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幼宜的当时就滚烫起来,抿着嘴低下头去。
赵恂继续道:“我今日是去拒婚,不过官家和皇后未必会马上同意。”
“那怎么办啊?”裴幼宜急切道,说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于是又赶忙低下头去。
赵恂拿起药瓶笑了笑:“秧秧乖乖上药,我就告诉你怎么办。”
这药原本也是要上的,裴幼宜不过是怕疼,但是更怕留下伤痕,于是点点头。
她小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小脸微微扬起,一脸认真脸颊微红,身子朝着赵恂的方向倾着。
赵恂细致的沾好药水,轻轻点了过去。
裴幼宜眯起眼睛,吃痛的躲了一下。
赵恂看见这伤口就自责的很,何况见她这样痛。
但裴幼宜坚强的很,红着眼眶又凑了过来,她紧咬着下唇,盯着赵恂棱角分明的下巴和上下滚动的喉结,一脸坚毅。
赵恂也不想让她多遭罪,于是手上的动作也麻利了不少。
上完药,裴幼宜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倒不是因为难过,就是疼的本能反应。
就着上药的棉布,赵恂给她擦了擦泪水。
裴幼宜觉得这动作实在是有些亲密,于是有些羞赧的略低下头去。
赵恂柔声道:“秧秧这样坚强,实在值得奖赏,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裴幼宜认真想了想随后道:“我听沈瑛说,现在京中流行珍珠冠子,殿下给我的那一袋子东珠我正愁不知怎么用,可否殿下叫人做一顶冠子给我?”
赵恂想了想:“宫里的款式想来是没有宫外花样多的,七日后我出宫,到时你伤口也快好了,便随我一起吧。”
“可以吗?”裴幼宜顿时双眼放光!
第34章
◎单章更新(捉虫)◎
东宫中一片岁月静好, 坤宁殿里皇后差点急白了头发。
她原本是叫内侍召宣德候夫人进宫,思量再三她又吩咐道:“让宣德候夫人来的时候带上女儿。”
皇后始终觉得,赵恂与姚云英之间是有些误会,小孩子之间, 有什么话说通了就好了。
左右现在女子宗学再重新选夫子, 这段时间也不上课, 不如就让姚云英进宫住几天。
天气越来越暖, 京中每至早春, 便会刮风不止, 旁人会觉得厌烦,裴幼宜到是喜欢趁机放风筝。
姚云英进宫这天, 她也正带着挡风的帷帽,在花园里放着风筝。
远远的看见皇后仪仗朝着东宫去了,身侧还跟着一个人, 裴幼宜定睛一看,正是姚云英。
她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太子说得没错,这婚事推据起来确实费些力气,但眼看着皇后这么费尽心机的牵线搭桥, 裴幼宜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想起原先在宫外看过的画本子,不管公子小姐如何情投意合,若是家中执意阻挠,那公子就会劝解小姐,让他先成全父母之意,取了家中看中的女子, 随后在想办法娶爱人过门。
这种情节, 裴幼宜想想就觉得恶心, 什么山盟海誓都是狗屁!她若是拿画本子中的小姐,她是断不会同意给人做小的。
她想着想着就有些心不在焉,风筝在天上晃动一番,随后打着旋落了下来。
皇后原本是在坤宁殿与姚云英和宣德候夫人说话。
她说了准备留姚云英在宫中住几日的事情之后,宣德候夫人便走了。
随后皇后便准备叫太子去坤宁殿说说话,但她派人请了三遍,太子都说有事繁忙来不成。所以皇后只能带着姚云英来东宫了。
来的路上,想起东宫中还有裴幼宜这号人,皇后赶紧解释道:“恂儿去年年底得了场怪病,后有个术士说要找人挡灾,这才请了齐国公的女儿进宫,术士说这二人要多多相处,故而这裴幼宜住在东宫之中,鸯儿不要多想。”
这些事姚云英都是听说过的,于是点头道:“皇后娘娘多虑了,太子殿下的健康最重要,对于裴姑娘,鸯儿感谢还来不及呢。”
这一番话说得皇后连连点头,心道真不知这太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姚云英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心里雀跃的很。
她入读宗学也有半月有余了,除了元宵节那天与太子同游花园算是有些接触,剩下的日子里她连太子的面都见不上。
虽说母亲被封二等诰命可能是自己即将成为太子妃的端倪。
但是在那之后宫中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她难免心急。
直到昨日皇后宣她进宫,她激动的几乎都没合眼,想着既然如此,那这事应该就是板上钉钉了。
早起她沐浴熏香,当真是盛装打扮了一番才入了宫来。
今日她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襦衣,下身是浅黄色的纱裙,她素日里都喜欢穿浅蓝与浅绿,甚少打扮的这样娇嫩,听说太子不喜奢华,她头上并没有带什么繁琐的首饰,不过一根玉簪轻轻挽起,显得整个人清新脱俗。
