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现在就是在伤害我!”她吼道。
他忽然站起,双手插在西装裤兜,一步步不急不缓走过来。李微意后背汗毛竖起,往后退了又退,最后撞上了床头的墙。许异又笑了一下,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说:“唯独这件事,我向你道歉,没有办法。我已经忍到极限了。”
“你疯了。”
他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想要握她的手,李微意“啪”地将他的手打开,他的神色还是平平静静的,突然就发力,按着她的肩,将人扣在床上。李微意抬腿就踢,他用手
肘和身体将她按死了,眸光阴霾地望着她。李微意挣扎了一会儿,明知徒劳,也不动了。
许异嗓音微哑地说:“你问我想要干什么?我想重新和你谈恋爱,想做你男朋友。想要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你,想要亲吻拥抱的时候你不会拒绝。想要你心里只有我。我想向你求婚,想和你结婚,一辈子在一起——就像我们曾经做过的那样。”
李微意心头猛地一震,呆呆望着他。
他却有些悲伤地笑了,说:“我们在一起过,对不对?这些年,我脑海里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但它们实在太鲜活,让我做梦都不得安生,折磨了许多年。小意,那是前世吗?还是生生世世,我们本就该在一起?可你为什么一直无动于衷?那么深的感情,你为什么舍得放弃?李微意,你的心呢?”
他的眼中竟含了泪水,就像她曾在梦中见过的样子,沉淀着许多年年岁岁才能有的情意。
他又问了一遍同样的话,问她的心去了哪里。
李微意心头一恸,某种尘封许久的情感,似有似无地在心头震荡。
“没有生生世世!我们不可能有生生世世!”李微意也红了眼眶,“只有上一世那一次,是我对不住你!但那是时间线出了偏差,我们本来不应该在一起!”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
许异的瞳仁黑亮无比,李微意心里咯噔一下。一个胆战心惊的念头涌上心头:他是在诈她?她被他诈出来了!他根本不确定!
李微意悔得只想咬掉舌头,他却连眼神度变了。李微意推开他坐起来,他也不硬压着她了,安安静静坐在她身旁,自己笑了。
李微意咬牙:“你笑什么?”
“高兴。”他答。
李微意顿时只觉得懊恼又无奈,心中也有了猜测:大概是不断的穿越,造成了时间线扰动,就像张墨耘会在梦中见到无数世自己的死去;就像她也会看到属于张静禅的过去,和一些错乱的未来片段;许异大概也受了影响,对前世有了模糊的记忆。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我走?”她还是不死心地问。
“不是说了吗?”许异愉悦地笑笑,“等你想通了,愿意当许太太,我们把上辈子没做完的事,一件件做完:两个朝夕相处,你一直陪着我,和我上床,再生几个孩子。等时间久
了,你的心也定了,咱们还和上辈子一样,我会一生一世护着你,绝不会比别人差。”
李微意心想:不可能的,你是在做梦。脑海里骤然想起张静禅坐在那里埋头吃橙子的模样,还有他与她十指相扣额头相抵微笑的样子,更觉得滞涩难受。
可她不敢再说什么狠话刺激许异。
“你就不怕警察查出来?找到这里?”她问。
许异一笑,起身走向门口,说:“好好休息,日子还长着,一会儿我送燕窝过来,知道你喜欢喝那个。”
李微意心一沉。看来许异有笃定的把握,警察查不到他身上。
她突然起身冲过去,拉住他的胳膊,他站住没动。
“你真的要这样?”李微意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别强迫我好不好,许异,不要让我讨厌你,恨你。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他低头望着她的手指,目光又落在她脸上,抬起手,像是想要触碰她的脸,又放下了,说:“想哄我放你出去?因为有一件事,你这两天必须去做,和张静禅一起,对不对?”
李微意的脸一下子白了。
许异抿了抿唇角,手终于落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抚摸了两下,说:“是要回2014年,再次改变历史,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吗?”
李微意站在离他半米不到的位置,却像站在高空的钢丝绳上,心尖抑不住地发颤。他的手指滑落,抚摸到她的脖子上,她偏头一躲,他的手却猛地一使劲,牢牢握住,迫她面朝他。
“小意……”许异微微弓腰,和她脸朝着脸,“可是我觉得这一世很好,你已经到我身边了,张静禅一无所有,我动动手指就能把他捏死。所以我不想让历史再改变了,我想让这就是结局。”
他干涩地笑了,俯脸在她脸颊落下轻轻一吻。她被他按着头,被迫承受。但许异立刻松开了她,大步朝外走去。
“等一下!”李微意喊道,“张静禅出事那天,你在不在福瑞达工厂?”
许异沉默未答。
李微意深吸一口气,慢慢地问:“侵吞福铭财产、杀死张静禅父母、把他打成植物人、医院抢走录音笔、骗走黎金雄手里的证据……所有的事,那个站在刘盈背后操纵一切的人,是不是你?”
