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当前的巨变有所了解,吓得夜夜不敢眠。特研处为了培养技术人员,安排他们和生物研究团队住同一栋宿舍楼,表面上是包住的福利,实际上是保护这些菜鸟。
林逸帆不愿意加入特研处,主动辞职,不知去向。
“墙上的符号是什么意思?”杨霆苦恼地嚼口香糖。“圆形的茶几和一圈烟灰摆成同心圆,是系列作案。但这一次墙上多了不明符号,死者只有一名,那个组织到底想干嘛!”
床头靠着的墙壁上,用血画了一只眼睛、一个同心圆被一条横线贯穿的图案。
“早晚端了这群狗娘养的!”池荣兴闪过阴狠之色。
“他们突然改变作案手法,真令人不安。”
“呀!你们过来看看!”
听见苏慧的呼喊,杨霆和池荣兴来到落地窗前。
苏慧指着缠绕窗户月牙锁的发丝,发丝的末端夹在两扇窗户紧闭的夹缝中。
“密室破解了,快收集验DNA,运气好的话,头发的另一端连着头皮。”
许千鹤和李法医在床边做尸表检查,发现尸体脸上的纸已经贴牢,不敢贸然揭下来。
“全身尸僵,尸斑开始沉淀,死亡时间约5至6小时。纸渗过水,起皱变硬,已经能塑造死者的五官和脸型。”
李法医严肃地看向开膛破肚的尸身,“凶手不是为了觅食,更像是惩罚。”
“嗯,凶手的四肢有被勒的痕迹,床单被抓过――”许千鹤顿了顿,“脸上的纸阻止他呼救,他越吸气,纸贴得越紧。”
“这是古代的一种叫‘贴加官’的刑罚。”
令两位法医费解的是,凶手来自血蔷薇组织的话,居然放过与死者共枕的情人。
这案件疑点重重,许千鹤和李法医分头勘查,助手何雪莉不停给现场拍照。
她刚到转换期,但凡有视线扫过自己都能感应,情不自禁地打哆嗦,还没能适应这种变化。
地面散落几只计生用品,戴着口罩的许千鹤面不改色地夹起,放入物证容器密封。
贪婪的情绪穿过警戒线,N取相中的猎物。
针刺的感觉使她头皮发紧脖子起鸡皮疙瘩,那些肆无忌惮的视线仿佛一把手术刀,当她是洋葱一层层割开,琢磨个透。
许千鹤抬眼瞅视线的源头,哭哭啼啼的闹声随之而来。
霍氏一家三口在卧室外面跟警员闹,他们要求进来见死者,呵斥办案人员不能毁坏死者的遗体。
许千鹤的目光,落在门外年轻的女子身上。
她面容姣好,打扮知性时尚,卷发慵懒。
当许千鹤听到这家富豪姓霍,便知道年轻女子,就是祁家为祁言物色的未婚妻。
而死者是她的哥哥,霍氏集团的继承人,未婚,私生活混乱。
许千鹤收起烦闷的思绪,继续勘查现场。
这是一起刑事案件,尽管家属哭闹着反对解剖,他们也必须按章程办事,运遗体回特研处。
三名法医负责解剖,许千鹤和李法医小心翼翼地分离纸和死者的脸皮,何雪莉则摆放好死者的内脏。
“有一层透明胶水。”许千鹤手持电筒,加强照明。
李法医稳当当的手术刀谨慎又缓慢地割裂黏糊的胶水。刀刃沿着纸的边缘割一圈,终于取下贴面的纸。
纸变得硬邦邦,五官凸起的位置非常,像面具。
死者双眼暴突,脸色铁青,口唇和鼻腔内粘有纸屑。
“学姐、李法医,死者的内脏没有缺失,腹部的创壁呈深浅不一的血斑,是死前造成的创口。”何雪莉不忍道。
换言之,死者活生生被开膛破肚,过程中无法呼吸,无法呼救,生不如死。
“凶器的形状呢?”
“创壁呈卷皮的现象,肚皮的和内脏的创口大小不一致,位置也不对应,是弯曲形的锥子类凶器。还有,肚皮的创口多处重叠,像狗刨泥土的痕迹。”
刨腹。
三人同时想到作案手法。
真是残忍。
“现场没有异人形态留下的痕迹,凶手很狡猾,也知道我们特研处的法医专门针对异人特征做侧写。”
另一边,池荣兴和高夏来到市博物馆的三楼。
高夏诧异他的说法,“你说得血蔷薇很熟悉我们特研处一样。”
池荣兴意味深长地瞅他,“谁知道呢?这世上发生的事还不够离奇吗?如果有人告诉我太阳其实是一艘外星人的飞船,我会信。”
言毕,他一瞥办公位置上的祁言,一声不吭地敲馆长陈西风的办公室门。
寒暄几句后,池荣兴给陈西风过目神秘符号的照片。
陈西风的考古团队最先发现雅西族的古墓,他对雅西族的事宜最熟悉。
“像是象形字。你们等等,我查一下典藏。”
陈西风在立地书柜前走来走去,翻完这本翻那本,好一会儿,才找到相关的典藏。
池荣兴注意到,封皮烫着三个金字――《东巴经》。
“其中一个象形字出自东巴文,就是像眼睛那个,意思是‘苏醒’。”
“两个圆圈和一根横线那个呢?”