今早就连皇后见了她都连连称赞她的好样貌。
到了东宫,皇后便带着姚云英进了太子所在的书房。
听见皇后仪仗过来,赵恂便皱起了眉头,但他无奈,也只能起身相迎。
在书房内坐定,皇后见太子正帮着皇上批劄子,心里有几分骄傲,于是当着姚云英的面说道:“看来太子真是政事繁忙,早知如此,本宫和鸯儿就不来打扰了。”
太子虽心有不悦,但话还是说得得体:“娘娘玩笑了,实在是我这走不开,否则儿子该去坤宁殿见客的。”
姚云英一直低着头,显得娇羞不已。
皇后说道:“我也就是带着鸯儿来坐坐,你不必陪着我们,政事不能耽搁,你去吧。”
太子点点头,起身又去了书桌前拿起朱笔写了起来。
皇后微笑对着姚云英道:“太子就是这样,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不顾上吃,我就想着,若是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照顾他,我也好放心些。”
姚云英脸颊绯红,像是听不出皇后话里的意思似的说道:“官家和殿下废寝忘食,心怀天下,于百姓而言是好事,只是……”
她看了眼低头伏案的赵恂,略太高了些声音说道:“只是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官家和殿下身体强健,百姓才能安心。”
皇后看着姚云英只觉得她处处都是合适的,说出的话来都这么得体。
赵恂只礼貌的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
皇后带着她坐了一会就走了,毕竟也不能耽误了太子处理公事。
二人正往东宫走着,就见裴幼宜回来了,金儿和玉儿在后面提着风筝。
裴幼宜边走边说道:“今年的风太大,许是过一阵子等风些了,就更好放了。”
正说着,她迎面碰上了皇后于是赶紧行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礼貌的微笑,随后就拉着姚云英的手走了。
到是姚云英直看着她进了东宫才收了视线。
走在路上姚云英低声道:“官家和殿下日理万机,臣女看在眼里实在是有些担忧……”
她担忧的是谁,皇后能不知道吗,皇后闻言放慢了脚步,微微笑着听她继续说下去。
姚云英柔声道:“我母亲在家中常会煲一些滋补养神的汤给父亲,我跟着母亲学了许久,若是皇后娘娘不嫌弃,我可将膳方写下,交给御膳房。”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这孩子太贤惠,我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官家那边你不用管,御膳房和太医院都照顾着,到是太子那边……你明日就在我宫中煲好了汤,趁着午膳十分给他送去吧。”
姚云英心中有些窃喜,她打的正是这个主意,借着送汤的功夫还能和太子多说几句话。
但是面子上她还是一贯的矜持:“多谢娘娘了。”
东宫中
裴幼宜进屋摘了帷帽,玉儿还不高兴的说道:“那宣德候女儿紧盯着我们姑娘,也不知她瞧什么呢。”
裴幼宜撇撇嘴并不在意,心想她爱看就看呗,随后问道:“殿下在干嘛呢?”
金儿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道:“这时间应该是在书房呢。”
裴幼宜猜想太子最近该是很忙,于是就没过去打扰。
太子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晚膳的时候。
姜都知过来传话,说太子叫裴幼宜过去一起用膳,裴幼宜起身拂了拂裙摆就去了。
太子的菜式比她的要好些,裴幼宜专心吃饭,也没说今天白天碰见皇后的事。
太子先开口道:“今日出去玩了?”
裴幼宜喝了口茶水点点头:“带金儿和玉儿去花园放风筝。”
赵恂叮嘱道:“花园逼仄,跑动时要小心些。”
裴幼宜点点头,随后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原来在宫外的时候,早春时节金明池开放,我会去那放风筝,今年还能去吗?”
赵恂自然是摇摇头:“金明池是皇家园林,只在踏青时节对外开放,到时游人众多,不安全。”
裴幼宜撇撇嘴,虽然已经料到,但还有些不高兴。
赵恂见她沮丧的小脸,柔声道:“但是踏青之前,官家会在金明池畔举办多场马球会……”赵恂这几日喜欢逗她,说起话来时常这样大喘气。
但这也不能怪赵恂,裴幼宜的小脸实在是过分可爱,阴晴圆缺都写在脸上。
果然,赵恂的话说了一半,裴幼宜就抬起了头,一双杏眼瞪得老大,眼神亮晶晶的盯着他,口中喃喃道:“马球会……”
赵恂见她这样,低头以手握拳掩口,轻笑了一下道:“对,马球会,到时你也可以参加。”
裴幼宜一时间喜不自胜,掰着手指头道:“那殿下说好了,几日后出宫算一次,马球会算一次,可不能反悔啊!”
