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就不去了,不打扰你和爱德华。”
西维尔绕回贝拉正面,打量一番后说道:“它看起来还不错,贝拉,我觉得和你很相衬。这片雪花的材质和詹姆斯的那块冰一样,不过我这次加了个小小的咒语,刚刚你感觉到的凉意是它被启动了逸散的能量。你最好一直带着,洗澡洗头之类的也不需要摘,它无论冷热都不会融化。最关键的是,当危险人物试图攻击你的时候,只需要你心念一动,对方就会像詹姆斯那样被你控制住……至少两分钟吧,看他的危险程度了。”
“所以,这大概是个平安符?”
贝拉捏住雪花,习惯性地去咬下唇,之后抬眸去看笑吟吟的西维尔,“谢谢你,西维,我很喜欢。”
第三十三章
命运是一场高明与蹩脚并存的滑稽戏,你永远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临。
就像西维尔在送出那条雪花吊坠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这么快就会被用上――而且见鬼的竟然是被用在了爱德华和贾斯帕的身上。
如果当时西维尔在场的话,她也会因为事态发展的诡异走向震惊不已。
实际上,她光是听转述就已经惊讶到大脑空白、无法回应了。
将时间线拉回到贝拉生日当天晚上,地点:库伦家的会客厅里。
当时,库伦的一大家子们都欢欣异常,聚在一起给贝拉庆生。他们每个人都依次送上了自己的礼物,除了爱德华和爱丽丝。
爱德华是被贝拉勒令不许送,而爱丽丝则是作为抢跑一级选手,一大早就把礼物送了出去,并要求当事人穿着那条绿裙子出席晚上的家族内部庆生派对。
即便是最不能接受贝拉的罗莎莉,都在爱丽丝的要求和协助下,给贝拉送上了一条项链。
艾米特的礼物是一套车载音响,已经提前被他装在了贝拉的红色卡车上,这就导致贝拉拆开的是个空白包装。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被艾米特嫌弃了一番自己的卡车,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然后,贝拉收到了卡莱尔夫妇送的化妆品套装。
这份礼物包装得实在是太过精细,贝拉一不小心被包装纸边缘划破了手指头――空气中逸散开了香甜的鲜血气息。
而恰好,贾斯帕距离上次猎食已经过了两三天,正处在意志力相对薄弱的时候。
贾斯帕的表情立刻变了,爱德华第一个反应过来,站到了贝拉前面,然而这于事无补,贾斯帕是除了爱德华之外速度最快的一个,更糟糕的是他还有着最为出色的战斗技巧。
千钧一发之际,爱德华正想贝拉向后猛地一推作为被攻击后的防备举措――然后爱德华和贾斯帕就一起被贝拉给冻住了,冻得死死的,连眼珠子都转不动。
这可怪不着贝拉,一切动作都是下意识的自我防御反应。
艾米特和卡莱尔很快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阻止什么,可看着这两尊冰雕,又无从下手,茫然对视。
直到两分钟后冰封解除,爱德华和贾斯帕此时都已冷静下来。
贾斯帕被爱丽丝拉出了门外,爱德华则沉默着把贝拉交给卡莱尔,自己满脸懊丧地离开,不知道去想什么了。
贝拉的划伤并不严重,卡莱尔只给她简单消了毒,抹了点药,连创口贴都没用上。
再然后,她就被卡莱尔送回了家,没再见到爱德华他们。
尽管贝拉并没有受什么伤,但她还是对众人的心理有所预料。
爱德华、没能预料到这一变故的爱丽丝,还有始作俑者贾斯帕,他们该有多么内疚自责。
第二天,库伦们都没来学校。
贝拉同西维尔转述这件事的时候,还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很担心爱德华的情绪。甚至贝拉有些自责,认为要不是她不小心划破了手指,也不会导致事情的发生。
西维尔却觉得不太对劲,抽空给爱丽丝打了个电话,没有接通。
接下来的几天里,即便天气阴沉沉的,没有半缕可能导致暴露的阳光撒到福克斯小镇的大街上,库伦兄弟姐妹们仍旧没有出现在学校里。
甚至,连卡莱尔都向医院请了假。
贝拉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给库伦家的人打电话也没有一个能够接通。
她请求西维尔帮忙,直接带她去玻璃房。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被爱丽丝预测到贝拉的到访,等两人到了之后,库伦家空无一人。
对于年龄增长的担忧到了此时此刻已经全然消失了,贝拉陷入了另一种莫大的恐惧中。
眼见着贝拉的精神状态变差,西维尔没法不去担心,就好像里尔之前的状态原封不动地转移到了贝拉身上。无法,西维尔只能一有空就陪着贝拉。
这天放学,西维尔将贝拉送回家――她可不敢让贝拉一个人开车,生怕她一个走神出了意外――然后出乎意料地看见了等在贝拉家楼下的爱德华。
贝拉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她握紧了西维尔的手,很是激动。
“和我去散散步吧。”爱德华说。
西维尔看出了他脸上极力掩饰的痛色,不免提起了心。但当她转头看向贝拉时,却发现这个傻姑娘已经全然沉浸在了男友重新出现的喜悦当中,根本没发现异常。
无奈,西维尔只得自己开口道:“我可以一起去吗?”
