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强悍而可怕的猎手，是被专门打磨过的杀人刀。
“哎……好吧。”娃娃脸长叹一口气，似乎这个命令下达得很不情愿。
“抓住她，菲利克斯。”
第四十五章
应声而出的是其中一个隐匿于暗处的男人。
西维尔见到菲利克斯的瞬间，惊讶和戒备心便升腾而起，整个人猛地后退了半步，瞳孔都跟着迅速放大。下意识的，她就摆出了格斗姿势。
但她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相当愚蠢。
她不可能在近战中打赢这个男人，那简直就像是让家养的宠物猫去和野生的棕熊搏斗一样可笑。
这个叫做菲利克斯的家伙根本就是个战斗机器！
他足有两米多高，虎背熊腰，两条腿修长而结实，即便穿着长长的斗篷包住了全身，也能看出他全身鼓鼓囊囊的大块肌肉。
不仅是块头巨大，他的走路和蓄力姿势、隐匿性、甚至是移动路线，都经过无数次训练后达到了最顶级。
倘若他做出抓捕的决定并向人走去，即便来者只有他自己，被锁定的目标也会被堵在原处，没有任何可以逃跑的角度――菲利克斯一个人就是一支顶尖的封锁围剿队。
绝不能硬碰硬！
西维尔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就立刻开始思考对策。她左右扫视了一圈，发现离她最近的、也是看起来最没有近战能力的，就是简这对姐弟。
她能成功挟持住人质吗？在过程中会被菲利克斯或者其他人追上阻止吗？王座上的三个人会在意简他们两个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几乎全是未知，但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西维尔多想，心念一动她便朝着简扑了过去！
这一举动超出了所有人的判断，几乎是同时，新奇和惊讶在众人面上浮现而出。
阿罗双目放光，口中不断重复地称赞着“棒极了、棒极了！”
西维尔的速度比起吸血鬼来也不遑多让，其他人稍微有犹豫，她就成功窜到了简的背后，一手掐住她的腰，一手勒住了她的咽喉。
“抱歉。”西维尔低声对简说。她其实并不讨厌这个高傲的小女孩，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伤害简。
简的弟弟看见这一幕，脸上的懒洋洋一扫而空，漫不经心立刻变为了勃然大怒，他高声叫嚷道：“你这个低贱的人类！你怎么敢！”
但他的神情并不见多少担忧，主要是对西维尔敢冒犯自己姐姐的恼怒。
就连简，也是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挟持这件事。
西维尔都能猜到他们的想法，对于人类的轻慢和刻板印象，让这会儿在场的所有吸血鬼们，不是觉得有趣就是感觉被冒犯而愤怒。
只除了一点，西维尔并不是真正脆弱的、没有还手能力的人类。就在成功挟持了简之后，她放在简腰上的手就保持着捏住法诀的手势，一旦阿罗下达杀令，可以随时将他们冻成冰雕！
王座上还坐着的白发男人饶有兴致地变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看起戏来，精致的猩红双眸满是兴味。就连那个始终一脸厌倦的黑发男人都颇感兴趣地抬起眼看向西维尔。
阿罗对着菲利克斯微微抬起左手示意，菲利克斯马上就脱离了猎杀状态，微微颔首，向后退到一旁站立，等待下一条命令。
“冷静，克制，果断，勇敢，还有这惊人的速度与力量……你还要给我多少惊喜呢，我亲爱的小西维？但是可惜，你对我们还是不够了解，在场的这么多人，你偏偏选择了我们的简。哦！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误会，你是因为她看起来是个小姑娘就觉得她没有杀伤力吗？简？”
简也颇有些厌恶地抿唇，细眉皱起。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被人小瞧，在沃尔图里身居高位的这些年，谁敢因为她外表的稚嫩就轻视她半分？
先前对西维尔零星的好感也被打破，简骄矜地抬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像个真正的公主一样傲慢而高贵。
“痛苦。”简嘴角浮起一丝微笑说。
所有人都看好戏一样期待地望向西维尔，尤其是简的弟弟，愤怒的表情早已褪去，现在正站在一旁双手环抱，嘴角还嗪着不怀好意的笑。
西维尔只能推测出简的天赋是精神层面的，但具体是什么却不得而知，她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这在作战中可是大忌。也因此，西维尔如临大敌，疯狂地运转着法力牢牢护住自己的心神，等待那名为“痛苦”的攻击降临。
一秒、两秒、三秒……
西维尔还保持着挟持简的动作一动不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能力怎么发动时间这么长，眼神渐渐转为疑惑。
简也发现自己咽喉上的那只手稳得像个蜡像，纹丝不动，不可置信地将眼珠子转向西维尔的方向，然后就和西维尔困惑的眼神对上，两个女孩子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将近两秒。
――“你怎么没事！！”
――“你动手了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然后一个更困惑，一个更生气了。
