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只是晋国兵败,这舜华长公主就算这般荣宠在身,可还是要下嫁联姻。”江灵月有些惋惜道。
“那你觉得,她和言珩之间的关系如何?”
“这……”
江灵月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试探性地说道∶“听闻这舜华长公主当年与言世子颇有仇怨,言世子求娶她也多半是为了这个原因,今日言世子这般不敬舜华长公主,看来……倒确实有几分可信。”
“那倒是有意思。”
赵庚意味不明地说道∶“过些日子你也去趟舜华长公主的府上,和她交好以后必有大用。”
江灵月点了点头,连忙应了下来。
车夫驾着马车缓缓起行,易云霜靠在车壁似笑非笑地看着言珩,“你来的倒是够及时的。”
“我听内侍说姐姐不胜酒力,怕姐姐路上出事,便一路跟着出来了。”
言珩撇了撇嘴,不满道∶“只是没想到会碰到韩景霄那个无耻之徒。”
“你怎么这么讨厌他?”易云霜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有些纳罕道∶“之前都没见你像今天这么生气。”
言珩握住了她的手指,感受到她的指尖冰冷,连忙用掌心帮她捂住取暖。
想到在大殿时韩景霄对易云霜觊觎的眼神,言珩便满心焦灼,虽知韩景霄成不了什么气候,但还是难以控制自己。
他是从陈元且的手里把易云霜抢过来的,安知他日易云霜不会也被别人抢走。
易云霜似乎看出他的忧虑,盯着他的侧脸半响,忽而主动在他的脸颊上落在了一吻,抬眸看着他说道∶“让你陪着我做戏,还连累你被你母妃骂了。”
“姐姐这个歉礼,怕是还不太够。”
言珩挑起了易云霜的下巴,从她的脸颊上轻轻啄吻,见易云霜没有挣扎,他的胆子不由得更大了,搭在易云霜腰间的手微微使力,便将她抱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易云霜猝不及防整个人被言珩抱起,只能扶着言珩的肩膀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
可言珩却不满足于此,他将伸手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上的淡淡的冷香,抬头再次吻了上去。
易云霜想要伸手推开言珩,可是双手都被言珩制住,只能任由言珩肆意妄为。
“姐姐。”
言珩放开了唇色嫣红的易云霜,与她额头相抵,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你不会抛下我的吧?”
易云霜有些恼怒地推了他一下,可是手刚刚伸出去就被言珩抓住了,她只得说道∶“当然不会。”
言珩得了易云霜肯定的回答,心里倒是略略安定了下来。
易云霜见他这幅模样,犹豫了片刻,还是对他实话实说,“只是我不能再继续住在你的府上了。”
言珩微微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为何,可是有人在你面前嚼了什么舌根?”
“不是,只是我现在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没理由继续再住下去了。”
易云霜手指摩挲着言珩衣服上的暗纹,轻声说道∶“你放心,今天皇后娘娘说府上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腕,示意言珩看她手上的镯子,笑道∶“皇后娘娘还赏了这个。”
言珩细细端详着易云霜手中的镯子,所谓皓腕凝霜雪,这翡翠镯子在易云霜白皙的手腕之上便是这霜雪之上的唯一一汪翠绿,如同被雪水浸润过的忍冬绿叶。
“这玉料……似乎是我前些年从西蛮得到的那块。”
言珩笑了笑,在易云霜的腕间落下了一吻,说道∶“这倒是赶巧了,我原本也留了一块玉料,也准备给姐姐打个镯子的,却没想到姐姐如今已经有了。”
“不过这样不碍事,明日我便给姐姐送过去,姐姐可以天天换着戴。”
“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哪里带的了这么多。”易云霜收回了自己的手,嗔了言珩一眼。
言珩最喜欢易云霜这副模样,他柔声说道∶“给你的自然都得是最好的,不过能把这镯子送给姐姐,看来皇后也很喜欢姐姐。”
“皇后娘娘倒确实是平易近人,今日也没有为难我,只是说了些家常。”易云霜顿了顿,还是决定亲自告诉言珩,轻声道∶“而且还定下了你我之间的婚期……”
“真的吗?”
言珩脸上闪过了一丝惊喜,连忙追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易云霜补充道∶“说是下个月二十五是个吉日。”
“那岂不是只剩下一个月了?”
言珩没想到时间竟会这么快,多年夙愿马上就要达成,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言语,只得反复向易云霜确认着,“姐姐,这是真的吧?”