她怕爱德华要是给出了什么让贝拉一时半会难以接受的消息,贝拉会太受打击而出事。
爱德华皱眉,随即扯起嘴角,“随便。”
说完,他率先转身向森林里走去。
这便是福克斯的一大特色了,无论身在何处,稍微走几步,总能走到连绵不断的森林中,走进生机勃发的绿意里。
只是这会儿的三个人都没心思欣赏这片大自然的馈赠。
“我们要离开了。离开福克斯。”
贝拉显然没料到这个话题走向,表情一下子皱巴巴的,“额,好吧,我想想用什么理由同查理说……”
“贝拉!”西维尔出声提醒,引来了贝拉疑惑的目光。
但下一秒,贝拉就恍然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爱德华英俊的面孔,明明是她日夜惦念的熟悉模样,却又是那样的陌生。
“你说的我们,是指……?”
“我和我的家人们。”爱德华毫无感情地解释着:“卡莱尔的模样太年轻了,已经开始引起怀疑,我们要搬去别的地方生活。”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贝拉仍旧抱着一丝希望。
“不会回来了,贝拉,就这样结束吧。”
贝拉怔住,巨大的震惊与茫然切断了她的思维。
她下意识拒绝接受这个结局,不明所以地辩驳:“为什么?你不爱我了吗?”
爱德华沉默着摇头,他似乎最近总是陷入这样深沉的默然中。
“是、是因为生日那天的事吗?”贝拉带着颤抖的哭腔问:“我真的不在乎!而且、而且……而且西维可以再多给我做几个那样的吊坠,或者手链、戒指也行,我会多练习掌控的,我能保护好自己,爱德华,你不能这么对我……西维,西维,你可以多给我几个吗?求你……”
西维尔点头,虽然如非必要,她最好不要过多使用自己的力量,但这种时候显然不是个适合解释亦或拒绝的时间点。
“她答应我了,爱德华。你不能这样离开,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如果……如果你不想转变我,我们可以继续现在这样……”
贝拉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把能想到的一切理由都抛出来,试图挽回狠心的男友。
但爱德华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癫狂,然后冷酷地说出他最后的理由:“与那些无关,只是你对我来说,并不足够好罢了。”
“我不足够好……对你来说……我配不上你……”
这句话精准而凶恶地击中了贝拉内心深处最隐晦的恐惧。她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孩,对于完美无缺的爱人而言,她是不足以相配的。
如果是其他理由,贝拉一定会据理力争。
可爱德华太了解她了,就像贝拉了解他一样。
即便明知道爱德华这样说应当只是为了干脆果断地分手,贝拉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怀疑――假如呢?假如爱德华是真的认为自己配不上他呢?假如他已经从热恋最初的新奇中冷静下来,发现了他们之间巨大的差距呢?
西维尔上前半步,让贝拉可以靠在自己身上,支撑住不自觉颤抖的姑娘,保护性地按住她的肩,“嘘――嘘――放松贝拉,别咬嘴唇,你快把自己咬出血了。”
“贝拉,”像是嫌刚才的话还不足够似的,爱德华又补充道:“答应我,照顾好你自己,就当是为了查理考虑。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尽可以当做我从没出现过,过好你自己的人生。”
“西维尔,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多照顾贝拉。”
说完,爱德华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爱德华!”西维尔出离地愤怒了,她直接将男人的双脚冻在了原地。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现在就全家一起离开,你都最好给出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别在这儿当着我的面同贝拉撒谎,更不要指责她配不上你――贝拉有多在乎你,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为了她能更快接受而随口说出的话,会造成什么影响你知道吗?她哭得多难过,难道你看不见吗?”
