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让我看看你死没死，你没事我就回去了。”少年声音中充满烦躁与恶心，仿佛见她这一面能少活十年一样。
金茶看着转身离开，甚至不等她开口的少年，眉一皱，直接拉住了他，谁知那少年就仿佛沾了什么恶心东西一样，猛地甩开了金茶，一脸戾气道：“别碰我！”
金茶一愣，这少年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戾气与怨气？
“行，我不碰你，我就想问你，妈还好吗？”虽然不知道情况，但那个可能是原身妈妈的女人，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女儿，而她既然来到了这里，用着这具身体，总要负起责任来。
少年回头，满眼的讥讽：“只要你不回去气她，她就很好。”
“气她？”金茶确实不知道原身怎么气人的。
“呵，你的忘性可真大，是陪酒陪到大脑出问题了吗？”少年说话极其难听，金茶虽然知道不是在说自己，却依旧觉得不舒服，但少年瘦的得形销骨立的样子却让她无论怎样都气不起来。
原身不知道，但金茶很明白，愤怒与怨气往往代表着在乎，这个少年满身写着不耐烦，但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想用尖锐的话刺伤她，这何尝不是他觉得最受伤害的地方，满身的刺不过是保护壳罢了。
“帮我给妈带些东西回去吧。”金茶没说别的，毕竟认真说来原身曾经做过的事她也不了解，所以也就没搭少年这句话茬。但看他这幅营养不良的样子就能知道那边并不好过，可能都吃不饱肚子，她现在做不了别的，但吃的还是够的。
少年没说话，但也没在动，金茶不想他像门神一样立在这里，招呼他进屋：“进来等吧，你站在这边会挡别人的路。”
金茶住的这个房子走廊拥挤而狭小，少年虽然很瘦，像根竹竿一样，但依旧挡了一半的出口。
金衡看了看走廊出口，犹豫片刻后进了门，但他就站在门口不到半米的玄关处，一步都没再往里迈。
但这个房间真的很小，站在门口就可以看到整个房间的样子，最左侧靠墙是个合成塑料床，上面铺着陈旧的床单，右面是个开在上方的小窗户，玻璃上全是裂纹，地板也已经鼓包起皮，，整个屋子看上去，极其破败与狼狈，金衡皱眉，这人是陪了个假酒吗？
但当他转眼一看，一个宛如机械怪兽一般的智能AI电脑此时正万分不和谐的放在一张拼凑的木板桌上，瞬间恍然，原来钱都花在了这个东西身上。
因为剩下的鱼都被金茶做了，所以没办法给他包生鱼，所以直接装了两条红烧鱼放进了袋子里，又将之前盲盒开出的那些蔬菜食物一股脑全部打包，毕竟她现在也不太缺钱，吃的还可以再买。
东西给了少年后，少年就想开门离开。
“等一下，这个给你。”金茶拿出五枚海蓝币，和十几颗珍珠递给少年。
金衡皱眉没有接：“我不要。”
“不是给你的。”金茶当然知道他不会要，但有时候再多的吃食也没有一般等价物来的实用，这个可以换成钱，缺什么买什么，但吃食却只能填饱肚子。
金衡最后还是接了，他确实没权利拒绝这个人给妈送东西。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金茶心想，还是得了解一下原身的事情，感觉原身有很多秘密，还有她的家人，不知又是什么情况。
“卧槽，门口打架了！快去看！”
“谁啊？怎么打起来了？”
“是个不认识的高个男生，打得那叫一个狠！”
楼道里传来喧嚣声，金茶听到高个男生，忙拿起钥匙，直接出了门。
到了楼下，果然看到刚刚的少年正跟一个有些微胖一身卖保险穿着的男人打成一团。
不对，不是打成一团，而是少年正压着微胖男人揍，拳拳到肉，眉眼狠戾，仿佛看到仇人一般的打法。
“我说没说过让你别来找她！想死就直说！一条命我还赔得起！”少年一脚将微胖男人踹出两米远，像死猪一样趴在地上，但男人却一脸扭曲的喊道：“那个臭女表子是你什么人！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是来带她走的！她要是不走等会就有一群人来压她走！”
男人半坐起身，吐出一口血来：“……你打我一个有什么用，有能耐在这等着，老子今天就送你上西天！”
少年面色一寒，他两步走上前就想下死手，但斜里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将他拉回，那是一道不容人拒绝的力道，让他不自觉被那只手带开了两米。
“好了，冷静点。”金茶的将少年拉到身后，走向瘫在那边依旧放狠话的男人。
“呦，你还敢出来，那天惹了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老子真是倒了天大的霉把你拉到我手下，陈大少多少人想搭上卖酒给他你知道吗？老子选你是相信你，结果你他吗居然给我了这么大个惊喜！”
“我告诉你……人现在还在医院里！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滚过去磕头赔罪，估计陈家还能留你条全尸！”男人痛得面色都扭曲了，但看见金茶依旧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女人平日胆小的要命，那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敢下狠手，直接断了陈立的子孙根，让人家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今天才醒就找人来堵他，他这才知道金茶干了这种事儿，忙跑过来找她，没想到刚到门口就遇到上次那个瘟神，跑都没跑了就被劈头盖脸揍了一顿。