赵恂点点头:“君子一言,我自然说到做到。”
二人继续吃饭,见她始终不提今日皇后过来的事,赵恂主动说道:“皇后娘娘今日……”
裴幼宜鼓着小脸,伸手制止了他。
她吞下饭,认真道:“我不想知道。”
她与太子的事情目前还上不得台面,她都明白。
太子想以一己之力拒婚,有多难,裴幼宜也能理解,所以这种事情上,她也不会无理取闹。
赵恂看着她毛绒绒的头顶叹了口气道:“是我对不住你,日后我定会加倍补偿。”
倒也不用日后,裴幼宜开口道:“殿下,我听人说宫里大家都会有一个小仓库,专门放值钱东西的,你有吗。”
姜都知在旁边站着,心里莫名一紧。
赵恂点点头:“自然是有的,配殿旁边有个屋子。”
裴幼宜笑的有些腼腆:“我想去开开眼~”
赵恂自然是纵容她:“仓库灰尘大,回头叫姜都知送了记档册子给你,想要什么你圈出来吧。只是切记不可太过招摇。”
这一点裴幼宜自然知道,笑着点点头,等吃完饭她回到配殿,册子也就送到了。
上面的东西都是这些年来各地进贡之物,或者皇上赏赐的东西。
衣裳首饰什么的到是没有,但是金锭金条的数量看的裴幼宜简直瞠目。
姜都知还在一旁出主意道:“姑娘拿几块金锭出去打几件首饰也是好的。”
裴幼宜还有些抹不开面子,最后只拿了几块金锭,和未经雕琢的宝石。
-
第二日,姚云英记着要送汤的事情,于是早早的就起来了。
到了午膳十分,一锅滋补的鸡汤才刚刚煲好,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裳,看自己妆容无碍,这才提着食盒,往东宫去了。
第35章
◎“大相国寺。”◎
听见姚云英来送吃食, 赵恂叹了口气,但还是让人把她迎进来了。
玉儿见状咋咋呼呼的回来道:“姑娘,那宣德候女儿来给太子送吃的了!太子居然还让她进书房了。”
裴幼宜这时正闲来无事,翻看着昨日姜都知送来的宝物记档。
听见玉儿的话, 她手下动作一滞, 随后神色如常道:“那还能怎么办, 人家带着东西来的, 把人拒之门外才不是君子所为呢。”
她说是这么说, 但还是提笔在记档上挑了两个名字长的物件, 给圈出来了。
姚云英含羞带臊的进了书房请安,太子从书桌前起身, 坐到了窗前的椅子上,随后示意她起身。
姚云英说明来意:“昨日听皇后娘娘说殿下废寝忘食,臣女听完有些担心殿下身体, 便想着送些吃食过来。”
赵恂颔首:“多谢姚姑娘。”
姚云英低着头,轻声道:“这汤也并不麻烦,只是炖煮起来需要有人时常盯着火,臣女在厨房呆了一上午,不知身上是不是沾染了烟灶气。”
她说着便动手盛了一碗送到赵恂面前。
烟灶气自然是没有的, 她在厨房的时候是将头发包裹好的,来之前又特意沐浴熏香了,身上除了香气再没有别的了。
赵恂看着装在瓷碗中的清澈鸡汤,汤水微黄,三两点油花漂浮,闻起来确实是下了功夫的好汤。
为了不失礼数, 赵恂用瓷勺喝了一口, 抬起头时姚云英正娇怯怯的看着他。
赵恂说道:“姚姑娘确实好手艺。”
闻听此言, 姚云英心中正窃喜着,就听赵恂说道:“只是皇后娘娘邀姚姑娘进宫小住,姚姑娘且放心住着,这些熬汤做饭之类的粗活,交给下人就好。”
姚云英赶紧说道:“是臣女担心殿下身体,才想着让殿下喝些滋补的……”
赵恂依旧认真道:“我的身体太医院一直在照顾着,就不劳姚姑娘费心了。”
赵恂的意思很明显,被他喝过一口的鸡汤就静静放在那,看赵恂的样子,是不准备在喝了。
姚云英忽然不知如何应答,她以为自己是皇后选中的太子妃,太子对自己也定是满意的。
原先太子对自己表现冷淡,她只当太子就是这性子。
冷淡也无妨,女人就该柔情似水,她想着只要自己主动些,贴心些,太子肯定会被自己所打动的。
但是在今日看来,自己是想错了。
见她面色有些低落的坐在那,赵恂心想自己应该把话与她挑明。
于是他说道:“姚姑娘可知皇后娘娘为何突然召你进宫?”
姚云英茫然摇摇头,赵恂如实道:“前几日皇后娘娘召见我,说起议婚之事……”
赵恂顿了顿继续道:“姚姑娘出身清流,论出身品性,在京中贵女中必定名列榜首,只是我现在还无心风月,所以皇后娘娘问起时,我便婉拒了。”
姚云英嘴唇发白,喃喃道:“可殿下今年已经不小了,也该……”
赵恂神色平静道:“姚姑娘不必为我操心,今日我与你说这些,不过是希望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姚云英闻言实在是难以接受,从她在江南被父母一纸书信叫回京城,再到她入读宗学,被皇后赏识,这桩桩件件在她心里都昭示着自己即将成为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