易云霜点了点头,伸手揽住了言珩的脖子,柔声道∶“皇后娘娘金口玉言,这自然是真的。”
言珩顺势将她紧紧抱着,让她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身上,含笑说道∶“等到我们成婚之后,我和姐姐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了吧。”
“使团离开之后还有叶瑛跟在我的身边。”
易云霜任由言珩抱着,轻声说道∶“所以到时候你还是要收敛些。”
“那这个叶瑛属实是碍眼了一点。”
言珩抱着易云霜,手指穿过她鸦青色的长发,感受着流水一般的触感,手上的动作是轻柔的,只是他的眼神却逐渐变得狠厉。
“要不要……我帮姐姐除了她?”
“那可不行。”
易云霜伏在他的怀中,声音有些沉闷,语气却是冷的。
“你可不能动她,我还等着靠她让那些人自掘坟墓。”
第30章
◎秋千◎
易云霜既有心要搬出去, 自然是容不得半日拖延, 第二日一大早便搬到了梁帝为她备下的府邸,只是从晋国带来的东西不少,趁着这两日天晴,便正好慢慢收拢一番。
“青芝?不是让你再多养两日吗,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易云霜见青芝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出声问道。
青芝笑了笑,将药放到了易云霜的桌前, 说道∶“多谢公主担心,奴婢已经没事了,兰音和叶瑛姑姑正在帮衬着清点东西, 我倒是无事可做, 干脆顺便去药房把药端了过来。”
“哪里会无事可做, 现在不就是有了吗?”
还未等易云霜说话, 兰音却忽而推开了门,手里还拿着几个匣子, 明显是刚刚在外面听见了青芝说的话,拍了拍手中的匣子, 笑道∶“我不通药理, 这些药材还要你来看看, 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那是什么?”
易云霜抬眼看了看兰音手中的匣子,说道∶“本宫瞧着这不像是我们带过来的东西。”
兰音点了点头,把匣子放到了易云霜的面前, 回答道∶“是, 这些是镇北王妃让人送来的药材, 还有三公主也派人送了不少, 现下还都在正厅放着呢。”
镇北王妃的意思多半便是言珩的意思, 易云霜倒并不担心,只是听到后面的名字她才抬了抬眼。
“三公主?”
易云霜诧异地放下了手中的药碗,想了想那日梁玉舒的表现,实在是有些没想到她会给自己送药,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
兰音闻言连忙将匣子打开,青芝凑上去拿起匣中的药材仔细查看了片刻,确认过无虞后才又放下了。
“公主,都是些上好的药材,留着补身最好不过。”
易云霜揉了揉眉心,眉眼间颇有些疲倦,干脆也放弃再去猜梁玉舒的心思,说道∶“既然无毒,那便先收下吧。”
“三公主应该就是那日在宫宴之前拦下公主之人吧?”兰音也有些疑惑,说道∶“那日瞧着她凶巴巴的,想不到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青芝闻言倒是笑了笑,接话道∶“我之前在使馆的时候也听他们提起过,说这三公主人是跋扈了一点,但人却不坏。”
易云霜将空了的药碗搁在了桌上,抿了一口清茶,说道∶“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不过怎么样都好,刀子嘴豆腐心总好过笑面虎。”
晋国皇室内虽然公主不少,但易云霜年纪最长,又早早就赐了封号出宫开府居住,平时倒和其他人甚少往来,再加上她待人向来冷淡,旁人更是对她敬而远之。
除此之外便是经常在她面前四处生事的淑妃母子,向来是笑里藏刀的一把好手。
梁玉舒这样的,她还真倒是第一次见。
“朝中情况如何了?”易云霜随口问道。
兰音闻言连忙对青芝使了个眼色,青芝点了点头,连忙上前将打开的门窗尽数关上,又确认了四下无人,
兰音走到易云霜的身边低声说道∶“林岷的冤案已经查清,陛下申斥了三皇子,罚他禁闭三月,这几日又在朝臣面前称赞了五皇子,将刑部的事宜皆交给了他。”
“易云沛失宠,易云柏却起来了,想来淑妃此番可是要气坏了吧。”
易云霜对这个结果丝毫没有半分意外,在晋帝将使团之事尽数交给易云柏之时她就知道,晋帝是有意再给自己培养下一把刀,来代替远嫁北梁的易云霜,如今便是有用易云柏压制易云沛之意。
对于太子之位,淑妃和沈家一向更属意于易云沛,常年以来一直都让易云柏去给易云沛当陪衬,易云柏倒也乖觉,万事都不敢越在易云沛的前头,如今这般出挑,只怕淑妃也会不满。
“淑妃娘娘倒是还好,反倒是三皇子……”
兰音顿了顿,这才说道∶“三皇子得知此事后,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五皇子一巴掌,陛下知道后大为震怒,说三皇子毫无兄弟友爱之心,原本只是让三皇子禁闭一月,现在倒是变成三个月了。”
“易云沛当众打了易云柏?”易云霜抬了抬眼,问道∶“可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
“探子倒是没细说,只是说三皇子与五皇子一同参加沈丞相的六十大寿,不知怎的便出了这事。”
易云霜眼神微凝,似是在思索此事的真假,凭她对易云沛的了解,易云沛虽然性子莽撞,但也不是这么没有脑子的人,晋帝当年差点被自己的亲弟弟夺了太子之位,平日最恨手足相残,易云沛怎么就好死不死地往这上面撞。
这事生的蹊跷,她总觉得这其中估计少不了易云柏的手笔。
“之前让你去查一查易云柏的身世,可是有眉目了?”易云霜思索了片刻,又追问道。
兰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知道内情的人也大多都已去世,实在是查不出什么来。”
“听说五皇子是早产而生,这才导致先天体弱。”
青芝皱了皱眉,说道∶“奴婢之前也找了个由头去太医院问过,还查过脉案的记档,倒觉得确实有点蹊跷。”
“哪里蹊跷?”
