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倾心——舒糯【完结】
时间:2023-05-08 17:24:20

  “嗯。”
  “你先吃吧。”
  “不用,我已经吃完了,我们直接谈正事吧。”
  沈时斜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几秒,唇线紧抿着,身侧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像在纠结什么,却复又自我妥协般地说好。
  他望着她,“为什么要跟我划清界限?”
  姜吟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掌心的刺痛提醒她不要心软,她直视他深邃瞳底,每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口问,“沈时斜,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关心?”
  声音太过淡漠,冷淡到不掺杂丝毫感情。
  沈时斜心脏却被这句话扼住,闷得难受,他闻言自嘲扯唇,“姜吟,除了你,我什么时候对别的女人这样?这还不明显吗?”
  姜吟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淡,“所以你是想说,你对我有好感吗?”
  这个轻飘飘的眼神看得沈时斜心口一寒,从高中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他,心底埋藏的那股不安彻底爆发。
  “对!我他妈不在乎你,没对你心动,我上赶着追你做什么?”
  沈时斜眉心紧促,下颌线紧绷,显得愈加凌厉,胸口因为突然怒起的情绪而剧烈起伏。
  他闭了下眼,手指紧紧按着眉心,按捺着冲动情绪,声线克制地说了句抱歉。
  看着他额角突起的青筋,因激动而憋红的脖颈,姜吟心里也不好受,像被人一把捏住,酸涩不已。
  她心脏也因为他的话而动容。
  十七岁的姜吟听到这番话,或许会雀跃地抱住他,沉溺在暗恋成真的喜悦里,不会计较长远,只是浮皮潦草的纵容就足够支撑少女时期的恋爱。
  可现在的她,不满足了。
  那日跪大殿说的话,更像脑中的一根弦,时刻提醒着她不要莫冲动,莫强求。
  我曾经虔诚地喜欢你,可是我的人生里不能只有你。
  不管怎么样,她都替十七岁的姜吟开心,余光里的男生终于走进了视野中心。
  她垂了垂睫毛,眼底溢着春日融雪般的温柔笑意。
  几秒后,敛起眼中情绪。
  姜吟表情恢复平淡,语气平静地问,“沈时斜,你说你在乎我,你分得清是一时好奇,还是真的喜欢我吗?你确定在新鲜感褪去后,那份心动不会随之消失吗?”
  她知道对感情的质疑有多伤人心,可她需要完美合理的理由,所以即使刺耳,她也要问,只有这样,才可以跟他划清界限。
  眼前的男人抬眸,像是着急表明态度,
  可当沈时斜目光对上她那双清澈眼眸时,却一时有些语塞,话到唇边却忽地凝滞。
  姜吟心底浮起苦涩,生出几分果然如此的情绪。
  她早就猜到了。
  也正因为早已猜到,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水到渠成建立在预知准确上。
  沈时斜这样的富家公子,大多做事以寻乐为前提,甚少迁就,在乎便去追,不在乎就一拍两散。
  而他曾经也说过,他向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很任性,但生在沈家这样的贵胄之家,自然也能为他的这份任性兜底。
  或许任性后,日后恍然想起,他会惊觉那份在乎都没落到心底,只是一时兴起的逢场作戏。
  姜吟看着沈时斜有些怔愣的表情,敛起眼底浅淡的失落,缓缓而语,“沈时斜,我们重逢到现在,你对我的好,你的关心,我感觉得出来,但是我猜不透你是对我有好感,还是只是旧友叙旧,所以我一直不知该怎么开口。”
  “那天田雨彤来店里闹事,你帮我说话,我很感激你,也是那件事让我觉得你或许是在乎我的吧,但是我只是把你当同学看。”
  “我不想不清不楚的吊着你,这对你太不公平了,所以我才想跟你讲清楚,而你现在……” 她停顿几秒,语气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你现在似乎也没分清自己的感情。”
  姜吟深吸了口气,唇边溢出一点笑。
  “既然如此,我们皆大欢喜,退回到同学位置好吗?”
