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对着主殿吐了口唾沫，“呸！这朝中岂是你能只手遮天的？当真以为我不敢去找陛下吗？我今日定要讨回这公道！”
庞谭这一出闹的有些大，不少同僚上前阻拦，劝他不要同萧珣作对。但此刻他心有不甘，自然听不得劝，转身便真的朝御书房走去。
如今皇帝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这时他身旁的王公公，弯着身子走了过来。
“陛下，内阁大学士，庞谭庞大人求见。”
“庞谭？让他进来吧。”
内阁之中都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但庞谭这人并无才华，平日也只有早朝能见着皇帝。如今皇帝听到这个名字，都记不起这人是谁，不过听到是内阁的官员，皇帝还是让人将庞谭给放了进来。
“微臣庞谭见过陛下。”
平时庞谭根本没有机会单独面圣，甚至都未能踏入御书房的大门，如今他更是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有何事？”
“回禀陛下，近日内阁官职变动，不曾想首辅大人竟公报私仇，只降了微臣一人的官职，更是亲口承认他就是在公报私仇，还让微臣大可来找陛下理论，如此藐视皇权之举，陛下不能视而不见啊。”
庞谭说的是情真意切，抬头之时恰好对上皇帝的目光，又将他吓得立马低下脑袋。
“你与萧珣有何私仇？”
没想到皇帝并不关心萧珣藐视皇权之事，竟问起两人有何私仇。出其不意的一句话，让庞谭有些心虚，但此刻他是骑虎难下，犹豫一番后他又开口道：
“昨日内人邀首辅大人的夫人来府上一聚，许是我那内人招待不周，惹怒了首辅夫人。今日首辅便因此贬微臣的官职，此等公报私仇之举实属不该呀。”
“确实不应该。”
“是呀，陛下，他这分明就是......”
“朕说的是你。你欺负人家夫人作甚？”
庞谭话还未说完便被皇帝打断，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皇帝。但皇帝严肃的目光，让他更加心虚，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
“庞大人，陛下问你话呢。”
此刻庞谭已经被吓的不敢说话，眼看着皇帝的脸色已经黑下。一旁的王公公赶紧提醒庞谭，这下庞谭才吞吞吐吐的说出实情。
“臣......臣那内人自作主张，邀首辅夫人去府上，想让首辅夫人在首辅面前替臣美言几句。首辅夫人没同意，我内人情急之下不慎冒犯了首辅夫人。所以首辅今日才贬了臣的官职，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呀陛下。”
“行贪污受贿之举，竟也敢到朕面前喊冤，谁给你的胆子？”
庞谭虽说的好听，但皇帝把持朝政多年，这些小把戏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一句话便道出了庞谭的小心思。这下庞谭直接慌了神，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耍小心思，慌张的对着皇帝磕了几个头。
“是臣的内人糊涂了，臣......臣回去一定对其严加管教。”
到这时庞谭的脑袋总算灵光了些，知道再纠缠下去，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他便识趣的打算离开。而皇帝本就为政务烦心，根本没心思处理庞谭这些琐事，便摆了摆手示意他快些出去。
“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待庞谭离开之后，往公公就来到皇帝面前，弯着身子轻声询问了一句。皇帝朝他看了一眼，面上浮现一丝兴趣。
“哦？你且说来听听。”
见皇帝面带笑意，王公公稍稍松了口气，随后又笑着将身子压低了些，“陛下，虽然这庞大人的官职确实该贬，但首辅大人的做法未免太猖狂，这对您来说可不是一桩好事。”
“既然如此，那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奴才觉得......”
王公公刚开口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抬头望向皇帝时，果然看见皇帝已经变了脸色。王公公见此立马跪下，对着自己的脸扇了几巴掌。
“您瞧奴才这张嘴，又说了不该说的，还请陛下恕罪。”
“王德，你可知朕为何要让你来贴身伺候朕？”
“奴才蠢笨，还请陛下明示。”
这次王公公倒是学聪明了些，不再去的猜测皇帝的心思。而随后皇帝的声音也随之传入他耳中。
"因为分不清主子的，没命活到现在。"
虽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王公公可被吓的不轻，面上也满是心虚的意味。身为太监总管他早已被利益熏了心，时常会悄悄耍些小心思，收一收后宫娘娘的好处。
前些时候高贵妃示意他提醒皇帝多提防萧珣，不可让一个臣子把持了朝政。王公公见高贵妃也是为了陛下好，他便乐呵呵的收了好处。今日有了机会，他便试探性的提了一嘴，谁知皇帝竟看穿了他的心思。
王公公明白皇帝如今是在敲打他，倘若他仍旧不识好歹，怕是会像以前的李公公一样，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奴才只认陛下您这一个主子，绝无二心，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行了，下去换杯茶来。”
诸如此类的话皇帝不知听过多少，如今早已无感，翻开一本奏折后便不再理会王公公，而王公公也十分自觉地拿着茶水退了出去。
.......
