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低喘着，看着被她咬出来的血痕，怒气才稍稍平息。
“你咬我比吻我更让我心动。”
沉默几秒，明昼又说出让林岁安抓狂的话。
“变态。”她也不挣扎了，平静地骂他，“疯子。”
“嗯，我变态，我疯子。”他认同地点点头。
“……”
林岁安泄了力气，她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唇好像肿了，一动就扯着细微的疼。
“真是条狗……”她低声补了句。
明昼附和：“我是狗，”
“……”
“狗好喜欢你。”
他轻轻补充了这五个字，垂下头，林岁安心尖一悸，跟着抬眼。
四目相撞。
少年深邃幽暗的黑眸里倒映着她诧异混乱的眼睛。
她眼角仍泛着红，眸光潋滟，漂亮得诱人。
第38章 [VIP] 不是
空气暧昧黏腻, 呼吸再次紊乱。
见他又要吻过来，林岁安慌忙错开脸，炙热的唇瓣擦过脸侧, 落在耳廓上。
明昼眸色深暗，他垂着眼，盯着少女白皙纤长的后颈，喉结滞涩滚动，嗓音低迷哑质：“讨厌么？”
“……”林岁安心跳漏了一拍，她抿了抿唇, 没吭声。
明昼并不打算放过她：“刚刚, 是不是很讨厌？”
“说话岁安。”他语气染上受伤和祈求，搂住她的手臂悄然收紧。
林岁安吞咽了一口，轻轻握住他的手臂，她该往外推开的, 可心底隐隐有个声音跟她说：你并不讨厌。
脑海都是方才他吻她的画面, 她一丝反感的情绪都没有, 甚至心跳得越来越快, 热气也从领口直往上蹿, 林岁安肯定自己的脸现在一定红得不成样子。
“不……”
沉默良久, 林岁安深吸口气，极轻地蹦出一个字。
“我听不见, 你说什么？”
少年分明听到了，但他却偏要她直白又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林岁安斜了眼他忍不住上翘的嘴角, 简直坏到没边了，她猜都不用猜, 明昼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胜负欲让她不肯如他的愿，“我说, 我真该甩你一巴掌。”
明昼微怔，随即低头颤笑出声，他捉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打吧，你能出气就行。”
林岁安看着他，眸光晃动，她的手还被他按压在他的脸侧，她终究没舍得打，但还是用力拧了一把。
“嗯——”明昼佯装吃痛地轻哼，听着还挺性感。
林岁安顿了顿，扫了他一眼，细白的手微僵，忽然开口道：“你为什么吻我？”
她其实有点明知故问，刚才少年已经说了原因，但林岁安还是不敢当真。
明昼揉捏把玩着她的小手，模样认真，还和自己的对比了下，小到他可以轻易将其包裹。
“因为喜欢你，看到你哭我就难受，只想着用这种办法能让你转移注意力。”他抬眸迎上林岁安的目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
“……”林岁安呼吸一滞，眼睛瞠大，语气惊诧，“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为了我好？”
“为了不让我继续哭就擅自吻我。”林岁安有些生气，“明昼，你……混蛋。”
这次林岁安说什么都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明昼没再拦她，扶着女生的肩膀，等她站稳都没收手。
林岁安眼睑泛红，语气忿忿：“你喜欢就可以不顾我的感受突然……吻我，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闻言，少年背脊一僵，按在她肩头的手兀地收紧，连忙道歉：“我错了，是我冲动了，下次一定先征得你的同意再亲你。”
“……”
什么叫下次？
你还想有下次！
明昼观察着她的神色，一脸衷心的真诚：“下次让你主动，随你怎么亲怎么咬，我一声都不吭。”
“别又不理我。”
“……”
什么叫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技。
林岁安被他的不要脸整得脑袋有点懵，心脏重重加速跳动，方才升腾的委屈和怒意被他浇灭，她甚至有点想笑，满肚子的指责化成了无奈的叹息。
她无力地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想笑又不知道该笑什么，纠结了好半晌，她叹了口气：“明昼。”
