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渊:“......”
妈的,染了。
他十分钟内第二次痛心疾首,立刻就要告诉这漂亮妹妹别被这人漂亮的皮囊骗了,姓周的没有心......
话没出口,他突然脑子一个急转弯——周砚识这只狗天生眼高于顶,平时被别人碰一下都得不爽好半天,跟校花谈恋爱估计都得觉得自己吃了大亏,长了张祸水脸其实是个终极寡王。
但是这次,好像是周寡王自己主动指着漂亮妹妹,要人带自己来医务室。
对啊......这人会主动找女生扶他来医务室这事儿就不正常!
怪他当时气糊涂了,居然没第一时间察觉出反常。
这俩人说不定早就好上了!
郑渊更痛苦了,他转头向周砚识,伸出一只手指头,很有戏地抖啊抖:“好啊姓周的,你谈恋爱了都不告诉我,你说!你摸着良心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周砚识:“............”
顾听:“............”
周砚识额头刚消下去的青筋又起来了。
要不是脚没好,他现在已经起身把这个傻逼塞吧塞吧打包卖去话剧社了。
顾听想解释,看了看郑渊,又觉得这人这会儿可能听不进去人话。
于是战术性闭嘴。
郑渊戏瘾还没完,加上最近刚跟女朋友分手,精神不大正常,仰天长叹痛苦道:“呜——你不告诉我就算了,还让我来这医务室直面这血淋淋的事实,亲眼看着你俩相亲相爱.......”
“相亲相爱?!谁?!谁俩相亲相爱?!”蒲主任尖锐带着惊怒的声音猛然在门口响起。
被一嗓子吓跑戏瘾的郑渊:“......”
周砚识:“......”
顾听:“......”
医务室门从外面被人大力推开,眼见着蒲主任就要冲进来“抓早恋典型”,周砚识任命地闭了闭眼,撑起身,狠狠给了身前呆滞的二逼兄弟一脚。
蒲主任还穿着那身永远不变的棕色西服,大夏天的从篮球场奔波到校长室、这会儿又再奔波到医务室,流了满头满脸的汗。
但他这会儿都顾不得了,满脑子只有一句:“哪两个学生又在给他搞早恋?!”
门打开,他瞬间看清了门内的三个人。
一个常年没什么表情的周砚识,一个斯文挂着眼镜面带微笑看过来的郑渊,还有一个顾听——性别女。
哪个看起来都不像能发出刚刚门口听到的泼妇骂街的声音的人。
他狐疑地扫了一圈,确认了这屋子没第四个人,于是盯紧了面前三个人,“刚刚谁在喊?谁俩相亲相爱了?给我老实说!”
郑渊一脸困惑,“老师,什么相亲相爱?”
顾听:“?”
“你们刚刚自己喊的,现在来问我?”蒲主任面色不善,没被糊弄住,指着三个人怒道:“别想着糊弄我,你们这小把戏我见多了!我没有那什么幻听的毛病!赶紧的,老实交代!”
蒲主任抱胸站在门口,大有一副今天不抓到两个早恋的就不出这个门儿的姿态。
“......”
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周砚识动了动嘴唇,刚准备告诉蒲主任做人别太自信真的就是你幻听,就听见离自己远远的顾听默默举起了手,小声道:“报告。”
三人的目光齐齐看过去。
只见小姑娘涨红着脸,小小的身板站的笔直,一看就没撒过谎,这会儿还磕磕巴巴地替人自首顶罪:“主任......是我,我说他俩相亲相、相爱,夸奖他们的.....友情。”
两个男生!总不能早恋了吧!
“......”
顾听说完,好一阵子没人说话。
她鼓起勇气抬头,才发现三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
周砚识好像勾了勾嘴角,郑渊一脸不忍直视,至于蒲主任——顾听小心翼翼地把目光睇过去,发现蒲主任正一脸“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的木然表情看着她。
顾听:“......”
这么、这么不像吗?
蒲主任对上顾听的目光,恨铁不成钢地扭开脸。
他张了张嘴,多年和这群高中生斗智斗勇地经验让他基本猜到是怎么个回事了,他指了指周砚识,又指了指顾听,警告道:“不许早恋,上次你俩一起回家的事儿我还记得,再让我抓着一回......”
他话没说完,身后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请问周砚识在这里吗?”
蒲主任扭头看去——来人一身看起来就昂贵至极的黑西装,满头黑发梳得一丝不苟,眉头间有几道似乎因为常年皱眉而留下的皱纹,不怒自威。此刻站在这小而简陋的高中医务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周砚识看见来人,霎时变了表情,眉眼俱沉。
郑渊立刻担忧地扭头看了眼,果不其然看见这人直直盯着来人,满脸戾气......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顾听不知来人是谁,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周砚识,目光扫到他的表情,一愣。
蒲主任迅速认出来人,走过去伸出一只手,诧异道:“周董?您不是说没......”他顿了下,把原本的话吞下去,改口道:“怎么过来了?”
