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没事吧!”后面明月着急忙慌地跑上前,蹲下身来搂着她左右打量一圈依旧不放心:“公主可有哪里不适?头晕不晕?还是伤到鼻子了?不如奴才这就去差人传太医来瞧瞧!”
见她这般小题大做,乐希顿时又有些头疼,连忙摆着小手拒绝:“我没事,不用太医。”
身子太弱也这点也非常不好,只不过一点点小事,旁边宫人就着急忙慌准备传太医,若是宫中人人都这般,在宫中当差的太医都得跑断腿。
旁边的四公主也不住咋舌,“你也太紧张了,七妹妹又不是瓷娃娃,我就在旁边跟着,也没听见什么声响,想来是无甚大碍的。”
虽然是撞,但她们速度也不快,就是正常速度的走路,还是往人怀里撞,这能撞伤到哪里去?
乐希正要说点什么,面前的人就已经扑通跪了下去。
“我……奴才罪该万死,冲撞了公主。”
礼节不太娴熟,这跪的姿势让她有种正在被上香的错觉。
乐希避开跪礼,上前去扯了扯容舟的衣裳,“你快起来,一点小事而已。”
不巧,和她撞上的正是方才殿前刚露过面的容舟,依旧是那身打扮,他跪得不卑不亢,如同崖间生长的青松。,也并没有半点招惹了祸事的紧张。
话音落下容舟便利落起身,拱手又是一礼,“多谢公主。”
宫中礼节他也学了没几日,唯有拱手礼比较熟悉,又许是自幼在道观中长大,这简简单单的拱手礼硬是行出一股子仙风道骨的味道。
乐希哪里当得起这声谢,又不是他故意撞上来的,只能说两个人都没看路,不过是因为她是皇帝的女儿罢了。
可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
旁边的四公主大大方方打量着容舟,宫中鲜少有生得这般精致好看的男子,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气氛下乐希也不知道说什么,她直接牵着四公主的手急急忙忙走了。
这种场合她总是显得又尴尬又手足无措,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现代人,看着别人跪在自己面前等待着自己一句话断赏罚生死,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被拽着跑出去十多米后,四公主不慌不忙地放慢速度,朗声道:“七妹妹,你慢些,跑快了会气不匀的。”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话语的真实度,这前脚话音刚落,后脚乐希就停了下来扯着嗓子咳嗽了好几声。
生怕跟着的明月又开始里嗦念叨,她连忙拍着胸膛顺气,手法动作十分娴熟,三两下就将喉咙痒意压了下来。
四公主牵着她的手,摸着手指软软的,又忍不住握在手心把玩,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八卦:“那小道士倒是生得好看,九弟虽然有几分像宜妃母,但在他面前都逊色不少。”
乐希认同地点点头:“好看。”
别得不说,那头发也太加分了,再看看宫中皇子阿哥们的发型,那完全就是靠着五官撑着的,总之就是一言难尽。
四公主得到认可,瞬间感觉自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凑近两眼放光开始八卦:“我听宜妃母说啊,其实这个小道士特别可怜……”
“呼!”身后小心翼翼,用余光看着两位小主子渐渐远去的宫人终于喘了口气,抬头起身继续忙活自己的。
容舟身边的小太监两腿发软,起身时闲着栽了过去,一脸劫后重生的表情,“主子,咱们去完恭房就赶紧回去吧……主子?”
容舟回过神,鼻子翕合着用气音嗯了声,眼底疑惑的情绪被慢慢压了下去。
这厢,乐希不知晓自己在别人心中已经被翻来覆去思索了好几遍,正专心致志地听着四公主将八卦。
这八卦还是那个小道士容舟的,宜妃宫外消息灵通就正好知道些内幕。
瓜尔佳宣齐的夫人博尔济吉特氏是康熙十七年嫁来京中的,她来后一年多有了身孕,但不足三月时就被府中侍妾不小心推到摔倒流产。
不过她身子康健,没过三月便又有了身孕,这胎有了经验便处处严防死守,好不容易怀胎九月剩下了嫡长子,结果这满月礼当天孩子被送到前院之后就不见了。
府中处处都是宾客聚集,就这么在眼皮底下,府中嫡子居然还被人弄丢了。
这位博尔济吉特氏还在房中坐月子,待她知晓孩子出事时已经过去了整整半日。
府中闹闹腾腾的,请了大理寺的人大张旗鼓追查,到最后追查到一个老奴才身上就断了线索。
那奴才承认是自己记恨府中夫人,才鬼迷心窍将府中嫡子偷出了府,最后用一两纹银的价格卖给了打京中路过的人牙子。
后来等官府风风火火追到那人牙子住处时,那些人早已经卷铺盖跑路了。
