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现在胡夫人却说了这话。
事关学校名誉，他知道，今天这事没法善了了。
宋芜抬眸，走到胡小艳面前，放下手中的袋子，“你刚刚就是这么和焦导说的？”
她的语调平缓，不带任何情绪。
胡小艳却神情一僵，身子无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
这样的语气，突然就把胡小艳的记忆带回了昨晚。
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昨晚会怕到下跪。
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却是记忆犹新。
面对宋芜的盘问，胡小艳眼神躲闪，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胡夫人看见宋芜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有半点的悔改之心，她气的不行。
“怎么，你现在还想威胁艳艳不成？”胡夫人抱住女儿，指着焦树军道：“看看，我们艳艳都吓成什么样了？要不是平日被欺负狠了，怎么会因为她一句话怕成这样！”
焦树军见状，也怀疑了起来。
虽然从进门开始，胡夫人就胡搅蛮缠个不停，但刚才这句话她说的不错。
如果不是怕到了极致，怎么会被一句话吓成这样？
他皱眉，问道：“胡小艳，你和我说实话，宋芜平时真的有欺负过你吗？”
胡小艳靠在母亲怀中，仿佛积蓄了某种力量。
她飞快的瞄了一眼宋芜，迟疑片刻，缓缓点头。
第239章 乐于助人宋小姐
倚在胡夫人怀中的胡小艳，渐渐回过神来。
昨日她是一个人，才会被宋芜和宿管阿姨那个老女人欺负。
今天不一样。
她有妈妈都在身边，而宋芜却是一个人。
情况彻底反转了过来。
想起自己下跪道歉和光着身子逃跑的屈辱，胡小艳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她今天一定要看到宋芜跪在她面前，痛苦求饶的样子。
面对胡夫人鼓励的目光，胡小艳忽视宋芜带给她的恐怖，握着拳头道：“是的，宋芜经常欺负我，昨日更是强迫我脱下衣服后，把我赶出了寝室。”
她记的很清楚，昨天李玉婷进来后，宿管阿姨就把门关上了，所以事情的真相如何，只有她们几个人知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
如果学校去调查，她只要随便给点钱，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穷鬼一定会乖乖站在自己这边。
走投无路的宋芜，肯定会来求她。
到时候，她就可以尽情的羞辱宋芜了。
一想到这个画面，胡小艳就想笑。
她努力压下嘴角，故意露出自己被打肿的左脸，楚楚可怜道：“我不敢和这样的人待在同一个地方，如果学校不开除她的话，我就只能选择退学了。”
说着，她又低声啜泣起来。
听到这儿，焦树军心底也动摇了。
即使胡小艳话中有漏洞，可她脸上的伤做不得假。
如果B大传出为了包庇校园霸凌者、而让受害者退学的新闻，那他这份工作也就到头了。
焦树军半信半疑，对着宋芜道：“刚才胡小艳的话，你有没有要反驳的地方？”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胡小艳给了宋芜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宋芜看到，忽然笑出了声。
“她的话，半真半假吧！”
宋芜托着下巴，偏着头戏谑道：“昨晚我打她是真，我让她脱衣服也是真，至于她为什么光着身子跑出去嘛……这我就不知道了。”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胡夫人更是第一时间跳了出来，厉声道：“你们听听、听听，她自己都认罪了，你们学校难道还要包庇她吗？”
焦树军也立即道：“宋芜，你确定你昨天打了她，还脱了她的衣服？”
“我什么时候说我脱了她的衣服了？”宋芜挑眉，脆生生的说道：“我只是让她把偷的东西还回来罢了。
还有，打她也是她主动要求的，我只是乐于助人，帮了她一把而已。”
她说的是事实，可听的人却认为她这是在推卸责任。
包括门外的沈哲，也皱起了眉。
他是被李玉婷找来的。
李玉婷只匆匆说了一句宋芜出事了，就催他赶快去导员办公室，并没有和他说其中详情。
他刚来到这，就听到了宋芜这段听起来就是胡诌的话。
沈哲抿了抿唇，敲门走了进去。
焦树军看到他，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道：“沈教授怎么来了？我这边有点事，你看……”
他本意是想劝沈哲回去，没想到沈哲却点点头，说道：“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第240章 冠冕堂皇
棒球帽下，女生露出半个莹白的下巴。
她似是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惊人的言论，唇角还带着一抹娇俏的弧度。
