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的双眼皮褶皱很深,落下一道浓浓的暗影在第一层眼皮上。
她的面前摆放相架,相中的女人是整容前的她。
她一脸痴迷地梳头,谁也不知道她想象何种旖旎画面。
“……我的,是我的,都是我的……”
塞门缝有效果,许千鹤整晚不再被危机感惊醒,不过神经绷紧,睡睡醒醒,勉强睡个整觉。
她找来化妆镜检查脖子,瞬间头皮发麻。
颈侧的小硬块长多了,一整片有半个巴掌大。不过不像一块叠一块的鱼鳞,而是一格一格,比较像蛇鳞。
她打寒颤。
摸颈后,一格一格的手感令她恶寒。
至于手臂外侧,同样增多浅青色的“蛇鳞”。再检查躯干,胸口和肚皮脱皮的地方,也长出少许“蛇鳞”。
她急忙张嘴检查舌头。
幸好,依然是人类的舌头,舌尖没有分叉。
今天继续系丝巾出门,她换了一条黑色、米白相间的方格丝巾,更添雅致清冷的气质。
深灰色的浅V领雪纺长袖,米白长裤,齐肩短发,知性迷人。
祁言穿着黑红的工装外套,英气夹妖冶。
他若有所思地凝视她的丝巾,双眼含笑。“小鹤,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
许千鹤沉默不语,下意识地摸丝巾,担心没遮全。
在外面吃完早餐,祁言驾车上班,她则独自上楼。
六楼的楼道只有她走动,老夫少妻的家门后面隐约传来调笑的声音,暧昧得很。就在她掏出钥匙之际,旁边的楼梯间响起一声惊呼。
一个齐肩短发的女人坐在台阶上搓脚踝,怀里抱着盛有被单的水桶。
许千鹤停在楼梯平台上打量她。“你崴脚了吗?”
“是啊,一没注意,踩空一阶。”女人苦笑,下巴很尖。
许千鹤的眼眸微闪。
她的声音跟那天戴墨镜的女人一样,但是面部轮廓不一样。
墨镜女人是长发,鹅蛋脸;这个女人则齐肩短发,整过容的瓜子脸。
两天内整容不可能拆绷带。
还有,这两天下雨。
“你是准备上天台晾被单吗?”
“是啊。那个……”女人面露难色,“你能帮我一把吗?我站不起来。”
“好,你稍等。”
“嗯。”垂下的头发遮挡女人的笑容。
许千鹤把门匙放回手提包,手往包里鼓捣一番。末了,手提包挽在她的手腕上,她的另一只手伸去拉女人。
“谢谢。”
女人抓紧她的手,吃力站起来,水桶放在一旁。
许千鹤站在原地,拉她走上楼梯平台。
“还有你的桶。”
她低头一瞬,女人的红指甲忽然抓来。
与此同时,手提包甩女人的脑袋。
剧痛来袭,女人的脑袋与脖子折成九十度,表情懵逼。然而转眼,她的颈骨咯吱一声,脑袋摆正。
大开眼界的许千鹤再甩去手提包。
但这一次,有了防备的女人抓住手提包,把许千鹤拉近自己,另一只手绕到她的脖子后面。
不料,那只手被许千鹤单手抓住,她娴熟地来一式过肩摔。
法医学过擒拿术不奇怪吧。
“啊――”
摔地的女人愤怒大喊,扯许千鹤的丝巾。近距离的香甜味刺女人的每一根神经,胃部分泌更多胃酸,唾液变多。
她饿了。
香得饥饿。
她的嘴角往耳朵裂开,须臾大嘴张开,衣服下的身体扭动,有东西想冲破出来。
“好香!吃了你我也能变香,你的男人会是我的!”
许千鹤目光如刀。
想得美!
指甲终于碰到许千鹤的后颈,直接割破丝巾接触皮肤。
没想到指甲居然割不破她后颈的皮肤,女人震惊不已。
这空隙,一把手术刀插/进女人的太阳穴。
春风徐徐,带来一丝不安的气味。
“气息好乱啊,不是有同类打架吧……”清洁工余旺恰好在楼下扫地,感应到不寻常的气息和情绪。
去死!
不想死!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传递过来,他知道有同类打架。
“这栋楼……啊,她在呀。难道对超级美人下手了?”
余旺苦恼地挠头。
他是弱鸡,加入战斗等于找死。
但是协会秉持“互相帮助”理念,见死不救不好。
“怎么办呢,我应不应该上去?”