“夫君，你今日怎回来的如此早？”
庞谭刚回府，乔允儿便迎了上来。看见满面笑意，正坐在亭子中喂鱼的乔允儿，庞谭越发觉得憋屈，上前夺过乔允儿手中的鱼食仍在了地上。
“为何这么早？被贬了官职，无事可做，可不就回来了吗？”
“什么！贬了官职？怎会如此？”
乔允儿也顾不上同庞谭生气，突的站了起来。而庞谭今日受了一肚子气根本无处发泄，恰好这事又是因乔允儿所起，他的火气也在这时涌了上来。
“怎会如此？若不是你招惹了首辅夫人，我又怎会受此屈辱？”
庞谭的话让乔允儿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庞谭，紧接着就一巴掌拍在了石桌上，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
“你还有脸怪我？若不是你没用，几年来都还是个大学士，我又怎会想出这么个法子？”
说着乔允儿便红了眼眶，他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夫君，没想到他竟反过来责怪她。乔允儿为人强势，以往都容不得他人反驳她半分，眼下她更是要与庞谭分个对错出来。
而平日里庞谭总是被乔允儿嫌弃，他早就积压了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如今他被贬了官职还是因为乔允儿，堆积的怒意也在此刻爆发了出来。
“当初是你想方设法的嫁给我，如今竟又嫌弃我，我看你是故意想了这出，让我被贬之后你好同你那奸夫远走高飞！”
“庞谭！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当初怎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个废物！”
乔允儿气的面红耳赤，更是忍不住和庞谭动起手来。如今庞谭也在气头上，丝毫没有让着乔允儿的意思，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没等下人上前劝阻，两人便双双掉进了池塘中。不堪入耳的咒骂声，也在此刻变为了求救声。
相较于庞府的鸡飞狗跳，首辅府中倒是一片欢声笑语。
昨日下了雪，今日院中留有不少积雪。苏若婉没让下人清扫，待到中午暖和些时，她便带着环儿和几个小丫鬟一起堆雪人。
苏若婉虽干不了重活，但有几个小丫鬟帮她，很快庭院中央就被堆起了一个半人高的雪人。只是这雪人的头稍有些扁，她看着很是难受，便又抓起雪打算修补一番。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苏若婉才修补满意。这时又有一阵寒风袭来，苏若婉缩了缩脖子，察觉到一丝寒冷。不过还未等她转身回屋，萧珣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视线中。
“夫君！”
方才苏若婉玩的尽兴，如今语气中还满是喜悦，许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萧珣眼中也浮现一丝笑意，同时加快脚步朝苏若婉走去。
“可有冻着？”
“没有，就是手有些冷。”
说着苏若婉便将双手伸出，只见原本白嫩的双手，如今已经冻的通红。就连苏若婉自己都吓了一跳，方才她光顾着堆雪人，倒是没有注意自己的双手，没想到竟冻的泛红。
瞧见苏若婉亮晶晶的眸子和满怀期待的表情，萧珣握住苏若婉的手便将她扯入怀中。
这番举动让苏若婉极为欣喜，双手更是忍不住向下移动，悄悄将萧珣抱住。
第19章
◎拒之门外◎
“外面冷，我们快进去吧。”
尽管被萧珣抱在怀中，但一阵冷风袭来，还是让苏若婉感到一阵寒意。说完她便将手收了回去，带着萧珣一起回到房中。
如今房中正烧着炭火，进去便有一股暖意袭来。许是在外面受了冻苏若婉刚脱下披风，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而她刚抬起头便有一个暖炉递到她身前。
“拿手炉暖暖，当心着了凉。”
苏若婉接过手炉，抬头却看见萧珣面上似乎浮现担忧之色。她眼睛微微亮起，随即便将手炉放在一旁。
“手炉没有夫君暖。”
她近日总是借着各种机会同萧珣亲近，倘若萧珣没有拒绝，下次她便会得寸进尺，不断试探萧珣的底线。方才在外面萧珣没有拒绝给她暖手，如今她还没有占够便宜，于是便又将手朝着萧珣伸去。
在苏若婉殷切的目光下，萧珣无奈的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放在胸膛上。
“如此可是满意了？”
苏若婉点了点头，又借机朝萧珣身旁靠了靠。感受到萧珣掌心的温度，苏若婉的胆子又大了些，竟抽出一只手慢慢朝着萧珣衣襟中伸去。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萧珣身子僵住。看着胸前那只白嫩的小手，萧珣的眼神渐渐暗下。而苏若婉见萧珣没有反应，暗自窃喜的同时，又悄悄将手往前伸了伸。
谁知下一刻她的手便被抓住，苏若婉抬头时，才发现萧珣的表情不大对劲。察觉不妙苏若婉便想抽手离去，但萧珣却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无法抽身。
“夫君......”
