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年连忙举起橘猫的小脚脚:“保证不会。”
瞧一人一猫那亲昵的劲儿,顾老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怪不得出发前他叮嘱不能带着橘猫,儿子那么听话,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顾佳年抱着猫坐在亲爹身边,笑着说:“爹,金老大是我的福星,带着他我才安心。”
因为跟着田家的商队进城,一路上倒是比上次更加顺利。
田家在青城府也置办有宅子,路上田鸿宝极力邀请顾佳年一起住。
顾家父子俩商量后便答应下来,左右已经承了田家的情,两家孩子是多年好友,一味拒绝倒是显得生分。
再者,住在田家,总比住在客栈清净,也更加安全。
田家的宅子是两进的院子,很是宽敞,距离贡院不远不近。
田老爷笑着说道:“早年的时候我还不死心,指望着我家这不成器的能好好读书,巴巴的在这儿买了宅子,结果如今只能用来落脚。”
田鸿宝笑道:“爹,今天让佳年住,倒也不算浪费。”
田老爷哈哈一笑:“说的也有道理,你是指望不上了,要是佳年侄儿考中了,也能为这宅子添光。”
顾佳年红了脸:“晚辈打扰了,还得多谢田伯伯照顾。”
“这么多年下来,我把你当亲侄儿看待,说什么打扰不打扰了。”
田老爷向来妥帖,将东厢房光线最好的屋子收拾出来,让顾佳年能够安心备考。
顾老爹一放下东西,就感叹道:“田家老爷对你的这份心也是难得,宝儿,将来你若是有出息了,可别忘了这份恩情。”
“那是自然,爹,我跟鸿宝也是好友。”顾佳年笑道。
说曹操曹操到,田鸿宝一进来就喊:“你咋把这只凶猫带来了?”
金老大瞥了他一眼,呲了呲牙。
田鸿宝连忙倒退一步:“这猫是不是又胖了,他记仇的很,万一晚上喵喵叫个不停,岂不影响你休息?”
顾佳年连忙抱住橘猫:“你别招惹他就行,他能听得懂人话。”
田鸿宝摸了摸鼻子,暗道不就是说了几次他胖,胖还不许别人说实话。
“佳年,你看看还有没有缺的。”
“东西很齐全,比住客栈强多了。”
“那是,我特意叮嘱过下人。”
田鸿宝笑着说:“那你就安心住下,下人那边都交代过了,我跟爹装好货就得返程,你全当自家,有什么少的缺的尽管差使下人。”
顾佳年笑起来:“你就不怕我赖着不走?”
“那可最好,我只怕你太拘束。”田鸿宝笑起来。
多年的朋友,他还能不知道好友的性格,不怕他太自在,只怕他抹不开脸。
田老爷当年买这个宅子是花了心思的,院子里还种了一颗桂花树,要的便是一个蟾宫折桂的寓意。
这会儿桂花还未开,绿色的叶片间却已经隐约可见白点点的花骨朵。
过了三日,田家父子便带着货物返回了临川县。
因为几次三番的叮嘱,正经的主人不在,看管屋子的下人倒也从不懈怠。
顾老爹这两天已经把周围的地方踩熟了,每天早早的起床去买新鲜的瓜果蔬菜回来,亲手做饭,不求好吃,只图一个安全放心。
顾佳年怕他累着,劝道:“爹,也不用那么早出门。”
“晚些去菜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你别担心,这都不算活儿,爹不累。”
顾老爹没告诉儿子,他不只是出门买菜,还到处逛铺子看看到时候能买些什么土产带回去赚钱。
除此之外,顾老爹还开始看宅子,琢磨着价格合适的话,他也想买一个。
他们家不如田家有钱,置办不了这么大的宅子,但小一些的买一个放着,将来儿子考试也方便。
这些都是顾老爹心底的打算,没办成之前也不告诉儿子,怕他操心。
顾佳年劝不住他,只得由他去了。
不只是顾老爹早出晚归,橘猫到了青城府也有些乐不思蜀,每天只有吃饭的时候能瞧见个影子。
两人一猫,顾佳年反倒是成了最闲的那个。
这一天,顾佳年一把逮住吃饱了就要跑的橘猫。
“金老大,这几天你跑哪儿去了,现在你毕竟只是一只猫,万一被人抓住了怎么办?”
橘猫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区区人类还想抓住我?”
