利落拒绝通商的信,送到了南边朝廷。
第97章
  大朝会之后, 秦桧等官员到了崇政殿赵构接见朝臣的朵殿,禀报了北边送来的消息。
  赵构听?到万俟l的死状,先?悚然而惊, 接着就暴跳如雷, 哭道:“好他个?赵氏子孙, 竟然如此残暴,何德何能做了那北地的统帅。”
  秦桧跟着叹息,李从简袖着手, 眼观鼻鼻观心, 一言不发?。
  赵鼎犹豫了下,问道:“官家可要前去?看?一眼?”
  上次见过?了杜充尸首被送来的惨状,这次无论如何, 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赵构哭声?嘎然而止,旋即又抬袖垂泪:“叫朕如何忍心看?,实在是闻所未闻的惨状啊!”
  秦桧在一旁陪着抹着泪, 苦苦劝说:“官家, 北地着实太过?心狠手辣,太.祖定下了规矩,不能打杀士大夫。万俟提点他是朝廷命官, 虽说投奔了南边,总归是读书人。北地这是正式背弃了祖宗规矩, 要杀了天下读书人啊!”
  附庸秦桧一系的官员, 纷纷慷慨陈词, 要严惩北地,绝不允许南边与北地通商, 给了北地便宜。
  起初赵构还怒不可遏,听?到秦桧提及杀读书人时?, 他的愤怒就渐渐消散了。
  读书人士大夫讨厌得很,让他束手束脚。关?于通商的事情,他几乎费尽唇舌。
  若是中书门下省不同?意,他们?就得负责去?筹措赋税银子。
  如今刚收过?秋赋,底下的百姓还没喘过?气?,家中那点余粮能值几个?钱?
  至于商税,铺子都是权贵在背后占大头。富绅权贵们?粮仓银库有钱,他们?哪能舍得拿出?来。
  通商的事情,中书门下省就勉为其难通过?了。
  反正通商之后,赚大头的,还是他们?自己。
  不过?,通商一事,又给他们?了新的提醒。
  以前朝廷与大理国,西夏等地没有来往之时?,底下的百姓会私底下交易往来。
  朝廷不与北地通商,他们?的商队可以暗中与北地做买卖,私底下可以赚得更多。
  如今北地送了万俟l的尸身回来,加之赵寰拒绝通商,正好合了他们?的意。
  官府要拦,如何能拦得住,他们?还省了两道税。
  各自打着如意的算盘,各派系暂时?停止了争斗,空前地团结。
  出?兵北地的话,他们?万万不敢提。毕竟,赵寰打了西夏又打金,还有鞑靼兵供她调遣。
  秦桧等人提出?,南边必须与北地彻底决裂,首先?就是永不来往。
  赵构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两件事。
  一是皇位。
  二是钱财。
  在江山社稷与钱财之间,他当仁不让选择了前者。
  主要是赵构有源源不断的钱财来源,就是盐钞。在战乱的时?候,他的私库就从没缺过?钱财。
  盐钞发?卖之法数次变动,加上朝廷有心无力,控制不住私盐泛滥,盐利这一块,大受损失。
  南边除了各地偶有叛军作乱,没了金人的威胁,已基本上趋于稳定。
  宰相赵鼎在建康等地的盐钞发?卖,收益颇丰,令赵构很满意。
  因为这一部分的钱财,一半会进他的私库。
  朝臣们?一起进谏,他面对着汹涌的呼声?,就马上紧张害怕了。
  一紧张害怕,赵构在散朝后,就冲到了华殿,将一腔怒火,洒在了邢秉懿身上。
  邢秉懿不知晓赵构送人去?北地的事情,一早得知消息,铁笼仍放在刑部审犯人刑堂里,便大胆去?看?了。
  天气?冷,万俟l的尸首用冰镇着,跪在那里成了一团冰雕。他的眼珠突出?,挂在了眼睑上,嘴狰狞着张开,可怖至极。
  只一看?便得知,他死前经受了巨大的折磨与恐惧。
  邢秉懿见过?无数的惨状,在见到万俟l的死状时?,还是禁不住后背发?寒。
  以前刑秉懿不认识万俟l,不知他在湖北路官声?如何。不过?,她深知赵寰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万俟l肯定犯了事,而且罪孽深重,
  刑秉懿回到华殿,洗漱换了身衣衫,刚准备去?寻万俟l的履历,赵构就怒气?冲冲来了。
  黄尚宫瞧见赵构脸比关?公还要黑,一阵风似的闯进了大殿,赶紧吩咐宫女去?沏茶,紧张地跟了进屋。
  邢秉懿示意黄尚宫退下,她忙垂首后退,到了门边,接过?宫女端来的茶水,轻手轻脚送进屋。
  赵构看?也?不看?,拂袖将茶水哐当打翻在地,吼道:“都是你你提出?的好法子,惹出?如此大的纰漏,你待要如何收场!真真是妇人之见,本事不大,偏偏还自以为是!”
