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筠听话地松开了她,改为牵着她的手。
孟璧让他们早点歇息,然后追出去跟着净瑶。大晚上的,他也怕隙寒会忽然兽性大发对净瑶做出点什么。
*
翌日清晨,羲乐梳洗完毕的时候,孟极姐弟才从雪神阁回来。
她赶紧凑上去问净瑶有没有说服隙寒。
净瑶一脸神伤的模样,只是叹了口气,就要回房中歇息。
羲乐只能拽着孟璧打听情况:“她这是什么反应?”
孟璧拍拍她的肩膀,神情古怪地盯着净瑶的背影,叹息道:“姐姐看完记忆后,并没有试图说服隙寒,而是……唉!”
看着孟璧支支吾吾的,羲乐蹙起眉头,总感觉昨夜发生了不得了的转变,孟璧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想。
孟璧继续说道:“姐姐说她愿意嫁与隙寒,心甘情愿。”
羲乐:“……”她不理解且无比震撼。
刚刚起床推开门的神界三殿下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要不然怎么能听到这么诡异的转变。
刚好来找羲乐二人的宁玉和五师妹也愣在一旁。
所以他们来雪域做什么?
他们还用想办法救人吗?
看起来好像不需要了,那就安心参加完婚宴再回神界?
四个人脑袋里同时冒出了这些念头。
参加个鬼啊!
羲乐震惊之余忘记了孟璧的可怕,揪住他的衣襟恶狠狠问:“你是不是又和隙寒联合起来威逼你姐了?”
“我冤枉!我也很震惊!”孟璧委屈得很。
他昨晚一直呆在雪神阁外面,根本不知道净瑶和隙寒之间发生了什么。
羲乐松开了他的衣襟,自顾自地猜测:“莫非净瑶被隙寒下了咒?啧,他过于无耻了!”
长筠和宁玉师兄妹也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到了吃午饭的点,他们才再次看到了净瑶,也终于得到了答案。
净瑶看起来比清晨时好很多,她敛起了神伤,面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而她身旁坐着隙寒。
羲乐看着隙寒鼓起脸,大有揍他一顿的冲动,但幸好她理智尚存,还记得在座的人加起来都不是隙寒的对手。
羲乐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问净瑶:“你当真决定嫁与他?”
“当真。”净瑶肯定道。
“不是因为受了他的胁迫?”
“不是。”净瑶微笑着摇头。
羲乐继续不死心地追问:“也不是孟璧胁迫了你?”
净瑶继续微笑着摇头:“阿羲,这次真的没有谁威胁我,我是自愿嫁与他的。”
说罢,净瑶眼神温柔地看向隙寒,隙寒也温柔地回望她。
羲乐看着来气,抓起酒盏将酒一饮而尽,放下酒盏揉了揉刺痛的额角,认命道:“那我祝你们喜结连理。”
隙寒笑盈盈道:“多谢羲乐姑娘。”
羲乐偏过头去,又转过脸看着净瑶道:“姐妹一场,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用过午膳,隙寒同孟璧对弈起来。
宁玉和五师妹到院中打起了雪仗,长筠和羲乐一起陪着净瑶在院中晒太阳。
净瑶对他们讲述了自己为何转变了态度。
昨夜她踹开了雪神阁的大门,将隙寒从床榻上拖了起来。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隙寒再次取出玄奇镜和记忆光点,让她看到了他的过往。
她看完了隙寒和秋灵雀的那段记忆,明白了羲乐为何说幻影计划无效。她也向隙寒证实过,隙寒自从秋灵雀死后便钻研起了幻术,他能够一眼区分幻影和真人的区别。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让隙寒将过往发生的一切都放给她看,隙寒见她态度真挚,便再无顾忌,让她看到了一切。
她看到隙寒被权神公子用神炎焚身的那幕,也不由揪心落泪,同时自责起来。
“自责?”羲乐不理解。
净瑶朝屋内看去,隙寒正执着黑子思索着下一步在哪里落子。
她的目光落在隙寒额角的那道伤疤上,眼中盈满心疼。
“其实当年雪神尊上是将隙寒托付给我和孟璧照顾的,可那时我们也才刚刚成人,父亲和母亲也牺牲了,我们还要重振孟极族守护族人,无心照顾他一个幼童。”
“盈辰兄长向我们要走他时,我们毫不犹豫就将他交出去了。现在想想,若是当初我们把他带回雪域,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他不会遭遇那么多的不幸。”
“我愈想愈愧疚,就生出弥补他的念头,既然他想要娶我,就遂了他的愿吧。”
羲乐:“……”
不是,昨天是谁让她别因为同情隙寒就赞成他们成亲的呢?
怎么今天净瑶自己就因为同情隙寒而想要通过嫁与他的方式弥补他?
“姐妹,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吧!”