周远山礼貌地握住蒲主任的手,缓声道:“您在电话里说砚识和同学打架了,我恰好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啊,是这样,周砚识同学今天和同学打了架,不过是因为......”
蒲主任话没说完,周远山已经皱起眉,看向房间中间站着的大儿子,语气严厉:“打架?你读高中,就只学会了这种混账事吗?”
一句话,医务室的气氛骤然凝固。
顾听皱了皱眉,看了看一旁气场嗬人的中年男人,又看了看身侧面无表情盯着男人的周砚识,大概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紧接着一股火气瞬间从脚底烧到了脑顶。
替周砚识委屈。
为什么不听蒲主任把话说完?
周砚识打人是因为他先被对方使坏崴伤了脚,又不是故意犯浑。
还有,周砚识的脚踝肿得那么高他没看到吗?怎么会有这种儿子受伤了问都不问一句伤情、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指责的爸爸?
“他......”她下意识要维护周砚识,皱着眉向前一步要和对方争辩。
“我就是这么混蛋,你今天才知道?”她感觉胳膊被人一把拉住,少年带着冷意和嘲意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不过可惜了,没能混蛋过你。”
“你!”男人看上去被这句话气得不轻,面带怒火地瞪向自己的亲儿子。
周砚识懒得再理会他,拉上顾听和郑渊,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
直到走到门口,周远山像是才看见他脚上的伤,急急问了句:“你脚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
两扇门大开着,门口已经没了少年们的踪影,只有走廊窗外梧桐树上凄厉悠长的蝉鸣。
**
三人坐在高三教学楼楼顶的天台上喝冰汽水。
在小卖部时,周砚识原本只给她买了汽水,自己又另外拿了几罐啤酒。正准备结账时,少年手上盖上来一只又小又白的手——周砚识一顿,向手的主人看去。
少女神色很严肃,认真道:“未成年不能喝酒。”
周砚识这会儿心情糟糕透了,深呼了一口气,强撑着最后的耐心说:“啤酒不算酒。”
他这会儿看起来很凶,比她第一次在小巷里见到他的时候还要凶,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能把这学校的小卖部砸了,或者反手找个人打一架。但顾听完全没有之前和小黑山对峙时的恐惧,一双眼睛执拗地盯着他,不肯把手挪开。
周砚识木着脸和她对视了半分钟,气笑了,“这位同学,你一会儿提醒我自行车不能带人,一会儿又未成年不能喝酒的,我找人给你颁一个遵纪守法公民证?”
顾听一愣。
盖在他手上的手指轻轻一颤。
今天太混乱了,导致她一时忘了,他们只是合作关系,现在合作还结束了,她根本没立场管教他。
她垂下眼,抿着嘴就要收回手,下一秒,少年从她的手下挣开,把手里的几罐啤酒放回冰箱,换了几罐可乐出来,“哐叽”一声搁在了顾听手边的柜子上。少年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喝可乐总行吧?”
顾听没说话。
周砚识结了帐,拿起柜台上唯一一瓶不同颜色的汽水,噗呲一声打开,又找了个粉色吸管插.进罐口,递到顾听面前。
清新甜渍的橙子味一瞬间盈满鼻腔。
顾听一愣,目光落在面前的橙色铁罐和......少年修长劲瘦的手指上。
手的主人在她头顶说话,嗓音带着点哑,“刚刚我语气不好,给你道歉。”
顾听默了默,伸手接过汽水,在少年灼灼的目光下,喝了一小口。
周砚识神色一松,随手揉了下顾听的头发,转身去拿柜台上剩下几罐汽水。
他手上还带着汽水罐的水珠,顾听觉得头顶一凉,下一秒对方的手已经离开。她呆呆摸了下对方刚刚揉过的地方,果然摸到一手小水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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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有的人,看上去叛逆打架气校长,其实偷偷学到半夜凌晨一点。◎
周砚识拿过剩下的汽水,丢了一半给郑渊,跟顾听示意了下,三个人一起扭脚往外走。
周砚识和顾听走在前面,郑渊落后他们半步。
他面色复杂地看向前面并排站着的两个人。
从两年前周砚识妈妈去世后,周砚识他爸就成了他的逆鳞,每次见到他爸,周砚识都得疯好一阵儿。
一般这种时刻连他都不敢去触霉头,不然容易被揍。
刚才周砚识明显因为他爸心情遭透了,脸上简直草书加粗写着“很想杀人,别来惹我”八个大字,这女同学居然看着这张脸能直接冲上去拦他喝酒。
更可怕的是,周砚识还答应了。
甚至答应之后,还因为自己语气不好去低头认错。
郑渊目光落在顾听比周砚识矮了一个多脑袋的小身板上,神色恍惚。
......吾辈楷模。
他本来担心周砚识又因为那些破事儿做出些伤人伤己的事来,原本想陪着他乱醉一场,这会儿终于轻轻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周砚识出了小卖部一瘸一拐地往右走。
郑渊知道周砚识想去哪儿,想到他的脚,下意识拦人,“你的脚......”
