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源以为严均成重新等到昔日爱人,肯定是要露面。
谁知道他今天看了那边给来的单子,竟然是郑思韵跟严煜跳第一支舞。
这肯定是老严亲口定的,那……
这个举动就耐人寻味了。
“是这样打算的。”严均成见她那边没回了,这才反扣住手机,看向何清源,淡淡地说,“怎么,你有别的提议?”
“没有,就是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面对这多年好友,严均成自然也愿意吐露心声,“她最在意的就是思韵。”
何清源挑眉,“所以你是为了郑晚?”
“十五岁的孩子敏感,我不愿意孩子听到不好的话,她也会难过。”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何清源感慨不已,“你还真是考虑周到全面。”
连郑晚女儿的心情都要顾虑到,他也不得不说老严是个痴情种子。
“也可以,这下谁都知道这孩子是你的掌上明珠。”何清源越想越觉得这点子确实不错,“大家都知道严煜是你侄子,你闺女跟你侄子跳第一支舞,没错,没错!”
他话锋一转,“前两年你一直不结婚,私底下那些人也在说你把严煜当接班人在培养,这现在你多了个闺女,估计又得有别的说法了。”
严均成轻笑,“我才三十九,又不是六十九,这个问题现在考虑还太早。”
何清源懂了他的意思,悠悠叹道:“啧,老严,得亏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失恋,要是我知道你谈恋爱是这个样子,我可不敢跟你合伙。”
“跟你这种为了爱人没有任何底线的人合作,风险系数可太高了。”
严均成不置可否。
-
舞会第一支舞由郑思韵跟严煜来跳,也是严均成特意跟郑晚商量过的。
业内都了解他,那些人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慢他的妻子。
可这个世界上不缺那见风使舵的人,大概哪个人查到过去的往事,自作聪明地以为他很介意她跟前任丈夫留下的孩子。
他平生最不愿意的就是无法掐灭一开始就能控制的危险苗头。
明知道会有隐患,却视而不见,或者自我安慰糟糕的事情不一定会发生……
但凡严均成是这样的人,他也走不到今天。
无能为力的感觉在她身上体会也就够了。
别的事情,他通通都要牢牢地掌控在他的手中。
他会让她还有
她的孩子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他在前面挡着。
周五晚上。
郑思韵跟严煜下课后就被司机载着来了严均成的另一住处。
这里也有保姆阿姨,除此之外,还有教他们两个的礼仪老师以及舞蹈老师。
郑晚跟严均成之后才到。
严煜跟郑思韵都学得很认真,郑晚不想耽误他们的进度,跟严均成坐在了稍微远一点的沙发上。
见郑晚一直盯着已经汗流浃背的郑思韵,严均成担心她心疼孩子,捏了捏她的手,低声安抚:
“这样的场合以后也有很多,她也要学会适应。你看,她很认真,也很聪明,看样子也是喜欢的。”
“我知道。”郑晚的目光又追随着女儿思韵。
每一次的节奏,郑思韵都掌握得很好,她气喘吁吁,却还是努力配合着老师的舞步。
虽然前世她也参加过一些应酬宴会,但她都是以来宾的身份,这一次不同,在成源集团的年会误会上跳第一支舞,她太明白其中的意义。
严煜都快累瘫了,还准备找个借口摸鱼,谁知道不经意地往那边一看,只见叔叔那眼神如刀般扫了过来,他欲哭无泪,只好打起精神来。
舞蹈老师让他们试着合舞。
严煜趁着此刻自己背对着叔叔,见缝插针,压低了声音跟郑思韵吐槽,“大小姐,你知不知道叔叔找我来就是给你当舞伴啊?”
毕竟这第一支舞只能两个人来。
跟这位大小姐同龄的、辈分合适的、有亲戚关系的,可不就只剩下他了吗?