许异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109章 瓮中爱人(1)
张静禅和黎允墨赶到警局时,丁沉墨已经在了。丁沉墨陪着他们看过了钟毅,见到了伤心欲绝的李家人。
丁沉墨注意到,比起其他人的失魂落魄痛哭流涕,张静禅虽然眼眶微红,却冷静很多。只是阴云始终笼罩在他的脸上,使得这个年轻男人看起来气场十分慑人。
丁沉墨把张静禅叫到无人角落,说道:“线索断了。”
张静禅双手揣裤兜里,抬眸望着他。
丁沉墨心里咯噔一下,心想MD,老子一把年纪了,居然被这二十几岁小伙子的眼神震慑得心里慌。
丁沉墨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四个绑匪起了内讧,其中一个领头的,开枪杀死其他三个,最后他与警方枪战时中了流弹。他们确实与钟毅有仇,不过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监控只拍到他们逃亡中途去过江边,把一个人丢到江里,衣着身形都和李微意极其相似。加上他们打给警察的匿名电话,也承认了这一点。”
张静禅抬起眼皮,笑容讥讽:“你信?”
丁沉墨被他这态度堵了一下,没好气地说:“警方查案讲证据。暂时看来,除了复仇,这伙人没有其他动机。但是这起案子已经被定性为重大恶劣刑事案件,一定会深入调查,查得一清二楚。”
张静禅又问:“四个歹徒死之前,除了江边,监控还拍到他们去过哪里?”
虽然觉得这小子态度强硬得过了头,丁沉墨还是忍不住赞许地看着他,说:“问题就在这里,他们在警方布控前,穿行过一条非常繁华的街道,并且进入过几段没有监控的小路。那段时间车流量太大,我们无法判断他们是否与人接过头,有没有同伙。”
张静禅单手撑在墙壁上,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老丁,一切都太刻意,太巧合,线索断得太完美。”
丁沉墨立刻说:“我当年就说你小子脑瓜子好适合考警校……”他说到一半住了嘴。
张静禅看他一眼。
丁沉墨:“当我没说,
当我不知道。”
“我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谁?”
“沐宸集团董事长许异。”
丁沉墨瞪大眼:“这话不能乱说,许异是全市数一数二的企业家,干嘛要买凶杀人,绑走李微意?”
张静禅冷笑:“我已经查出,他是刘盈的亲弟弟,很可能就是当年纵火案和把我撞成植物人的主谋。李微意不是已经给了你一份证据?只要经侦大队顺藤摸瓜,查清当年资金流向,我不信他是清白的。”顿了顿,他又说:“许异追了李微意八年,一直没得手。”
丁沉墨这下被震住了。他不仅是刑警,还是个兼职编剧,瞬间脑补了爱恨交织强取豪夺的一出完整大戏。若许异真是幕后主谋,既恨李微意交出证据与自己作对,又多年爱而不得。以他在全省的人脉、手段和能力,买通几个被通缉的死刑犯,干下这一票无头公案,是有可能的。
但丁沉墨还是恪守着刑警的本能,摇头说:“这些都是你的推测,没有证据。不过我会立刻告诉丁雄伟。你放心,我老弟手下的人很厉害,如果真是许异做的,或早或晚,他们都会查出来!”
“或早或晚?来不及了!”张静禅看着他,“李微意在他手里多呆一分钟我都……”他顿住不说了。
丁沉墨沉默不语。
“老丁。”张静禅说,“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手段,非常熟悉吗?当年我被撞成植物人,也是那么巧有个工人,在我们拿到证据即将离开的那一刻,喝醉酒突然出现,误操作吊车,顶了罪;纵火案也是,我妈的初恋情人,那么巧在那段时间频繁出现,烧死我全家连他自己也烧死,你们警方连抓凶手都省了。这是他惯用的手法,拿钱买命,杀人灭口,滴水不漏。”
这下丁沉墨说不出话来了。
张静禅冷冷盯着他,最后丢了把刀子:“你也一样,你本该死在2014年8月,那时候你咬着我爸意外死亡的案子不放,最后你在一条山路上
因为不明原因超速翻车,摔下悬崖死了。”
丁沉墨张大嘴,动了动嘴唇。
张静禅很冷地笑了一声,说:“所以你还要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吗?你是想看微意多受几天甚至几个月的折磨?还是想看我和他同归于尽?”
丁沉墨:“……”
怎么说着说着,就好像他这个已经退休的老家伙要是不帮忙,就成了逼死他们小两口的千古罪人?