周砚识打断他,“没事。”
郑渊迟疑了下,目光扫到对方紧绷的下颌骨,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了手。
周砚识转身就继续走。
顾听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也不想问,只闷头跟着。
三人一路走到高三教学楼,再顺着楼侧边的一道铁楼梯,一路绕到了顶楼天台上。
顾听这是第一次来天台,还有点瑟缩,其他两人却已经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地方坐好。
她跟过去,隔着一点儿距离,坐到周砚识旁边。
橙子味在鼻尖萦绕,她低头喝了口汽水,又抬眼瞥向周砚识。
周砚识敛着眼看不清神色,片刻,仰头喝下最后一口可乐,手上微微用力把沾满水珠的可乐罐子捏扁,没有说话。
顾听收回目光,也没说话,低头就着吸管又呷了口汽水。
郑渊待了会儿,确认周砚识情绪真的差不多平复了,就拍拍他肩膀,然后火烧屁股似的赶回去处理篮球赛留下的烂摊子。
剩下顾听和周砚识两个人。
沉默地并排坐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挂着腿,喝着冰汽水,顶着盛夏正午近四十度的高温和烈阳,看了快一小时因为午休而倍显安静的学校。
等几罐饮料都喝得差不多了,顾听已经撑得肚子圆滚滚。
还剩最后两罐,周砚识随手递给她一罐,顾听惊恐地摆摆手,连忙往后蹭了蹭,“不,嗝,”她涨红着脸,捂住打嗝的嘴唇,“喝不下了,我真喝不下了,嗝。”
听起来简直像是酒桌上被劝酒的老实人。
周砚识看起来还是心情不佳,但闻言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没再逼她。
他站起来,把喝空的汽水瓶和没喝的汽水统统丢进垃圾桶,回身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了,低声叫顾听:“走吧。”
顾听还在发汽水饱,闻言愣了愣,才应了声站起来,跟在他屁股后头往外走。
两人按照上来的路,一前一后绕着墙体外面的铁梯往下走,走到最后一层的时候,下面远远传来两个中年男人的说话声。
“砚识不成器,给学校添麻烦了。”男人声音低沉稳重,既带着上位者的体面,又夹杂着几分诚恳。
顾听认出这是周砚识他爸的声音,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原本正一瘸一拐走在前面的周砚识立刻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顾听没出声,跟着站定,一上一下地跟他站在校园铁梯上。
“您客气了!”这是个对顾听来说略显陌生的男声,声线比刚刚那道恭维得多,“周总把砚识交给我们,是信任我们!放心,拂林肯定会好好教导砚识,一定不负周总的期望。”
“我哪有什么期望,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任性,顽劣,沉不下心,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胡作非为,将来肯定……”
周砚识心如止水地听到这里,一双手突然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一愣。
少女借着楼梯的高度,倾身紧紧捂住他的耳朵,固执地不让那些来自至亲之人的诋毁,卷着夏天的冷风传进他的耳朵。
周砚识长睫微微一颤,被冷风吹僵的心脏在这片突如其来的安静中无可阻挡地开始回暖。
“......”
他垂着眼,任由身后的少女捂着双耳。
夏日蝉鸣扰人,但他被一双手保护着,在这样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听不见半分嘈杂。
等到下面两个人互相恭维着走远,顾听才松开了手。
她一时间探头想去看周砚识的表情,却发现对方比她想象的平静得多,像是刚刚他真的没有听见那些不好的话。
少年碎发被风吹的散了散,狭长的眼轻轻眯了眯。
“走吧,回去上课。”
“......嗯。”
顾听怕那两个人还没走远,叫周砚识撞上,就故意挤到周砚识前面去,在他前面走。
周砚识落后一级台阶,目光落在一步之外少女孱弱的身影和耳廓里刺眼的白色助听器上,顿了下,“顾听。”
“嗯?”顾听正一心打量周围有没有人,随口应了声。
问话的人却沉默了。
顾听疑惑,扭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