“唔……这本没记载,我再找找,你们稍等。”
一小时后,陈西风没找到剩下一个图案的出处。他合上书本,严肃地端详照片。“有没有其他线索?我没见过这种图案和象形字。”
“和雅西族没关系吗?”
“怎么说呢,在古墓中,我们发现雅西族早期使用的文字是楔形文字。而古墓位于神农架的东巴地区,族人后期使用东巴文的可能性很大。”
“那古墓里面没出现这个横线穿过同心圆的图案吗?”
陈西风苦笑,“我们只进了古墓的外室,还没研究完外室就遭到军方封锁,然后我的人病倒一片,不得不暂停研究,所以了解的不多。”
病倒?高夏瞅向池荣兴。
池荣兴想了想,“我们掌握的线索只有这个和上次给你看的面部花纹。”
陈西风沉思片刻,再次打开蓝色傩面具的照片。“你们看面具上面一圈圈的绿色,像不像第一个象形字的形状?”
“像,所以?”
“我们认为一圈圈的绿色地貌是族人憧憬的神之地,相当于世外桃源。傩面具的花纹其实能组成许多同心圆,所以我猜,第一个象形字的同心圆,是‘神’的意思。如果雅西族后期使用东巴文交流,肯定是这样没错。”
两人当即呆住。
陈西风一拍大腿:“哎呀,合起来的意思就是‘神苏醒’……天啊!雅西族的族人没有灭绝,然后发出族里的预言!请问你们从哪发现的象形字?这可是重大发现!”
池荣兴头疼不已,最怕应付学者的狂热。“未必是预言,你们业界都有谁研究这种象形字?”
“呵呵,多了去,考古的都会学习各个时期的象形字。但我很肯定,第一个象形字完全没有记载,是一个秘而不宣的符号。”
池荣兴眉头深锁。既然最熟悉雅西族的陈西风也没见过横线与同心圆组合的象形字,还会有谁更加了解?
由于霍家施压和不满,所有办案人员加班调查,加紧破案。刑警那边负责□□死者的交际圈子,筛查嫌疑人,工作量很大。
法医这边,最忙的是检验科,连夜检验所有现场发现生物检材。
“果然休假是为了下一次工作的透支!”苏慧在座位上伸懒腰,打哈欠。“小鹤,很晚了,你不回家吗?”
“不回。”
“哈?你宁愿在我旁边看书也不回家?和男朋友吵架了?”
许千鹤无奈地合上书本,“冷战。”
“为什么?”
“不想存在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冷战。我今晚和雪梨挤一张床睡。”
“啊?”
其实是她单方面冷战,虽然他不知情,并答应处理“未婚妻”的事,但她想冷静几天。
肩负的质疑之声好不容易减轻一点,结果又增加,她需要好好地思考两人该怎么走下去。
“你继续检验,不用管我。”
“要等很长时间才有结果。走,我们去食堂吃夜宵,化悲伤为食量!”
许千鹤认为是个好主意。
翌日,四月中下旬的阳光和煦明媚。
老百姓兢兢业业,上流社会的人士则举行奢华的聚会。
顶级会所的桥牌室充满女士的香水和脂粉味,珠光宝气的名媛和阔太,一边品尝红酒,一边打牌消遣时光。
霍薇时而不适地轻揉鼻子,含笑摸牌。
“小薇,现在是春天,小心鼻敏/感。”邻座的母亲提醒道。
“我会的。”
对面的阔太有意巴结,笑盈盈地插嘴:“听说小薇准备和祁家订亲了?恭喜呀!”
“谢谢。”霍薇礼貌莞尔。
霍家和祁家联姻如虎添翼,其他阔太羡慕不已。
邻桌的祁太太听见,心里既高兴又很不是滋味。
霍薇名声极好,愿意当她的媳妇她自然高兴坏了。然而那脑子拐不过弯的幺子不答应,抱着他那法医女朋友不撒手。
气死她了!
他去下墓已经够晦气,再找一个跟尸体打交道的女朋友,晦气加晦气,还能过日子?
“我去一去卫生间,失陪。”祁太太气得笑容僵硬,拿起手抓包起身。
“我也去,一起吧。”邻座的阔太也起身。
这时,某三个女人互相递眼色。
会所的卫生间播放悠扬的音乐,喷洒柠檬香,祁太太坐在马桶上如厕,托腮沉思怎么教训不肖子。
门外突然响起轻盈的“吧嗒”之声,她凝神倾听之际便没了声响,于是不以为意地继续发呆。
隔壁的隔间响起冲水的动静,随即是开门的声音。
咚!
