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不为母[快穿]——荔荔有枝【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8 23:15:47

  那黄毛青年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是最好。你们要是敢耍老子,等你儿子出来,老子他妈的打断他的腿!反正我们家弟兄四个,少我一个也不少!有种你就让他一辈子别出来!”
  赵父听了,更是点头哈腰,连连保证一定一分不少地赔给他们,那黄毛青年才作罢。
  只是来看看他找人找得什么样了,黄毛青年没有帮他的打算。拿赵耀祖敲打了他一通,见他老实得不行,没多会便离开了。
  黄毛走了没多久,赵父的三姐,也就是昨天在村口哭天抹泪的赵三姑便来了:“盼子,二丫头在这里吗?”
  “没有。”赵父点了根烟,愁眉苦脸地吐出了一圈白雾,“他三姑,你说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这能跑哪去?”
  赵三姑也不知道。叹了口气,她道:“二丫头这都跑了几天了?要是走得早,说不准早进市里了。”
  “唉。”赵父又吐了一口烟,劣质烟草的味道飘进了办公室里,呛得夏亚南一阵难受,“你说这可怎么办啊?人家就要十万,咱上哪里找啊?”
  提起这事,赵三姑脸上也是愁云惨淡:“盼子,我说咱们还是进市里找找吧。她手头没钱,又什么都不会,指不定在哪个饭店端盘子刷碗呢。”
  “这都找了多少天了?咱这些亲戚也不来了啊。”赵父道,“你看今天一共才来了几个人?都说家里有事,也不给咱们找了啊。”
  “那也不能就不找了啊!”赵三姑急得直掉泪,“咱老赵家就耀耀一根独苗,这可怎么弄啊!”
  摁灭了烟头,赵父摇了摇头,本来就不直的背更垮了。
  赵三姑看得一阵心酸。抹着泪,她道:“盼子,你也别急。等回去给咱大姐、二姐说说,俺三个都上市里给找找——人家亲戚不帮忙,俺三个还能不给找吗?我就不信了,咱就这么大的地方,她能躲到哪里去?”
  “等找着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耀耀还能等吗?”赵父佝偻着腰,鬓边的白发格外显眼,“人家说了,再有一个星期,等不着钱就要告。那天我问了,耀耀说是他先动的手,咱打官司也打不赢啊!”
  说起赵耀祖,赵三姑不禁又红了眼眶:“这两天俺嫂子去看过耀耀了吗?”
  “看了。”赵父一口一口地抽着烟,“看有什么用啊!又出不来。”
  早就听说看守所里缺吃少喝,上回看到脸上肉都没了的赵耀祖,赵三姑心疼一抽一抽的,恨恨地骂起赵迪来:“二丫头怎么就这么没良心?亲弟弟怎么还不知道疼呢?还说家里不疼她,要是不疼她,还让她上这么多年的学?小学毕业就叫她打工去了。但凡能拿出钱来,咱能叫她退学吗?”
  说着,她又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起赵父来:“早给你说了,小丫头不能惯着。一个个的上那么多学干什么?大丫头不听话,她婆家那么有钱,这回才就给两万。二丫头更好,什么都不管,直接就跑了。小学毕业就去打工的那么多,你可倒好,说什么要不大队书记光来家里找,还是给上个初中吧。结果呢,一个个上学是上完了,可你瞅瞅人家记你的好吗?你趁早让四丫头也别上了。我看你这四个闺女是一个比一个主意大,哪天都跑没了,看以后谁伺候你!”
  知道她说得在理,赵父闷头不语,抽着烟不说话了。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赵三姑拉着他,抹着泪回去找赵大姑和赵二姑了。
第12章 (一)辍学打工给弟弟攒钱买房的姐姐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夏亚南却怔怔看着赵父的背影发呆。
  阳光下,赵父慢慢地走着,步履虚浮,佝偻的身影和一头白发显得格外刺眼。看着苍老又沧桑的赵父,刚才那个流里流气的黄毛青年、絮絮叨叨的赵三姑和长年卧病在床的赵母在她的眼前轮流打转。
  见夏亚南这幅模样,舒曜叹了口气。
  第一个考验来了。
  摇了摇头,舒曜轻声道:“这次他们家遇到的麻烦不小啊。”
  还沉浸在对赵父的同情里,夏亚南点了点头:“赵迪弟弟打的那个男生有三个哥哥。仗着弟兄多,一家人在村里都横行霸道的。平时都是他们欺负人,哪里吃过别人的亏?这回敢狮子大开口也是看赵迪家好欺负。要是赵迪家不拿这个钱,他们说不准都能扒了赵迪家的房子。”
  静静地听她说完,舒曜问道:“南南,你觉得为什么赵迪的爸爸这么可怜?”