  *
  释禅寺香火经年旺盛不衰,也是洲城最古老的梵刹,每年香客络绎不绝,袂云汗雨,主殿门前的青石板路都踩出明亮的光斑。
  自从替陈芳菁祈福应验后,姜吟每年年底都会来释禅寺敬香抄经,时间空余便吃一碗热腾腾素斋面。
  尽管如此,但她远不到豁达大悟,躲得开纸醉金迷,终究也会摔倒在爱意风月。
  八年间,这是姜吟第一次在暑夏过来,实在是那年夏天有太多煎熬的记忆,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刻意避开,不想再回忆起那股要将人吞噬的绝望情绪。
  抬头望着眼前的主殿。
  玉菩殿重檐歇山,两侧菩提树枝叶扶苏,翠郁成荫。
  时隔八年,可盛夏里的释禅寺依旧如初,没变的还有她的心情,还是那般沉重。
  那天跟沈时斜摆重话说清后,姜吟在家待了一整天,蜷在沙发一角,抱着膝盖,呆呆出神,眼圈不知不觉酸涩湿润,眼泪漫过下睫毛,顺着腮颊滑落。
  啪嗒啪嗒,落在睡裙上,浅绿色氤氲成深绿。
  深斑缓缓氲大。
  一连几天,她心里都乱糟糟,晚上总会做梦,半夜也会惊醒,空洞感扼住喉咙,让人几近窒息。
  实在太难熬了。
  于是她便想来释禅寺抄抄经书,静静心。
  姜吟刚要进殿,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喂,未眠,怎么了?”
  “我没事,我是担心你,我刚看到微博,你还好吗?没人来闹事吧?”
  岑未眠出国参加书画交流展,对国内新闻延迟太多,好几天后才看到网友的转载。
  想起之前综艺爆火后快要把清竺踏破的盛况,她不禁瑟缩,太可怕,这次的绯闻还沾上梁尘这种斯文败类,日进斗金的富家子弟,还不得更夸张?
  姜吟抬眸看着远处耀眼的阳光,唇角缓缓勾起,“没来闹事,事情都处理好了,梁先生发声明后,热度也跟着降下来了。”
  岑未眠嗤一声,“有钱人就是麻烦,这种门第旧贵更麻烦!”
  姜吟被逗笑,半开玩笑,“之前你不是说,要跟我们说一起做富婆?”
  “这不冲突,而且我双标!”
  “好,不冲突,” 姜吟被逗得浅笑。
  “未眠你在美国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
  “知道了,那我先去忙了,有事一定记得说,不准自己憋着。”
  “好。”
  在主殿上香拜过菩萨后,姜吟绕过殿侧来到后寺的湖心楼阁,蜿蜒木桥通至小楼,她就是在这捡到小竹的。
  那会儿沈时斜刚出国没多久,她 20 2号也紧接着被盗了,仿若天意都在告诫她。
  不可强求,心诚愿成。
  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压倒她内心期望的轻柔一击,轻如羽毛,楼宇却瞬间倾泻,那年寒假她来到释禅寺,看到菩萨就想哭,无法自控地泪流满面。
  她也心有埋怨,为什么她的得到,都以失去为代价。
  爸爸懂得改变,是以妈妈生病为代价,而妈妈彻底病愈,却是在沈时斜离开后。
  世事无常的无力,不断失去的挫败,分道扬镳的疼痛,狂风暴露洗礼下仅剩的幸存者,即便泪流满面,却依旧要装作成熟地面对热烈的车马喧嚣。
  年少时桩桩件件刻骨铭心,让她心有余悸,至今仍陷进牛角尖里钻不出。
  那时小竹踉跄地撞过来,瘦且丑,羽毛稀疏无光,明明自己都站不稳,却一直细弱地啁叫,小小的橘色嘴巴蹭着她鞋子,就像是专门来安慰她的。
  后来知道小竹是流浪鸟,她便带回去悉心照料。
  那是她不断经历失去为代价的得到后,第一次单纯的得到什么,她把小竹当作馈赠,这些年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它。
  路遥马急间,少有人耐心手抄佛经,这青墙灰瓦,礼经小楼倒成安静一隅,远离闹市和游客纷扰,清心静气。