顾佳年很是无奈:“出门前你答应过会听话的。”
“你懂什么,我这几天忙着踩地盘,到时候你进去贡院,我也能在墙头上支应。”
橘猫两只琥珀眼滴溜溜的转悠,好不容易有了身体,他自然是要逛一逛这繁华的青城府,不然岂不是白来一遭。
啧,古人还挺会玩,可惜他四条腿,只能看参与不了。
橘猫才不会承认,他确实是有些乐不思蜀了。
顾佳年叹了口气,这话说的,跟他训练了橘猫作弊似的。
“不用你去支应,你乖乖在家待着就是。”
哪知道橘猫双腿一蹬,离开了他的怀抱:“你个小屁孩需要复习读书,我可不一样。”
“我是有夜生活的。”
说完往墙头上一跳,摇了摇尾巴消失在视线中。
顾佳年拍了下额头,总怕他到处乱跑,哪天就真的跑丢了。
系统适时冒出头:【宿主,这只猫太不识好歹,你把它丢了养我啊。】
【我比他听话,也比他有用,更不会每顿饭都要有鱼有肉。】
顾佳年无奈的摇了摇头,进屋开始读书。
系统有些不甘心:【宿主,你要管管他,这几年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要不是宿主好心,这世界哪有他一个外来能量体的容身之地。】
【他不思感激,还老是不务正业,应该吊起来狠狠教训。】
顾佳年只说:“我要开始复习了。”
系统怒吼道:【宿主就是偏心。】
顾佳年挑了挑眉:“既然你这么说,那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再多花时间练功了。”
系统忙道:【不行……好吧,你好好复习,系统不说话了。】
顾佳年心底呵呵,瞧瞧这小可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少委屈。
他才不会被系统可怜巴巴的样子所欺骗,顾佳年永远都记得秦玉成的下场。
朗朗读书声再一次响起。
“叩叩叩!”
田家的大门被敲响了。
顾佳年还未走出门,便听见外头大声嚷嚷的声音。
“这谁家的宅子这么小,这么偏,可让我好一顿找。”
听这挑三拣四的声音,一看,果然是路小公子来了。
路道远长大了两岁,愈发喜欢摇着扇子装风流,他长得好家世也好,很有几分文人姿态。
只到了变声期,一开口就破功,即使如此,他那副傲慢的腔调也没改。
“路兄。”
路道远将扇子一收,点了一下他的脑袋:“不是让你到了就去找我,怎么不守约?”
他前两年就已经通过院试,如今有秀才功名,正在准备明年的乡试。
这两年他们书信往来倒是没断过,路小公子看似傲慢,对朋友倒是用心,时常将青城府的邸报往临川县送。
顾佳年受益不浅,无以回报,便将自家种的土产,做的咸菜送一些回来。
难得路道远也不嫌弃,还指明说酱菜好吃,让他多送一些。
时隔两年,两人的交情倒是没冷淡下来。
顾佳年无奈道:“路兄,你没给我留地址。”
“我没留吗?”路道远一愣。
顾佳年点头:“确实是没留。”
他只有路道远在清源县的地址,没有青城府的。
路道远冷哼道:“你若有心打听打听,还能不知道我住哪儿。”
到底是没追究,伸手勾住他脖子往外走:“走,今日带你去见个人。”
“路兄,我还得温习功课准备院试。”顾佳年连忙劝道。
“只去拜见一个人,不会耽误你多少功夫。”
路道远拽着他就走,压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等等,总得给我爹留个口信,免得他担心。”
“就你事多。”
到了马车上,顾佳年倒是有些好奇起来:“路兄,是何方人才,让路兄这般郑重其事?”
甚至还用了拜见两个字。
路道远故意卖关子:“你猜猜看。”
顾佳年想了想:“总归不该是学政山长们,否则此时过去拜见,很是不妥当。”
与县试府试不同,院试是由朝廷派遣的学政主持,再有五百里外的书院山长前来担当评卷,算算时间,他们此时也该赶到了。
当然,这原本就是为了防止当地官员与学生串联作弊。
考完之前,考生们与考官和评卷人是不会相互往来的,以免被人检举。
“不是大人们,那就是此次的考生,亦或者是来参加明年乡试的考生?”
路道远哈哈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这小脑袋瓜都是挺好使。”
“佳年,你可曾听过齐谢儒林杰,王程皆国士。世家为冠玉,人物是冰壶。”
顾佳年略作思索,便道:“自然听过,前朝四大世家如雷贯耳。”
“今日带你去见的,便是这谢家。”路道远笑道。
顾佳年也是一惊。
四大世家大名鼎鼎,不过在前朝末年,齐家与程家先后没落,程家更是直接绝嗣没了声响。
但谢家与王家却传承下来,并有从龙之功,乃是大炎王朝鼎鼎有名的世家。
那样高高在上的家族,顾佳年只闻其名,从未接触过。
见他吃惊,路道远更是得意:“谢家小公子谢宜年正在青城府,他比你略大几岁,与你同场参加院试。”
顾佳年惊讶道:“他怎么才参加院试?”