羲乐试图唤醒净瑶,但后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意已决。”
羲乐:“……”
长筠:“……”
那她让他们来雪域的意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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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只能祛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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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劝不动净瑶,羲乐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挫败感,硬拉着宁玉师兄妹和长筠陪她一起喝酒解闷。
宁玉和五师妹只喝了三四杯便醉了,长筠摆手让他们赶紧回房歇息,他陪着羲乐就好。
羲乐瞅着两个人的背影默然无语,想不到这两人的酒量竟然比她还差。
好在长筠酒量不错。
她将酒坛推到长筠跟前,示意他直接用坛子喝,而她自己也捧起一坛酒咕嘟咕嘟灌下去不少。
长筠怕她喝多,连忙夺过她手上的酒坛,看着只剩小半坛的酒,劝道:“我知道姐姐不甘心净瑶如此,可你也不能作践自己的身子,你至今也只有半坛的酒量,不能再喝了。”
羲乐托住潮红的脸颊看他,苦笑道:“我实在不懂净瑶是怎么想的,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非要成亲吗?何况她心悦的分明是沉渊,虽然沉渊是个混账的狗东西,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吧?”
长筠没有答话,他知道她不过是在抱怨,并不是真的在寻求回答。他握住她的小手,将掌中的温暖传递到她手掌上。
如长筠所说,她的酒量只有半坛。
刚才莽饮大半坛酒,醉意很快泛上来。
羲乐将晕乎乎的脑袋靠在长筠肩上,轻叹:“我也不是反对净瑶的决定,只是那隙寒身上的邪性随时都可能发作,我怕净瑶再被他伤害。若有法子可以彻底压制住他的邪性就好了。”
说罢便失去意识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日晌午,羲乐才从宿醉中转醒。
净瑶心意已决,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她仍怕隙寒某日忽然狂性大发,再次伤了净瑶。
也不知隙寒如今是什么情况。
据长筠推测他已经无法自控,再这样下去隙寒会变成嗜血魔头。
为了净瑶的安危,她必须得了解隙寒如今的状况,于是叫上长筠一道去找隙寒,打算找本人了解。
刚到雪神阁前,就听到里面传来痛苦的□□声。
两人走进雪神阁,看见隙寒盘腿坐在地面,地面上有一抹血色,他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他在施法压制那股邪性。
羲乐立马猜出隙寒在做什么,显然隙寒已经快压制不住邪性了,他再强行克制只怕适得其反。
假若不再压制他会成为嗜血的魔头,最后被正派中人联手诛灭。
可若再强行压制他会承受不住反噬,最终爆体而亡。
两种情况都极不乐观。
长筠走过去帮隙寒暂时压制住邪性,然后道出他们来的目的。
隙寒苦笑道:“如你们所见,我已经快克制不住心魔了。”
羲乐摇头:“那不是心魔,而是你体内三种血脉失衡诱发的邪性。”
隙寒抬手拭去血丝,疑惑地看着她。
羲乐只好将长筠的猜测说了一遍,还告诉他他体内的神性只怕已然所剩无几。
隙寒听完没有太惊讶,这种情况他也曾设想过,只是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最终能够克制这股邪性。却不曾料到,随着法力和年岁的增长,邪性也在日益渐涨,他体内的神性也的确在一点一点流失。
这些年他尝试过许多办法用以压制邪性,一开始他发现作画可以使他静心,邪性也被压制过一段时间。可秋灵雀被害死后,邪性再次发作,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严重,那次他杀了很多蛇族族人。
之后心底那个邪恶的声音就又隔三差五冒出来。
作画、下棋、垂钓、练习书法……
各种能想到的方法他都尝试过,最后都失败了,他依然能听到那个声音。
它让他去杀了曾经欺辱过他的那群人,让他去嗜血。
他不愿意这么做,只能强行施法将那股冒出来的邪性压制下去。
原本还是有效的,直到两百年前求婚被拒,邪性再次蚕食他的理智,他将净瑶打伤。
理智再次恢复时,净瑶已经逃出了雪域。
那之后,邪性冒出来更为频繁,幸而有孟璧帮他,才能再将邪性压制住。
可最近,他又能天天听到那个声音,每次将它压制下去身体就会受到伤害,他确实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如果不是他们刚巧来了,只怕他已经再次狂性大发了。
羲乐听罢眉头蹙得很紧,长筠也在转着折扇思考。
忽然间,羲乐记起了玄奇镜中天帝对权神说过的话。
——我无法替他彻底祛除那股多出来的邪性,只能暂时克制住不让他发狂。
这说明压制根本无用,只有将邪性彻底祛除,隙寒才能变作正常。
就算成功压制,邪性也会一直存在于隙寒体内,终有一日会再次发作。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之祛除。
可是就连天帝也不能替隙寒彻底祛除邪性,那还有谁有能力抑或说谁有方法替他祛除邪性呢。
三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祛除邪性的办法。
羲乐建议隙寒还是将婚期延迟一段时间,等想到祛除办法时再成亲也不迟。隙寒没有答应,他怕净瑶会反悔,坚持先成亲再寻找祛除方法。
走在回去的路上,羲乐气得咬牙,将气撒到长筠身上:“你刚才帮他压制做甚,让他自行压制爆体而死不好吗?”