丁沉墨一跺脚,说:“你这小子,老子是唯物论者,那些话以后可别说了。怕了你了,等着!我去找二弟想办法。”
——
密室里既没有钟,也没有窗。李微意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她感觉应该已是深夜。
许异走后,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站起,擦掉眼角的泪,开始一寸寸仔细看这间密室。
大概十几分钟后,她确定:没有安装摄像头。这里大抵是许异最隐秘的地方,所以反而不会安装任何摄像监视工具。
也就是说,他看不到她在这里的举动。
他笃定她不可能逃出去,这里也不会有任何她可以利用的锐器工具。他是极细致的人,不会有遗漏。
过了一会儿,她站在那张书桌旁,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空调出风口,长约80公分,宽约30公分。以她的身材,勉强能挤进去。可她从没爬过这种管道,也不清楚里面的构造。能通到外头吗?她会不会卡在半路?外头会不会是高墙她根本跳不下去?
李微意头疼地抓了抓头发,决定先放弃这种不靠谱的冒险举动。她又跑到门口听了听,没有动静,她回头又望了望那个保险柜,走过去,蹲下。
许异精心修筑的隐秘密室的保险柜里,会藏着什么?
李微意拧了一下旋转按钮,显示屏亮起,提示输入八位数字密码。
李微意愣愣地望了一会儿。
许异对于上一世,只有模糊的片段记忆。但是她几乎记得全部。
如果输错,会不会发出警报?
她犹豫地举起手指,又犹豫地放下。
第110章 瓮中爱人(2)
敲门声响起时,李微意已坐在书桌前,拿了本插画集在看。
许异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个餐盘,香气扑鼻,李微意才察觉饥肠辘辘。
看到她在看书,许异笑了,说:“这本画集很难买,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李微意没理他。
他也不在意,放下餐盘,把她手里的书收走,说:“先吃东西,你还没吃晚饭。”
李微意扫了一眼,三道她喜欢的小菜,一碗白米饭,还有一碗燕窝。她拿起筷子,默默地吃。
许异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他已换掉了严肃的黑西装,穿着深蓝色毛衣,露出衬衣领子,下身是休闲长裤,更衬得肤色很白,容颜清朗。
李微意吃多久,他就沉默地看多久。
过了一会儿,李微意顶不住了,转头说:“干嘛一直看我?”
许异的拇指和食指摸着下颌,笑了,说:“我觉得很满足。”xs74w
只是看着你一直在我身边,就觉得很满足。
李微意咬咬唇,不吭声了,埋头继续吃。可越吃越没胃口,难以再下咽。她想,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以这样卑微平静地爱一个人,可他的心,又比谁都黑。
李微意放下筷子,许异问:“饱了?燕窝还没喝。”
李微意现在看到燕窝,想到保姆刘姐,就烦,答:“不喝了,饱了。”
许异站起来,走近,李微意浑身一绷,他却只是拿起那碗她嫌弃的燕窝,一饮而尽,放下碗,拿纸擦了擦嘴,说:“以前你每次吃燕窝总是很高兴……没事,你吃不下的,我吃。”
他的语气里透着明显的溺爱,李微意像没听到似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以你的能力,即使当年不从福铭捞钱,假以时日,也能建立自己的商业集团。为什么?”
许异和她隔着一张书桌坐着,长腿交叠,双手搭在膝盖上,姿态从容沉静。
是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会一脚踏进那条并不光彩的路,从此哪怕半生辉煌,底下都藏着黑暗的底色呢?
许异笑了笑。
大概,是从姐姐刘盈的求救开始吧。
但也许,是本性使然。有没有刘盈,
他只怕也抵不住诱惑,违背不了本能,走更快更险更崎岖的那条直上青云的路。
那时候他才22岁,大学刚毕业,但已创业两年,也是走了些擦边球的路子,赚了一大笔钱。人人都觉得他是个温文柔和的人,却不知他天性喜欢冒险,不喜欢走墨守成规的平安路。毕竟有100%的利润,资本就会不计一切铤而走险。
那时他还没找准下一步的方向,曾经赚钱的路子不能再走。刘盈在一个深夜,找到弟弟哭诉:“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张老板可能要发现我们做的手脚了!他是个特别狠的人,一定会送我们进监狱,甚至让人整死我们……从澜,你人聪明,比姐姐聪明多了,帮姐姐想想办法,接下来要怎么办?”
许异这才知道,姐姐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了什么糟糕的样子。她玩弄男人,男人也玩弄她。她却是个不甘于当玩物的女人,反过来利用他们,钱权色的网在福铭内部隐秘交织,让她和他们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起初,刘盈是被骗的。程川明明有老婆,却谎称单身,他出手阔绰,又是本市最牛企业的高管,刘盈很快就跟他上床。好了半年后,刘盈才知道自己是情妇,恶狠狠地要找程川闹,最后程川给的补偿,就是把她弄进福铭当营销总监。
刘盈本身在营销和人际关系上就有几分才华,学历也漂亮,营销总监的位置就此坐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