“哦？陈家要我磕头赔罪？我要是不呢？”金茶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原身原来不是欠债自杀而是被逼自杀的吗？
“哼，没你选择的余地，陈家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男人面色扭曲，恶狠狠道。
“谢谢你的通风报信，我现在就离开。”金茶乐了，总觉得这人好像缺点啥，不知道是被打蒙了，还是天生智商就这么感人。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点东西，你别打他了，打死多晦气。”金茶拉住身后金衡叮嘱道，随后忙跑向楼上，拿了手机和兑换出来的海蓝币和珍珠直接出了门。
到下面后，少年果然没有继续动手，而是时不时像踢球一样，让男人在地上滚个几圈，虽然不疼，但侮辱性极强，把好好一个人气得头都憋大了，最后更是看着两人消失在眼前，什么都做不了。
陈家金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找个人居然还有联系另一个人找她，可见也不是什么大势力，所以金茶并没有太着急，她现在更好奇的是，这个少年要带她去哪里。
要知道她之前所住的地方已经是底层廉租公寓了，但这少年带着她走了许久，久到天都黑了，才到了一个黑咕隆咚的拼车点。
说是拼车点，但其实更像一个小型转运点，都是各种货车和客车，还有一些破旧的私家车。
金茶过来时感觉到很多视线，但金衡往前一步狠狠看了一圈后，那些视线就收了回去，底层的狼崽子，都是不要命的，惹不起惹不起。
第26章 母女
拼车需要等人，金茶和金衡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终于拼够了人。
金茶以前不是没过过苦日子，但一辆五人座的小车挤九个人依旧是想象不到的事情，但这里的人却早已习惯，要不是司机着急，金茶觉得坐十个人也是它。
她来的早，所以和一个小姑娘挤在副驾，味道虽然难闻了些，但打开窗也还可以接受。
身边的小姑娘也是瘦骨伶仃，枯黄的头发看着就营养不良，但小姑娘很有礼貌，每次要做些什么都会问一声她，生怕打扰到她。
这辆车可能已经有些年头，跑着跑着居然会熄火，司机骂了一句，反复拧着钥匙，终于打着了火。
车笔直的开着，微弱的车灯照亮前方的路，不知开了多久，久到金茶都感觉恶心时终于停了下来。到了这里金茶才知道，这并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更小的转运点。
金衡看了看面色发白的金茶没说什么，而是加快速度，继续等第二个拼车。
这个就没有那么快了，司机骂骂咧咧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在人都没坐满的情况下发了车。
下车后，也并没有到地方，金衡又带着金茶弯弯曲曲的绕了一会儿，终于停在了一栋样板房前，这些样板房是摞起来的，大概摞了一百多个的样子。
从最左边的楼梯口上去，是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楼梯间，并且很陡，陡到金茶觉得一个踩空等着她的就是头破血流。
这一路走来，金茶越来越沉默，此时她也彻底明白这里和她曾经的社会不一样，这是个由联邦和财阀共同控制的社会，他们并不管底层人的死活，他们只知道压榨，榨干一批人，再榨第二批，人就像油料一样，被送进压榨机，出来时只剩糟糕的渣滓，聚在一起勉强活着，但说不定哪天风一大，雨一急，这些渣滓就会全部消失，不会在这个世界留下丝毫痕迹，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金茶跟着前面那个背影一直往上，仿佛走到了最顶层后终于停了下来。上来后，金茶才发现，这些样板房居然是连通的，一眼看去仿佛看到了数不清的小门，大多数都开着，因为这里太热了，像个大蒸笼，如果不开门，一晚上下来可能会中暑死亡。
但少年带着金茶走到了一个并未开着的门口，门关的很严实，他忙拿出钥匙，开了门，随后就没有再关门。
金茶的样子与这里格格不入，一路上引来了不少视线，如果身边不是有金衡跟着，她还真不敢往这些地方钻。
门一开，就是一股潮湿的热风袭来，仿佛进了桑拿房一样。
“小衡？是你回来了吗？”女人虚弱的声音从一个小房间内传来，金衡忙放下东西，快步走向那个小房间。
“妈！怎么不开窗啊？小心中暑啊！”少年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窗外都是垃圾，我怕熏到小玲。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你姐怎么样了？”女人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担忧，但掩盖不住的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腐朽味道。
金茶听见声音后就愣在了原地，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为什么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声音那么像……
“……回来了吗？！小茶回来了吗？！”女人的声音十分激动，她挣扎着起了身，金衡拦都拦不住就往外面跑去！
“小茶！”女人一把抱住金茶，仿佛抱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