长筠笑道:“可是提议帮隙寒解决邪性问题的不是姐姐你吗?”
“我为的是净瑶。”羲乐叹道,“可就连你父帝都无法替他祛除邪性,我们又能怎么帮他?”
长筠目光一凝,脚步顿住,他想到了一件被忽略的事。
长筠问道:“一般而言,神族的神性是来自于血脉之中。可隙寒不同,他体内拥有雪灵,纵然先天神性不足,雪灵入体后也能替他弥补缺失的神性,雪灵能够替他祛除邪性才是。莫非……”
“莫非雪灵消失了?”羲乐惊呼着抢答。
她闭目想了想,仔细回忆了一番天帝和权神的对话。
最后说出了结论:“天帝将隙寒交给权神时说过,他将隙寒带回神界是因他见到雪灵飞入隙寒体内,他以为隙寒能够成为新的霜雪之神,可最终证明隙寒无法成为雪神。也就是说,雪灵进入隙寒体内没多久就消失了。”
闻言,长筠轻轻叹息:“若是雪灵仍在他体内,还能倚靠它来弥补神性,从而使得神性与妖魔二性达到平衡,或是超越。”
羲乐眨了眨眼睛,好奇问:“神性超越妖性和魔性不也是失衡吗?”
“在雪灵的加持下,神性超越其他两种并不会引发邪性,只会使隙寒成为彻底的神族。”长筠解惑道。
羲乐边走边想,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抓着长筠的手激动道:“没准雪灵根本没有消失,它只是沉寂了!”
活跃的声音惊醒了山中打盹的孟极守卫,形态似豹的走兽睁着迷蒙的眸子困惑地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半神半魔。
长筠眼底也有着不解,但他很快理解了羲乐的意思,她是在说雪灵在隙寒体内沉睡。
他不否认存在这种可能,可雪灵为何会沉睡?
羲乐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乱了她的思索,羲乐抬起头来就见孟极神殿的守卫奔了过来。
守卫说水神大人和南黎二殿下来了,请他们速速回去,同时水神还点名要见隙寒公子。
据守卫讲,云澜很生气,正在孟极神殿训斥宁玉和五师妹,斥责他们不该私出神界。
羲乐感觉要完,她回去估计也得被训斥。
果不其然,云澜见到她就好生训斥一番,羲乐低着头站着乖乖受训。
最后云澜问她知错没。
羲乐答:“知错了。”
云澜又问:“错在哪里?”
羲乐瞥了眼宁玉师兄妹,回道:“不该私出神界,更不该把他们带出来。”
“阿羲,这不是重点。”云澜摇头,告诫道,“以后出去一定要留下口信,好教我知道你在哪里,出了麻烦我也能及时知道,好赶过去救你。”
原来云澜是为她出门没留口信生气。
原来他是担忧她遇到危险不能及时赶去救她。
她爹是真的很关心她!
羲乐抬起头来,扑到了父亲怀里,撒娇道:“爹,以后我去哪里都会告诉您的,您别生气啦,也别怪宁玉他们,是我非带他们出来的。”
云澜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抚摸她的脑袋,展颜道:“好。”
见云澜不再生气,羲乐问出疑问:“您怎么知道我们在雪域啊?”
一旁看了半天戏的粉衣少年举起了手,悠然道:“是我告诉伯父的。”
羲乐看着南黎皱眉,他不是跟姬玉去找美人了吗?
刚才她被训斥时南黎一直在笑。
也是,毕竟从前都是他被云澜训斥,看到别人被云澜训斥能不幸灾乐祸嘛。
羲乐越看他越不顺眼,没好气地拿起一只果子砸向他。
南黎闪身避开,自顾自解释道:“我回来后发现三弟不在宫中,以为他去无涯殿找你了,便去了无涯殿。刚巧半路遇上伯父,伯父说你也不见了。我们在神界各处都没找到你们,然后我想到你们提过净瑶帝姬和救人,便想到你们可能来了雪域。”
云澜训斥了宁玉二人和羲乐,却没有苛责长筠。
长筠是神界皇子,更是凤君尊上的转世,原本就有随意出入神界的权利。
长筠刚才在想着云澜来的目的,他察觉出云澜来雪域不单是因担忧他们,似乎还有更深的原因。
他问:“伯父只是要跟隙寒公子叙旧吗?”
羲乐听出长筠话里别有用意,和他一道看向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