刚满月的孩子被卖给人牙子,基本上就断绝了找回的希望,年纪这般小,能不能活得下去都是难事。瓜尔佳宣齐放弃了寻找这个嫡子,毕竟对他而言,府中最不缺的就是妾室和儿女。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博尔济吉特氏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寻找,直到前些日子才偶然从京郊的一座道观中找到了丢失多年的孩子。
“这位夫人接回了孩子,可是府中上下早就被一个妾室把控了,宜妃母说她这些年在后院蹉跎病了身子,如今恐怕也没几年好活,最后只能求到皇祖母身边……哎呀!我怎么同你说起这个了,这些七妹妹你也听不懂,也是我多嘴了。”
四公主说着便懊恼地拍了拍额头,不好意思道:“外面这小风吹着有些凉,七妹妹你还是跟着我回殿里去吧。”
明月也在旁边附和:“公主,离开时间太长,娘娘怕是要着急的。”
这瓜吃得七七八八,乐希也没拒绝,张开手乖巧地让明月抱着回殿中去了。
虽然有系统这个金手指,但她身体实在是病弱,还需要好些日子来调养。
等几人慢腾腾回了殿中,家宴已然快要散场,上头的皇太后早些时辰就回去歇息了,康熙惦记着处理之前堆积的政务,仪仗没多久也撤走了。
乐希屁股都还没坐热乎,那边佟佳皇贵妃也被人虚扶着离开,前脚刚出门,钮祜禄贵妃也跟着准备打道回府。
顶上几个大boss一走,底下的小妃嫔也起身跃跃欲试了。
乐希看着各桌上那些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心中止不住叹息,感情宫里这些人也不是来吃席的,就是来坐一坐露个面。
再看看吃什么都得掂量一下的她,真是旱死的旱,涝死的涝。
一走出殿门,钮祜禄贵妃就拉着她小手开始唠叨:“出去这么久,小手都冰凉了。”
胤礻我忍不住插嘴,“妹妹这是不爱动,我和九哥每日都要打一套拳法,打完就暖和了。”
钮祜禄贵妃立马拆台子,轻拍着儿子脑袋冷哼:“你跟着武术师傅才学了几日的拳法?还每日打一套,你专心习武的时间还不如逃学惹事的时间多。”
话音刚落,乐希就拽着她衣袖不撒手了,一副跃跃欲试想凑热闹的表情,“额涅,我也想和十哥一块儿打拳!”
乐希小手搭在额头上后退几步,眯着眼睛下意识询问被自己撞到的人,“你没事吧?”
宫中礼节他也学了没几日,唯有拱手礼比较熟悉,又许是自幼在道观中长大,这简简单单的拱手礼硬是行出一股子仙风道骨的味道。
第13章 干饭第十三天
“你……想学打拳?”
乐希忙不迭点点头。
钮祜禄贵妃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眉头微蹙,放柔声音试图哄诱:“打拳很危险的,希儿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了再和哥哥一块儿打拳好吗?”
乐希歪了歪脑袋,“那等女儿长十哥这么大,就可以打拳了吗?”
“对。”钮祜禄贵妃想也不想地应道,等说完才后知后觉,胤礻我如今也才虚六岁,算起来比女儿大不了多少。
乐希压根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小手握着贵妃娘的两根手指,开口就是先把高帽子带上,“好耶!谢谢额涅!额涅最好了!”
“……”钮祜禄贵妃欲言又止,承诺既然都允下了,断然没有当即反悔的道理,不过转念一想,孩童都不大记事,一时兴起的事大多转头就忘记,或许等年满六岁时早就忘记了这回事。
这么一想,钮祜禄贵妃心中顿时安心不少,颔首低眉,眼眸中慈爱流转,“希儿若是能平安长大,健健康康的,想学什么额涅都许你。”
乐希兴奋地连连点头,她当然不是一时兴起,这具身体底子太弱,等日后好些了锻炼身体是必然的,想要心无旁骛,自然是要先摆平亲娘了。
还得多谢便宜哥哥胤礻我开了这个头。
“以后十哥教我打拳吧!”乐希说着主动牵起胤礻我的手,顺便把自己冰凉小手往对方手心里塞,感觉到暖和后忍不住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就是促进一下兄妹感情。
胤礻我被冰得龇牙咧嘴,边叫着边上蹿下跳,手上却没有半点要甩开的意思。
钮祜禄贵妃面容和煦,眼中含笑看着一双儿女,说出去的话却是极其冷酷无情,“宋嬷嬷,回去了叫几个粗使嬷嬷把十阿哥送回乾四五所,留一个严厉点的,盯着他不许逃学,也不许囫囵敷衍作业。”
胤礻我这下真的两眼一抹黑,苦着脸惨叫连连。
钮祜禄贵妃说到做到,一回到永寿宫就让人把胤礻我连人带东西撵了出去。
乐希则是捧着碗豆乳,坐在软椅上啧啧看戏,至于那点少之又少的兄妹情,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家宴上能吃的东西太少,等她出去一趟,桌上的吃食都凉透了,她回来后就要了碗热腾腾的豆乳。
捧着豆乳小口慢饮,唇舌间浓郁的豆香萦绕。
“呼!”乐希放下见底的琉璃碗,感觉这会儿肠胃都暖暖的。
[你喝下一碗豆乳,心满意足,健康度+1,获得‘矿泉水’一瓶]
矿泉水?