他抓紧扫把犹豫再三,最后扛着扫把跑上楼。
娘说过,人和禽兽的区别是善意。如果他打不过,帮忙报警也好。
一直跑到六楼,他看见超级美人骑在另一个女人身上,钳制女人的双手。
但情况不容乐观,那个女人暴露上半身血淋淋的肌肉,蜡黄的皮囊逐渐反向包裹超级美人,身体的肌肉伸展长长的、猩红的触手,试图把超级美人打包。
而超级美人挥着手术刀。
她们看到蓝衣的清洁工出现,神色各异。
“帮我杀掉她!我分你一部分肉!”没脸皮的脸张嘴叫嚣。
余旺连忙摇头,操着浓浓的地方口音:“我娘说不能杀人的。”
“你说什么屁话!你不用进食的吗?”
许千鹤急忙插嘴:“你帮我制服这个女人一会儿。”
“别听她的!你不饿吗?”
余旺咽口水。
许千鹤暗道不妙,人/皮越裹越紧。“我已经通知警察,你当帮凶不明智。”
他瞪大眼睛。
“别信她,她吓唬你而已!你帮我杀她,我分你三成的肉!”
趁她叫嚣,许千鹤手里的手术刀割花紧裹的人/皮。
“啊!我的皮肤!”暴突的眼珠充斥怨毒的目光。
须臾,扫把砸女人的头部。
“啊!你这个蠢货!”
扫把再砸。
“我草你――”
当池荣兴和高夏赶到,场面一度暴力血腥。
扫把下的头颅血肉模糊,触手乱舞;脱离上半身的皮囊被许千鹤捅得漏风。
幸好楼梯间的门反锁,不然吓死邻里。
“连环剥皮案的凶手就是她!”
池荣兴脱口而出:“你不是休假的吗?”
凶手最终被戴上特制的手铐,堪堪恢复伤痕累累的人形,怨恨地盯着许千鹤和余旺。
手铐内置毒针,使犯人身中剧毒,无力反抗。
池荣兴犀利地审视身穿清洁服的余旺。
后者绷直身体,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没有犯罪,没、没有杀人,别抓我……”
“他帮我牵制凶手。”
池荣兴冷诮:“哼,暂且放过你。如果你杀人,这副手铐会戴在你手上。”
余旺吓得抱紧扫把。
“走,下楼看你的罪证。”高夏推着女人下楼。
女人住四楼,卧室摆放许多名牌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衣柜前,许千鹤突然拦着池荣兴。“小心,她能操控人/皮。”
衣柜门一开,两道黑影扑向二人。
许千鹤眼前一花,两块人/皮被池荣兴抓在手里。
“啧,靠皮肤的神经感知,挺不错的。”他一丢进特制的物证袋,封口,两块人/皮已没威胁。
他搜索衣柜里的华美衣服,许千鹤则去梳妆台前。
相框里的女人单眼皮,路人脸,表情忧郁。
余旺是目击者,被迫留下等刑警赶来录口供。他看向虚弱又不甘心的女人,叹道:“何必杀人呢。”
他的意思是吃没有神智的怪物也能饱腹。
“你懂个屁!”女人虽然虚弱,但还有力气骂人。
余旺和高夏抹一把脸上的口水。
“你们理解长得丑的心情吗?”她恼怒地瞪二人。“你们理解经常被人忽视的痛苦吗?”
“其实……”
高夏被她恶狠狠地打断。
“想说外表不重要?想说心灵美才是真的美的毒鸡汤?我呸!如果和一个美女同时应聘相同的职位,哪怕两人的学历和经验相等,公司还是选用美女。一条普通的裙子,长相普通的穿上是路人,美女穿上就是美人,你们会注意到普通的路人吗?”
她讥笑:“说冠冕堂皇的话也改变不了存在偏见的现象,只是懦夫的逃避行为罢了。”
高夏哑口无言。
余旺也干脆闭嘴。
等杨霆带人赶来,池荣兴和高夏带犯人走。
“为什么是你们带走犯人,我们来善后?”
“因为我们牛//逼。”
“你这龟孙子!”
经过许千鹤身边,女人幽幽地说:“我羡慕你,但是你有这样的男朋友,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呵呵……”
许千鹤一声不吭。
送走犯人,杨霆一本正经地询问许千鹤和余旺。“小许,你在休假啊,怎么抓住犯人的?”
“我长得好看被犯人盯上,她主动来六楼行凶,然后我反抗,遇到帮忙牵制犯人的余旺。”
杨霆:“……”
说辞无懈可击。
只是特么的太巧了吧?犯人刚好住她楼下?