  夏亚南不假思索道:“因为赵迪没有叔伯,也没亲哥、堂哥什么的。要是她也有三个哥哥,那家人肯定不敢这么横。”
  听到她的答案,舒曜罕见地沉默了。
  男尊女卑的思想能在这片土地上传承两千多年,余毒延续至今,的确是有其深层次原因的。
  在体力上,大部分女性和男性的确是存在差距的。古有《兵车行》里“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的叹息,现在女性因为体力不占优势而遭到不法侵害的新闻也屡见不鲜。
  男丁意味着下地干活时的劳力,也意味着两家干架时的拳头。在法律规范不到或执行不完善的地方,男丁就是村规,拳头就是道理。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靠两村打架来划分田地边界的年代,但是在石安村,或者说在这片广袤平原上的村落里,宗族意识依然浓厚,人情依旧大于法理,法律法规仍然难以彻底贯彻执行。
  和已经初具现代化雏形的城市相比,这里就像是一片尚未开化的蛮荒之地。
  因为法规难以执行到位,所以邻里纠纷有时还是要靠拳头解决。因为男丁体力强于妇女,所以顶门立户要靠男丁。所以男丁就是天,男丁就是地,所以重男轻女,所以男孩念书、女孩打工,所以流掉女婴。
  略过这个沉重的话题,舒曜道:“除了这个,还有呢?”
  想了一想,夏亚南也很快便答道:“赵迪的爸妈没管好赵耀祖。我听他们说,赵耀祖长这么大,他爸妈都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结果就把他给惯成了这样,成天跟着小混混抽烟喝酒打群架,还打过他爸爸,骂他妈妈也骂得可难听了。他就算不出现在这事,也迟早得闹出点别的什么事来,就是……”夏亚南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从她的表情里,舒曜已经隐约猜出了她是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点破,而是轻声问道:“还有吗?”
  犹豫了一下,夏亚南小声道:“就是,舒舒姐,赵迪她是不是……是不是做得也有些过了?”
  怕舒曜误会,她又连忙补充道:“我没觉得赵迪想上学不对。就是,舒舒姐你也听到了,赵迪她爸妈都是老实人,之前也都是供她上学,可这回确实是没办法了。那个黄毛家里四个弟兄,在村里一直横着走,现在又撂出了这话,她爸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弟弟被打断腿,或者被关进局子里去吧?”
  叹了口气,舒曜问道:“赵耀祖是赵迪生的吗?”
  “啊?”夏亚南一下子被她问懵了,“不,不是,赵……赵迪是赵耀祖的姐姐啊!舒舒姐,你是不是搞混了?刚才那个男的是赵迪的爸爸,女的是赵迪的三姑,赵迪是赵耀祖的亲姐姐,他妈妈是朱大婶子。”
  摇了摇头,舒曜道:“我知道,就是想问一问你。南南,告诉我,赵耀祖是赵迪生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夏亚南连连摇头,“赵迪今年才不到十四。赵耀祖是她的亲弟弟,怎么能是她生的呢?”
  “那赵耀祖抚养过赵迪吗?”舒曜又问道,“就是赚钱给她花,给她换洗衣服、做饭、生病的时候照顾她之类的——这些赵耀祖做过吗?”
  “没有。”夏亚南想都没想便直接否认,“赵耀祖天天拿他爹妈和四个姐姐当丫头使唤,动不动就骂,有的时候还上手打,不支使赵迪给他洗袜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反过来照顾她?”
  舒曜继续问道:“那赵耀祖是赵迪教坏的吗?”
  “当然不是。”夏亚南再次否认道,“都是赵迪的爸妈给惯的。不舍得打也不舍得骂,什么都由着他,不把他惯坏才怪。赵迪学习又好,干活又勤快,怎么可能教坏他?”
  “所以赵耀祖既不是赵迪生的,也不是赵迪教坏的,更没有抚养过她?”
  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夏亚南有些奇怪:“当然了。不过舒舒姐,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等我问完,你就知道了。”舒曜第一次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赵耀祖为什么会被抓走?”
  夏亚南被她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答道:“因为他把人家的腿给打断了啊!”
  “不是因为他有赵迪这个姐姐?”
  “不,不是呀!”夏亚南越来越懵,“谁会因为有姐姐就被抓呀?”挠了挠头,她忽然恍然大悟似的,“舒舒姐,你是想说他们家超生的事?”可话音还没落,她的声音便低了下去,自言自语道:“诶,可这也不是啊。他们家是超生了,但罚款早就交完了。何况就算是要抓,那也是抓他爸妈,怎么会抓他呢?”
  “不是说超生的事。”舒曜摇了摇头,“我是说这次他被抓,是因为赵迪吗?”
  “肯定不是呀。”夏亚南答道,“他和人家打架是因为喝多了酒,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被人家言语一激就动了手。这和赵迪能有什么关系啊?”
  舒曜总结道:“所以赵耀祖既不是赵迪生的,又对赵迪没有养育之恩。他不是赵迪教坏的,这次之所以进局子,也和赵迪没有关系,是不是?”
  还是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夏亚南傻傻地点了点头。
  “所以,赵迪为什么要为了赵耀祖,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
  舒曜声音极轻,可落在夏亚南的耳朵里,却不啻万钧雷霆。
  她直接便愣住了。
  叹了口气,舒曜道:“赵耀祖被关进局子,是因为有赵迪这个姐姐吗?不是,是因为他打架打断了人家的腿。他之所以到处鬼混,是因为赵迪把他教坏了吗?也不是,是他爸妈把他惯坏的。他是赵迪生的吗?更不是,赵迪只是他的姐姐。赵耀祖也没有抚养过赵迪,对她没有养育之恩——既然如此,赵迪为什么要对他负责,用自己的一辈子换他不被关进局子?”