世家子弟,四五岁就开始读书,多的是十一二岁的秀才举人。
路道远笑道:“自然是谢家故意压着,怕他年少成名,到时候不利仕途。”
“若不是我有位姑奶奶嫁入谢家,路家与谢家有姻亲关系,别人想见他都不容易。”
顾佳年皱眉道:“路兄,那你冒然带着我过去拜见,会不会不太好?”
路道远哈哈一笑:“可不是我冒然,是他想见一见你这位神童。”
“我算什么神童?”顾佳年从未觉得自己是神童,他有今日成就,全靠努力和神仙的帮助。
路道远却说:“你还不知道吧,当年在清源河旁,你想出浮船取牛的法子,后来传到了京城,谢家靠这个法子,从黄河之中取出了当年的沉宝。”
“谢家将沉宝献给了圣人,从而得到赏赐,谢小少爷说了,论起来你可是谢家的恩人,原本是该上门道谢的,只是山高水远,一直到今日才得见。”
“所以这次他来青城府,听说我与你相识,早早的便说要见你一面。”
这话听得顾佳年心底直犯嘀咕。
铁牛的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谢家却拿出来说。
再者,真要是感谢的话,哪有请人上门拜见的?这姿态也太高了一些。
他看了眼路小公子,暗道世家子弟,高傲一些也算正常?
路小公子显然很兴奋,一路上念叨个不停:“等你见到谢兄,便知道什么才叫风流俊杰,青城府的文人没一个比得上的。”
这话倒是让顾佳年好奇起来,毕竟路小公子为人自傲,从未对谁这般推崇过。
马车并未朝着谢家去,反倒是绕到了清河旁。
“就在那边。”
顾佳年跳下车,抬头一看,却是一艘画舫。
画舫中隐约传来丝竹之声,很有几分奥妙韵味。
“他们肯定已经到了,走。”
路小公子难得有些体贴,怕他怕生,拉住他的手往前走。
“路公子来了,少爷正在里头,快请进。”
船边站着一个清秀书童,笑着招呼,目光从顾佳年身上好奇扫过,却不多看,很有规矩。
“谢兄,你们怎么不等我?”
路小公子笑着喊道。
里头传来一个声音,温润如玉,带着几分笑意:“左等右等你都不来,总不好空等着。”
“瞧瞧这人自己迟了,反倒是要怪我们。”
立刻有人应和道:“路兄,你今日不自罚三杯,我们可不同意。”
“三杯就三杯,不过你们先瞧瞧我带了谁。”
路小公子笑着,闪开露出身后的人。
顾佳年抬头,首先看见的便是坐在船舱上首的少年郎。
只一眼,他便知道路小公子为何说他风流俊杰。
谢家郎面如冠玉,色如春花,端坐在船舱内也如白杨树一样挺秀,剑眉星目,身上带着一种世家子弟特有的矜贵。
无论长相气度,都极为出色。
顾佳年只觉得眼前之人,是他此生所见作为出色之一。
他不知道的是,谢宜年看清少年郎的时候,心底也微微诧异。
来自京城世家的子弟,从小到大见过太多出色人物,远不是小小的青城府可比。
机缘巧合得知顾佳年与路表弟是好友,当时说想见一见也只是随口一提。
没想到这位远房表弟是个直性子,居然火急火燎的把人带了过来。
谢宜年原以为会见到一个略有机灵的农家小子,可此时一瞧,分明是个粉雕玉琢的金童子。
若不是一身布衣寻常,只看形容气度,倒像是勋贵人家精心养出来的孩子。
他惯来喜欢颜色好的,心底忍不住多喜欢了三分:“这位莫不是就是顾佳年,顾小公子?”
“在下顾佳年,见过诸位公子。”顾佳年拱手作揖。
谢宜年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你叫佳年,倒是个好名字。”
“可不是,听起来倒像是谢兄的亲弟弟。”路道远哈哈笑道。
顾佳年微微挑眉,暗道自家好友一如既往的粗神经,没瞧见旁边另一位公子朝着他使眼色了。
这般出身勋贵的公子哥,想必不喜欢有人与他攀亲戚。
“顾某出身微寒,不敢与谢公子相提并论。”顾佳年口中如此说,神色却并不卑躬。
谢宜年见他神色宠辱不惊,很有几分怡然自得,心底更是喜欢。
“早前便听说过顾小兄弟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说着,竟亲自上前拉住他的手,邀他在身旁坐下。
“要早知道佳年弟弟如此风采,合该早早上门拜访才是。”
路道远顺势坐下来,口中还说:“表哥,我没骗你吧,整个青城府,我就最喜欢佳年弟弟,没别的,就一个合眼缘。”