  沐手净脸后,姜吟选好抄经书,坐在窗边矮桌旁,开始软笔抄经。
  每次她都会静音手机,暂时脱离浮躁喧嚣。
  余霞成绮,落辉将连垣青峦染成深深浅浅的粉橘色,她写完最后一个笔画,放下毛笔,呼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景色。
  浮躁内心也逐渐恢复平静。
  恰好晚饭时间,姜吟去素斋阁,点了碗热气腾腾的观音素面,清汤配素浇头,满溢的冬笋香菇胡萝卜,很清甜。
  窗外有紫藤花,圈圈绕绕从青瓦翘檐垂落至窗口,软风吹拂,淡紫色花多跃进木质窗楹,淡香弥漫。
  抬眸便能看到,姜吟目光落在淡紫色的细嫩花瓣上,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沈时斜的身影。
  那日跟他在船上吃饭,也是落着紫藤花,而那晚,是除高中崴脚外,他们唯一一次亲密接触。
  拥抱,牵手腕。
  姜吟扯唇一笑,挑起一筷素面,筷子尖细细卷着。
  大概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在释禅寺禅意香火熏染下,再想起,似乎也没那么闷痛了。
第31章 .羊脂玉
  这趟来释禅寺, 除了抄经静静心,姜吟还给陈芳菁求了一串香灰琉璃手串,开过光, 保平安。
  但这突然拿出来,怕陈芳菁多想担心,便没着急回家给她,想着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再送给她。
  竺雅院软装如火如荼进行, 姜吟的工作节奏也随之加快,心里那股刺痛慢慢被忙碌消磨掉,如同靠阳光储能的太阳灯, 云遮蔽住阳光后, 储能耗渐渐耗尽。
  经年累积的牛角尖,注定遗憾落幕的喜欢, 也一同遮在了云层后, 看着不痛不痒, 仿佛早已经随风飘散, 无影无踪。
  七月中, 是陈芳菁的生日, 借着这好兆头,姜吟顺理成章将那开光的琉璃手串当生日礼物, 连同早就准备好的桃胶一并给她。
  “妈妈, 这手串是在释禅寺开过光的,保佑妈妈永远健康,” 她笑着又把桃胶拿过来, “这是桃胶, 我问过医生了, 医生说适当吃桃胶对肠胃也好, 到时候让爸爸做给你吃。”
  姜东明:“女儿可真是妈妈的小棉袄,咱家的这件是真的不漏风。”
  陈芳菁笑,“看看,你爸还吃醋了。”
  姜吟倒是一杆秤端平,笑着说等爸爸生日,也好好准备礼物。
  这些年姜东明转变很多,姜吟跟他的关系也平和很多,不再跟之前似的,见到他就瑟缩紧张,而是能像普通父女那样自然相处,温语打趣话也越来越自然。
  姜吟笼在温馨氛围里,嘴角上扬,颊面梨涡浅浅显露,映出岁月静好的软光。
  陈芳菁生日后,便是赵成溪的回国趴。
  电话打来时,姜吟还有些状况外。
  之前听吴知瑶说过他要回国,但最近实在太忙,慢慢就将这事抛之脑后了。
  听他张口就稔熟地叫她来参加回国趴,姜吟还有点恍惚,仿佛他们一瞬回到高中那会,这中间隔的八年完全不存在。
  赵成溪以前就是这般爽朗阳光的性格,时隔多年忽然接到他电话,单听声音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清爽向阳,晒过南加州的明媚阳光,本就放的开的人,现在还有点社牛了。
  “抱歉啊,我最近太忙了,忘记你回国的事了。”
  “没事没事,这不重要,我的趴你来呗。”
  姜吟有些犹豫,指甲扣着指腹,划出青白,赵成溪的回国趴,沈时斜肯定会去,可上次她说了挺过分的话,这种情况下见面,实在太尴尬了。
  她不想因为自己毁了赵成溪聚会的气氛。
  “我最近工作挺忙的,不一定有时间去,以后有机会我……”
  话还没说完,赵成溪忽地一问,“是梁尘跟你合作的那个茶宿?”