金茶看到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刹那间与记忆中妈妈的脸重合到了一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那么像？
女人的怀抱温暖而潮湿，带着说不出来的熟悉味道，她莫名有一种强烈直觉，这个女人就是她的妈妈，那个即使她把村子推平也再也找不回来的妈妈！
这一刻，仿佛一道闪电劈中了她一般，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原身的脸和她曾经的脸那么像的原因了，因为那是同一个人生出的女儿啊！
在那个世界金茶不在了，妈妈也不在了，但在这里金茶还在，妈妈也还在。她从未如此刻这般感谢命运，也从未如此刻这般感到幸福！她以为她已经忘记，她以为她已经没那么在乎，但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不是忘记，也不是不在乎，而是太过深刻而疼痛，如果不去忘记和忽略，她可能根本走不下来那将近二十年没有她的光阴！
她早就不会流泪了，但此刻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像汹涌的洪水仿佛要淹了这个样板间！
两个女人一起哭，看得金衡太阳穴扑通扑通的跳，不知道怎么他居然也觉得有点心酸，但明明是金茶放弃了这个家，整年甚至不来一个电话，为什么她还能哭成这个样子，仿佛是他把她撵出了家一样，他想骂人，但妈妈和妹妹都在，骂不了人他又想刻薄几句，但看着哭成一团，都要背过气的两人，他又说不出口了。
只是默默的拿出水，把两人分开一人塞了一杯。
“别哭了，外面人都在看。”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既像处在变声期，又像情绪太激动刺激到的样子。
金茶慢慢抓回理智，知道不能哭下去了，这里并不隔音，尤其还开着门，外面都能听到，她这辈子还没这么放开过，直到哭了这一场，她才感觉不在飘忽在这个世界上，而是彻底融入了这里，有了真实感和牵绊。
“小茶，妈妈好想你……”女人苍白瘦弱的手掌一直拉着金茶的手，仿佛怕她跑掉一般。
“妈妈再也不拦着你了，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只要你爱护自己，不要受伤，不要不联系家里……”女人的语气十分卑微，几句话说得像请求一样。
“妈，别说了，我不会离开了，以后我都听你的。”金茶反手握住金云的手，给下了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承诺。
“好好，好，再也不离开了，咱再也不离开了……”金云闻言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格外的激动，好像从女儿口中说出的每一句都那么让她怀念，让她心疼的想流泪。
“对了，你还没见过小玲吧，小玲！快过来！让姐姐看看你！”金云知道自己不能再哭了，她忙擦掉眼泪招呼小屋里面的金玲。
小姑娘听见熟悉的声音叫她，慢慢探出头来，看着不远处的金茶又有些害怕的缩了回去。
“这孩子有点胆小，不是不喜欢你，小玲的爸妈工作的时候卷进了机器里，本来挺活泼的小姑娘，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说。”金云怕金茶误会忙解释道。
“没事，小姑娘都怕生。对了妈，我给你带了一些吃食和水来，还没吃晚饭吧，正好我今天做了鱼，味道不算太好，但也能吃。”这一屋病的病小的小的感觉没一个营养跟上的，之前她还觉得带回来的东西多了些，此时她只觉得自己带少了。
她想了想，看向一旁的金衡，问道：“家里有油和米吗？没有的话我转你钱去买一下。”
金衡看了看她，没说话，默默的出了门，随后把敞开的门关上又锁了一道。
之前金茶还在奇怪为什么只有这里锁了门，此时终于知道，这屋里一病一小，都没什么自卫能力，家里唯一的男生离开了，他怎么可能放心开着门？
就算里面再热再闷，也比面对外面随时有人闯入要好，少年的保护沉默又厚重，突然让金茶想到刚刚少年为她打架不要命的样子，可能他把家里的全部人都纳入了自己的保护圈，他就是这个家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衡这孩子嘴硬心软，你别管他说什么，要是听不惯直接打他，他不敢还手的。”金云看着离开的少年对着金茶眨眼笑道，居然能看出一些顽皮的样子。
这样的金云更加像她记忆中的妈妈了，她总是那么乐观又活力满满，总跟她玩游戏，又给她讲故事，每天都用各种好吃的投喂她，她记忆中的妈妈就像一道永不褪色的彩虹，给了她七彩的童年，也温暖了以后的所有岁月。
金衡不知去哪里买了米和油，虽然是杂粮米和浑浊油，但金茶也不挑，她知道这些米和油可能掏空了少年的钱包。
像这个年纪的少年大多都在上学，但很明显金衡早就不上了，已经早早的开始养家，保护家人，跟他一比离开这里的原身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怪不得少年会那么厌恶她。
金衡回来后也没有歇着，他拿着米直接进了小厨房，打算先把米饭蒸上。金茶拿过少年的手机，直接转了1000块钱过去，这还是卖鱼得来的钱，早知道那鱼能卖掉，她就多带一些回来了，但也不急，明天她再看看，收海蓝币那些人都出什么价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