  听着舒曜的话,夏亚南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舒曜的话委实颠覆了她的认知。
  从小到大,她听到的都是“以后爸妈老了,你弟弟就靠你了”、“你们姐弟两个,以后什么事都要有个照应”、“你是他姐姐,以后你不管你弟弟谁管”诸如此类的话。
  舒曜的理论……虽然听上去挺有道理,可是姐姐怎么能不管弟弟呢?
  “可是,可是赵迪是他姐姐啊。”夏亚南磕磕绊绊的,过了半天,总算说出了话来,“她家里就她弟弟一个男孩,又是一块长大的亲姊弟,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被关进去啊?”
  舒曜却并不急,也没有生气,而是柔声道:“所以赵迪应该不上学了,回家嫁人吗?”
  “啊?”夏亚南下意识摇了摇头,“这,这……也不是吧。”
  她觉得赵迪这个当姐姐的不能不管亲弟弟,但是让她回家嫁人……那也不是这个理儿啊!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舒曜托着腮,“赵迪要是上学,那就只能让她弟弟进局子。要是回家管她弟弟,那就得辍学嫁人,把自己一辈子都赔进去。”
  “这,这……”夏亚南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该怎么选。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她一脸的沮丧:“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摇了摇头,舒曜反问道:“赵迪还有其他的路能选吗?”
  夏亚南沉默了。
  就赵迪家那情况,根本拿不出来十万块钱。那黄毛一家又都是横的,要是她家里想把赵耀祖完好无损地捞出来,那势必就要嫁了赵迪,来换这笔彩礼。
  两人正交流着,忽听门锁“咔哒”一声。夏亚南吓了一跳,顾不上思考舒曜抛出的颠覆她的三观的理论,便要往桌子底下钻。舒曜也是一惊,想着若是赵迪的爸妈,该编出个什么借口才好。
  两人惶惶不安间,来者的脸露了出来。
  还好,不是赵迪的爸妈或什么亲戚,而是去而复返的魏老师。
  把心放了回去,夏亚南坐回了板凳上。见她灰头土脸的,魏老师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把刚才赵父和赵迪三姑来过的事告诉了她,夏亚南心有余悸,小声补充道:“那个黄头发的青年看着还挺凶,不知道以后他还跟不跟着赵迪爸爸找赵迪。”
第13章 (一)辍学打工给弟弟攒钱买房的姐姐
  听她说完,魏老师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但当着夏亚南的面,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从包里拿出来了一个黑色大檐帽,她递给了夏亚南:“我把车开过来了。你拿好东西,咱们走吧。”
  “嗯。”知道魏老师有自己的打算,夏亚南也没再多问。戴上帽子,拎着自己的黑色塑料袋,便低头跟着她走了出去。
  魏老师把车停得很近,就在办公楼的门口,不过二十米的距离。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夏亚南做贼似的,前后左右环顾了一圈,见周围没有人,这才大着胆子上了车,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后排。
  打着方向盘,魏老师把车往外面开。透过车窗,夏亚南一路上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脸孔。纵然知道车窗贴了防窥膜,她还是慌乱地低下头,屏住了呼吸,唯恐被他们发现。等车开出了县城,到了通往河西区的国道上,她才稍稍抬起头来,悄悄松了口气。
  开出了学校,魏老师也放松了不少。熟练地打着着方向盘,她道:“亚南,如果没有遇到老师,你是怎么打算的?”
  “买去海州的火车票,然后找连锁酒店,问问他们招不招前台,或者找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大饭店,看看他们要不要洗碗工。”坐在敞亮干净的车里,夏亚南有些局促,“我就说我十六了,工资要的低一点,他们也会要我的。”
  “去海州?”魏老师愕然,“怎么会想到去那里?”
  昨天她在上班路上捡到了偷跑出来的赵迪。当时她问赵迪怎么是打算的,赵迪说要去市里的饭店洗碗,但身上只有六块钱,连坐长途汽车都不够,其他还什么都没有带。虽说错漏百出,但这才属于正常的情况。
  她们这么大的孩子,本来就没什么经验可以谈,赵迪能顺利从家里跑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像夏亚南这样有明确的工作目标的实属罕见。尤其是带上了户口本这一点,即使是她这个成年人,也不见得能想得这么周全。
  户口本这个可以说是夏亚南细心,但是往海州去,她是怎么想的啊?如果是她,她的第一反应也和赵迪一样,是去市里打工,而不是去邻省的海州啊?
  去海州自然是舒曜告诉她的,不过这个不能说。
  组织好了语言,夏亚南略去了舒曜,小声道:“我不敢去市里,而且想去也去不了。赵迪的亲戚天天在汽车站堵她,我和她是一个村的,他们都认识我,我怕他们告诉我爸妈。出租车的话,我自己不敢坐。况且我家还有不少亲戚在市里打工,我怕遇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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