“嗯。”明昼此时仿佛一只做了错事的小狗，见主人终于肯理他，高兴地凑上去直摇尾巴。
她抿了抿唇，抬起潋滟湿润的双眼，强撑着和他直视，轻声吐露道：“你能背我回去么？”
接连受了两波刺激，她这会身体一点劲都使不上了，只想趴下休息会。
少年二话没说，背过去俯下身子。
林岁安望着眼前修长宽阔的男性脊背，略微恍惚，一瞬间她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她伸手攀住他的肩膀，将整个人的重量放心地交给他。
明昼把着她的膝窝，轻松直起腰，感受背上的重量，他担忧地皱了皱眉：“林岁安，我一定会把你养胖。”
“……”林岁安圈住他的脖颈，下半张脸埋进肩窝，很没有安全感的姿态，她没接话。
明昼步子轻浅，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听着耳边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唇角轻扯。
“我今天遇到了非常不好的事。”
安静了没一会，林岁安忽然说，声线低迷，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明昼微顿，偏头瞧她，林岁安目光沉静地盯着前方，情绪还算平稳。
“我以为你不会和我说了。”
林岁安视线没有焦点：“我和我妈吵了一架，不对，应该是我单方面输出。”
“因为什么事？”明昼挑眉。
“因为她不爱我。”
“……”话音落地，空气有刹那的凝滞。
林岁安不再管对方怎么回应，兀自说下去，将心中藏了折磨了她多年的痛苦倾吐而出：“你听到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我是陪酒女的女儿，我妈是小三。”
“还有……我爸，我爸在给我买蛋糕的路上被车撞死了，他连快死的时候都抱着那个蛋糕不放。”
“我一直记得我妈在医院里冲我吼，说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嘴馋，我爸也不会死。”
明昼下颌倏地绷紧，眼里闪过阴郁。
“爸爸去世后，世上好像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我的妈妈不爱我，没有人爱我。”
“我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不会说话，不敢上台，也不敢表现自己，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只会被像傅超那样的垃圾缠上，我的人生充满了不堪，我都不敢想象未来的我是不是会过得好那么一点。”
“林岁安。”明昼沉声打断她，“你很厌恶你的妈妈吗？”
林岁安沉默半晌，随后痛苦的闭上眼：“我爱她。”
“那你爱你自己吗？”明昼轻声问。
林岁安心尖一颤，没有吭声。
“你不爱，你甚至恨你自己，你觉得你的出生是个错误，你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你，爸爸就不会死，妈妈也不会变成这样，林岁安，你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不配幸福。”明昼冷声戳破她的心思。
眼泪仿佛乱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无声滑落，林岁安收紧胳膊，眼眸没有焦点地盯着虚空，神情无助又可怜。
明昼说得没错，即便她不愿意承认。
以往每当她遇到善意时，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惶恐。
惶恐自己该如何回报。
就连一直以来攒钱离开滨宁的念头，也只是在逃避。
逃避卓宁，逃避面对，逃避责任。
逃避一切提醒她，爸爸是为她而死的人和物。
她是恨自己的。
明昼停下，偏头看向林岁安泪意弥漫的双眼，心疼得揪在一起，他歪头蹭了蹭女生的额头，企图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林岁安一愣，直勾勾盯着他，眼泪砸在少年肩上，烫出一个个深色的斑驳痕迹。
明昼的嗓音哑得不像话：“岁安，你没有错，如果换做是我，即便知道那辆车会朝我开过来，我也依旧会抱紧那个蛋糕不撒手。”