沈哲面色复杂的看着女生，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他没想到，宋芜天真无邪的外表下，也会有这样阴暗一面。
但他还是想要帮助她解决眼前的困境。
毕竟她年纪还小，如果就这样退学了，将来怎么办？
想到这，沈哲收起思绪。
他走到胡夫人面前，缓缓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是宋芜的老师，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都是我没把她教好，您要怪就怪我吧，请您看在她年纪还小的份上，原谅她吧！”
见到沈哲来，宋芜还挺诧异的。
可听到他的话，宋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沉着脸，冷冷的吐出三个字：“你谁啊？”
确认她是在和自己说话，沈哲一懵。
她不认识他了？
这怎么可能！
他想要去看女生的表情，可帽沿却挡住了他的视线。
就在他焦急不已的时候，女生主动摘下了帽子，露出眼底满满的嘲讽。
她当然不会不认识他。
所以，她这话的真实意思是：“你算哪根葱，凭什么替我道歉？”
沈哲脸色一僵，尴尬至极。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你还小，如果因此退学，将来怎么办？背着这样的档案，你到哪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宋芜嗤笑一声：“所以呢，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哲下意识道：“你是我的学生，我是你的老师，我当然要为你考虑。”
宋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连眼泪都沁了出来。
“老师？学生？”好半晌，她才停下来，揩了下眼角的泪珠，她轻声：“这就是你强行为我安上霸凌同学罪名的原因？”
这话和宋伯豪当年推她为宋嫒挡罪时，一样的冠冕堂皇。
沈哲不知她为何发笑，可也能听得出她是在嘲讽自己。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神色不悦道：“是你自己承认的，你打了她还逼她脱衣服。我不是在为你安罪名，而是在为你请求受害人的原谅，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宋芜说道：“我说过很多次了，不想在你嘴里听到这几个字。”
胡夫人虽然不知道沈哲是哪冒出来的，但这不影响她嘲笑。
她捂着嘴道：“哎呀，这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宋芜淡淡撇了胡夫人一眼，忽然感觉挺无聊的，不想继续和她们玩下去了。
她将手伸进裤子口袋，拿出一只小巧的录音笔，拇指微动，轻轻按下开关。
一阵对话声清晰的从中传出。
“……你看，大家都站在我这边呢！怎么，不服气？有本事你打我啊？”——胡小艳
“啪”——清脆的耳光声。
“……我不该偷穿你的裙子，不该撒谎裙子是我的，更不该诬陷你抢我东西，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胡小艳。
“……我可以走了吗？”——胡小艳。
“嘭”——夺门而出的声音。
“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没穿衣服？”——沉默了几分钟后，一个女声。
“谁知道呢，或许是她喜欢裸奔吧。”——宋芜。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真相大白，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原来，一直哭诉的“被害者”其实是小偷，“加害者”说的才是真的，那巴掌确实是她自己讨的，衤果～奔也不是人逼的。
胡小艳面色灰败：“我没说过那些话、那个声音不是我……”
第241章 苦肉计
胡小艳虽然这么说，但在场的人都长了耳朵，大家都听得出，录音里的声音就是她。
胡夫人也僵住了，面色难堪。
录音笔里的对话，就仿佛是一个耳光扇在她的脸上。
胡夫人万万想不到，女儿居然会骗她。
周围人的目光，令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宋芜将录音笔放在办公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胡小艳母女的变脸绝技。
这个录音笔，她本来是为乔志章准备的。
结果乔志章没用上，倒是用在了胡小艳身上。
一旁，沈哲的神色也很不好看。
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显然也是没想有到，事件的真相居然会是这样。
现在看来，他刚才自作主张说的那些话，更像是一场笑话。
看着宋芜的侧颜，他抿抿唇，转身离开了这里。
焦树军看到沈哲走，也没拦着。
说实话，如果他是沈哲，估计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他正了正神色，沉声道：“胡小艳，你偷人东西在先，污蔑同学在后，如今证据确凿，我会如实把你的事情上报给院里的。”