  黄尚宫吓得退到一旁,担忧地盯着邢秉懿。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让黄尚宫出?去?,冷冷看?着赵构发?疯。
  赵构满脸鄙夷,咬牙切齿道:“那赵二十一心思歹毒,你对她知晓甚深,还试图要施恩于人,真真是妇人之仁!”
  往北地派细作,这件事想法倒好,只眼高手低,做出?来就走了样。
  邢秉懿本来憋着一肚皮火,见赵构还有脸叫嚣,将错都推到她头上。忍无可忍,顿时?脸一沉,手猛拍案几,厉声?道:“闭嘴!”
  赵构被唬了一大跳,气?得眼前发?黑,咬牙切齿道:“以下犯上,朕诛你九族!”
  邢秉懿半点都不将赵构的威胁放在心上,他可以冷落自己,暗中做手段毒杀自己。只想要废了自己,却没那么容易。
  赵氏一族有宗正,朝堂上官员还没死绝。他废后的旨意,能过?了中书门下省,不被御史弹劾回来,就算他有本事。
  邢秉懿嘴角下撇,讥讽地道:“谁让你总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以为二十一娘是那般好糊弄,可不得被打回来!万俟l是如何的品性,这官是如何在当,我尚未仔细看?过?。只下面官员的考核,你骗我,我骗你,骗得大家皆大欢喜。至于真实情形如何,老?天看?得清清楚楚,百姓自有定论。万俟l主管提点刑狱,他的死状,倒像是审犯人的手段,定是死有余辜!”
  赵构愣住,邢秉懿眼神冰冷,继续道:“官家将此等小人送到北地恶心人,那就是挑衅!北地的衙门风气?,官家竟然真不知晓?”
  赵构懊恼又没脸,梗着脖子道:“我就不相信赵二十一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她懂甚!”
  又来了,又来了!
  邢秉懿头疼欲裂,被他一口一个?妇道人家膈应得,连看?到他都眼疼。
  自小时?起,邢秉懿最恶心软趴趴的虫子,看?到就止不住寒毛直竖。
  回到南边之后,每每见到赵构,他浮肿的脸,软弱无能又心胸狭隘。却总带着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神情,努力装扮出?帝王气?势。
  戏台上的滑稽丑角是可笑,他却是可悲。他成了帝王,又多了重可恶。
  邢秉懿深深呼出?一口气?,不客气?道:“二十一娘就那么做了,万俟l的尸身还在铁笼子里躺着呢!待冰化了,很快就会化成一团脏臭的血泥。”
  赵构瞳孔不由自主猛缩,喉结上下抽搐,惊恐莫名。
  邢秉懿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只感到莫名地畅快,闲闲道:“西夏的兴庆府,甘州,夏州,西凉等州府,西夏大大小小十二个?军司,如今剩下了不到一半。最大的甘肃军司,皆落在了北地的手上。李乾顺忧心而亡,李仁孝继位,听?说他肖似其父,颇具才能。只如今,李仁孝仍然龟缩在沙洲不敢动弹。先?前在韩州府,北地与完颜宗弼一战,金贼溃败大逃。鞑靼各部的投诚,疆土归于北地,北地的势力,早已雄霸天下。官家,你觉着,二十一娘这个?妇道人家,她究竟懂什么呢?”
  赵构脸红一阵,白一阵,强辩道:“无论如何,我都不怕她,更不会仰仗她的鼻息而活。国家养兵,全在茶盐。临安建康一地的茶,天下闻名。福建路的盐场,就足够支撑天下的大半养兵赋税。”
  他掀起眼皮,居高临下看?着邢秉懿,得意地道:“只在建康一地所售的盐钞,足够支撑荆州服南北两路的平叛军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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