谁不知道,主角是这位大小姐啊。
郑思韵努力憋住笑,汗水流下,她都看不大清楚叔叔跟妈妈有没有看她,她只能使出了本领――她儿时在电视上学的,后来敷面膜跟人聊天时合理运用的高招。
嘴巴微张尽量不动,却可以说话,只是会含糊不清。
“我谢谢你啊。”
“我真的太命苦了。”严煜咬牙,“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跳舞。”
“转身了。”郑思韵提醒。
两人调换位置,此时严煜面向了郑晚跟严均成的位置,他果断闭嘴。
……
最后结束的时候,严煜已经累到不想说……
话,郑思韵也一脸倦怠。
司机送严煜回老宅,严均成送她们母女回家,停好车后,他也跟着下车,三个人进了居民楼,又进了那窄小的屋子。
郑思韵洗过澡后,躺在床上很快沉沉入睡。
主卧室里,严均成正在拉着拉尺量房间的尺寸。
郑晚进来看到他忙活,无奈地说道:“打住,别想着换床,这房间可放不下大床。”
严均成头都没回,认真记下数字,“我找人定制合适的。”
他受不了这床了,耐心已经告罄。
这段时间,郑晚跟他来来回回扯皮好几次,终于有了个令他们两个人都暂时满意的方式,他每周可以在这边留宿两天。
考虑到房间的隔音效果,留宿也只能是字面意思。
严均成锲而不舍,既然是字面意思,那应该增加为三到五天,六到七天。
郑晚回,再嗦就一天。
严均成只好微笑接受。
“定制?你不嫌麻烦?”
郑晚正涂抹着护手霜,带着蔷薇芬芳进屋。
严均成放下拉尺,走向她,“睡觉的事,怕什么麻烦。”
“你觉得他们今天跳得怎么样?”郑晚坐在床沿边,随口问他,“以前都是那个何总跟他太太跳,今年换人,会不会有点不习惯?”
“就算他们俩没跳腻,别人都看腻了。”
两人本来是闲聊,围绕着跳舞这个话题,不知怎的,他突然来了兴致,竟然拉起她,要在这小得几乎不能转身的卧室走舞步。
“我不会这个!”
“我也不会,来,踩在我脚上。”
两人肤色有差,连脚背也是。
她的脚踩在他的上面,腰被他搂着,地方太小,一下没站稳,他抱着她跌落在床上,她也倒在了他怀中。
郑晚见他想笑,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刚才这一跤,床就咯吱地响了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四目相视。
郑晚轻声说:“除非你想让整层楼的人都听到。”
严均成露出了近乎懊恼的神情,“离中考还有多久。”
郑晚盯着他,扑哧一声,眼里满是笑意。
严均成睚眦必报,伸出手,也捂住了她的嘴,语气严肃地说:“声音轻点,不要扰民。”
第51章
跟往年一样,博兆也收到了成源集团发来的年会请柬。
这样重要的场合,只要行程跟时间对得上,业界这些老总也都会前往参加。
季柏轩手里捏着这烫金的请柬,玩味一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虽然成源那边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但谁不知道,严均成不日将会结婚,这次的年会,以严均成对未来妻子的重视,怎么可能不带她露面?
在他原来的计划中,也只会在过年的时候带儿子方礼回老宅,就当是认祖归宗。
这段时间,妻子跟他吵过也闹过,两人关系还未破冰,他也不甚在意――
跟第一任妻子不同,他现任可不是脑子里只有情和爱的人,夫妻俩心照不宣,争的也不过是未来的继承权。
他倒没有像外人猜的那样非得要儿子来继承。
只不过他的妻家也强势,与其让有外公支持的女儿来接班,他为何不培养全心全意以季家利益当先的儿子呢?
但凡他的妻家手没有伸那样长,他现在也不至于舍近求远,女儿至少跟他更亲,也是在他身边长大,他心里也更疼爱小女儿。
“给方礼请个礼仪老师。”季柏轩一锤定音,“这次成源的年会,我带他过去见见人。”
很快地就到了这一天,成源集团的年会举办地点依然选择在盛观。
这天尤其的热闹,业界名流都过来,盛观的地下停车场停满了车,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暮色降临,盛观摩天楼高耸伫立。
宽阔马路上一辆加长林肯疾驰而过,郑思韵跟严煜像两只小鹌鹑一样乖乖坐在靠角落的位置。
郑晚被严均成牵着坐在另一边。
“是不是紧张?”严均成压低了声音问她。
郑思韵眼观鼻鼻观心,在脑子里过着老师教的舞步。
严煜恨不得将耳朵关上,如果不是怕叔叔训斥,他都想戴上耳机听歌――听叔叔这样温柔地说话,对他而言,堪比受刑。
郑晚见两个孩子这样安静,有的话当着孩子的面说不太合适。
她稍稍挣脱开他的手,想了想,用指腹在他的掌心画了个勾,怎么可能不紧张,那样隆重的场合,她也是头一次参加。他也征求过她的意见,如果她……
不愿意也可以不去,以他今时今日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她去勉强做什么事。
只要她愿意,她从前是怎样生活的,以后仍旧可以。
没有纷扰,没有应酬跟交际,她依然可以简单而满足地在这一方天地中过她的小日子。
她又在他的掌心,轻轻地画了个笑脸符号。
她虽然不可避免地会有紧张的情绪,但她不怕。
严均成面露淡淡笑意,包住了她的手。
……