  “对,最近软装后期,挺忙的。”
  赵成溪:“没事!这多大事,我去跟梁尘说一声,要是耽误工作了我负责,绝对不让他找你麻烦!你就放心吧!”
  “那咱就这么说定了哈,地址发你,到时候见!”
  像是怕她说不去似的,赵成溪啪一下就把手机给挂了。
  姜吟看着嘟嘟挂断的手机,无奈叹气,算了,既然赵成溪找她,应该也会告诉沈时斜她去,如果他不想见她,应该会躲开吧。
  另一边,赵成溪把手机往旁边一丢,呼了口气。
  捞起酒杯一口干掉。
  “紧张死我了!”
  他看着旁边表情阴沉沉的沈时斜,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跟姜吟到底咋回事啊,怎么我这一回国,天都变了?”
  想起高中那会,忽然觉得有些细碎片段被他忽略。
  赵成溪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挺直身子,一惊一乍的:“靠!沈时斜你、你别告诉我,你跟姜吟,你、你俩高中就有暗度陈仓了!”
  想到这种可能,他眼睛睁老大,话都说不利索了。
  梁尘两腮一瘪,吸到喉咙的雪茄差点呛到,躬身猛咳了几声,拧眉看着他,“暗渡陈仓是这么用吗,出个国把脑子丢了?”
  “不过……沈时斜你不会真那么早就喜欢姜吟了吧?”
  沈时斜指尖猩红忽明忽暗,白灰从指侧掉落,他垂着鸦黑长睫,遮住眼底落寞,刚刚姜吟的闪烁其词他听懂了。
  抬唇自嘲一笑,嗓音泛哑,“没有……”
  梁尘夹着雪茄的手臂搭在扶手上,“那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姜吟躲着你不见,现在你也不主动去见她,想见面还得让赵成溪忽悠来?”
  公/众/号:月*下*看/书/人
  上次在姜吟家听她说了那些话后,沈时斜想了很久很多,那天她问他是不是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他并非心虚才说不出口。
  而是他从没仔细考虑过,不想草率给她答复,不想敷衍了事。
  所以他想慎重考虑过再答复。
  可有些答案时效很短,等他想清楚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日的“不想草率”反倒让这个“分得清”显得可信度极低,如同牛奶的最佳赏味期,越过那个最佳的日子,虽然喝了不会生病,可口感却不如当初顺滑了。
  当初在国外,沈时斜确实分不清到底是喜欢姜吟,还是因为一时新鲜才念念不忘,所以他选择回国,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单纯地想她。
  单纯地喜欢她。
  从小见过无数灯红酒绿的浮华生活,犬马声色混一圈,即使他分毫不沾,也见过太多浅薄的喜欢,参不透为何真情了了,还有人趋之若鹜。
  所以那一瞬的迟疑,除了不想薄怠她的真诚,更是怕他的喜欢,也如曾经参不透的那些喜欢,浅薄脆弱。
  他不想话不诚心,更不想辜负她。
  到了现在,即便已经想清楚,他也没贸然往前,想到那天姜吟平淡甚至淡漠的语气和态度,沈时斜实在怕她会躲他,更不想再闹出上次绯闻事件。
  于是他只能将心思放在赵成溪这场回国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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