隔壁的人撞到隔间板上。
“你没事吧?”祁太太问。
隔壁没有回应。
她努嘴,腹诽对方没有礼貌,喝红酒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
完事后,她拿起手抓包离开隔间。正想拿出唇膏补妆,她看见镜子里的隔间有人坐下,半掩的门遮挡对方大半身体。
真喝醉了?
祁太太无奈地放下手抓包,过去扶对方一把。哪知门没完全推开,她从门缝看见一起上卫生间的阔太被割喉,鲜血染红她特别定制的衣裳。
“啊!”
警戒线再度封锁,棋牌室内所有人禁止离开。
“警察先生,我说了不关我事……不信你搜我的身,我连指甲刀也没有带!”
祁太太作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同时也是在案发时间中与死者独处的人,理所当然地成为头号嫌疑人。
她心慌意乱,腿软乏力,万分后悔去上卫生间。无论她怎么向警员解释,都被要求安静地等刑侦大队来勘查。
没多久,杨霆带人来办案。
由于霍家的母女俩也在案发现场,许千鹤带上何雪莉等人加入调查。
雷厉风行的勘查队伍闯入桥牌室,吓呆一众名媛和阔太。
“小许、小苏,案发现场在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杨霆提醒道。
“了解。”
祁太太坐在一众女伴之间,呆呆地凝视女法医们戴上手套。
小许?啊……长子给她看过她的照片,那个短发的女法医就是她……
不知道为什么,祁太太一阵心虚,期望她没有注意到自己。
以这种方式见面,好丢脸。
“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我先给你录口供。”杨霆揣着小本本走来,“姓名?年龄?家庭情况?”
她瞄见许千鹤看过来,低声回答:“任雪凤,年龄52。家庭――”
“继续啊。”杨霆抬眼。
她支支吾吾,拖延到许千鹤远去,才说:“丈夫是祁震,我是无业的家庭主妇,有两个儿子……咳,那个她们是你们的法医吗?”
“是,她们会辅助我们锁定凶手。”杨霆特意扫视一众嫌疑人的表情,观察谁心虚。
“我以为是警察抓凶手。”
杨霆眯眼,“法医会根据凶手在尸体留下的痕迹,锁定真凶。不用慌,我们不会抓错凶手的。”
祁太太激动地握着杨霆的手,“靠你们了,警察同志们!”
众名媛阔太不明觉厉,同时暗道倒霉。
顶级会所的女卫生间宽敞豪华,一队人在里面勘查也不会挤。
“没想到第一次来高档会所是因为凶杀案,卫生间比我家的客厅还大。”苏慧一边吐槽,一边检查没关紧的窗户。
她拉开窗探出脑袋,情况如自己所料。
“卫生间的窗户离走廊的窗户大概三米距离,外面有落脚的横梁,横梁上有鞋印。”说着,她爬上窗户准备翻出去。
“小心点。”许千鹤叮嘱。
“放心。”
许千鹤与何雪莉搬尸体出过道,检查死者脖子上的致命伤。
“死者的嘴巴四周留下指印,被凶手捂过嘴巴阻止呼救。”
许千鹤点点头,“你认真查看指印,有手套缝纫的衔接处。”
“对耶,要是没有外人进过桥牌室,凶手就在她们之中,她们佩戴的可能是皮手套。”
“本末倒置了,你应该先观察指印的花纹再下结论。你看――”许千鹤夹起一根紫色的纤细羽毛,它混在死者耳边的头发中。“这才是决定性证据。”
“哦哦。”何雪莉羞愧,旋即悄声问:“学姐,这里有异人吗?”
她点头。“不用紧张,她们还不敢明目张胆杀人。”
何雪莉试图放松些。
死者的致命伤是“一”字型,凶器是刀刃类的锐器,这是一起普通的命案。
“量完鞋印了。”苏慧从窗户翻进来。“女式尖头鞋,24厘米外长,身高在165至168厘米之间。鞋底的花纹比较特别,可以当场甄别。”
“很快可以破案了。”何雪莉会心一笑。
许千鹤凝视隔间门上,微量的喷溅型血迹,心头浮现一片阴霾。
凶手的作案手法简单粗暴,留下明显的蛛丝马迹。
而桥牌室里混有三个同类,其中两个在昨天的凶案现场投来恶意视线,今天则没有,不过她们身上除了散发自身的气味,还混杂血的甜味。
昨天有这气味,今天也有。
以防万一,她给老池说一下情况。
池荣兴答应过来转转,十分钟后到。
许千鹤再检查一遍案发的隔间后,回棋牌室给杨霆汇报初步的检查结果。
两人停留在走廊,她悄然给杨霆看紫色羽毛和鞋印的照片。
“我这就去检查她们的鞋底。”
“我也去,让女人为她们检查,排斥感会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