办案的时候怎么放走这条漏网之鱼的啊喂!
“你呢?怎么来六楼的?”他幽怨地问余旺。
“我……”他紧张兮兮地咽口水。“扫地的时候隐约听见呼喊,上楼看看。”
“你的工作范围是打扫这栋楼?”
“我负责1座至5座,每周扫一次楼道。”
杨霆斜睨他沾血的扫把,“你的扫把是物证,我们要带走。”
“哦哦。”
终于没两人的事,他走出屋外,摸着脑袋傻笑,然后在微信群发信息。
[旺财]:刚才我救了超级美人一命,嘿嘿
[孙]:旺财有能力救人了,真棒!
[老木]:为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八岐大蛇]:赶紧拿微信拿手机号码啊笨蛋!
[旺财]:不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一起搜索屋子的许千鹤听见手机不停响,原来是怪谈协会的微信群有新消息。
她好几天没关注群,随手点击查看。
然后她走出屋。
傻笑看群的余旺嗅到熟悉的香甜味,听见悦耳的声音:
“超级美人?”
“啊?”他吃惊地回头。
许千鹤:“旺财?”
“诶?”
啊啊啊啊啊――
余旺生平第一次社死。
既然是半熟人,许千鹤大胆询问他:“为什么你身上有一股巧克力味?”
他脸庞通红。“原、原来我的是巧克力味。这是能分辨同类和人类的气味,我们都有不同的气味。”
“为什么那个女人身上没有?”
“呃,副会长说有些同类能掩盖自己的气味,她有这样的能力吧。”
她想到祁言。
他身上没有特殊的气味。
“我现在长了些奇怪的东西,以后是不是也会变成你们这样?”
余旺憨憨地挠头。“不会吧……”
她一喜。
他却话锋一转:“你不会变成她那么丑的。”
她:“……”
刑警们搜索屋子一番时,许千鹤听见杨霆怅然吐槽:“你们告诉我,犯人只是靠整容傍上富翁当情妇,没有任何学习外科技术的线索,她怎么一刀剥皮呢?”
她悄然叹气。
最近的悬案就是这么来的。
为了配合杨霆和池荣兴他们,她下午才回自己的屋子,草草煎十只鸡腿吃。
傍晚,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解下丝巾。
颈侧的蛇鳞面积扩大一点点。
它们并非毫无用处,因为它们,女人麻醉她失败。它们看着不算太硬,实际上坚韧。
“头疼,如果你们能藏起来就好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吐槽后,镜中的蛇鳞果真变回白皙细腻的皮肤。
许千鹤以为自己眼花,连忙揉眼睛再仔细看。
“真的不见了!”
她灵机一闪。
“出来。”
脖子、手臂、肚皮等部位的蛇鳞再次出现。
“藏起!”
它们退成皮肤色,然后变回普通皮肤。
“出来。”
“藏起。”
“出来。”
“藏起。”
……
试验十来遍,它们很听话。
嘿,好玩。
接着,她兴冲冲地拿来一把新的手术刀,朝着颈侧,蛇鳞隐藏的位置划一刀。
哟呵!划不破,很硬。
她可以放心地露脖子了。
夜幕降临,晚餐叫外卖解决。
“小鹤!我回来了~”祁言进门便看见她心虚地朝自己笑,情不自禁地逗趣:“怎么了?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她挠脸蛋,“没时间做饭,叫了外卖。”
他松一口气。“没关系,做这么多菜太累了,你想叫外卖就叫。是不是看书忘了时间?”
“不是,今天我们抓到连环剥皮案的凶手。”
他放鞋子的动作顿了顿。“我们?”
她心情灿烂,除去搏斗的细节不说,把来龙去脉告诉祁言。
“你抓住凶手,真棒。”
祁言摸她的头顶,笑容温柔,却眼神渐冷。
作者有话说:
蛇鳞们疲惫笑:你不再挖我们出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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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共枕
细雨绵绵,雨珠折射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把黑夜变成糜烂的万花筒。
“虎哥,今天一队刑警来过这边,我们消停一会吧。”
“胆小鬼!他们撤了还怕个卵!干!”
两个黄毛小混混抽着烟,头顶的广告灯箱亮得扎眼,照亮湿漉漉的巷子。
跟班推了下老大的手肘,指着站在小巷的男人,露出险恶的笑容。
男人的狼尾头被细雨濡湿,微小的雨珠反射广告灯箱的白光黑红的工装外套仿佛染了铁锈。他仰头,笔挺的鼻子沾满雨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