乐希操作着系统打开面板,之前一直没注意,这简陋到一眼就能见底的系统面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背包字样的格子。
小格子就像是被临时硬塞进去的,放在面板上有些拥挤以及不和谐。
乐希试探性地点开背包,里面就像是简化版橱柜格子,用极其简易的横竖线条组成,首排第一个格子上画着矿泉水图标,点开还有两行小字。
[一瓶没有生产许可,没有原材料表,没有食品合格证的三无矿泉水,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注:或许不能喝的水能用来浇花,毕竟节约水资源是优良品质。]
“……”
乐希心情复杂。
虽然没看懂,但她从中提取出了‘没什么用’四个大字。
忽然间她想起那颗在乾清宫时系统掉落的红豆,捏着腰间荷包心念一动,背包格子中就多了一颗小小的红豆。
[一颗失去生命的红豆,或许可以用来辟邪,毕竟人在任何时刻都需要求个心安。]
乐希:“…………”
可以,但没必要。
左右没什么用处,她也没去动那瓶三无产品水,只是重新将红豆放回了腰间荷包中。
这红豆长得还挺圆润,还挺适合做个手链串起来玩玩。
那边胤礻我已经被踢出了永寿宫,出门后和隔壁难兄难弟胤K狭路相逢,但想起送给康熙的贺礼,这对难兄难弟又短暂地拆伙了。
乐希喝完豆乳坐在庭院中发了会儿呆,才看见纳喇贵人脚步虚浮地踏进宫门,满头虚汗。
累成这样,纳喇贵人还惦记着给主殿娘娘行礼,钮祜禄贵妃连忙叫人拦下她,给她搬了软椅过来,“先歇歇吧,身子骨不好,下回也不必勉强自己,告个病假便是。”
纳喇贵人福身谢过她,摇头笑道:“总要出去走走。”
宫中人一批接着一批更换,在这深宫之中,遗忘比死亡更可怕。
纳喇贵人攥着手帕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偏头去看旁边的乐希,笑道:“许久不曾看见,公主长这般高了。”
一聊到孩子,钮祜禄贵妃就有说不完的话,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
乐希在旁边听得直打哈欠,估摸着这会儿还不到酉时,便想着出去走走将瞌睡发散发散。
在这宫中实在是不能睡太早,不然半夜醒来没了睡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床顶发呆。
她这些日子气色越发好,钮祜禄贵妃喜闻乐见,自然不会阻拦她出去散散步,只是对她身边侍候的宫人叮嘱更严苛了些。
当然这样并不是像宫斗剧中那般防陷害啊刺杀什么的,就是单纯的防止摔倒之类的突发事件。
后宫阶级森严,像话本子中那般低位妃嫔或是奴才去谋杀陷害皇子公主什么的实在是有些难度,毕竟阶级意识太深刻,对于皇家人都是抱有天生畏惧的。
再者说,皇子公主身边可跟着不少人,都盯着着一个主子呢。
下毒就更难了,如果把毒药带进宫中,这顶头皇帝头一个睡不着觉。至于太医院那边,你多拿几片草药叶子都有人记录着,更别说随随便便配包毒药出来。
总之,乐希觉得在这宫里最可怕的不是阳谋暗计,而是没权没势还没宠爱,这种别说金银绸缎,就是吃上一口好饭菜都困难。
不过对于不愁吃穿的她来讲,最可怕的应该就是清朝这个公主抚蒙传统了。
不管是早已归附清朝的漠南蒙古,还是即将归附的漠北蒙古,据乐希所知,清朝抚蒙的公主没几个长寿的,有的下嫁没几年就去世了。
足以证明蒙古生存环境还是挺艰难的,这也坚定了她要锻炼身体习武的决心,若是日后运气不好下嫁蒙古,好歹不至于扛不住生活环境。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乐希转头就抛之脑后,专心折腾手中玩意儿。
出门时钮祜禄贵妃让人给她拿了只纸鸢,小巧玲珑,正好适合她这个个头摆弄。
这会儿正吹着风,小太监拿着握轮跑了没几步,纸鸢就稳稳当当上了天,迎着风飘飘荡荡。
乐希接过小太监手中的握轮,绕着小石子路就开始小跑起来,缓缓放出手中丝线让风筝飞得更高。
明月稳稳当当跟在身后,还能分出视线打量周围环境,瞥见一处立马提醒道:“公主,那边有颗柏树,纸鸢过去很容易缠住线……”
话还未说完,一阵春风稀里糊涂就吹了过来,直接将纸鸢吹得翻了几个跟头,最后卡在了大柏树探出的枝头上。
“啊……”乐希拽了拽手中握轮,抬头虚着眼睛看着纹丝不动的纸鸢丧气地叫了声。
这御花园好像不适合放风筝,挡路的绿植也太多了。
旁边的小太监撸起袖摆跃跃欲试,点头哈腰道:“奴才这就去将纸鸢取下来。”
说着那小太监就走到柏树前做出一副爬树的姿态来。
柏树并不好爬,尤其是宫中这种古柏树,长得直挺就算了,底下靠近树根部的地方枝丫还比较少。
乐希当然不会为了一个风筝去让人做危险的事,连忙出声制止了正准备爬树的小太监,将手中握轮递给了明月,冲她眨巴眨巴眼:“明月,把这个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