话还未说完，她便被萧珣扯入怀中，随之而来的便是萧珣略显急切的吻。不过片刻苏若婉的身子就渐渐软下，两人也顺势倒在了贵妃榻上。
直到苏若婉无法呼吸时萧珣才抬起头来，对上萧珣灼热的目光，苏若婉心跳止不住加快。她觉得自己似乎误会了萧珣，他似乎不是不行......
苏若婉心中突然生出一丝窃喜，抬眼看向萧珣，只见他呼吸急促，像是极力克制自己。
这让苏若婉眼睛亮起，微微抬头便要朝萧珣吻去。谁知萧珣却在这时伸手按住她的脑袋，又在她诧异的目光下起身。
“我还有些公务尚未处理。”
说完也不等苏若婉同意，萧珣便转身出了房门，步子快的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而苏若婉躺在榻上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萧珣这是拒绝了她。
一股挫败感瞬间涌上心头，苏若婉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这次是她心急了，该慢慢来才是。反正萧珣都与她成了亲，休想再守身如玉。
......
这日趁着萧珣在内阁，苏若婉悄悄将小橘带回了房中。经过这段时间的喂养，小橘倒是胖了些，再也不像当初那般瘦弱。
如今它小小的一团，窝在苏若婉怀中，嘴里还打着呼噜，看着十分惬意。苏若婉则是一手拿着话本子，另一只手摸着小橘的脑袋，整个人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些许动静，待苏若婉抬头朝门外看去时，巧儿已经推门走了进来。这段时间巧儿倒也还算安份，没再抢环儿的活，而是乖乖的在门外伺候。
“怎么了？”
“小姐，庞大人与她夫人如今正在府外，说是要见您呢。”
说完巧儿还不忘偷看一眼苏若婉的表情，谁知视线正好与苏若婉对上。察觉到苏若婉审视的目光，巧儿心中一慌，但面上却强装镇定，讨好的走上前来。
“小姐，要奴婢说您还是别去见了，上次他们如此欺负您，这次想来也不怀好意。”
若是放在平常，巧儿巴不得见苏若婉出丑，但今日却如此袒护苏若婉，着实有些奇怪。苏若婉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眼神飘忽，显然是有事瞒着她。
不过苏若婉本就没有见乔允儿的打算，上次她便看出乔允儿是个难缠之人。与其同乔允儿纠缠，倒还不如在房中撸猫来的自在。
“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是，奴婢这就去和他们说。”
巧儿面行满是欣喜之色，说完便立马起身跑了出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待巧儿来到门外时，庞谭和乔允儿正焦急的张望，看到巧儿的身影，他们立马殷切的上前。
“这位姑娘，首辅夫人可是同意见我们了？”
庞谭自从被贬后，在内阁中是越发抬不起头来。以前与他要好的同僚，如今都赶着踩他一脚，他的日子也是越发难过。
昨日他终于放下面子去找萧珣认错，谁知如今以他的官职根本没有资格见萧珣。于是今日他便只好带着乔允儿登门向苏若婉道歉。
“真是不巧，我家夫人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大人还是请回吧。”
巧儿惯会装腔作势，如今有了机会，她更是摆足了架子。而乔允儿一听便知道苏若婉是不想见她，她心中虽气愤不已，但如今是她有求于人，她也只好忍了下来，又笑着上前掏出一锭银子塞入巧儿手中。
“还请姑娘行个方便，让我们见一见首辅夫人。”
“我家夫人身子确实不适，二位还是改日再来吧。”
巧儿又将银子推了回去，心里更是对乔允儿嗤之以鼻。她日后可是要当主子的人，又岂会看上这点银子？
眼看着见不到苏若婉，庞谭是急不可耐，乔允儿更是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抓着巧儿的手不放。
“我知道首辅夫人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但这次我与夫君是诚心来道歉的，还请姑娘和首辅夫人说一声，给我们一个机会。”
看着乔允儿焦急的模样，巧儿面色闪过一丝嘲讽，紧接着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夫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我家夫人不会见你们的，你们还是回去吧。”
巧儿这话说的很是微妙，算是间接承认了，苏若婉就是不想见他们。见乔允儿眼中有恨意一闪而过，巧儿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回到庭院中，巧儿先是看了一眼主殿的方向，透过窗户看见苏若婉仍旧躺着撸猫。她才悄悄的来到一个小丫鬟身旁，对着她附耳说了一句：
“和大小姐说，事情已经办妥了。”
只见那小丫鬟点了点头，又四下张望了一番，才转身离开。殊不知她们的小动作，早就落入了苏若婉眼中。
......
“锦歌，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自从我夫君被贬之后，在内阁中是大不如从前。昨日我同夫君去找苏若婉赔礼道歉，谁知她竟不愿见我们。我想着你是她的嫡姐，她总不能连你也不见，所以想请你去替我们说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