“淑妃孕中的脉象一向平和,可是五皇子却突然早产,甚至打娘胎里就带着弱症。”
易云霜眉头紧锁,说道∶“宫里倒是一直有传闻,是因为与淑妃交好的林昭仪难产而亡,淑妃倍感惊惧这才会突然早产。”
眼见着千头万绪确实是理不清,易云霜只得先行放弃,转而问道∶“云凌怎么样了?”
“公主放心,七皇子记着您的叮嘱,不敢太过惹眼,自请前往工部编撰书籍,如今倒也安稳。”
“那就好,正所谓树大招风,韬光养晦才是万全之策。”
“还有一事奴婢不知该不该禀报。”兰音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几日叶瑛隔三差五便会去一趟使馆,说是为了整理物件,可奴婢有次跟了过去,却发现她私下却是在和韩景霄接触。”
“这会不会是在向陛下传递消息?”青芝插话道。
“不太可能。”兰音摇了摇头,说道∶“暗卫之间向来是单线联系的。”
易云霜闻言也蹙了蹙眉,说道∶“那你便再去查一查,看看那些书信都落到了谁手里。”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门却又被轻轻敲响,青芝上前打开了门,发现是叶瑛站在外面,连忙侧身让她走了进来。
“公主,言世子来了,现在正在正厅内等候。”
“言珩来了?”
易云霜搁下了手中的茶盏,犹豫了片刻,反倒是问道∶“他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叶瑛摇了摇头,但还是提醒道∶“世子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公主要不要见一见?”
“这番来势汹汹,不会又是要来找本宫麻烦的吧。”
易云霜眉心微蹙,故作思索地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你去告诉他本宫身子不适,今日就不见他了。”
叶瑛闻言一愣,没想到易云霜就这么知难而退,连忙提醒道∶“公主,陛下那里……”
易云霜脸色一冷,盯着她看了半响,摆了摆手,让步道∶“你们都先退下吧,去请言珩过来。”
青芝和兰音对视了一眼,默默跟着叶瑛退了出去。
易云霜把玩着桌上放着的一盒皎白的东海明珠,是今天早上是刚从妆奁里找出来的,各个都是难得的上佳之品,在她纤细的指尖掂起又滑落,却不及她半分风华。
直到言珩推门而入,她才懒洋洋地抬起了头,见他冷着一张脸,不由得出声问道∶“脸色这么难看,你是准备来找本宫寻仇吗?”
“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
言珩坚冰一样的神色忽而便消融了,闻言轻轻勾了勾唇角,笑道∶“我今日是来亲自上门给姐姐致歉的。”
“致歉?”易云霜挑了挑眉,问道∶“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何必要来和我道歉?”
“我也觉得我没做错什么。”
言珩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易云霜的身旁,说道∶“毕竟我可全是听从姐姐的吩咐。”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地在外面乱嚼舌根,前几日在宫门之事传到了母妃的耳朵里,这两日可是又将我申斥了一番,所以今天一大早才赶我过来给姐姐道歉。”
“抱歉,连累你了。”易云霜顿时有些抱歉的说道。
怪不得今天一大早陵南长公主就差人送了东西过来,她原本还在奇怪为何东西已经送到了言珩还要再多跑一趟,想不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跟姐姐开玩笑的,姐姐怎么还当真了。”
言珩见易云霜好似真的把他的话当真,顿时有些慌了,连忙拉过易云霜的手,解释道∶“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能帮上姐姐的忙就好。”
易云霜笑了笑,顺势勾住了言珩的掌心,言珩却突然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
“你的手……”易云霜担忧的的视线落在了言珩掌心上的伤口,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没事,只是不小心擦伤了,擦点药就好了。”
“我看看。”易云霜皱了皱眉,捧起了言珩的手看了看。
言珩掌心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是明显是刚弄上不久,还没有结痂,被她刚刚这么一碰又有些渗血,看着格外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