林岁安闻言心跳猛然一顿，抬起湿漉漉的长睫注视着他，蹙起细眉，鼻音浓重道：“为什么？”
明昼神情认真，微微翘起唇角，眉眼温柔又缱绻：“因为那是要送给我最爱的人的礼物啊。”
倏地，心脏像被一双手狠狠攥紧，只剩下疼和酸。
林岁安哽咽不止，闭眼摇头：“可我宁愿一辈子不吃蛋糕，我要他回来。”
明昼默默背着她，听着她克制的呜咽，感受她的痛苦和思念，静默又汹涌。
“他在天堂看到你活得这么辛苦会心疼的，原谅自己吧，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爱从来不是负担，它应该是你继续走下去的底气。”
就像这一刻，哪怕黑夜漫长无尽，对明昼来说，只要林岁安还愿意相信他，愿意靠着他哭。
他就可以一直走下去，永远都不怕。
“岁安，我不会抛弃你。”良久，久到林岁安哭累了，陷入了混沌的困倦，少年忽然轻声说。
“你不是没有人爱。”
“我爱你。”
林岁安蹭了蹭他的颈侧，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
等回到熟悉的街口，林岁安已经睡了一会了，明昼走到她家附近，晃了晃她：“到了，回去到床上睡。”
林岁安迟钝地抬头，看清了这是哪，摇了摇头：“不是这里。”
“我要回去的不是这里。”
这里已经是卓宁和宋袁的家了，没有她的位置。
明昼回头和她直视，目光落在她虚弱苍白的脸上，心头一软：“知道了。”
说罢，他背着她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是独属于他们的，出租屋的方向。
楼梯间的声控灯已经坏很久了，林岁安举着明昼的手机，给他照明，爬到三楼，少年从窗台上的多肉底下摸出房门钥匙。
他真的换了藏钥匙的地点，为了方便她找到。
他在心里隐隐期待她随时能来。
“照着，我开门。”
明昼低哑着叫醒出神的女生。
林岁安哦了声，将手机屏幕对准锁孔。
明昼三两下便熟练地开了门，黑暗里，陈旧的木门枢纽发出恼人的吱呀声音。
奇怪的氛围将空气变得灼热。
林岁安站在门外，瞧着屋内黑洞洞的一切，像深不见底的黑洞，她莫名紧张地吞咽了一口，迟迟没有动。
即便看不见，她也能感受到少年投过来的，滚烫暧昧的视线。
“林岁安。”她听见他弯腰靠近的动静，下一秒，耳廓被喷洒温热的气息，“不敢进来了？”
第39章 [VIP] 不是
林岁安偏过脸, 眼睛在黑暗中不自然地眨了眨。
她撇了撇嘴，不服输道：“谁不敢啊。”推开他走进屋子。
明昼盯着她的背影，垂眸无声扯唇, 反手将门关好。
点亮沙发旁唯一的昏黄光亮，黑暗被暖色刺破，林岁安放下包，脱力一般瘫倒在沙发上。
她抱着靠枕，闭上眼，很快便再次进入梦乡。
有明昼这个安神特效药在, 她第一次惊叹自己的入眠速度。
睡得迷迷糊糊时, 她隐约察觉身体腾空。
林岁安不睁开眼都能知道是谁在捣乱。不由皱了皱眉喃声反抗：“明昼，别动……”
抱着她的少年闻言轻笑：“不动你，乖，去床上睡。”
他的声音很温厚, 给寂静的夜色增添了几分安心的氛围。
直到触碰到柔软舒适的床垫, 明昼给她盖好被子, 林岁安轻蹙的细眉慢慢舒展, 她眼睫动了动, 下意识扯住明昼就要抽离的手。
明昼神情微顿, 反手扣住她的手背，跟着躺上床, 压住容易进风的被角，默默陪在她身边。
床头灯光微弱, 林岁安侧过头，顶着红肿的双眼无神地望向他。
明昼心口一窒, 总觉得女生此刻像深秋里即将凋落的枝头枯叶，摇摇欲坠, 让他想要紧紧抓住她，珍藏在书页中，变成永不褪色的无主心事。
“明昼。”林岁安吞咽了一口，声线颤抖。
明昼深深望着她，二人四目相对：“想喝水吗？”
林岁安摇了摇头，垂睫抿了抿唇，再抬眼，眼前泛起迷蒙水雾，一些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我性格那么差，一点都不可爱，成绩还不好，经常生病，估计也活不长，我一点能拿得出手的都没有，我根本不值得被你喜欢，我有时候都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被生下来，我为什么要活着……”
“林岁安，我眼中的你好像和你心里的自己，不太一样。”
明昼攥紧她的手，轻声打断她的自暴自弃。
林岁安对上他深邃的黑眸，目光瑟缩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