“请你!像个有担当的男人,爱德华・库伦。”
第三十四章
爱德华神情复杂地看看自己被冻住的双脚,又回头看看哭得抽噎的贝拉和扶着贝拉面如寒霜的西维尔。
大约过了两三秒,又或者是一两分钟――森林里的时间流逝总是让人困惑――爱德华屈服了。
“好。”爱德华用力闭了闭眼,似乎对眼下的情况也很无奈,“我知道了,放开我吧西维尔。”
坚冰应声而碎,爱德华这才得以回身上前,这次,他抱住了他的人类小女友。
“西维尔说的对……我不能因为想要让你尽快接受我们的结束就这样伤害你。我真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家伙,怎么会说出那样混蛋的话……明明,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你难过。”
“贝拉,别哭了,亲爱的,”爱德华捧住她的脸,两根拇指灵活地抹去她脸颊上残留的眼泪,深深望进她朦胧的泪眼。
“我爱你,贝拉,我用我的所有、我的全部、我的生命在爱你,可是我真的不能继续留在你身边。我没有办法看着你失去呼吸,看着你的身躯变为冰冷,但如果我继续留在你的身边,那你面临的最大危险就会是我们,你明白吗?贝拉,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你值得最珍贵的一切,但这其中,不包括我,我是卑劣低贱的恶魔,配不上阳光里的你。”
“不是的,爱德华,不是这样的,你不能……”
“我记得你很早之前告诉我,你热爱阳光和温暖,讨厌一切阴冷潮湿的东西。你瞧,贝拉,我们天生就不应当在一起。从前是我招惹你,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扰乱你的生活,现在我把你应得的还给你。”
如天神般英俊的少年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一头浓密的红褐色头发打理得根根分明,他在巨木投下的斑驳树荫中,低头亲吻着纤细窈窕的女孩,女孩的身躯还在因为悲伤而微微发颤,却又因为情动而不自禁仰起了头,好去承受吻中更多的爱。
若是不考虑背后的原因,这一幕倒是格外唯美。
一吻结束,爱德华正要离去,贝拉却攥紧了他的袖子,一双泪眼朦胧着,嘴唇微张,好似有话要说。
爱德华想挣开她的挽留,却最终没能忍下心来。
贝拉嘴唇嗫喏,数次张合,许久才狠狠心闭上眼,滴落眼眶里残存的泪,叫人听不分明地呢喃一句:“既然这样,那我们分手吧。爱德华,我不要你了……”
爱德华愣了一下,没想到贝拉会这么说。
感受到抓住自己衣袖的力道松开,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被抓出的褶皱,随即便风一样消失。
贝拉颓然跪地,口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鸣,简直像濒死的天鹅在奏响生命最后的悲曲。
西维尔以为她后悔了,她的分手不过是一句气话。
但出乎西维尔意料的,贝拉却并没有不顾一切地朝着爱德华最后离开的方向追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西维尔已经无法再去插手。
作为他们爱情的见证者,她当然希望两人能成为眷属,获得美满的生活。
可作为贝拉的朋友,即便这并不是她所希望的,西维尔也不得不承认爱德华说的有道理。
只要贝拉不被转化,那么她生活在吸血鬼聚集的地方,危险就会无穷大。
她本就鲜美可口,且毫无反抗、不、逃脱之力,如果她遵循人类社会的规则,只出没于人类群体中,按照吸血鬼不得暴露人前的规矩,她的存活概率会高很多。加上西维尔的保护,只要她不主动找上危险,意外降临的概率会趋于零。
但若是她和吸血鬼们混在一处,且不提有着稳定而富裕生活的库伦们,对于其他流浪吸血鬼而言有多强的吸引力,会莫名吸引经过此地的吸血鬼到来,库伦家族本身就是隐患。相较于吸血鬼们,人类脆弱得就像是可以被徒手捏爆的糯米团。
就连西维尔自己,她和库伦一家的相处中都时刻带着警惕。
更别提罗莎莉、艾米特、贾斯帕,甚至爱德华,他们本身就有过杀人的经历,尤其是罗莎莉和贾斯帕,一个莫名讨厌贝拉,一个相当缺乏自控力。
最后,贝拉体力耗尽,躺倒在了一处土坑中,啜泣着把自己蜷缩团起。
西维尔见状,干脆也席地而坐,将头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发呆,等待贝拉的情绪平复。
许久之后,眼见太阳快下山了,贝拉仍旧一动不动。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直到没电关机,她也不曾看过一眼。
“贝拉,咱们该回家了。”西维尔轻唤出声。
被喊的人没有反应,不知道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见,还是听见了却没有回应的心力。
西维尔看看天色,猜测之前连续不断的电话应该都是查理打来的,生怕把那可怜的老父亲急坏了,便干脆去把贝拉强行拉了起来。
“醒醒吧贝拉,他已经走了。我们该回去了。”
贝拉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西维尔。
该怎么形容这种眼神呢?毫无神采,暗如死灰,那完全不应该是个青春正茂的少女的眼神,便是半生坎坷、颠沛流离、行将朽木的老人,也没有那样麻木。
就好像爱德华的离开抽走了贝拉的全部生机一样,此刻留下的,只有一具没有灵魂等待腐烂的躯壳。
“我动不了,”贝拉说:“我全部的力气都用来维护我最后的尊严了,西维。我做的是正确的,对吗?我用我的生命爱他,可你说过,我应该先爱自己……但是,西维,我好痛啊……”
西维尔怜惜地摸摸贝拉的头,替她整理被泪打湿,黏在脸颊的碎发,“你没错,你做的很好,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