就在气氛快要陷入尴尬时，阿罗猛然爆发出一阵高亢的笑声，“奇迹！诸位瞧瞧，一个奇迹！”
简更加不服气，还待继续使用能力，却被阿罗制止。
“好了，我的简，你休息一下吧小可爱。亚力克。”
亚力克？
西维尔顺着阿罗的视线看过去，原来他说的是简的弟弟。
亚力克听到指令的瞬间就逼近了西维尔，和她贴身站着一动不动，这奇异的动作激得西维尔下意识把简的喉咙锁得更死了，法力运转也更快。
简被勒得被迫仰头，眼中怒意汹涌，不耐烦地扭了扭身子，被西维尔箍得更紧。
亚力克扯起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好像在等着看西维尔被他的能力惨烈地压制。
这样自信满怀的模样也让西维尔拧紧了眉头，她紧紧迫视亚力克，不放过他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
对方似乎没有动手的迹象，那就表明亚力克的攻击也是作用于精神上的。既然如此，西维尔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看来问题不大。
雪狼族的每一位圣女都必须熟练掌握族里一切的术法知识，对典籍和秘法倒背如流是基本要求，可以说每一位雪狼族的圣女都是一个移动的全族知识库。
他们一族在术法上的造诣可以说是当世巅峰水平，尤其是对灵魂、情感、记忆等等心灵与精神层面的掌控。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族与信奉的神明关系最为密切，信仰也最为虔诚，为了不断加强与神明的沟通，全族同心协力一步步加满了技能点。
而在掌握一切攻击法术前，圣女最先要学习、也是之后掌握的最为熟练的基础法术，便是净化术――抵御一切作用于心灵和精神的攻击，从而始终保持清醒的神智。
这一法术由于其对战重要性和应用广泛性而被一代代圣女与长老们加以改进。
在学会之后，它会像呼吸一样自然而然地成为本能，自发而持续不断地运转着，像个最忠诚的卫士，坚守着心灵领地不被邪念入侵，以保虔诚与理智。
西维尔的严阵以待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有些松弛，虽然从出场顺序看起来，亚力克的能力比他姐姐还要强，但西维尔也没能感觉到任何异样，不由地有点走神。
简的的天赋能力究竟是什么？她说的痛苦是那种痛苦？情绪上还是身体上？她是怎么使用这个能力的呢？为什么爱德华和爱丽丝他们使用天赋时不需要说出来，而简会说？这是她使用天赋的限制条件吗？那岂不是在告诉对方她要动手了？
等她警醒回神，刚要反省自己的警惕心不足并加强戒备时，才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很怪异。
阿罗的惊喜已经溢于言表，好像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纳入藏品一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觊觎和占有欲。
白发男人仍旧兴致盎然，还多了几分跃跃欲试。黑发男人则重又低下了头，不感兴趣地发呆。
亚力克满脸的不可置信与不服气，怒火在眼中积蓄待发，惹得他那双猩红色的眼眸要滴血一般闪亮。
简似乎想劝慰亚力克，表情也有些郁闷，却已经趋于平静。
至于菲利克斯他们，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什么，沉默得像一座石山。
“好了好了，亚力克，收手吧我的孩子。”阿罗兴奋地搓着手向西维尔迈近了好几步，他甚至因为激动而咽了咽口水，随后向西维尔伸出一只手，“可以吗？”
西维尔不明所以地看着阿罗，看不出他想做什么。
这是要和她握手言和吗？
“我亲爱的西维，来吧，把你的手给我。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是我的一个小把戏罢了。”阿罗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来，简直像是在诱捕小红帽的大灰狼，刻意放的柔缓的男声里是藏不住的强势与暗含的威胁。
西维尔冷声问道：“什么小把戏？”
“如果阿罗触碰到你，就可以了解你过去所有的思想。”出乎意料的，竟然是简头一个主动开口向西维尔解释。
西维尔盯视着阿罗伸出的手，没怎么犹豫就将手放了上去，顺势也放开了对简的挟持。
既然爱德华对她的想法猜不透，那么阿罗同类型的天赋能力自然也不用担心。她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价值，目前来看，她应当是安全的。
重获自由后的简不大高兴地扭了扭脖子，和亚力克一起跑得离西维尔远远的。
触碰到西维尔的一瞬间，阿罗就闭上双眼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喟叹，好像达成了毕生所愿一样全身心得到了满足，激得西维尔全身一个激灵。
片刻后，阿罗再度睁开了他猩红的双目，笑盈盈地赞叹，“真是神奇。”
西维尔抽回了手，这并没有被阻止。
似乎是试探出了想要的结果，阿罗也收回手，转身走上他的王座，随后站定在座前，垂眸思考着。
“加入我们吧，西维。”他再度转身，从高处俯视西维尔，居高临下地笑着发出邀请，“不要浪费了你宝贵的天赋与才能，受困于人类脆弱腐朽的身躯。我会赐予你永生和无穷的力量，让你获得数不尽的财富和崇高的地位，而你，也会成为我最疼爱的孩子。”