虽然刚参加工作不久，可他知道，这件事的影响有多恶劣。
当着他的面就敢撒这么大的谎，私底下说不定更过分。
“我不是故意的……”胡小艳知道此时再狡辩已经没用了，她崩溃大哭：“我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焦导你放我一马，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这件事上报到院里，轻则记大过，重则开除。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要的。
胡夫人虽然生气，但是也不得不为胡小艳求情。
她几乎和身边的所有亲戚朋友都吹嘘个遍，女儿能考上B大，都是她教的好。
因为这，那些人不知道有多羡慕她。
一旦被人知道女儿今天做的事，她的脸往哪放？
胡夫人深吸一口气，转身，在胡小艳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巴掌甩了过去。
胡小艳的哭声停了一瞬，脸十分对称的肿了起来。
焦树军都惊呆了。
看到胡夫人又一次扬手，他赶忙拦住，又惊又气：“胡夫人，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胡夫人恨恨的放下手，“她该打，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我打她都是轻的。”
听到这番话，焦树军声音冷了下来：“这里是学校，不是你家。她做错事，学校自会处理。你虽然是她母亲，但也不能随便打骂孩子。”
原本他还挺生气胡小艳撒谎骗人的，但看到胡小艳有这样的母亲，他反而同情起胡小艳了。
胡夫人看焦树军神色有所松动，心念一转，说道：“既然导员你开口求情了，那我就不打她了，但这上报学校的事……”
焦树军立即：“学校肯定会秉公处理，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胡夫人见状，又扬起了巴掌，对着女儿骂道：“看看你做的好事，我告诉你，如果你被B大开除了，我非打死你不可！”
焦树军看她又要打人，气得不行：“住手，你再敢动手，我就报警了！”
宋芜看着眼前这幕闹剧，连连冷笑。
她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手指在键盘上轻点几下：“喂，幺幺零吗……”
第242章 你打发要饭的呢？
焦树军傻眼了。
他只是说说而已，哪成想宋芜真的报警了。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冲动的吗？
胡夫人更慌。
她只是想用苦肉计，让这个小导员不把事情捅到上面而已，怎么就成了至于报警了？
如果因为这事进了警察局，那她就算是真的没脸在B市生活了。
想到这，她“嗷”的一下跳了起来，两步蹿到办公桌旁，在宋芜报上地址之前，拔了电话线。
这时候，焦树军也回过了神。
他眼神复杂：“那个……宋芜同学啊，咱们这事还不至于惊动警察，老师就可以处理好的。”
要是真把警察招来了，不仅是胡小艳母女，连B大的形象也会跟着受损。
电话线都被拔了，这电话注定打不出去了。
好在，宋芜也不是真心想打通。
她放下话筒，淡然道：“焦导，就算胡小艳冤枉我的事说清楚了，可我们之间还有一件事没解决。”
“还有什么事？”焦树军心里直突突。
只这一件事，他就已经够头疼的了，现在又冒出一件事。
他还不到三十，就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发量担忧了。
宋芜的视线从胡小艳移到胡夫人身上。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却莫名让人心底发毛。
她提起脚边的大袋子，从中拿出一团东西。
手腕轻轻一抖，那团东西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一条华丽又漂亮的礼服，从设计到用料到做工，无一不在彰显精致与完美。
没有任何女人能拒绝得了漂亮衣裙，胡夫人也是。
看到这件礼服，她眼前倏地一亮，可看到衣襟处那抹红色的时候，她的眉头就是狠狠一皱。
她摇摇头，叹了一句：“可惜了！”
她这话是发自真心的。
礼服不同于其他衣裙，它是要出席宴会的，只要有一点瑕疵，就算是废了。
这么漂亮的一件礼服，因为污渍毁了，着实可惜。
宋芜挑眉：“这就是被你女儿偷走的裙子，虽然它回到我的手里了，但很显然，它现在已经不能穿了。”
听到这，胡夫人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不过是一件衣服。
“行了，不就是要钱吗！”胡夫人从包里掏出几张钞票，趾高气昂道：“这是一千块钱，够你买十件这样的裙子了，剩下的钱，就当是我们的和解金，只要你答应不再追究艳艳的事，我也可以再给你一千块钱。”
B市的几个豪门家族里，可没有宋这个姓氏。
而且这丫头浑身上下，连半个名牌都没有，一看就是小门小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