年会很热闹,作为东道主的严均成却姗姗来迟。
然而他一过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他穿着手工订制的黑色西装,衣线挺阔,更显身姿修长,郑晚母女今夜的晚礼服也都出自名家之手,颜色与款式几乎一样,唯有长度不同。
郑晚挽着严均成的臂弯走在前面,严煜跟郑思韵落后两步。
四人亮相,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郑晚身上。
她并没有严均成想的那样胆怯,神色自若地接受大家的打量,姿态轻松、目光坦然。
能够来到盛观参加年会的人,都是极有眼色的,自然不会说任何不中听的话来。
在座的即便不是每个人都跟严均成深交,可同在这行多年,谁不了解严均成的性子?管不好自己的嘴,这位阎王自然有千百种方法让人闭嘴。
更何况,这位未来的严太太实在美得优雅而端庄,站在气势强悍的严均成身旁,莫名地让人联想到以柔克刚这四个字。
确实是再般配不过。
严均成带着郑晚去跟何清源汇合,郑思韵跟严煜则还是留在会场,他俩也默契地不愿意再凑上去当电灯泡。
严煜的好友邓莫宁也过来了,三人都在一个学校一个年级,自然也有话可聊。
季方礼跟在季柏轩身后进了会场。
他今天也穿着剪裁得体的正装,跟季柏轩七成相似的面容也昭示了父子关系。
有人过来跟季柏轩寒暄,季柏轩也没有特别地介绍季方礼的身份,他心里有数,如今圈内私底下没少笑话他,儿子都已经十六岁,再过两年都成年,他居然才知道,这不管放在哪里,都足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究竟是季家有多糟糕,才会让原配宁愿断了关系也要瞒着怀孕生子的消息?
还有,季家的关系网还有人脉别是摆设吧?
还能让亲生儿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才找回来,不是废物是什么?
季柏轩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也责怪不懂事的第一任妻子,更厌恶简静华,不是这两个人的自作主张,今时今日他又何必这样为难,何必白白给人看了笑话?
“方礼,有没有看到你的朋友?”
季柏轩温声问儿子。
他已经提前一步看到了严煜,想必严煜旁边那个女孩就是严均成的继女。
季方礼在会场内环视一圈,也看到了郑思韵,他心里一松。他是头一次参加这样隆重的场合,自然有太多的不习惯,内心紧张又惊慌,在看到熟人时,难免放松。
“去吧。”季柏轩温和地说,“跟你朋友聊聊,都是年轻人才有话题。别太拘着自己,多交几个朋友,爸爸也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点。”
季方礼迟疑着点头。
在季柏轩鼓励的目光中,他朝着郑思韵所在的方向走去。
郑思韵正因为严煜跟邓莫宁那犹如唱双簧的表演乐不可支,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思韵?”
由于郑思韵是背对着季方礼,严煜比她更早一步看到这么个男生过来。
如果是更早之前,郑思韵看到季方礼或许会有下意识的反应,比如复杂的情绪,比如难以掩饰的厌恶。
可当她彻底地认清是她看错人这个事实后,真正地释怀了。
不是她不够好,也不是她比别人差,更不是她没及早地发现他早已移情别恋。
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郑思韵平静地转过身来,与他对视,语气寻常地问好,“恩,你也来了。”
季方礼作为最为了解郑思韵的几人之一,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思韵跟从前不一样了。
她不会叽叽喳喳地跟他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她也不会在他难过的时候安慰他。
这件事,令他感到莫名的失落。
“之前给你发的消息怎么没回?”季方礼打起精神来问她。
严煜跟邓莫宁互看一眼,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人是谁?
郑思韵言简意赅地回他,“是吗?我太忙了。”
忙到根本没时间去看垃圾消息。
季方礼抿了下唇,似乎也没在意这件事,“能理解,我本来也想抽空去看你跟晚姨,但一直没什么时间,等之后我们两家再聚聚,你跟晚姨来了东城后,我们还没有聚过。”
严煜听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都提到了婶婶……
邓莫宁也是小人精,见缝插针地揶揄,“原来是大小姐在南城的朋友啊?”
季方礼闻言一愣。
他是听爸爸说过,晚姨的男友很有本事,但具体的情况他也没敢打听。
爸爸虽然很关心他,但平日里工作也忙,他们父子俩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很多,见到了,爸爸也只是问他学习上的事。
严煜还在盯着季方礼,站在兄长的角度,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