“来吧，西维，遵从命运的指引，遵从……我。”
第四十六章
西维尔并没有马上给出回复。
这直接导致阿罗伸向她的手在空中停留了足有一两分钟，脸上那带有蛊惑性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也逐渐僵化。
场面越发凝滞，好像下一秒阿罗就会因为暴怒而下达击杀令。
但西维尔仍旧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突然，阿罗收回了手，出人意料地柔和了神情，慈祥问道：“你还有什么顾虑吗？我亲爱的西维。”
同样一个称呼，在雅各布的口中，西维尔就觉得甜蜜极了，愿意听他这么喊上一整天，但到了阿罗的口中，每一个音节听起来都像是被毒蛇盯上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我还是个高中生，还没有毕业，毕业之后我还想读大学，而且我的事业规划才刚刚起步……我的顾虑很多，尊敬的阁下。”西维尔尽量让自己拒绝的态度委婉些。
“高中生……哦是的是的，瞧我这个记性，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呢……那么这样好不好？等到你高中毕业以后，可以直接来意大利上大学，你可以在这儿读完大学以后再进行转化。我是个非常开明的人，西维，我不会阻止你追求你的梦想和事业，只要你能够遵守我们的约定。”阿罗笑得更和蔼了，一双猩红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他很笃定眼前的女孩儿不会，也不敢再拒绝这个提议，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西维尔是个聪明人，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阿罗得意地想着。
果不其然，西维尔态度似乎松动了些。“是什么大学呢？”
“都可以。博洛尼亚怎么样？或者罗马大学？佛罗伦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在意大利境内，无论你看中了哪一所学校，沃尔图里都能帮你安排妥当。”
西维尔学着贝拉咬唇的动作示弱：“我对这里的大学都不太熟悉，得先了解一下。”
“不着急。”似乎是觉得已经将西维尔拿捏住了，阿罗这会儿相当好说话，大概是为了展示他作为领袖的宽和，“你可以回家以后慢慢考虑，在大学开学之前做好决定就行。想好了，写信告诉我，嗯？如果很难抉择的话，我可以让菲利克斯去帮你一起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恩威并施这一套阿罗掌握得炉火纯青。
西维尔只能用微笑来假装默认。
阿罗果然高兴起来，笑容都真诚许多。
“那么，我就静候佳音了。”他终于坐下，双手交叠置于膝上，优雅得像个天神。
西维尔却只觉得阿罗的笑容简直像是一张焊在脸上的假面，面具之下满是森森的獠牙。
城堡内光线昏暗，弯弯曲曲的细长走廊给人莫名的逼仄感。可一踏出城堡的大门，便让人觉得天地开阔极了。
西维尔不自觉地抬手遮住眼帘，慢慢适应外界的强光。
她竟然在这座古堡里一直呆到了日落时分。
傍晚的阳光相比较白日，颜色更加清透亮丽，是澄澈的橙黄色，在昏暗的天色下残存的光芒显得更加耀眼，照在人身上的温度却很适宜。西维尔觉得自己像是一团被阳光晒得松软的棉花，暖洋洋地全部展开了每一根棉丝。
感受着穿街过巷流淌而来的迎面微风，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放松了下午始终紧绷的心。
才刚走出两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叫她的名字。循声看去，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座，布兰德特教授在冲她招手。
他竟然还在等她。
西维尔忽然有些感动，扬起笑容小跑着奔向热心的老先生。
“您怎么还没回去？”
“我哪能放心得下。”教授上下左右把西维尔瞧了个遍，确定了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我都打电话报警了。你没事吧？怎么去了那么久？”
西维尔赶忙向教授连连保证自己非常安全，可是对于怎样解释沃尔图里的事，她真的毫无头绪。
吸血鬼的存在是禁忌，总不可能说城堡里住着一群杀人狂魔吧！况且教授还出于对她的关心报了警。
西维尔一点也不敢小看这群吸血鬼的能量，他们在意大利盘踞经营了数千年，势力根深蒂固，想打理好同人类高层的关系再简单不过了。摆平一些小小的人口失踪案、一个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报警案件可能甚至都不需要惊动阿罗他们。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教授赶紧离开意大利。
“孩子，是有什么难处吗？”教授见西维尔神色纠结，关切地询问道。
西维尔只得硬着头皮说：“我不能告诉您实情，但如果您对我还有几分信任，我想请您现在就离开意大利回家去，接下来的几个月内都别来意大利，尤其是佛罗伦萨。如果有条件的话，能去更远的地方会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